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Teetee
現(xiàn)在插播一條新聞:
今天下午兩點鐘授帕,警方接到報警客给,位于長江路馨家園小區(qū)二樓住戶的李先生發(fā)現(xiàn)樓上有滲水情況,且水中夾雜著血腥味尊勿。警方到達(dá)現(xiàn)場后,在其樓上302房間發(fā)現(xiàn)女尸一具畜侦,身上有刀傷元扔,且房間內(nèi)有用水沖刷的痕跡。經(jīng)警方初步判斷旋膳,這很有可能是一宗謀殺案澎语,本臺記者將持續(xù)關(guān)注事件進(jìn)展,有相關(guān)知情者請撥打110溺忧。
另據(jù)記者了解咏连,該室所居住的是一名名叫桃子的單身女性,年齡30歲鲁森,正是死者祟滴。
《一》
爸爸和媽媽各自吃著飯,一言不發(fā)歌溉,屋子里只有晚間新聞里記者的聲音垄懂。他們之間沒有什么交流骑晶,媽媽一下班就沖進(jìn)廚房,在廚房和放著冰箱的餐廳來來回回草慧。爸爸一回來就進(jìn)了書房桶蛔,直到晚飯做好媽媽喊他吃飯,他才出來漫谷。我想他們已經(jīng)把一輩子想說的話都說完了仔雷,我常想當(dāng)我到了他們的年齡,是不是也是這樣舔示。這種想法一涌上來碟婆,我就會覺得悲傷起來。我一邊吃飯一邊刷著手機(jī)惕稻,過幾天就是情人節(jié)竖共,從一個月前我就在想要送彭帥什么禮物,購物車?yán)镆呀?jīng)塞滿了東西俺祠,我不斷地把購物車?yán)锟粗械臇|西遷移到收藏夾里公给。
“這種兇殺案不用查都知道,一定是因為感情糾葛蜘渣√暑恚”爸爸挑走一塊很瘦的五花肉睥了一眼電視。
“那也說不定蔫缸,也許是入室搶劫也說不準(zhǔn)匣沼,一個單身女人,歹徒見色殺人也有可能捂龄。阿琪释涛,學(xué)校晚上沒課的話你就早點回。最近這世道亂的很倦沧,前段時間還看新聞?wù)f有好幾起夜跑的姑娘被人殺了的唇撬,年紀(jì)輕輕的,多可惜展融〗讶希”媽媽認(rèn)真地盯著電視,手里端著的粥撒出來了都不知告希。
“哦扑浸,知道了⊙嗯迹”我有咬筷子的習(xí)慣喝噪,她不叫我,我都要把筷子咬斷了指么。眨眼功夫爸爸已經(jīng)把瘦一些的五花肉挑完了酝惧,我不滿地看了他一眼榴鼎,他顯然對媽媽的想法不認(rèn)同,臉上一副不愿意與她交流的嫌棄表情晚唇。我挑了一塊五花肉把肥肉咬掉吐在旁邊的碟子上巫财,嘴巴里咬筷子的木頭味瞬間就沒了。漫不經(jīng)心地瞥了一眼電視哩陕,看到攝像頭拍著小區(qū)的名字和房間門的特寫平项,302!我倒吸一口涼氣,把自動播放到下一條的新聞重新調(diào)回來悍及,確認(rèn)無疑葵礼,五花肉還沒完全咽下去,卡在嗓子眼并鸵,噎得我只打嗝。
我放下碗筷匆匆忙忙往房間走扔涧,打開房門的時候還聽到筷子掉在地板上的聲音园担。
“阿琪不吃了嗎?”媽媽在身后喊我枯夜。
我腦子里想的回答是“我想起老師留的作業(yè)還沒做弯汰,明早要交的『ⅲ”卻不知道為什么只應(yīng)付地回了句:“不吃了”咏闪。
我打了電話給彭帥,把剛才看到的新聞跟他講了摔吏,他問我要怎么辦?我想都沒想就跟他說當(dāng)然要去報警鸽嫂,要匿名提供信息給警方,電話那頭他沉默了片刻征讲,說20分鐘后他來接我据某。
在等他的時候我回憶著8月5號,也就是新聞里兇殺案發(fā)生那天看到的事情诗箍,腦海里構(gòu)思著該怎么樣跟警方準(zhǔn)確描述:
那天是周五癣籽,我下午只有一節(jié)公共關(guān)系的選修課,從上大學(xué)時候起我就沒怎么上過選修課滤祖,只有第一節(jié)老師點名和最后考試前的幾節(jié)課我會去筷狼,即便這樣我也沒有掛科的不良記錄。其他同學(xué)逃課會回宿舍補(bǔ)覺或者抱一堆零食窩在宿舍看電影追劇匠童,我沒有住校埂材,但也不想回家。媽媽堅持我大學(xué)在家附近的理工大學(xué)讀汤求,我挺想去北方看看的楞遏,但又覺得去哪里都無所謂茬暇,所以就任憑他們在我的報考志愿上隨便寫了。我之所以覺得這個城市沒有讓我厭倦寡喝,還有一個原因糙俗,那就是彭帥。
