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說我是個冷血的人。
叫王二的人有許多揩魂,而我現(xiàn)實中認識的就這一個幽邓,跟千萬個王二一樣,因為姓王火脉,排行老二牵舵,就叫王二。還有一個原因倦挂,他是男的畸颅。如果是女的,叫二妞的可能性會更大方援。如果她是二妞的話没炒,你也就不會看到這個故事了,我不認為姑娘家會有什么事情值得我去記憶的犯戏。
那時我不喜歡女的窥浪,覺得她們很奇怪。比如我媽媽笛丙,她就很奇怪漾脂。
我小時候經(jīng)常被揍,不是我媽打就是東面那三個長得跟我家大黑一樣的人揍胚鸯。還有許多人會打我骨稿,這些人我都不認識。不管我在哪里玩,只要不出這方圓十里坦冠,就會被莫名其妙的人追著打形耗,真不知道為什么,因為那時我還小辙浑,氣力不多激涤,從未走出過這大山,所以我就經(jīng)常被打判呕。
每次被打后倦踢,我都會到村南面的大河里洗澡,我叫這條河大白侠草。大黑是我家的狗辱挥,大白是我的河。這條河很大很大边涕,我從未能游到過對岸晤碘。也很長,聽說河的盡頭就是唐古拉山功蜓,那座山是神仙住的地方园爷,那時我還想著會不會有神仙來帶我走。事隔多年式撼,我已經(jīng)不相信神仙了童社,就像不相信爺爺他在云朵上陪著我一樣。
我來洗澡不是因為覺得自己臟端衰,是怕回家被我媽看到我的樣子,我怕她哭甘改。她不知道我在外的事情旅东,當我衣服又多一個洞時,很快就能被發(fā)現(xiàn)十艾,然后罵我一頓抵代。其實我每次被揍的時候也在保護著自己的衣服。
剛開始我并不知道出門會被人打忘嫉,所以他們打起我來比較的容易荤牍。其實、庆冕、被打總會疼康吵,而我又不想疼的太多,就越來越機靈访递,當我在外面溜達的時候晦嵌,如果看到幾個人向我走來,總會很小心,離他們遠一些惭载。在這些日子里我總結(jié)了許多經(jīng)驗旱函,可能因為比較瘦的緣故,跑起來便顯得機靈很多描滔,我跑的很快棒妨,一般人都跑不過我,哪怕是嚴村的嚴二狗比我大十歲含长,都抓不到我券腔。
通過多次經(jīng)驗,我覺得十米是比較安全的范圍茎芋,也就是我的十個高颅眶,我媽說我有一米了。但凡離他們十米田弥,哪怕兩三個人都不會抓到我涛酗。所以我是不會讓他們走近十米范圍。所以后來他們便放棄追我了偷厦。我以為今后便不會再無緣無故而打了商叹。
不知道哪個人起的頭,他們不會在村頭攔我了只泼,而是像搜尋獵物一樣剖笙,到處尋找我的蹤跡。有一次我在草叢中睡的正香時请唱,草比花漂亮弥咪,花比人漂亮。我被并不怎么漂亮的人發(fā)現(xiàn)了十绑,抓起頭發(fā)拎了起來聚至。好多天沒有打我的怒氣宣泄成了一拳一腿,實實在在本橙,真真切切扳躬。我像個鼓被人錘,只是這鼓瘦小甚亭,沒有太多的能量發(fā)出聲音贷币。鼓的存在是為了發(fā)聲,我不是啊亏狰。我真的不是役纹,所以我就不發(fā)聲。
還有人對合圍戰(zhàn)術(shù)進行了升級暇唾,他們合圍我的樣子字管,讓我想起了大人們抓野豬啰挪,圍起來拿長矛捅,拿石塊砸嘲叔,拿繩索絆亡呵。看來我比野豬好對付硫戈,他們不需要怎么費事就能夠搞定我锰什。
雖然我跑的快,能夠在一堆人中穿梭丁逝,擁有野豬一樣的冷靜和快捷汁胆,但他們會拿東西砸我。各種東西都有霜幼,他們的武器層出不窮嫩码,而我只有我一個人,和我的腿在作戰(zhàn)罪既。如果來不及躲開不名物體的話铸题,也會疼。這時我感覺到其他身體部位的存在了琢感。有一次我直接被砸暈了丢间,后來發(fā)生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很晚才回家驹针,依舊很疼烘挫。
