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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新型冠狀病毒防控耕陷,我們一家人已經連續(xù)十幾天沒有出過屋門了掂名,冰箱里的備貨已被消耗的差不多。翻來倒去哟沫,在冰箱一角我發(fā)現(xiàn)了一盒曬干的槐花饺蔑。
這盒槐花還是去年四月頭摘的。那天周末嗜诀,我們夫婦倆帶著兩個孩子一起出去玩猾警,中途偶遇一片小小的槐花林。八九棵槐花樹隆敢,不成排不成列地散落在公路一旁的山坡上发皿,一條窄窄的土路從中穿過。白色的槐花一串一串地倒掛在樹枝上拂蝎,密密麻麻穴墅,如雪一般;淡淡的槐花香温自,彌漫在春日溫暖的陽光里玄货。
我真是有很多年沒有遇見過槐花了,吃它的印象還停留在上小學之前悼泌,那真是很多年前了松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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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家里收入來源比較單一,就靠幾畝薄田。收上來的糧食,除去交公糧赃阀,除去人情來往小孩學費以舒,往往不到新麥成熟趾痘,舊糧就所剩無幾了。所以平日里蔓钟,大人們會想盡一切辦法節(jié)約糧食永票。摘槐花充饑就是其中之一。
我們村的東頭有一片亂墳崗滥沫,里頭栽的全是槐花樹侣集,待到槐花開,亂墳崗就成了全村最香的地方兰绣。那幾天世分,天一亮,家家戶戶缀辩,大人小孩臭埋,有的挎著籃子,那籃子各式各樣臀玄,有柳條帶皮編的瓢阴,有柳條脫皮編的,或大或小健无,或綠或白荣恐,籃子里裝塊塑料布;有的扛著長蘆葦桿累贤,或者長木棍叠穆。有嫌那桿或棍不夠長的,就桿綁桿臼膏,或棍綁棍硼被,桿頭棍頭再綁著鐮刀,有的也不綁鐮刀讶请,光著桿頭棍頭祷嘶,一齊奔往亂墳崗屎媳。
到了亂墳崗夺溢,各自尋了樹,把塑料布往樹底下一鋪烛谊,那未綁鐮刀的就拿那長竹桿往那樹上抽风响,槐花與嫩葉如密雨一般“嘩嘩”地往下掉。那綁了鐮刀的丹禀,就用刀削下那長滿槐花的蔓枝状勤,讓家人在樹下慢慢摘鞋怀。有那會爬樹的,干脆扔了桿子棍子持搜,猴子一般徒手攀樹密似,直接在樹上捋花,想摘老花摘老花葫盼,想摘嫩花摘嫩花残腌。還有那男勞力,盡管勁兒大贫导,但不會爬樹抛猫,也懶得用桿抽,便雙手環(huán)握住樹干孩灯,拼命地搖闺金,那槐花照樣如雨一般地落。
我那時還太小峰档,既握不動竹桿败匹,爬不上樹,更搖不動樹面哥,只好蹲在樹下和母親一起裝父親從樹上抽下來的槐花哎壳。一樹槐花被抽得差不多了,就抬起樹下的塑料布另尋下一棵尚卫,直到拿來的口袋归榕,籃子,都裝滿了吱涉,才收工刹泄。
大人們忙得熱乎,孩子們要么幫忙怎爵,要么東跑西顛特石,惹得蜜蜂也跟著四處飛竄。貧窮鳖链,饑餓姆蘸,在那一刻仿佛被戰(zhàn)勝了。
摘來的槐花芙委,大人們用開水把它焯好逞敷,握團去水。之后灌侣,和上一點點白面漿推捐,煮上一鍋槐花飯,大人小孩一人盛上一碗侧啼,又當飯又當菜牛柒,不管愛吃不愛吃堪簿,肚子是被填飽了。一頓吃不完皮壁,就把剩余的攤開來在太陽下曬干椭更,留著以后吃。曬槐花需要好風好太陽蛾魄,還要勤翻動甜孤,不然很容易霉變,那畏腕,之前的工夫就白搭了缴川。曬好的槐花裝在袋子里,扎緊了描馅,什么時候想吃把夸,抓出一些來,開水泡開铭污。窮人家大多以菜當飯恋日,稍好的人家,就拿來燒湯嘹狞,或做餅餡岂膳。那干的比那鮮的好吃,有嚼勁磅网。
后來谈截,慢慢的,亂墳崗里面的槐花樹被砍掉了涧偷,里面種上了莊稼簸喂,春種麥子秋種油菜,槐花樹從此銷聲匿跡燎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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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喻鳄,突然在這半道上看見這么一片槐花林,真是有點恍如隔世确封。于是除呵,我要求都下車,并拿上車里存放的塑料袋爪喘。女兒見什么都高興颜曾,兒子卻有點不情愿,在他看來腥放,這花有什么好看的呢泛啸?更沒有什么好玩的绿语,比他的王者榮耀秃症,簡直無可比擬候址。
我跟他說,這花不光可以觀賞种柑,可以摘玩岗仑,還可以吃。
吃聚请?怎么吃荠雕?兒子不明白。
生吃驶赏,熟吃都可炸卑。
生怎么吃,熟又怎么吃煤傍?兒子將信將疑地跟我們下了車盖文。
不知是不是因為當年我太小的緣故,眼前的這幾棵槐花樹蚯姆,比我印象里的槐花樹五续,真是小太多了。那時龄恋,我即便仰著脖子都看不到樹梢疙驾,現(xiàn)在呢,我只要稍稍努力些郭毕,便可以拽到樹梢它碎。但小歸小,花卻不少显押,滿枝滿杈链韭。
我和孩子他爸捋了大半口袋的花。
吃煮落,在今天已經退而求其次敞峭,它再也不是當年用來充饑的角色,我們要帶孩子享受的是這樣一個過程——發(fā)現(xiàn)它蝉仇,收獲它旋讹,享用它,并重新憶起轿衔,在曾經的困難歲月里沉迹,它對我們的幫助。從來沒經歷過吃方面困擾的兒子害驹,自然很難理解我對槐花的那種情感鞭呕。
我把摘來的槐花,像小時候媽媽那樣宛官,留了一點點鮮吃葫松,剩下的全給曬干了瓦糕,放在了保鮮盒里。只是腋么,自放進去的那天起咕娄,我就把它冷落了。現(xiàn)在珊擂,我再拿起它圣勒,竟像寶貝一樣。
槐花再一次充當了代替的角色摧扇,這次不是充當糧食圣贸,而是蔬菜——冰箱里的蔬菜已經沒有了——盡管它只是用來做湯。
我捏出一小撮扛稽,泡開來旁趟,洗凈。鍋里放油庇绽,放蔥放姜锡搜,爆香,添水燒開瞧掺,放上槐花燒開耕餐,加上雞蛋碎,點上面漿辟狈,滴幾滴香油肠缔,放上鹽,一鍋香噴噴的槐花湯就出鍋了哼转。兒子吸溜了兩小碗明未,連說好吃。這算是他第一次真正與槐花產生了交集壹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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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那大半盒的干槐花趟妥,我竟有說不出的安定——即便再扛幾天不下樓,有它在佣蓉,我也不怕了披摄。少出門,甚至不出門勇凭,不給社會添亂疚膊,我相信,只要大家都這么做虾标,控制疫情勝利很快就會到來寓盗。
到那時,我們可以帶著孩子,帶著爸媽傀蚌,去爬山基显,去摘槐花,去盡情享受這平凡但卻幸福無比的美好時光喳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