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城往事 第十一篇 三萬英尺的距離
離開地面吕漂,快接近三萬英尺的距離。
江雨曾經(jīng)是迪克牛仔的迷妹蔓涧,喜歡他滄桑的歌喉和滄桑的臉。
“媽媽牍疏,媽媽蠢笋,為什么是三萬英尺啊鳞陨?”從大阪飛往檀香山的飛機(jī)上昨寞,江雨問道瞻惋。
“三萬英尺是巡航高度,飛機(jī)在平流層巡航才不會顛簸援岩。小雨知道什么是平流層嗎歼狼?”穆文娟微笑地看著她問。
“穆老師享怀,我記得您教的是音樂羽峰,怎么考我地理了啊√泶桑”江雨撇撇嘴梅屉。
“哈哈,第一次坐飛機(jī)去廈門的時候鳞贷,江教授給我上了整整一堂飛行知識普及課坯汤。”穆文娟打著趣搀愧,浮想聯(lián)翩惰聂,眼神中充滿了溫存。
“容我小江教授來給穆大老師您普及一下地理知識咱筛〈昊希”江雨裝腔作勢道。
穆文娟忍住笑迅箩,一本正經(jīng)地聽她說溉愁。
“在銀河系獵戶座懸臂的一個單恒星太陽系里,有一個叫做蓋亞的行星沙热。經(jīng)過數(shù)十億年的演化和相互作用叉钥,出現(xiàn)了液態(tài)水、大氣層和生命篙贸⊥抖樱”江雨說。
“小江教授爵川,這蓋亞行星不會就是地球吧敷鸦?”穆文娟問道。
“恭喜你答對了寝贡,你就是三樓樓長扒披。”江雨模仿《大腕》里葛優(yōu)的語氣圃泡。
穆文娟莞爾一笑碟案,輕輕揪了揪江雨的小臉蛋。
江雨正色道:“這位同學(xué)颇蜡,請注意課堂紀(jì)律价说,不可以打罵老師辆亏!”
穆文娟笑了一陣子,江雨繼續(xù)說道鳖目,“由于太陽輻射扮叨,水分蒸發(fā),在高空遇冷就形成小水滴领迈。量變引起質(zhì)變彻磁,小水滴多了之后就形成云。云越來越厚狸捅,在自重作用下就形成了雨衷蜓。水的流動帶動空氣的流動,這些現(xiàn)象都發(fā)生在對流層薪贫。而平流層是更高一層更稀薄的空氣恍箭,不會有烏云也不會下雨刻恭∏剖。”
“小江教授真棒,跟我們家老江教授有得一拼鳍贾“柏遥”穆文娟滿心歡喜,還順口說了句南京話骑科。
“那是橡淑,那是,這都是穆大老師您的悉心栽培咆爽×禾模”江雨在母親夸獎的時候從不會謙虛,因為在她的潛意識里斗埂,母親穆文娟就是個漂亮而溫順的花瓶符糊,江教授當(dāng)年怎么會愛上這樣的花瓶。
每次坐飛機(jī)的時候呛凶,這一幕總會浮現(xiàn)在江雨的眼前男娄,江雨在感慨自己年少無知的同時,總會感到一陣陣溫暖漾稀,因為那趟夏威夷之旅是她的記憶里模闲,最快樂的時光,尤其是自己繞著彎子損媽媽的時候崭捍。許多年過去了尸折,江雨發(fā)現(xiàn),母親穆文娟并不是外表上看起來那么柔弱殷蛇,在走出那些牛角尖之后实夹,她是一個堅強(qiáng)而勵志的女人拣播。
每當(dāng)說起往事,穆文娟總是淡然一笑收擦,看著江雨的眼睛說贮配,人總要為自己而活著嘛,我現(xiàn)在是一個極端的利己主義者塞赂。話雖如此泪勒,但每當(dāng)遇到下雨,媽媽總會把僅有的一把傘緊緊罩住江雨的全身宴猾,而她自己的肩膀圆存,總是濕的透徹。
