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奇是只三歲的流浪貓费彼,他厭倦了長久以來風(fēng)餐露宿的生活箍铲,想要找一個靠譜的人家,做一只舒舒服服的家貓关划。
阿奇生活的城外有棵千年的老瑪瑙樹芙粱,據(jù)說對它許愿非常靈驗。阿奇把自己的心愿寫在瑪瑙樹葉上脱货,塞進樹洞里。
瑪瑙樹彎下腰臼疫,仔細打量著阿奇扣孟,樹洞一張一合,說道鸽斟,“小貓兒富蓄, 自由自在四海為家的生活有什么不好嗎慢逾?”
阿奇搖搖頭,“我受夠了每天在臭氣熏天的垃圾箱里和別的流浪貓爭搶食物口注,我睡覺的地方冷得像個冰窖君珠,還總有流著口水的惡棍狗來找我麻煩葛躏。什么四海為家,還不就是沒有家败富∧η裕”
瑪瑙樹笑瞇瞇地問道,“那你想要找一個怎樣的主人鹦聪?“
“能給我吃的和睡的就行蒂秘∫錾”阿奇不假思索地回答蒲牧。
瑪瑙樹慢悠悠地說赌莺,“雖然我可以滿足你的心愿艘狭,但這就像是給你一個沒有標(biāo)簽的魚罐頭,你不知道這里面是什么遵倦,更不知道它什么時候會到期港谊。你不知道會得到什么橙弱,也不知道會失去什么棘脐。”
阿奇心想蛀缝,真是一棵啰嗦的老樹屈梁,“我不知道魚罐頭是什么,我是只一無所有的流浪貓煞抬,還有什么可失去呢构哺?”
瑪瑙樹沉默了一會兒曙强,不緊不慢地從樹洞里吐出一片枯黃的樹葉,“把它帶在身邊溪食,會有人來找你的娜扇”甙埽”
阿奇叼起樹葉搖著尾巴走了。
不久以后捎废,一個叫阿木的建筑師把阿奇帶回了家笑窜,他又高又瘦,戴著厚厚的眼鏡登疗,笑起來兩顆齙牙熠熠生輝排截,整個人像一只營養(yǎng)不良的海貍。阿木第一眼就喜歡上了阿奇辐益,他在陽臺給阿奇搭了一個貓城断傲,城中央是阿奇的雙層小屋,屋旁一根藤柱指向天花板智政,柱子上每隔二十厘米是一層平臺认罩,盤旋而上,最上層的平臺外伸出一個滑梯垦垂,從滑梯滑下來就到了阿奇的花園,假山瀑布是阿奇飲水的地方牙瓢,旁邊點綴著阿木種的月季花劫拗。
阿奇對他的新家十分滿意,阿木在家伏案繪圖的時候矾克,阿奇就趴在阿木的腿上看页慷。阿木不在的時候,阿奇就在房間每個角落探險胁附,困了就趴在滑梯上或是阿木的床上睡覺酒繁,等待阿木回家。
過了約莫半個月控妻,阿奇已經(jīng)完全熟悉了這個新家州袒,所有角落都布滿了阿奇的爪印,再沒有新的地方可以去饼暑,阿奇想出去走走稳析,但阿木不允許阿奇踏出家門一步。阿奇等阿木睡著弓叛,試圖推開窗戶彰居,但窗戶實在太重,它使出了吃奶的力氣也沒能推出絲毫撰筷。
阿奇望著窗外陈惰,不由得想起流浪貓小伙伴們,他們一起翻過每個小區(qū)的垃圾箱毕籽,闖進過婚禮中的教堂抬闯,偷過農(nóng)婦的晚餐井辆,甚至還去過城市的下水道。阿奇心想溶握,自己是從一個大盒子跳進了一個小盒子里了杯缺,而且還被封住了出口。
一天睡榆,阿木開門要去上班的時候萍肆,阿奇看準(zhǔn)時機從阿木腳下溜了出去。
第二次出現(xiàn)在老瑪瑙樹下的阿奇有些垂頭喪氣胀屿。
“怎么了小貓兒塘揣,在主人家過得不開心嗎?”老瑪瑙樹關(guān)心地問宿崭。
“我要換一個主人亲铡,在阿木家實在太不自由了,他不讓我出門葡兑,這和囚犯有什么區(qū)別奖蔓。“
瑪瑙樹瞇著眼笑了铁孵,半晌锭硼,從樹洞里吐出了另一片葉子。
阿奇的第二個主人蜕劝,是一個幸福的三口之家,他們住在城郊的一幢大房子里轰异,爸爸媽媽都是學(xué)校里的老師岖沛,他們的兒子小童剛滿五歲,體壯如牛搭独,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搗蛋鬼婴削。
他們都很喜歡阿奇,一家人出門買菜牙肝、逛街唉俗、郊游都帶著阿奇,還會變著花樣給阿奇做好吃的配椭。
但對阿奇來說虫溜,和小童獨處的時光卻是一場噩夢。淘氣的小童總愛揪起阿奇的尾巴股缸,像扔飛盤一樣把它扔來扔去衡楞。阿奇在劃過天空的時候看到小童的嘴里冒出了尖牙,身后還長了一對黑色的翅膀敦姻。有一次瘾境,小童揪著阿奇的尾巴不停地轉(zhuǎn)圈歧杏,不論阿奇怎樣哀嚎求饒也不松手。也不知道轉(zhuǎn)了多少圈迷守,小童自己也轉(zhuǎn)暈了犬绒,一不留神,他手一松兑凿,阿奇像離弦的箭一樣朝電視柜飛去懂更,哐當(dāng)一下砸碎了小童爸爸特別喜愛的瓷瓶。爸爸聞聲走來急膀,小童立馬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起來沮协,指著阿奇, “都是這只壞貓干的卓嫂】对荩” 他的尖牙不見了,身后的翅膀變成了純潔而耀眼的白晨雳。
爸爸非常生氣行瑞,當(dāng)天就把阿奇趕出了家門。
無處可去的阿奇又回到了老瑪瑙樹那兒餐禁。
“老伙計血久,人類的小孩太可怕了,比我見過的最壞的惡棍狗還要壞十倍帮非⊙跬拢”
瑪瑙樹笑得樹枝亂顫,“你看我身上近千年來累積的傷痕末盔,它們也說過同樣的故事筑舅。”
阿奇嘆了口氣陨舱,抬頭望著瑪瑙樹的眼睛翠拣,“這一次,我會離這些小孩遠遠的游盲∥竽梗”
第三個主人阿林是一個文質(zhì)彬彬的公司職員,他每天都工作到很晚益缎,總是半夜才醉醺醺地回到單身漢公寓谜慌,還總是和阿奇說些莫名其妙的話。
阿林坐在地板上链峭,撓著阿奇的肚子畦娄,“小貓啊小貓,你愛吃包子嗎?”
