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再也不用費勁心力去找更好的工作了实蔽,再也不用因為別人穿了一件更美麗的衣服而徒生羨慕了荡碾,再也不用想著明天要如何變著花樣準(zhǔn)備早飯了,因為大家都是一體的了局装,或者說大家都一樣了:明天可能不會再有了坛吁。
廣播里已經(jīng)循環(huán)播放很久的聲音,像命不久矣铐尚,還想著隨時挑選替死鬼的魂魄:防治傳染拨脉,人人有責(zé),相互監(jiān)督宣增,舉報有獎玫膀。
阿明不知道自己在尋找什么,只是漫無目的地往前走著爹脾,反正離集合時間還有一會兒帖旨,他一腳踢飛了地上的一包垃圾,垃圾袋飛了起來灵妨,在半空中散落開來解阅,像小時候每逢元宵節(jié)的煙花,不泌霍,更像是地獄的煙花货抄,沒有色彩,散發(fā)著腥臭朱转,讓人作嘔蟹地。東倒西歪的電線桿,殘破的碎磚斷瓦藤为,像骨折后的斷面锈津,參差不齊地從遠處的濃霧中延伸出來。阿明定了定睛凉蜂,想仔細看透這霧色似的,不對,那是什么窿吩,像磚縫里掙扎著開出的黑色大麗花茎杂。阿明忙往前跑了幾步,只聽他啊了一聲纫雁,連忙捂住自己的嘴巴煌往,直挺挺的站在那里,斷了一截還幸存下來的電線桿似的轧邪。有那么幾分鐘刽脖,阿明腦子里什么都沒有,他深知沒有意識到忌愚,從他自己轉(zhuǎn)身往回跑開始曲管,眼睛里早就泛出的淚水,不斷地被甩到身后硕糊。跑了一會兒院水,他停下來,胸中的那股本應(yīng)讓他嚎啕大哭的力量生生地被憋在胸腔中简十,咆哮著想要沖出來檬某。阿明畢竟是阿明,已經(jīng)不是以前那個毛頭小子了螟蝙,他知道恢恼,這樣子回基地,對自己胰默,對還活著的父母场斑,都是沒有好果子吃的。想到這里初坠,他努力逼著自己深呼吸和簸,鬼知道他剛才哭過。
基地應(yīng)該是整個城市中最完整的建筑了碟刺,至少廣播里是這么說的锁保,其實它更像是一個大型工廠車間改造而成的。人們在這里被分成不同的班級半沽,每個班級在一個房間里爽柒,桌子和椅子被排列成像以前上課那樣,一個班級大概有五十個人左右者填,這個被稱為房間的地方浩村,也是大家集體休息的地方,沒有人提出過異議占哟。吃飯要去另一個規(guī)定的地方心墅。幸運的是阿明的爸媽也在這個班級里酿矢,不幸的是,在這里生存的第一法則就是閉上你的嘴怎燥,任何人在未得到廣播同意之前不得講話瘫筐,即便是親生父母和孩子之間,每個人只要保持好臉上淡淡的冷漠給別人看铐姚,淡淡的憂傷給亡靈就好了策肝。
阿明環(huán)顧了教室,看到了各自坐在座位上的爸媽還在隐绵,就自己也找了個角落坐下來之众,他還是忍不住穿過一個個身體望向那個曾經(jīng)多么熟悉的人,此刻的他多么需要一個懷抱依许,一點來自別人的溫度啊棺禾。他低下頭,不敢再看了悍手,再看也沒有結(jié)果帘睦,只會向上面暴露自己的脆弱,這是危險的坦康。他把腿蜷起來竣付,頭深深的埋進去,黑暗中滞欠,他放佛又看到了那黑色的花朵古胆,什么花朵,那分明筛璧,分明就是逸绎,就是已經(jīng)燒焦的,被活活燒焦的身體啊夭谤。他們是誰棺牧,是誰干的……阿明疑惑的還有很多,但已經(jīng)不敢再繼續(xù)想下去朗儒,阿明覺得自己已經(jīng)不再擁有廣播里說的純潔的內(nèi)心了颊乘。廣播里說了,現(xiàn)在整個地球都被病毒占領(lǐng)了醉锄,基地是最后的凈土乏悄,為了能夠最大限度的活下去,所有人都要統(tǒng)一聽指揮……
