兩周前禀横,爸媽從老家到成都來看房子,為以后的養(yǎng)老生活做準備粥血。
到成都后他們直接去了大伯家柏锄,一是爸媽首選的購房地點是大伯家的小區(qū),一旦有合適的复亏,買下來后就可以和大伯他們常來常往了趾娃;二是大伯大娘早已退休多年,有的是時間陪爸媽慢慢看缔御。
爸媽都是今年滿七十抬闷。六十八歲以前從未聽他們說起有到成都買房養(yǎng)老的打算。去年國慶節(jié),我們回家笤成,爸媽試探著問我們有沒有買二套房的計劃评架。我們說有,畢竟現(xiàn)在住的房子也是當年為了盡快安家而倉促選擇的炕泳,地段偏僻纵诞、面積小、價格便宜培遵,周圍也沒有好的學校浙芙。孩子快上初中了,我們打算再努力一兩年籽腕,換一個學校稍微好點的地方嗡呼。
爸媽說出了他們的想法:用他們的積蓄資助我們買一套大些的房子,以后他們動不了了皇耗,就跟我們一起住南窗。然而我心里的第一個反應是:我不愿意。
我和爸媽不親廊宪,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矾瘾。回想自己的成長經歷箭启,雖沒有痛苦壕翩,但好像也沒什么快樂的回憶,似乎“壓抑”才是它的底色傅寡。
那時媽媽在老家務農放妈,爸爸在學校教書,周一到周六(單休制)我和妹妹在學校和爸爸一起生活荐操,周日回老家待一天芜抒。
那個年代的父母,是沒有“家庭教育”這樣的概念的托启,身為教師的爸爸也是如此宅倒。媽媽在老家忙農活,爸爸上完課就去和其他老師下棋屯耸、玩牌拐迁,從不輔導我們的學習,也從不過問我們在學校過得怎樣疗绣∠哒伲夸張點說,他們從沒有哪一刻想過要去了解自己的孩子多矮。
所以更別提關愛了缓淹。幫媽媽干農活,動作慢了,或是負擔不了重物讯壶,就會被她罵料仗。在學校,有一次放學時下起了大雨鹏溯,我在屋檐下沖著爸爸的宿舍喊罢维,讓他拿傘來接我淹仑。那是我第一次對他“撒嬌”丙挽,要求他為我做點什么,可他來接了我之后匀借,說了句:“這么近颜阐,自己跑回來就是了嘛∠爬撸”雖然年紀小凳怨,但那一瞬我也體會到了心涼是什么感覺。小學三年級時是鬼,我被班里一個“壞男孩”尾隨肤舞、威脅。我不敢告訴爸媽均蜜,一個人提心吊膽過了一學期李剖,因為我知道即使我說了,也解決不了問題囤耳,還會被他們責罵:誰叫你要去惹他篙顺。
就爸媽兩人之間的關系而言,也不那么融洽充择。爸爸喜歡沉浸在自己的愛好里:下棋德玫、玩樂器、養(yǎng)鴿子……就討厭干農活椎麦。媽媽忍不住抱怨宰僧,說他放假回來也不幫忙,一點不體貼人观挎。媽媽一抱怨爸爸就和她賭氣琴儿,一賭氣兩人就不說話。印象里最長的一次有十來天他們都互不理睬键兜,我到現(xiàn)在還能回憶起那段時間家里的氣氛凤类,沉悶到讓人窒息。
年少時我不會去思考為什么家里的氛圍讓我如此難受普气,我甚至覺得這一切都是正常的∶瞻蹋現(xiàn)在我才明白,我們家的人,幾乎都不具備“愛”的能力夷磕,我們不談愛履肃,也不知道什么是愛。我們都是套中人坐桩,即便站在一起尺棋,也無法伸手擁抱,無法感受到對方的體溫绵跷。