阿奇回答熙卡,“我愛吃魚杖刷。”
阿林繼續(xù)說驳癌,“我也愛吃包子滑燃,事實上,我可不就是一個包子么颓鲜,和包子鋪里每天熱騰騰出鍋的成千上萬的包子一樣表窘,我也是個普通的包子,這么多年我拼命地往我肚子里塞豆沙甜滨、肉末乐严、粉絲和芋頭,我的肚子脹得不行了衣摩,可是那又怎樣昂验?我還是個包子啊“纾”
阿林嚎啕大哭既琴,“可是我想做一個花卷啊泡嘴!” 說罷拎起阿奇甫恩,把它當(dāng)成紙巾來擦眼淚。
良久酌予,阿林停止了哭泣磺箕,他又哭又笑地看著阿奇,問道“ 你知道我為什么愛喝酒嗎霎终?”
阿奇搖搖腦袋滞磺。
阿林說 “ 因為只有這個時候我才能記起我是個花卷啊±嘲” 他哭得更兇了,把手邊的空酒瓶一個個往地上砸涎劈。
阿奇心想广凸,這人真是奇怪,我得在他做出更加瘋狂的事情之前離開這里蛛枚。
阿奇逃出了阿林家谅海,一路狂奔到瑪瑙樹下。
“老瑪瑙樹蹦浦,你都給我找了什么主人芭び酢?” 阿奇氣呼呼地說。
老瑪瑙樹攤攤手侥袜,伸出一根樹枝指指天蝌诡。
“讓我再重新選擇一次吧》惆桑” 阿奇仍不死心浦旱。
阿奇在馬路邊遇見了它的第四個主人,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奶奶九杂。
老奶奶一個人生活颁湖,天氣好的時候就帶著阿奇四處遛彎,在中央公園曬曬太陽例隆,去湖邊喂喂野鴨甥捺,然后沿路翻看垃圾桶,撿拾被人丟棄的塑料瓶镀层。奶奶很老了镰禾,記性很不好,有時會不記得回家的路鹿响,她就一直呆坐在湖邊的長凳上羡微,望著平靜的湖面,阿奇就乖乖地躺在她的身邊惶我,等到太陽下山妈倔,就牽著奶奶回家。
一到雨天绸贡,奶奶就不出門了盯蝴,她會翻出一張老照片久久地端詳,照片上是一個身著軍裝的年輕男子听怕, 面色蒼白但眼神深邃捧挺。奶奶戴上老花鏡看得出神,她的肩膀微微顫動尿瞭,一群深藍色的蝴蝶便從她的眼眶中飛出闽烙,在屋里盤旋。有的時候声搁,奶奶顫抖得厲害黑竞,那些藍蝴蝶就像脫韁的野馬,肆無忌憚地四處沖撞疏旨、打轉(zhuǎn)很魂,跌落在地板上,堆成厚厚的藍色水潭檐涝。
一天遏匆,奶奶眼里飛出的藍蝴蝶堆了好高法挨,高得淹沒了阿奇的身體,任阿奇怎么掙扎翻滾都沒有用幅聘,阿奇感到身體越來越輕凡纳,像是被云朵包裹著離開了地面,說不出來的愜意喊暖,甚至香甜地睡著了惫企。醒來的時候,阿奇發(fā)現(xiàn)自己在一個陌生的屋頂上陵叽,身邊沒有奶奶狞尔,也沒有藍蝴蝶。阿奇跳下屋頂巩掺,回到奶奶家偏序,但家里已經(jīng)空無一人,只有書桌上還留著那張年輕男子的照片胖替,阿奇凝視著照片里的眼睛研儒,不一會兒,它的眼里也飛出了一只藍蝴蝶独令。
當(dāng)阿奇第四次出現(xiàn)在瑪瑙樹下時端朵,瑪瑙樹一點也不感到意外,它彎下腰燃箭,對阿奇微微一笑冲呢。
“我哪兒也不去了≌欣辏” 阿奇說著敬拓,在老瑪瑙樹的樹根旁躺下,蜷起了身子裙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