不過疼的多了也成了麻木,麻木的精神會升華柬甥,上了天似的饮六,我覺得自己是位英勇的騎士在沖鋒陷陣。面對這么多人苛蒲,當你方只有一人時卤橄,對方都不是什么值得放在眼里的事情了。爺爺說當初趙子龍在長坂坡殺了個七進七出撤防,因為他的神勇虽风,還有曹操的惜才棒口,下令不許放箭寄月。這幫人還不如曹操呢。如果他們不拿東西砸我无牵,而且我又帶著大黑漾肮,肯定也能夠七進七出。
有時候我會認慫茎毁,被圍起來知道自己跑不掉了,根據(jù)以往經(jīng)驗如果再掙扎會更加激起他們的亢奮朱浴,像打我家大黑一樣的打我榆芦,皮毛都打掉了,露出最原始的身體墙懂。身體不知道是有了包裝才高貴,還是有些丑陋被衣服包裝了扮念。我覺得大黑肋骨處雜草叢生的疤痕是他們猙獰的嘴臉损搬。
之前我說過挨揍的時候我會保護自己的衣服,所以這一次我就把衣服脫掉柜与。我脫掉衣服不是為了跟他們打架巧勤,而只是想保護我的衣服。他們以為我想拼命弄匕,便后退了颅悉。我從來不認為自己的掛在骨頭上的皮囊能夠有一定的震懾力,他們還是愣住了迁匠,當看到我把衣服抱在懷里不再掙扎剩瓶,又都笑著罵著跳過來踹我。一個黑瘦的小男孩一手抓我頭發(fā)柒瓣,一手拽我衣服儒搭,我死死抱在懷里的衣服,他后來兩手拉芙贫,腳踏在我身上搂鲫,像拔蘿卜一樣。還是被他搶走了磺平,我聽到手指骨節(jié)的摩擦聲魂仍,聽到了雪落的聲音。然后靜悄悄拣挪,落白一地擦酌。
被按著地上錘時,我能夠感受到大地的力量菠劝,它支撐我赊舶,免得我墮落深淵。我一直相信大地的力量赶诊,在它下面的是火焰笼平,要不然大地不會這么溫暖,大地包裹著我舔痪,像媽媽一樣寓调。大地會有裂痕,裂痕上流淚的便成了河锄码。我喜歡大地夺英,喜歡大地的裂痕晌涕,喜歡河,喜歡這條叫大白的河痛悯。
我喜歡在這里洗澡余黎,這條河雖大,但很少有人來看它载萌。周邊對它的存在已經(jīng)淡忘了驯耻,連名字都不記得了,每個村莊都給它起了各自的名字炒考。在這邊叫北河可缚,到那邊就叫南河了。爺爺說水是生命起始的地方斋枢,我們是從水里走到陸地的帘靡。我沒想到自己曾經(jīng)是條魚啊,怪不得我那么的愛水瓤帚,那以前的我可以在水里呼吸嘛描姚?我原來是條小魚,怪不得在水里能夠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如此親切戈次。魚也會相互欺負嗎轩勘?我不知道。
看著自己身體上的淤青怯邪。它們像爺爺說的小人書里的妖怪一樣绊寻,長的很奇怪。有三頭烏龜悬秉,有五爪金烏澄步。不知道為什么這時候我總會哭,別人打我和泌,我不會哭的村缸。如果哭了便不是男子漢,還會被嘲笑武氓。爺爺總說我是小男子漢梯皿,長大了要保護媽媽∠厮。可能河里都是水东羹,和眼淚一樣,都是水弱睦。大地流淚成了河百姓,我又流淚渊额,成了魚况木。我哭的時候會把自己鉆水里垒拢,像極了魚,誰也發(fā)現(xiàn)不了我在哭火惊。
被打久了求类,淤青便不再消去,變成了身體的一部分屹耐。我以為這是很正常的事情尸疆,每個人身上都應該會有這些。直到我要去當兵惶岭,體檢的時候被刷了下來寿弱,那個嘴角上揚,露出小黑痣的婦女指著我的淤青說我有刺青按灶,我說這是淤青症革,我不知道什么是刺青。她說這輩子看過上萬的肉體鸯旁,也沒見過這樣的淤青噪矛,淤青會消,淤青包裹著肉铺罢,長到肉里的便是刺青艇挨。我爭不過她。
相較淤青我更喜歡血痕韭赘,我的皮膚很白缩滨,跟大白一樣白。他們也都說我白泉瞻,和其他孩子不一樣楷怒,說我是雪山的孩子,沿著河漂過來瓦灶。我的皮膚還有不一樣的地方鸠删,蒼蠅落在上面,都會留下腳印贼陶。
有一次我挨打了刃泡,是被我媽打的,具體為什么挨揍已經(jīng)記不清碉怔,反正我這輩子被人揍過那么多次烘贴,如果一一去問別人為什么,估計小時候全部時間都在被揍了撮胧。揍人的人本就不需要解釋桨踪,他們是強者。揍你不需要理由芹啥,你要問的話锻离,再揍一次然后告訴你為什么也是理所當然铺峭。所以我從來不問別人為什么揍我,也就不清楚為什么汽纠。