彭帥跟我一樣预鬓,從小到大都在這座城市巧骚,從幼兒園到大學(xué)。但我們從來沒在同一所學(xué)校讀過書格二,唯一的交集就是我們兩家離得不算遠(yuǎn)劈彪,從家里出來都會經(jīng)過同一條馬路,所以常常見到背著包往學(xué)校走的彼此顶猜。讀大學(xué)之前我們甚至都沒有說過一句話沧奴,第一次跟他說話是大一那年的寒假,爸媽去上班长窄,我睡到快中午滔吠,肚子餓的難受,又不想做飯挠日,就晃悠著往街上找吃的疮绷,等我狼吞虎咽吃完一盤炒粉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帶的錢包里沒有錢嚣潜,正在我很尷尬地跟老板商量我回去拿錢的時候冬骚,看到彭帥從門口經(jīng)過。從那時候起懂算,毫無波瀾地我們在一起了只冻。
他有兩個癖好,一個是熱衷于炒股计技,另一個是癡迷于觀察星星属愤。所以,他既沒有住校酸役,也沒有住在家里住诸,而是在學(xué)校附近的小區(qū)里租了一套很便宜的一室一廳。之所以很便宜涣澡,是因為那個小區(qū)很破舊贱呐。
這兩個癖好讓他晝夜顛倒,我每次去找他都會趕在晚飯前入桂,有時候會帶外賣給他奄薇。吃過晚飯他又會坐到電腦前,對著密密麻麻的紅線綠線在紙上抄抄畫畫抗愁。我就用他放在陽臺上的天文望遠(yuǎn)鏡觀察周圍的一切馁蒂,他愛把鏡頭對著黑壓壓的夜空呵晚,我倒更喜歡觀察鏡頭下人們的生活。然后把他們畫在我的素描本上沫屡。我按照門牌號給每個家庭都準(zhǔn)備了一本素描冊饵隙,為了確保房間門牌號正確無誤,我還專門跑到對面的樓上一一確認(rèn)沮脖。有一天我在鏡頭里看到一張熟悉的面孔金矛,讀高中時與我同班的張涵星,黑眼圈和冷冰冰是她給我留下的印象勺届,即便她黑眼圈很嚴(yán)重驶俊,但不得不承認(rèn)她長得很漂亮,班里男生給她起了個“冰美人”的綽號免姿。但我并不喜歡她饼酿,最主要的不是因為我眼紅追她的男生很多,卻沒人追求我胚膊,而是因為在這種最容易讓一個少女迷失的情景下故俐,她卻潔身自好,勤奮好學(xué)澜掩。當(dāng)然我也眼紅她的美貌。討厭她的人不只我一個杖挣,班上所有的女生都討厭她肩榕,當(dāng)?shù)弥z學(xué)后沒有人覺得惋惜,聽說她墮落的流言蜚語越來越多惩妇,所有女生都為自己的預(yù)言被證實覺得驕傲株汉,看不到總是第一個來教室坐在角落里端坐著奮筆疾書的身影,我也覺得輕松起來歌殃,仿佛墮落才是她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臍w宿乔妈,否則我們每個人都無法開懷。
我買了最大尺寸的素描本用來記錄張涵星氓皱,可是這并不容易路召,因為她住在對面那棟樓的地下一層,地下室為了通風(fēng)波材,房子的上半部分是在地平面以上股淡,下半部分在地平面以下,我只能通過那扇廚房里的窗戶搜索里面的一切廷区,還有一扇用舊紙皮擋住的窗戶唯灵,我猜想那是張涵星的臥室,但那扇窗戶從來沒打開過隙轻,所以我的猜想從未得到過證實或否定埠帕。這個唯一沒有按照門牌號命名的素描本垢揩,因為視野被鎖在那扇廚房的窗戶里,比其他的素描本要顯得單調(diào)很多敛瓷,擺滿舊紙箱叁巨、易拉罐、礦泉水瓶的客廳琐驴,躺在地板上的醉酒的男人俘种,把礦泉水瓶子一個個踩扁的女人,唯一與這個畫冊的主人有關(guān)的畫像是绝淡,圍著圍裙在廚房上下顛著炒鍋的張涵星宙刘。當(dāng)然偶爾會出現(xiàn)醉酒的男人去打女人,張涵星過去幫女人牢酵,三個人扭打在一處悬包,平均每個星期會出現(xiàn)一次這樣的畫面。我把大量的注意力放在了張涵星身上馍乙,但是她枯燥的生活卻讓我很失望布近,有一天我實在厭倦了盯著她把炒鍋一下下顛起放下,移開對準(zhǔn)她的鏡頭丝格,漫無目的地掃射著亮起的一扇扇窗戶撑瞧,鏡頭最終在一扇令我血脈噴張的窗戶前停下。我不假思索地從書架上拿起標(biāo)注著“302”的畫冊显蝌,我熟悉每本畫冊的主人预伺,那里畫著很多幅香艷的畫面。我很容易描繪出那個女人的身體輪廓曼尊,不知道是男人們都喜歡把她按在透明的落地窗玻璃上酬诀,還是她引導(dǎo)男人們這樣做,反正每次都是這樣的體位骆撇。只是不同的是她身后不斷變換的男人的面孔瞒御。當(dāng)我仔細(xì)觀察男人的面孔時,心臟因為這個驚人的發(fā)現(xiàn)劇烈地跳動神郊。那個男人正是張涵星的爸爸肴裙,在“張涵星”這本畫冊里的那個醉酒的男人。從那一天起涌乳,我期待著發(fā)生點什么践宴,但我的期待再次落空,什么都沒發(fā)生爷怀,唯一不同的是三個人扭打在一處的畫面越來越多阻肩,從平均一星期一次發(fā)展成了每天一次。而醉酒的男人光顧302的次數(shù)也越來越多。
