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jīng)記不清那個關(guān)于“世界末日”的傳言,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出現(xiàn)的哼审。只記得那時我聽到那個傳言的時候,心中無比沮喪孕豹。那時涩盾,我是個極度悲觀的人。剛從抑郁癥的狀態(tài)走出來沒多久励背,我的發(fā)小又突然猝死春霍,他的離世,讓我這個宿命論者再次陷入困境叶眉。
2012年的12月21日是個星期五址儒。那天,我如常上班衅疙。坐在工位上什么也不想做莲趣,也做不下去,看著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過饱溢,內(nèi)心忐忑不安喧伞。如果沒記錯的話,那個瑪雅人的預(yù)言是在當(dāng)天的下午三點(diǎn)二十左右,地震潘鲫、海嘯绿聘、火山爆發(fā),包括地外天災(zāi)都會紛至沓來次舌,將整個地球的大陸板塊撕碎熄攘,誰都別幻想著能夠逃出生天。
當(dāng)天中午彼念,公司老領(lǐng)導(dǎo)突然要聚餐挪圾,說新年將至,以獎勵我們前一年的辛苦付出逐沙。這再次讓我產(chǎn)生聯(lián)想哲思,難道這是最后的午餐了嗎?
我在聚餐時吩案,一遍又一遍地看著在場的每個人棚赔,無論是善緣還是惡緣,都將作古徘郭。
下午靠益,我寫了一張便條,藏在一個鐵盒子里残揉,又把盒子放在抽屜里的最深處胧后,我希望那張便條在“第六次地球物種大滅絕”的若干年后,被彼時的高階文明看到抱环,讓他們知道地球在很久很久以前壳快,曾出現(xiàn)過由二百多個國家和地區(qū)、幾十億人共同建立起的多種族文明镇草。正在我渾渾噩噩的時候眶痰,公司領(lǐng)導(dǎo)在微信群里發(fā)了“下午有雪提前下班”的通知。通常我收到這種消息時梯啤,會立馬收拾東西奪門而出竖伯,可那天沒有,種種反常的舉動条辟,讓我感到十分惶恐黔夭。
等同事們紛紛離開公司之后宏胯,我對著電腦發(fā)呆羽嫡,直到電腦進(jìn)入了休眠狀態(tài)。我看著黑色屏幕里映出的臉肩袍,感到很陌生杭棵。我點(diǎn)上一根煙深深地吸了一口,狠狠地將煙霧噴在電腦屏幕上,那張臉好像變得扭曲魂爪、模糊先舷。
在隨后的時間里,我不停地抽著煙滓侍,直到接到一個哥們兒的電話蒋川。他問我在哪兒,一會兒要去哪兒撩笆。我說在公司呢捺球,不知道要去哪兒。他說在我公司附近夕冲,一會兒去游車河吧氮兵!我答應(yīng)了,開始緩慢地收拾起東西歹鱼。
當(dāng)我走出公司大門時泣栈,他已經(jīng)到了。我沒說話弥姻,直接上了車南片。他猛踩油門,車子一路向東庭敦。當(dāng)車行駛到阜成門立交橋時铃绒,他說去景山吧,我嗯了一聲螺捐。他邊開車邊抱怨北京冬季的陰天颠悬,霧霾嚴(yán)重,灰暗陰冷定血,沒有生氣赔癌。我看著車窗外那些行色匆匆的人們,每個人把自己包裹得像個粽子澜沟,臃腫又笨拙灾票,而且眼神呆滯。
我們登上了景山的萬春亭向南望去茫虽,那片古老又雄偉的建筑群盡收眼底刊苍。他問我怎么了。我嘆了口氣說沒什么濒析。他說今天是世界末日正什。他的話就像一根鋼針扎進(jìn)了我的腦子。我看著被陰云壓得透不過氣的故宮号杏,內(nèi)心更加郁悶。我問他信命么。他說信啊主经,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荣暮。我說是啊,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罩驻。
我下意識地看了看表穗酥,離三點(diǎn)二十還有五分鐘。我說沒想到最后是咱倆在一起迎接末日惠遏。
他笑了笑說他也沒想到迷扇。我也笑了,那種無聲的笑爽哎,透著無奈蜓席、無助、無趣课锌。我問他一會兒隕石從天而降時厨内,是先砸角樓還是神武門?或者直接砸中我們所在的萬春亭渺贤?他想了想說希望直接砸中萬春亭雏胃,而我們就會像電影《2012》里的科學(xué)家一樣,可以親眼見證偉大時刻志鞍!
我看到了他說這些話時瞭亮,眼神中的光。
我再次看表固棚,指針已經(jīng)到了三點(diǎn)半统翩。我說已經(jīng)過了時間了。他低下頭此洲,就像泄了氣的皮球厂汗。我對他的表情很是不解,但沒有說話呜师。他說走吧娶桦,一會兒該下雪了。我點(diǎn)了點(diǎn)頭汁汗。
當(dāng)晚衷畦,我們走進(jìn)我家附近的涮肉館,又叫來了很多朋友知牌,美其名曰:為了新生活祈争。每次碰杯時,都會高聲說瑪雅人是騙子送爸。而他直到所有人散去铛嘱,都一直悶悶不語。我問他怎么了袭厂。他搖搖頭說沒什么墨吓。我說世界末日過了,新生活來了纹磺。他笑了笑帖烘,哭了。
我以為他喝醉了橄杨,沒再說什么秘症。我和他走出飯館兒時,外面銀裝素裹式矫,我沖天空呼了口氣乡摹,分不清是煙還是水霧。
第二天一大早采转,我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吵醒聪廉。我邊內(nèi)心罵著三字經(jīng)邊去開門,門外站著的警察馬上讓我困意全無故慈。警察說他死了板熊,而我是他臨死前最后接觸的人。警察問了我很多關(guān)于他的事情察绷。開始我還竭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干签,可慢慢隨著回憶,我的眼淚開始滑出拆撼。
終于容劳,警察站起身要走。我問警察闸度,他是怎么死的鸭蛙。警察說,自殺筋岛。我說不可能娶视!警察說在他身上找到了遺書,遺書里寫的很清楚睁宰,他厭世肪获。我對警察說既然知道了死因,為什么還來找我柒傻?警察抬了抬眼皮說例行公事孝赫。
警察走后,我呆坐在沙發(fā)上红符,掩面而泣青柄。原來伐债,末日對他而言才是最好的安排,他寧愿把賭注押在一則流言上致开,也不想再與命運(yùn)抗?fàn)幏逅6覅s因?yàn)榱餮匀堑没袒滩豢山K日,真是個傻子双戳。
星期一上班時虹蒋,我趁中午辦公室沒人的時候,從鐵盒中取出了12月21號寫的那張便條飒货,用它引火魄衅,點(diǎn)燃了一根煙。青灰色的煙塘辅,在屋內(nèi)久久未能散去晃虫。越聚越多的煙霧,隨著空氣輕微的波動扣墩,慢慢的...慢慢的傲茄,勾勒出了景山的萬春亭,和他的臉……
那是個令人感到不安的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