那次我被綁在院里的老槐樹上卫键,我媽先用布鞋板底抽我臉,把我的臉抽的麻木后虱朵,又拿藤條來打我屁股莉炉,還沒過癮。攻擊范圍從屁股下移到大腿碴犬,后連小腿都抽絮宁。
我記得那年我沒到十歲。因為一個月后的農(nóng)歷五月初二服协,是我的十歲生日羞福。我自己一直記得要給自己過十歲生日,從我六歲時便盼著這一天蚯涮。十歲便長大了治专,不再是孩子。
農(nóng)歷五月初二遭顶,這個日子也是我自己選的张峰,我覺得單數(shù)有點冷,符合我的冷棒旗〈可我還想要溫暖,就選了個雙數(shù)铣揉。我不喜歡一饶深、三,太靠前逛拱,后面的又太靠后敌厘。我就是喜歡藏在中間。
那天太陽沒上山時我就出發(fā)了朽合,自己一個人一瘸一拐的到爺爺?shù)男⊥翂炆暇懔剑薜胶谠婆赖轿翌^上。那天眼淚很多曹步,不記得到底流了多少宪彩,但應該流了很多,因為第二年我來的時候讲婚,上次躺著的地方的草尿孔,明顯比周邊高出了一大截。
之前我說過,女人很奇怪活合。嘮叨這么多還沒有說為什么雏婶,估計有的人已經(jīng)等不急了,或許有的讀者已經(jīng)忘掉了我說過這件事芜辕。之所以還沒有提,因為我年齡大了块差,現(xiàn)在的記憶不是太好侵续,容易忘事。對于過去憨闰,想要回憶起來本更不容易状蜗,并不怎么清楚,過去的事情像是大馬猴一樣鹉动,竄來竄去轧坎,毫無痕跡。如我手掌上的紋理泽示,在生命中留下了痕跡缸血,卻不清晰,錯綜復雜的糾纏在了一起械筛。
當掌紋老的時候捎泻,成了繭,混沌一片埋哟,誰知道哪個先發(fā)生笆豁,哪個又在你生命中占據(jù)重要位置呢?現(xiàn)在回憶起來赤赊,我還是喜歡女人的闯狱,只是那時并不喜歡。
男人的一生抛计,多半在跟女人糾纏哄孤,我同樣如此。她們的存在吹截,讓我欣喜癲狂录豺,我有許多故事,每個故事拿出來都能夠把愛情宣泄的淋漓饭弓,你們現(xiàn)在說愛情是煩惱双饥,是甜蜜,是小幸運弟断,是慫是膽怯咏花,都過于小家子氣。在我看來,愛情是天道昏翰,是人道苍匆,是法則,是人與大自然的斗爭棚菊,是人性的升華浸踩,是命運的無能為力。
我本覺得自己的故事是沒有人會愿意聽的统求,恰好有個姑娘她想聽检碗,對我的過去感興趣,并不覺得我那么的令人討厭码邻,讓我有了傾訴的欲望折剃,誰心里沒點事想掏出來呢。我就借此機會說一些我的故事像屋,本來我覺得以自己為主角的的愛情還會羞澀怕犁、羞恥,現(xiàn)在想一下其實現(xiàn)在都說出來也沒關(guān)系己莺,畢竟事情已經(jīng)過去那么久了奏甫,不過如果說出來的時候,你并不會信凌受。畢竟事情已經(jīng)過去那么久了扶檐。在說愛情之前,我還是想先說一下我的媽媽胁艰。是她第一次讓我覺得女人的奇怪款筑。
為什么說奇怪呢,那次綁在大槐樹上揍我腾么,明明把我打的半死奈梳,卻哭的比我還慘烈,好像是我打了她似的解虱。那些打我的男孩子從來不會哭攘须,只會笑。所以我覺得女人奇怪殴泰。我們的哭在鄉(xiāng)里鄰間傳開于宙,街里鄰坊也一一背地里跟我說,讓我不要惹我媽生氣悍汛。說她是命苦的人捞魁,我應該不要讓她傷心。我一直在點頭离咐,沒有說話谱俭。因為我在想奉件,明明她打我,卻哭的比我兇昆著,為什么县貌?直到后來我上了初中,知道牛頓知道力的三要素凑懂,方才明白可能是因為我皮比較厚煤痕,她才哭的。
事隔多年接谨,我對這件事情也有了新的看法摆碉,人生就是如此,歲月賦予不只是年齡疤坝,還有經(jīng)歷兆解。我的經(jīng)歷還要從王二開始馆铁,王二就是我先前說的那個王二跑揉,那個帶我走出來的王二。如果一開始就知道走出來后埠巨,會發(fā)生這么多事历谍,我會不會走出來呢?生活沒有如果辣垒,如果只是假設(shè)望侈,它并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