我不常在彭帥那里過夜烤惊,有兩個原因乔煞,一個原因是為了等對面發(fā)生的故事,往往華燈初上之后故事才會開始柒室,我才能繼續(xù)我的素描渡贾,所以一般我都會留到很晚,坐最后一班車回家雄右。另一個原因是彭帥喜歡夜深人靜的時候開始他的天文觀察空骚,他不希望被人打擾。這是他把家里鑰匙給我時候強(qiáng)調(diào)的一點擂仍。
有一次我剛搬出畫架調(diào)整好望遠(yuǎn)鏡囤屹,他從后面抱起我,粗暴地把我扔在床上逢渔,開始跟我做愛肋坚,我很敏感,能察覺出他有心事肃廓,但我想也許跟最近大跌的股市有關(guān)智厌。我們做了好幾次,后來避孕套沒了盲赊,他還要繼續(xù)铣鹏,我就穿了衣服下樓去附近的商場買。樓下也有便利店哀蘑,但可能我長得像中學(xué)生诚卸,收銀的阿姨看我的眼神很奇怪,所以我寧愿走一公里去附近的商場買递礼。
當(dāng)我在零食區(qū)的貨架游蕩的時候惨险,看到了“張涵星”畫冊里面的女二號羹幸,那個踩塑料瓶的女人脊髓。原來她在商場里打掃衛(wèi)生,她家客廳里擺放著的那一堆堆的舊紙箱和瓶瓶罐罐應(yīng)該就是從商場拿回去的栅受。臨近關(guān)門時間将硝,她拿著拖把在打掃衛(wèi)生,她把浸水的拖把抽出來的時候屏镊,濺了我一腳依疼,但她好像沒看見,低頭繼續(xù)用濕拖把打濕地板而芥。因為出來的匆忙律罢,我沒有穿襪子,只穿了白色的帆布鞋出門,腳背上被拖把灑的水浸地黏糊糊的误辑,我一邊緊繃著腳背沧踏,不讓它貼著濕濕的鞋子,一邊去收銀臺隨手拿了避孕套和紙巾巾钉。
我只顧著把注意力放在自己黏糊糊的腳背上翘狱,沒有抬頭看收銀員,直到她說“有會員卡嗎砰苍?”潦匈,我才驚訝地抬頭看她—嬌弱而又冰冷的聲音--果然是張涵星。她沒有抬頭看我赚导,只顧低頭掃商品碼茬缩,我快速打量了她一下,比我在望遠(yuǎn)鏡里看到的她更真實辟癌,她的黑眼圈更嚴(yán)重了寒屯,眼袋那里很清晰地看到青色的細(xì)細(xì)的血管。她自始至終都沒有看我一眼黍少,始終低著頭寡夹,這讓我很生氣,因為這又讓我想到了以前她刻苦勤奮的模樣厂置。
彭帥從來對我的素描不感興趣菩掏,也從不會拿我放在他書架上的畫冊翻看。我也從來不跟他講我畫冊里的主人公的故事昵济。就像他炒股和夜觀天象的癖好我也不過問智绸。但那天我把張涵星的事情告訴了他,他沒有制止我講下去访忿,而是很安靜地聽完了我講的關(guān)于她的事情瞧栗,沒有做任何評價,而是再一次粗暴地把我扔到床上海铆。那一夜他緊緊抱著我迹恐,很用力,像是要把我嵌入他的身體里卧斟。他說了很多次對不起殴边,以前我們做愛時他從來沒說過這樣的話,我想也許他覺得不該這么粗暴地對待我珍语,但我并不怨他锤岸。那是唯一一次我覺得他愛我。
8月4號那晚我看到醉酒的男人拿了一打錢放在302女人的床上板乙,我很好奇那些錢從哪里來是偷。所以8月5號我逃課到了彭帥那里,架好畫冊,調(diào)好望遠(yuǎn)鏡的鏡頭蛋铆,對準(zhǔn)地下室的那扇幽暗的窗戶饿幅。張涵星依舊像往常一樣在廚房翻翻炒炒,我以為這一天是要平靜過去了的戒职。沒想到栗恩,她媽媽氣沖沖地進(jìn)了廚房,從張涵星的手上去奪菜刀洪燥,張涵星攔著磕秤,她搶不走菜刀,氣急敗壞地走出了廚房捧韵,張涵星扔下菜刀市咆,圍裙都沒解,追了出去再来。廚房安靜下來蒙兰,一陣風(fēng)吹來,冷颼颼的芒篷,昏黃的燈泡在彌漫著煙火氣的空氣中蕩了蕩搜变。我決定把這幅場景畫下來。
預(yù)感告訴我针炉,在302的房間會發(fā)生些什么挠他。我把鏡頭調(diào)整到正對著302,女主人開了門篡帕,張涵星的媽媽先走進(jìn)來殖侵,張涵星跟在后面,她身上還圍著圍裙镰烧。不知道她們說了什么拢军,女主人坐在床尾的梳妝鏡前在臉上涂涂抹抹,仿佛她身后的兩個女人不存在似的怔鳖。不知為什么茉唉,張涵星的媽媽上前搖晃著那個女人的肩膀,最后兩只手掐在了她的脖子上败砂,張涵星上前去拉赌渣,顯然她媽媽沒有松手的意思魏铅。我屏氣凝神地望著這一幕昌犹,連彭帥何時走到我身后都沒有察覺到。
“今天會有獵戶座的流星雨览芳,我要用望遠(yuǎn)鏡斜姥。”
“噓……稍等,我再用一會兒铸敏「坑牵”
沒等我把鏡頭再放大,望遠(yuǎn)鏡就從我面前移開了杈笔,彭帥的動作有點粗魯,我覺得他莫名其妙。
“你干嘛霸榇怠娃兽?”