半睡半醒中仇哆,江雨感覺到右手邊有個東西在硌著她的臉沦辙,醒來發(fā)現(xiàn),是一個男人的肩膀讹剔。簡直是見了鬼了油讯,自己旁邊坐著的明明是那個剛來兩周的實習(xí)生馮晴晴,難道馮晴晴還有本事變身么延欠。
“雨姑娘陌兑,您睡覺借我的肩膀我不介意。但是您看由捎,您的口水已經(jīng)把我這件天山冰蠶絲襯衫污染了兔综,您一定要對我負(fù)責(zé)∧辏”坐在江雨旁邊的蘇牧然說道软驰。
江雨似乎明白了什么,這個陰魂不散的家伙心肪,嘴又貧锭亏,皮又厚,簡直是刀槍不入蒙畴。江雨犀利的眼神在他的身上掃描著贰镣,沒錯,這貨的右手里還捏著一個礦泉水瓶膳凝,人贓并獲碑隆,看你還想抵賴。
“江姐蹬音,請原諒我背叛了革命上煤。而且你一定要原諒,我都是為了你著淆。頭等艙的下午茶太好吃了劫狠,我禁不住誘惑拴疤,不對,是蘇公子對你一片真心独泞,天地可鑒呐矾。如此良辰美景,如此良緣佳偶懦砂,唯有美食與愛不可辜負(fù)蜒犯,小馮我不會辜負(fù)美食,江姐您也不會辜負(fù)愛對吧荞膘。愛你罚随,么么噠∮鹱剩”
江雨接過蘇牧然遞來的一張紙條淘菩,那龍飛鳳舞的字跡化成灰她都認(rèn)識,是馮晴晴屠升,也只會是她潮改,叛徒,這么輕易就被蘇牧然的雕蟲小技收買弥激!
蘇牧然轉(zhuǎn)過身进陡,鼓了鼓右臉的腮幫子,給了江雨一個自以為帥氣但其實丑掉渣的鬼臉微服,說道,“雨姑娘缨历,您就讓小生從了您吧以蕴,小生愿為您當(dāng)牛做馬⌒练酰”
江雨生平從未見過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丛肮。如果說不要臉會罰款,蘇牧然一定是傾家蕩產(chǎn)魄缚,不管他有多少錢宝与。
都快一年了,自從江雨把手機(jī)錢包還給他之后冶匹,這個人就像做賊一樣习劫,時不時出現(xiàn)在江雨的世界里。
有一次吃午飯的時候嚼隘,江雨正在猶豫選什么诽里,一只碧綠碧綠的牛油果掉進(jìn)了她的餐盤,回頭一看飞蛹,是那個傻高個谤狡,江雨看著他時灸眼,他總是瞇上死魚眼,做出一個自以為帥氣的表情墓懂,然后是老掉牙的搭訕套路焰宣,“雨姑娘,你也在這里吃飯啊捕仔,好巧好巧宛徊。”
還有一次江雨在咖啡店要了一杯冰美式逻澳,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闸天,“雨姑娘,您是本店第9527號客人斜做,這杯免單苞氮。”抬頭一看瓤逼,穿著黑色制服的高個子死魚眼店員正是蘇牧然笼吟。
這種“偶遇”簡直是頻繁到每周都有個一兩次,蘇牧然有時候是書店店員霸旗,有時候是茶館老板贷帮,有時候是電影院賣票的,有時候是婚禮司儀诱告。他當(dāng)婚禮司儀那次撵枢,江雨還抽到了一個特別大獎,那是江雨曾經(jīng)夢寐以求的全自動空氣炸鍋精居。江雨一開始還跟他搭幾句話锄禽,蘇牧然滿嘴跑火車的回答簡直是連草稿都不打,“經(jīng)濟(jì)形勢不好靴姿,經(jīng)常被老板炒魷魚沃但,沒辦法,為了生活嘛佛吓∠恚”然后用手捋一捋自己平均長度六公分的頭發(fā),做出風(fēng)中凌亂之勢维雇,嘆一口氣說淤刃,“生活,有時候還是很艱難的谆沃《坌祝”
