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秦亦男的故事
?秦亦男一向是倒頭就睡的人,但是這一晚她竟然沒有睡好看锉。
她在北海道的日式旅館里醒來姿锭,這一夜只有海鳥的叫聲,海浪的沖刷聲伯铣,習慣了聽城市里嘈雜的混響呻此,這里的聲音純凈的讓人有點恍惚,秦亦男還是第一次同時看見雪和海腔寡,這種組合拼湊起一種嶄新的聯(lián)想焚鲜,她覺得海更遠了,雪也更冷了。這里是余貝貝推薦的忿磅,她說這里有種遺世獨立的美糯彬。
亦男根本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能夠理解什么是遺世獨立的美,她只是本能的相信余貝貝葱她,從她們第一天在大學寢室相遇撩扒,她就相信余貝貝。然后她突然想起來昨天下午來入住的時候览效,有個中國客人和旅館接待的臺灣人在接待臺吵架却舀,原因是昨天夜里這客人低血糖,旅店門被鎖死了也找不到服務員锤灿。想到這里挽拔,她開始有點明白遺世的意義。整個人就突然清醒了但校。
這是亦男人生35年來第一次獨自旅行螃诅,因為她離婚了。
辦完離婚手續(xù)那天晚上状囱,秦亦男就約了余貝貝和程羽吃飯术裸,因為她們曾經是最親密的大學同學。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分享離婚是什么的感覺亭枷,她說就像扔掉屋子里的舊家具袭艺,那種擺著礙事,搬走又嫌麻煩的舊家具叨粘,她盡量輕描淡寫猾编。秦亦男的前夫是她在30歲左右的年紀遇見的,經朋友介紹并相親認識升敲,以結婚為目的的交往答倡,在適時的年紀生下孩子,一切順利的就像上學的時候參加的考試驴党,碰到的題目恰巧都有答案瘪撇。
前夫有點胖,人很熱情港庄,熱愛工作倔既,熱愛社交,也熱愛工作以外的所有事情攘轩,總之沒什么是特別招人喜歡的叉存,也談不上有什么令人討厭。五年的婚姻生活度帮,安安靜靜歼捏,體體面面稿存。其實秦亦男也不是沒有留意到,他手機里凌晨還亮著的微信對話框瞳秽,也不是沒有發(fā)現(xiàn)他副駕駛偶爾留下的手帕紙和半杯奶茶瓣履,亦男只是單純的希望日子就可以這樣繼續(xù)下去,因為大家都是這樣生活的练俐。在復制黏貼的日子里袖迎,慢慢把自己放平,沒有期待腺晾,沒有失望燕锥,漸漸活的有一個中年女人的樣子。吊詭的是悯蝉,哪怕用最平和的心態(tài)也不能單方面維系最平常的生活归形,前夫堅決地提出離婚,并且迫不及待的奔向了人生下一城鼻由。
亦男再一次遇上林海是個偶然的機會暇榴。他們各自所在的兩家媒體聯(lián)合做一檔晚會,亦男是主持人蕉世,林海是執(zhí)行導演蔼紧。其實這些年他倆一直都有對方的消息,同在一個城市的媒體圈狠轻,也真沒什么機會碰面奸例。那天工作進行的不順利偷遗,兩個團隊沒有合作過厉膀,很多細節(jié)出問題,總監(jiān)不停在發(fā)火纺裁。亦男明白總監(jiān)這是沖著誰蜜自,她是原來頻道最受歡迎的主持人,后來的高層變動打破了現(xiàn)在所有的競爭格局卢佣,這個女總監(jiān)一直最看亦男不順眼重荠,開會的時候竟然公開說她年紀大了,形象也不如以前虚茶,上鏡的時候顯得尤其蒼老戈鲁,不過又忌憚著亦男手里可觀的廣告收入,也不能拿她如何嘹叫。
亦男真的也覺得有點老了婆殿,尤其這一年,所有知道她要離婚的人罩扇,都突然把注意力放在里她的臉上婆芦,今天早上的直播臉又浮腫了怕磨,黑眼圈怎么這么大啊,是不是沒睡好啊消约,好像她不變的憔悴一點就顯不出對離婚這個事情的重視肠鲫,盡管從頭到尾他們幾乎都沒有為了這件事吵架。有的時候秦亦男會對著鏡子和自己說話啊或粮,其實就還好啊导饲,小小的桃子臉還是緊繃的,雖然五官談不上立體氯材,大眼睛還是神采飛揚渣锦,法令紋確實有點重了,不過這根本是遺傳的氢哮。最讓秦亦男自豪的還是自己常年不會有波動的身材袋毙,仿佛有一種神秘的力量讓她保持著這種平衡。