“我說了我要用望遠(yuǎn)鏡,現(xiàn)在你可以回去了禁筏〕侄ぃ”
他語氣里帶著明顯的憤怒,我也很生氣篱昔,拿了包就走了每强。
彭帥到我家樓下的時候,我換好衣服準(zhǔn)備出門州刽。剛打開房間門空执,就聞到客廳里彌漫著的榴蓮的味道,媽媽盤腿坐在電視機(jī)前的瑜伽墊上一手端著榴蓮的盤子穗椅,遞給半躺在沙發(fā)上的爸爸脆烟。榴蓮把人們分為兩類,一類覺得榴蓮很香房待,另一類覺得榴蓮很臭邢羔。雖然他們無話可說,但他們是一類人桑孩。而我跟他們不是一類人拜鹤。
“這么晚了怎么還出門?”媽媽端坐著問我流椒。
“去同學(xué)家敏簿。”
“穿件外套宣虾,晚上冷惯裕。早去早會⌒逑酰”
“恩蜻势。”我順手從衣架上取下一件厚外套鹉胖。
我走出家門口的時候就后悔帶外套了握玛,因為外面的氣溫覺得人像是進(jìn)了蒸籠够傍,家里的空調(diào)溫度調(diào)的很低,所以他們做了錯誤的判斷挠铲,而我聽信了他們冕屯,我氣惱自己的同時又為自己覺得悲哀。
出租車打著雙閃停在小區(qū)門前拂苹,彭帥沒有下車接我安聘,也沒有走在后座,而是坐在副駕駛瓢棒,我突然想起我們現(xiàn)在還沒有和好搞挣,我竟然把我們鬧矛盾的事情給忘了。他沉默地坐著音羞,顯然沒有打算主動和好的意思囱桨。我不知道他那天為什么生氣,也不覺得自己有做錯什么嗅绰,尷尬的氣氛籠罩在出租車?yán)铩?/p>
出租車行駛著舍肠,我把目光和注意力放在車窗外,玻璃把外面的高溫?fù)踉诖巴饩矫妫豢|縷水汽順著車窗滑下來翠语,像是雨珠,映著街上的霓虹燈财边,煥發(fā)著夢幻般的五彩斑斕肌括。
車子開了很久,久到我終于意識到我此行目的酣难。從我家到附近的公安局也就10站路的時間谍夭,但時間已經(jīng)過了40分鐘,
在我猶豫要不要先開口的時候憨募,車窗外的一幕抓住我的視線紧索。
商場的后門在三輪車前面,一個女人彎腰踩空礦泉水瓶菜谣,每踩扁三個珠漂,就往袋子里扔一次,然后再踩扁三個……
靠近垃圾桶的地方尾膊,一個瘦弱的姑娘把一摞摞跟她一樣高的舊紙箱搬到一輛單薄的三輪車上媳危,搬完一摞,再把下一摞用繩子緊緊捆住冈敛,雖然沒有望遠(yuǎn)鏡待笑,但我還是清楚地看到她用力往兩邊猛地扯繩子時手臂上暴起的肌肉。我在健身房也見過女孩子舉起杠鈴時一樣的肌肉莺债,消瘦卻又讓人覺得充滿了力量滋觉。如果車子再近一點,我想我還可以看到她脖子上因為用力而凸顯的鎖骨齐邦,因為她上下顛簸炒鍋的時候鎖骨就很明顯椎侠。我記得她8月5號那天晚上穿的就是身上的這件白色連衣裙,只是此時措拇,不知道是被汗水浸濕了我纪,還是微弱的路燈照的,白色變成了米色丐吓。
1個小時的路程浅悉,沒有人說一句話。出租車司機(jī)像是被規(guī)劃好路線的導(dǎo)航儀一樣券犁,從我家到那個商場术健,再到公安局。車子到了公安局門口粘衬,我的眼睛還望著白色裙子消失的方向荞估。
“到了,你進(jìn)去吧稚新,我在這里等你勘伺。”彭帥并沒有回頭褂删。
我看著他越過車座的頭頂飞醉,“為什么讓我看到剛才的場景?”他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屯阀,但答案卻在我問出的那一刻也出現(xiàn)在我的腦海里缅帘,我生出一個可怕的念頭,驚鄂地捂住了嘴巴难衰,生怕自己會連同答案一起說出口股毫。
依然是沉默。
我嘗試著平復(fù)自己的心情召衔,懷著一絲希望铃诬,懇求著:“告訴我你跟她們沒有關(guān)系,告訴我這件案子跟你沒有關(guān)系苍凛。只要你說趣席,我就相信你,我可以現(xiàn)在就調(diào)頭回家醇蝴⌒牵”
“對不起……我什么都不能說∮扑ǎ”我看不到他的表情霉涨,只能看到越過車座他頭頂?shù)念^發(fā)按价,以前我撫摸他頭發(fā)的時候總覺得很扎手,可此刻那兒看起來柔軟極了笙瑟。
我打開車門楼镐,公安局門口沒有路燈,只有一盞昏黃的燈泡往枷,燈光打在公安局的門牌上框产。一步步地往臺階上走,不知何時起夜幕布滿一顆顆泛著藍(lán)光的星星错洁,望遠(yuǎn)鏡中的星星是不是也泛著藍(lán)光呢秉宿?一陣溫?zé)岬娘L(fēng)吹來,我卻打了個寒顫屯碴。
《二》