這樣成長起來的我膘螟,自然和父母之間有了一道墻。畢業(yè)后自己東飄西蕩碾局,不管多艱難荆残、多孤獨,都不會和他們提半句净当。直到遇見我家先生内斯,仿佛浮萍有了根,我的孤獨像啼、脆弱才有了安放之處俘闯。
其實在父母養(yǎng)老這件事情上,我和先生早已討論過忽冻。
妹妹遠在上海真朗,爸媽不可能去那么遠的地方度晚年,再說他們也不適應那邊的生活甚颂。所以這件事肯定得由我承擔下來蜜猾,這是我身為子女的責任,沒什么可說振诬。我和先生的想法是:以后就在同一小區(qū)給他們租一套房子蹭睡,既方便照顧,又能有各自的空間赶么。
可去年爸媽把他們的想法一說肩豁,反倒讓我有些措手不及,我只能打太極:“換房子這事還早著呢辫呻,到時候再說吧清钥。”
過后我想了很久放闺,也不安了很久祟昭。盡管我非常清楚,和他們生活在一起我肯定是壓抑的怖侦、不快樂的篡悟,可我卻沒有勇氣把真實的想法說出來谜叹。
出乎意料的是,今年國慶之后搬葬,準確的說在10月4號荷腊,爸爸給我打電話,說他們想在成都周邊的小鎮(zhèn)上買房養(yǎng)老急凰,問我們覺得如何女仰。我當然立即表示支持。只是我不清楚為什么他們突然改變了策略抡锈,我沒有細問疾忍,怕問下去雙方會陷入尷尬。
14號他們到大伯家后企孩,花了七八天了解周邊的房源锭碳,但沒有中意的,要么價格太高勿璃,要么房子不合適。他們打算暫時停一下推汽,先回去想一想补疑,下次多帶點衣服過來住久一些慢慢了解。
回家之前歹撒,他們到我這里來住了幾天莲组,因為想見外孫。兒子和他外公外婆也特別親暖夭,每次看到他們仨其樂融融的畫面锹杈,我就想:為什么當年你們沒想過這樣對待我?
現(xiàn)在和爸媽待在一起迈着,通常是:我在房間對著電腦或書竭望,他們在客廳各自捧著手機。做飯的時候裕菠,媽媽會到廚房門口來探一下咬清,想搭把手,可是見我有條不紊的進行著奴潘,就什么也不說旧烧,悄悄走開。有時我們在狹窄的廚衛(wèi)間碰到画髓,她會比我先一步往后退掘剪,像一只受到驚嚇的小動物。我能覺察出她在我們家的那份不自在奈虾,我卻沒有辦法對她綻放笑容夺谁,說:“媽媽肆汹,你先過來嘛!”
記不起從什么時候予权,他們逐漸在我們面前卑微起來——小心翼翼的和我們說話昂勉;遇到問題要征求我們的意見;如果沒有正確使用某個電器扫腺,就會像做了錯事的孩子一樣局促不安岗照。對于他們的這些變化,我感到有些難過笆环,也曾想我們是否應該去推倒多年來的那堵墻攒至,或扯掉身上多年來的那層保護套。但最后躁劣,也僅僅是想想而已迫吐。
上周六,送了他們去車站后账忘,返家途中我沉默著志膀,先生問我在想什么,我說:“如果當年我的爸爸媽媽能學著去愛彼此鳖擒,愛自己的孩子溉浙,我的狀態(tài)會不會跟現(xiàn)在很不一樣?即使是到了這個年紀蒋荚,我都還是希望我的爸爸是一個勇敢有擔當?shù)哪腥舜粱业膵寢屖且粋€溫柔卻不卑微、沒那么多怨氣的女人期升。我一直想要知道惊奇,在年少時期獲得來自父母的安全感是一種什么樣的體驗〔チ蓿”
先生握著方向盤颂郎,沒有說話,我也沒有再說行拢,兩邊的行道樹漸漸模糊起來祖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