難道恳不!那些人是因為不聽話檩小,所以……可是班里一直都是五十個人啊,組織上說每個人都會定期調(diào)換班級烟勋。不规求!他們也許是因為感染了病毒……
阿明有點惱了筐付,他一方面為自己對組織提出的疑問感到自責(zé)和羞愧,一方面又為自己無法找到一個說服自己的理由感到愚蠢颓哮。畢竟有想法是危險的家妆。
阿明今天幾歲已經(jīng)不重要了,只是他不會像剛來基地的時候冕茅,每天因為想回到過去而被送到鍛造室去,總之他現(xiàn)在很少想以前的事情了蛹找,偶爾想起一二姨伤,也是很平靜的,好像那些回憶是別人的一樣庸疾。他不知道別人現(xiàn)在是怎樣的乍楚,阿明已經(jīng)很聰明地學(xué)會了這里的一切,包括干活和聽話届慈。
他又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徒溪,這次他還用眼角刻意地看了一下房間的監(jiān)控,他像白癡一樣打了個哈欠金顿,為了看起來更自然一些臊泌。
2鈴聲大作,到了重新分班級的日子揍拆。大家都很有秩序的走到院子的空地上渠概,站成長長的一隊,然后繞城一圈又一圈嫂拴,像……阿明一時想不起來他想說的那個東西播揪,不過順帶著他好像想起一些什么,以至于臉上的肌肉有些抽動筒狠。忍字肀贰!阿明心里想著辩恼,畢竟在班級分配的日子雇庙,所有穿制服的人都站在他們隊伍旁邊。阿明什么都不用做运挫,只管跟著前面的人走就是了状共,分班級這種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只是谁帕,阿明在拐彎的時候留意了一下父母峡继,祈禱著這次還能分到一個班級,雖然匈挖,大多數(shù)情況下碾牌,阿明已經(jīng)認(rèn)為爸爸媽媽早就不認(rèn)識他了康愤。不過那是一種寄托,一種說不出為了什么的寄托舶吗。
沒有聲音征冷,除了腳步移動的聲音。有人會給你一張標(biāo)著數(shù)字的卡片誓琼,按照上面的數(shù)字检激,走進門上標(biāo)著同樣數(shù)字的房間。
5腹侣!阿明拿著寫著5的卡片走向門上寫著碩大的5的房間叔收,好像那個大的5是五十個小的5組成的。阿明回頭看自己的父母傲隶,想知道他們的卡片數(shù)字饺律。可是他們沒能拿到卡片跺株,阿明發(fā)現(xiàn)前面隊伍里好像也有沒拿到卡片的人复濒,他們在陸續(xù)登上一輛大卡車的后斗,阿明很疑惑乒省,很小心的疑惑著巧颈,挪動著他的腳步。
突然作儿,突然洛二,阿明瘋了似的,瘋了似的攻锰,他說話了晾嘶。他心中喊著爸爸媽媽,出來的只是咆哮一般的嗷嗷聲娶吞,他奔向繼續(xù)向卡車前挪動的隊伍垒迂。
他奔跑者,他流著眼淚妒蛇,他臉上的肌肉極不協(xié)調(diào)地抖動著机断,他放佛突然明白了那些黑色的大麗花,為何綻放的如此有力量绣夺。
3
早晨五點称簿,我在床上抽搐著黎棠,嘴里發(fā)出啊啊啊的聲音,眼淚嘩嘩直流,先生睡意朦朧地轉(zhuǎn)過身抱著我莱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