我是星星描睦,今年25歲,桃子是我姐姐导而,在人們發(fā)現(xiàn)她尸體之前我就知道她死了酌摇。但我沒有報警,也沒有向任何人提及嗡载。不是因為我不愛她窑多,恰恰相反,這世界上沒有誰像我一樣愛她洼滚。但我并不覺得死亡是一件悲傷的事情埂息,我只是沒有勇氣,很多次我站在陽臺上在最后一刻總是把腳收回來遥巴,不是因為我留戀生活千康,而是因為我沒有勇氣跳下去。其實我有充分的理由尋死铲掐,沒有誰會責(zé)怪一個雙腿殘疾的可憐少女吧拾弃。因為我的膽怯,我只能像個寄生蟲一樣羞恥地活著摆霉。
我聽過的第一句謊話是“人人生而平等”豪椿,這是在一本書里看到的。我覺得那個作家是騙子携栋,我把這個概念推而廣之搭盾,跟媽媽說所有的作家都是騙子,讓她不要再買書給我婉支。她買來畫冊和畫筆鸯隅,試圖培養(yǎng)我的繪畫天賦,但也被我給扔了向挖。她就不再對我抱有藝術(shù)家的希望蝌以。其實我并不是真的覺得所有作家都是騙子炕舵,也不是不喜歡畫畫,但我要保持拒絕的姿態(tài)跟畅,因為桃子喜歡這些咽筋,她每次從我房間里拿走書和畫冊,在她的小伙伴里發(fā)表著感悟心得碍彭,她受人追捧洋洋得意的時候晤硕,從來沒想過對我表示感激悼潭,這讓我很憤怒庇忌。所以我不再央求媽媽買書和畫冊給我討好桃子,她跑來質(zhì)問我為什么退回書和畫冊舰褪,我漫不經(jīng)心地回答說因為我不感興趣了皆疹。看著她歇斯底里的樣子占拍,我有一種報復(fù)的快感略就。
我們的關(guān)系并不總是這么僵硬,如果她在我9歲的那年夏天之前的任意一天死去的話晃酒,我一定會悲痛欲絕表牢。那年夏天發(fā)生了一件非同尋常的事情,直接扭轉(zhuǎn)了我對人生的看法贝次。
姐姐的身材遺傳自爸爸崔兴,高挑修長,長相遺傳自媽媽蛔翅,五官精致敲茄,她汲取了爸媽身上的優(yōu)點。而我剛好相反山析,遺傳了爸爸的粗獷五官和媽媽的五短身材堰燎。人們生來就有分辨美丑的能力,從小時候開始笋轨,男孩女孩們都喜歡圍著姐姐秆剪,嘰嘰咋咋的小孩子常常在滿屋子跑。我起初不明白為什么姐姐也會招那么多女生喜歡爵政,后來我知道了鸟款。那些女孩子不是沖著姐姐來的,而是沖著圍著姐姐轉(zhuǎn)的男孩子來的茂卦,這些都是姐姐告訴我的何什。
每到晚上,姐姐都會把他們說的有趣的話給我講一遍等龙,其實白天的時候我躲在房間里有聽到他們的對話处渣,但姐姐跟我講一遍伶贰,我就會覺得多一份樂趣,就好像白天的時候我也圍在他們中間罐栈,而不是伸著耳朵躲在墻背后黍衙。
她會跟我講哪個女孩子對哪個男孩子有好感,我們會一起評價那些男孩女孩荠诬,我們會一起躲在被子底下因為這些趣事笑到晚上琅翻,有時候媽媽下夜班回來我們還在笑,媽媽常常催促我們?nèi)ニX柑贞。
這種隱秘的八卦成了我跟桃子之間的秘密方椎。當(dāng)有一天桃子有了自己的秘密時,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就宣告破滅了钧嘶。
那一天桃子說話很多棠众,這讓我覺得奇怪,因為平常都是別人說話多有决,桃子偶爾插幾句闸拿,但很明顯這次她急于表達(dá)。我很了解她书幕,每次她想表現(xiàn)自己的時候就會說很多話新荤,表現(xiàn)的很興奮。在爸媽面前台汇,她有時候會這樣表現(xiàn)自己苛骨,為的是獲取更多爸媽的關(guān)注,因為平常他們把注意力都放在了我身上励七,我很清楚這一切智袭,我不會掃她興致,也會說些客套話來恭維她掠抬,我這么做都是為了討好她吼野。
我好奇地打開門,透過門縫往外看两波,看到一個以前從沒見過的男生瞳步,他看起來顯然比其他男生成熟,也許是因為他的韓式裝扮腰奋,他看起來很像最近很火的韓國歐巴元斌单起,女生們都為他著迷。那天晚上劣坊,我問姐姐那個男孩子是誰嘀倒,她靦腆地低下頭支支吾吾地說是高年級的學(xué)長,她也沒講白天發(fā)生的趣事,早早地就回自己房間了测蘑,我知道她有了自己的秘密灌危,望著她的背影,一股背叛的感覺突然襲擊了我碳胳,我害怕自己被拋棄勇蝙,開始很努力地討好她。我讓媽媽買了很多她喜歡的漫畫書挨约,但是她好像失去了興趣味混,并沒有從書架上借走它們。我驚慌失措诫惭,絞盡腦汁想博得她的歡心翁锡。還沒等我想到方法,她就徹底拋棄了我贝攒。
有一天晚上盗誊,媽媽在樓下的便利店值夜班时甚,要到第二天早上才下班隘弊,爸爸去外地跑長途,只有我跟桃子在家荒适,但我們各自在房間梨熙,她很久沒有來我房間了。夜深的時候刀诬,她來敲我的門咽扇,我有點生她的氣,但也想跟她重歸于好陕壹,如果敲3下我就打算原諒她质欲,迎接她進(jìn)來,可她只敲了2下糠馆。我突然聽到客廳里傳來動靜嘶伟,我已經(jīng)躺在床上,拐杖放在我床頭又碌,我沒打算起身九昧。