這些雕蟲小技自然騙不過江雨的火眼金睛,因為蘇牧然的談吐氣質(zhì)完全不像是一個生活窘迫的打工者,更像是一個吊兒郎當(dāng)游戲人生的公子少爺耕陷。自從上次被同事遇見掂名,同事驚嘆地告訴她,蘇牧然正是大名鼎鼎的蘇氏集團(tuán)的公子哟沫,那些店和那些公司也許就是蘇牧然自己開的饺蔑。
了解到這些之后,江雨對于蘇牧然的鄙視之情如同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嗜诀,如同黃河泛濫猾警,一發(fā)而不可收。人人生而平等隆敢,但是有些人生來就比別人更加平等发皿,不是嗎,靠著父輩的財富耀武揚(yáng)威算什么本事拂蝎。
下了飛機(jī)穴墅,是虹橋機(jī)場,江雨拽著馮晴晴叫了輛出租温自,在即將出發(fā)時玄货,被那個不要臉的大高個擋住,江雨嫌丟人悼泌,也不跟他說什么松捉,蘇牧然順勢就鉆進(jìn)了前排。
精英周的籌備工作正在如火如荼地進(jìn)行中馆里,是以江雨剛剛出差回來還要趕去單位加班隘世,馮晴晴還在回味著頭等艙的布丁和點(diǎn)心。
一個黑臉瘦削的年輕人走過來詢問也拜,他的背后是一個小眼睛的美麗少婦以舒,少婦的手里還牽著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
小女孩一見到蘇牧然慢哈,就撲了過去,滿心歡喜地叫道永票,“牧然叔叔卵贱,牧然叔叔!”
蘇牧然蹲下來侣集,順勢抱起了小姑娘键俱,“個子又長高了嘛,咦世分,大門牙怎么掉了啊编振,真是越來越丑了嘛〕袈瘢”
“牧然叔叔大壞蛋踪央,牧然叔叔丑八怪,霏霏是小美女「莉牵”小姑娘雖然人身自由被限制在蘇牧然手里旬迹,但嘴上毫不示弱。
江雨看得癡了液斜,這也許是她第一次這么用心地觀察蘇牧然累贤,高高的個子略有點(diǎn)弓背,凌亂的頭發(fā)下是一雙死魚眼和一張白皙而頗有些帥氣的臉少漆,那張臉被吳霏霏的兩只小手揪來揪去臼膏,紅一塊白一塊,但絲毫掩飾不住他溫存的眼神示损。許多年前渗磅,眼前這個調(diào)皮搗蛋的小姑娘就是江雨自己,而蘇牧然屎媳,就是父親江成榮夺溢。
“蘇牧然,晚上留下來烛谊,陪我加班风响,還有,搬東西丹禀∽辞冢”江雨并不相信這話是從自己嘴里說出來的。
蘇牧然愣了一下双泪,隨即心領(lǐng)神會持搜,脫口而出,“Yes, my Lady, 赴湯蹈火焙矛,在所不辭葫盼!”,他立正站好村斟,一只手托著吳霏霏贫导,另一只手向上敬了個軍禮。
馮晴晴在一旁嘀咕著蟆盹,“說好了把單身進(jìn)行到底孩灯,江姐這么快就背叛革命了,長此以往逾滥,國將不國啊峰档。”
江雨用凌厲的眼神瞟了她一眼,怒道讥巡,“回去干活掀亩,寫報告!”尚卫,馮晴晴突然之間覺著归榕,這凌厲之中似乎多了幾分溫柔。
“Yes, my Lad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