當(dāng)我聽到男生低沉的聲音時,我深深吸了一口氣毕匀,屏氣凝神地聽著外面的聲響铸鹰。
喘息聲……男生的喘息聲……女生貓一樣的尖叫聲……
我在心里盤算著,他們做了見不得人的事情皂岔,桃子一定會來向我傾述蹋笼,祈求原諒,祈求我?guī)退C埽菢游疫€是可以原諒她剖毯,只要我們之間還有共同的秘密诞仓。但是我的希望落空了,她一次又一次地趁著爸媽不在家速兔,把那個男孩子領(lǐng)回家墅拭,第二天偷偷地溜出家門。這一切我都聽在耳朵里涣狗,她卻像什么事情都沒發(fā)生似的在爸媽面前扮演純情少女谍婉。她無視我的存在,這種忽視讓我抓狂镀钓。我決心報復(fù)她穗熬,讓她意識自己對我犯了多么大的罪惡,讓她對自己的背叛付出代價丁溅。所以唤蔗,某一個夜里,他們剛進(jìn)房間窟赏,我就打電話給媽媽妓柜,說我餓了,讓她幫我送宵夜上來涯穷。我等待著命運(yùn)對桃子的審判棍掐。可是命運(yùn)有時候真是莫測詭異拷况,像多米諾骨牌一樣作煌,一張牌倒了,也會推倒另一張牌赚瘦,即便我只想推倒一張牌粟誓,卻沒想到后面的局勢完全失去了我的掌控。我是命運(yùn)的推手起意,卻沒有資格掌控命運(yùn)鹰服。
媽媽幫我送宵夜上來了,同時帶來了一起來家里打麻將的嬸嬸阿姨們杜恰。我焦急地等待著媽媽揪出桃子屋里的男生获诈,我想桃子也在焦急等待著讓那個男生溜出去的時機(jī)⌒暮郑可我們都沒想到的是舔涎,媽媽和嬸嬸阿姨們通宵玩起麻將,絲毫沒有離席的跡象逗爹,我就這樣睜著眼睛等到天亮亡嫌,第二天一早嚎于,隨著一聲撞擊地面的悶響,救護(hù)車尖銳的聲音刺破了晨曦中的霧霾挟冠,驚醒了沉睡的人們于购,他們前一晚還在籌劃千篇一律的早餐,桃子偷情和男生墜樓的新聞為他們乏味的生活添了一劑醒神的調(diào)味劑知染。
人們說是因為窗簾經(jīng)久日曬肋僧,男孩爬到二樓的時候窗簾擰成的繩斷了,他頭朝地控淡,摔死了嫌吠。我家住三樓,樓層并不算高掺炭。爬到二樓都能摔死辫诅,看來生死完全不由人。我檢查了一下自己屋里的窗簾涧狮,家里的窗簾都是同一塊布加工的炕矮,果然有點腐爛的跡象,用手揉搓者冤,都能揉出碎渣渣肤视。桃子一定驚慌失措,才會沒注意到這些譬嚣。我想起我們一起看過的電影钢颂,有個情節(jié)就是男主角從窗戶扯著窗簾逃到樓下钞它,沖著在窗臺上眺望的女主角飛吻拜银,我記得當(dāng)時她評價這個場景時說“真浪漫”。
緊接著桃子被學(xué)校開除遭垛,那個墜樓男生的爸媽每天來家里大鬧尼桶,各種污言穢語在家門口流傳,在小區(qū)里流傳锯仪。我沒出過家門口泵督,但卻知道這一切,是因為有時候我坐在陽臺上發(fā)呆庶喜,總能看到小區(qū)里一群阿姨目光朝著我家陽臺的方向小腊,議論著指點著。
我得承認(rèn)起初我對桃子的遭遇是心懷愧疚的久窟,如果沒有我故意把媽媽叫上來送宵夜秩冈,那個男生就不會死,她也不會聲名掃地斥扛。我對她同情入问,并對她示好,可她卻并不領(lǐng)情,依舊無視我的存在芬失。這樣反而減輕了我的負(fù)罪感楣黍,她沒有去檢查窗簾是否腐爛,是她的愚蠢造成了這一切棱烂。
從那以后租漂,爸爸媽媽對桃子的態(tài)度更不好了,他們無視她的存在颊糜,每次吃飯時只會擺上三雙碗筷窜锯,桃子就自己去廚房拿碗筷,媽媽會往我碗里夾菜芭析,桃子也會夾菜給爸媽锚扎,但他們又夾回到碟子里去,我有時會夾菜給她馁启,但她也會夾回到碟子里驾孔,媽媽就會破口大罵,罵她狼心狗肺不知廉恥惯疙。家里的氛圍越來越冷寂翠勉,所有人都不說話。
輟學(xué)的桃子開始在外面的餐館打工霉颠,后來她就搬出去住了对碌,我問爸媽她去了哪里,他們沒有回答蒿偎,他們并不像我那樣關(guān)心她的去向朽们。
搬出去大概兩個月,她回來過一次诉位,我很驚訝骑脱,因為她變漂亮了很多,那天她化了妝苍糠,雖然妝有點濃叁丧,但她的五官很漂亮,化了妝看起來像個瓷娃娃岳瞭,她穿了一件魚尾裙拥娄,那裙子顯得她腰很細(xì),我在腰上比劃了一下瞳筏,也許只有我的二分之一稚瘾。她的鞋跟很高,走起路來裙尾搖來搖去乏矾,像一只魚一樣扭來扭去孟抗。她身上撒了香水迁杨,她走了之后的很長一段時間里,房間里隱約還有她的香氣凄硼。
我搖著搖椅到她房間門口铅协,問她去哪里,她起初沒有回答摊沉,只顧收拾自己的衣物狐史,等她收拾完畢,走出門口的時候她猶豫了一下说墨,回過頭告訴我她搬出去住骏全,但別處租房很貴,她就在小區(qū)的另一棟樓里租了一套一室一廳尼斧,并且叮囑我不要告訴爸媽姜贡。雖然我們之間又有了共同的秘密,但她已經(jīng)拋棄了我棺棵,為此我傷心不已楼咳,甚至覺得生無可戀。我不再同情她烛恤,即便是她回來住母怜,我也再不會往她碗里夾菜。
我認(rèn)為人們自身命運(yùn)的悲劇是因為他們自己的愚蠢缚柏。比如桃子因為沒有仔細(xì)檢查窗簾是否腐爛苹熏,頭腦里想著爛漫的電視情節(jié),她的愚蠢造成她的可悲币喧,不值得同情轨域。比如已是高齡的爸媽非想要冒險要一個男孩,結(jié)果男孩沒要成粱锐,反而生出了殘廢的女兒疙挺,他們覺得這是命運(yùn)使然,我卻認(rèn)為這是他們自己的愚蠢造成的怜浅。
桃子離開之后,我的生活很快陷入了黑暗蔬崩,但是這種黑暗沒有持續(xù)多久恶座,我開始了人生唯一一次愛情,準(zhǔn)確的說是一場暗戀沥阳。
桃子走后跨琳,我常常一坐就能坐一天,腦袋里空空的桐罕,耳朵也是空空的脉让,沒有一絲聲響桂敛,我常常懷疑是周遭的一切太安靜了,還是我腿上的殘疾開始蔓延溅潜,以至于我的耳朵也有了殘疾术唬。有一天當(dāng)我百無聊賴地坐在搖椅上發(fā)呆時,我隔壁的房間發(fā)出家具摩擦地板的聲音滚澜,人來人往的聲音粗仓,聽媽媽說是隔壁的一對老夫妻搬到了養(yǎng)老院,他們的房子租給了出去设捐。我的耳朵很靈借浊,我能聽到隔壁房間的一切聲響,可遺憾的是萝招,那對老夫妻常常都是沉默的蚂斤,仿佛是靜止的兩塊古董,我以前總在想槐沼,如果他們死在那個房間也許都不一定有人察覺橡淆,也許尸臭會傳到我的房間,由我去報警母赵。
果然逸爵,很快那個房間蘇醒過來,常常能聽到鼠標(biāo)和鍵盤的敲擊聲凹嘲,偶爾還能聽到音樂聲师倔,他一定是個文藝青年,只有文藝青年才那么喜歡聽民謠歌曲周蹭。即便我跟他素未謀面趋艘,但從一開始我對他就已經(jīng)充滿了感激之情,要知道是他把我從失去桃子的痛苦沼澤中救了出來凶朗,而且他解救了我的耳朵瓷胧。
一兩個星期之內(nèi),我就已經(jīng)掌握了他的生活習(xí)慣和節(jié)奏棚愤,他早上起的很晚搓萧,往往不吃早飯,中午的時候會出門打包外賣宛畦,有時也會在外面吃完了才回來瘸洛,下去他不在,應(yīng)該是去上課次和,晚上他回的很晚反肋,一直敲擊鍵盤到很晚,到了深夜又會泡一桶泡面踏施,我能清楚地聽到他咀嚼泡面的聲音石蔗。我像個幽靈傾聽著他的生活罕邀。
如果僅有這些,我還不會愛上他养距。讓我愛上他的是他的某個習(xí)慣诉探,有時候到了晚上,他的房間會傳來喘息聲铃在,我對那種喘息聲印象深刻阵具,當(dāng)然主要的原因是我對聲音很敏感,另外還有個原因是定铜,他喘息的時候會喊“星星”阳液,我的名字也叫星星,我知道這世上有很多巧合揣炕,但我只遇到這一個帘皿,所以我無法遏制自己的非分之想。起初我以為有個跟我同名的女孩子在他房間畸陡,但是我清楚地聽出那里只有他一個人鹰溜,所以我很快意識到那是怎么回事。沒有人告訴過我什么是愛情丁恭,但是他勾起了我的欲望曹动,勾起了我的寂寞,我把它定義為愛情牲览,所以我愛上了他墓陈。
每天我都懷著熱切的心情,靜靜地等待著他回來第献,像深閨中等待戀人的女子贡必。這樣的日子維持到冬天,一整個寒假我都在等著他庸毫,我很怕他會一去不回仔拟,好在寒假一過完他就回來了,只是我沒想到的是飒赃,他有了女朋友利花。她每周會來他這里兩次,每次都是下午快到晚飯的時候來盒揉,她會帶外賣給他晋被,他最近總是熬夜到凌晨兩三點,聽那個女孩說刚盈,他在玩股票,所以常常晝夜顛倒挂脑。他常常一醒來就跟那個女孩做愛藕漱,但我感覺他們不愛彼此欲侮,我沒見過那個女孩,聽她的聲音肋联,像是一個嗲聲嗲氣的小學(xué)生威蕉,他們做愛的時候女孩會喊他“彭帥”,我才知道原來他叫彭帥橄仍,可他從來不叫那個女孩的名字韧涨,所以我不知道她叫什么。但我確定的是她不是那個叫“星星”的女孩侮繁,因為那個女孩走后虑粥,有時候彭帥還是會幻想跟那個不存在的“星星”做愛,他溫柔地喊著她的名字宪哩,發(fā)泄著他隱秘的愛情娩贷。
我不再羨慕他女朋友,我知道真相后甚至有點同情她锁孟,即便她擁有他的身體彬祖,可他愛的是那個叫星星的女孩。彭帥敲鍵盤的時候品抽,她常常一個人在陽臺上看星星储笑,陽臺上有一個望遠(yuǎn)鏡,以前我一直不知道彭帥為什么在陽臺上可以呆很晚圆恤,原來那里有一臺望遠(yuǎn)鏡突倍,她總是觀察別人的生活,她喜歡畫畫哑了,好像有許多畫冊赘方,她把看到的人和事畫出來。正是透過她的眼睛弱左,我找到了桃子沉颂。
有一天她喊著“快來看,春宮圖啊”柿估。我知道她在喊彭帥宜猜,但我覺得我跟他們早已經(jīng)融為了一體,我也跟著去了陽臺们镜,順著她說的方向搜索著币叹,我一眼就認(rèn)出了桃子的臉,她的臉貼在落地窗上模狭,一個禿頂?shù)哪腥说衷谒嗦愕谋成暇备АN沂艿搅梭@嚇,拐杖滑了出去嚼鹉,我摔在了地上贩汉。
桃子跟我說的是真的驱富,她跟我們是在同一個小區(qū)住,只是我從沒想到她會離我那么近匹舞,就在我對面觸手可及的地方褐鸥。我猜想她是故意搬到正對我窗戶的對面樓上的,她是在對我進(jìn)行報復(fù)嗎赐稽?用這種赤裸放縱的方式對我進(jìn)行報復(fù)叫榕。所以才故意告訴我她的住處,只可惜我到今天才發(fā)現(xiàn)她的用意姊舵。如果是的話晰绎,那么她的計劃得逞了,我柔軟的心啊蠢莺,又開始滿懷愧疚寒匙。
吃飯的時候,我小心翼翼地提到桃子躏将,媽媽態(tài)度冷漠锄弱,不讓我提“不知廉恥”的桃子。我有點困惑祸憋,我不知道他們說這句“不知廉恥”和當(dāng)初那句“不知廉恥”時懷的感情有什么不同会宪。我突然覺得爸媽的心腸真狠。如果她不知道桃子的放縱蚯窥,那這句篤定的話就成了一句可怕的預(yù)言和詛咒掸鹅,如果他們知道她的放縱,卻沒有表現(xiàn)出一絲同情拦赠,那這句話說的未免太過薄情巍沙。
媽媽提到了隔壁的小情侶,說他們小小年紀(jì)不學(xué)好荷鼠,問我要不要搬到桃子房間句携。我猜想她是擔(dān)心他們做愛的聲音會影響到我。我裝作毫不知情的樣子允乐,也并沒有表現(xiàn)出想要了解更多的興趣矮嫉,這樣媽媽才放心。
我每天就那么看著桃子一天天放縱自己牍疏,我不知道她能不能看得見我蠢笋,她看很多書,近視很嚴(yán)重鳞陨。
我生來殘疾昨寞,但是作為補(bǔ)償,我的其他感官都很靈敏,而且我也會有奇怪的預(yù)感编矾。我預(yù)感到桃子這種燃燒自己的生活很危險熟史,她會引火燒身馁害。
果然窄俏,就在我有這種莫名其妙的預(yù)感之后的一天,我聽到隔壁房間陽臺上的對話碘菜。
“你干嘛鞍简凇?”
“我說了我要用望遠(yuǎn)鏡忍啸,現(xiàn)在你可以回去了仰坦。”
彭帥的聲音聽起來很生氣计雌,我聽到那個女孩拿起包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穆曇羟幕危€有摔門的聲音。
直覺告訴我他們的爭吵桃子跟有關(guān)凿滤,我拄著拐杖到陽臺上妈橄,看向桃子的窗戶。從我的方向清楚地看到她跟兩個女人扭打在一起翁脆,那兩個女人身材瘦弱眷蚓,桃子雖然也很瘦,但是她力氣很大反番,她小的時候常常背著我沙热。其中一個女人被她推倒在地,另外一個年輕一些的跟她撕扯著罢缸,那個女孩很漂亮篙贸,盡管她披散著頭發(fā),但我能看出她長得很漂亮枫疆。隔壁房間再次響起摔門聲爵川,彭帥出門了,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养铸,也無暇顧及他雁芙,我的注意力都在桃子身上。我不知道該采取什么行動钞螟。
大約過了5分鐘兔甘,他們還在撕扯,桃子的衣服被撕破了鳞滨。我突然看到了彭帥洞焙,我從沒見過彭帥的正面,只隔著門縫偷偷看見過他的背影,但我確定那就是他澡匪,他跟我想象中一樣熔任,高高瘦瘦的文藝青年。他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那里唁情?他為什么要幫那兩個女人疑苔?難道那個女孩就是他真正愛的“星星”嗎?
桃子不再掙扎甸鸟,彭帥拉上了窗簾惦费,我怕他看到我,忙著往屋里走抢韭,拐杖滑了出去薪贫,我摔倒了。時間分分秒秒地過去刻恭,我覺得自己再也爬不起來瞧省。
恍惚中我想起小時候看到書上關(guān)于多米諾骨牌效應(yīng)的解釋:一個最小的力量能夠引起的或許只是察覺不到的漸變,但是它所引發(fā)的卻可能是翻天覆地的變化鳍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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