中間休息的時候命浴,亦男這才和林海說上話娄猫,
“真沒想到活動做成這樣∩校”
“沒事的媳溺,你可別想太多,這都習慣了碍讯⌒危”
林海笑的有點尷尬,亦男看著他的臉捉兴,有點恍神蝎困,怎么還是覺得他有點好看,眼睛里那種閃爍的天真的神色一直都沒變過倍啥,聽說他一直沒結婚禾乘,可能這種好看也和不結婚有關。想到這里虽缕,亦男就馬上開口約他工作結束的以后一起去喝東西始藕。
晚上10點半氮趋,兩個人開著車穿過大半個城市诉植。這是他們從小生活的城市,在這里秦亦男和林海其實曾經有過有很多交集,比如亦男同辦公室的一個熱情的大姐,在8年前就介紹過他們倆相親,八年前他們才27歲,那時候多年輕啊,都想著自己一定還能遇見更好的,然后自然而然錯過了狮荔,像很多人年輕時都會錯過的很多人一樣。比如余貝貝,是他們共同的同學闰渔,只是一個在初中,一個在大學,所以后來亦男問起余貝貝對林海的印象,她說荞胡,記不太清了,就記得是全班最矮的男生。
亦男帶林海去了一間隱藏在居民區(qū)里小酒吧假哎,是只接待朋友和熟客的私密場所惧蛹。酒吧前廳是一個小咖啡館沧烈,只有常去的人知道晚上十點以后像云,推開一扇藍色的木門锌雀,里面藏著一間雞尾酒吧蚂夕。酒吧很私密,除去吧臺的一圈椅子腋逆,就有兩個小沙發(fā)婿牍,這里的老板白天是咖啡師,晚上就調酒惩歉,他知道每個人的口味等脂,也知道很多人的秘密。
“你怎么還不結婚呢柬泽?”
“30歲的時曾經特別想結婚慎菲,等到現(xiàn)在,就無所謂了锨并÷陡茫”
“我離婚了。今年離的第煮〗庥祝”
“哦“”
婚姻和好伴侶撵摆,最后都淪為奢侈品,亦男想到這里竟然有點釋懷了害晦。那天晚上特铝,老板給他們調的酒都有淡淡的苦味,攪合著一點點的甜壹瘟,有一杯粉色的鲫剿,亦男說這是櫻桃,林海說是柚子稻轨,老板說灵莲,其實是西瓜。竟然是西瓜殴俱,最日常的水果政冻,可能是這里的冬天太長,讓大家都忘了西瓜的味道线欲。
和汪森認識是在一次聚會上明场,程羽帶他來的。汪森是秦亦男節(jié)目的熱心觀眾李丰,但他叫程羽程總苦锨。程羽是個女強人,外表冷漠內心溫和,當然這種溫和的可見范圍非常小逆屡。微信群里,程羽說今天我會帶個男孩過去踱讨。所有人都有點錯愕魏蔗,因為在她們的生活里已經很久沒有出現(xiàn)男孩這個稱謂了,或者說是這群人已經把“男孩”默認為下一代人痹筛。
汪森個子不高莺治,皮膚有點黑,因為瘦瘦的就顯得單薄帚稠,穿很得體的西裝谣旁,就是不會過肥,也不會過瘦滋早,連褲腳也是剛好的十分長的西裝榄审。外貌上的這種得體讓人有點記不住他,行為上他的得體就很讓人喜歡了杆麸。聚會沒有因為汪森的到來而冷場搁进,他很耐心的等待他能參與的話題,參與不了的時候就幫大家倒酒昔头,加菜饼问,然后在最適當?shù)臅r候和大家一起大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確實覺得好笑揭斧,還只是聽上去發(fā)自內心莱革。余貝貝小聲的跟秦亦男說,看不出程總還是蠻會調教下屬的讹开。
其實27歲的汪森只能算是老男孩了盅视,就是那種尚未被生活壓垮,卻也喪失了絕大部分天真的老男孩萧吠,因為他在聚會結束時左冬,禮貌地加了每一個姐姐的微信,自然也包括秦亦男的纸型。
從北海道旅行回來以后拇砰,秦亦男就自己搬到了新城區(qū)的房子去住。她媽第一時間來接走了孩子狰腌,說幫你帶著除破,你工作不忙就回來陪孩子,還有就是琼腔,談戀愛可以瑰枫,別再結婚了。別人都說女兒長大了會活成媽媽的樣子,秦亦男卻覺得自己和媽媽卻沒有一點相似光坝,她懷疑媽媽的干練利落是遺傳給了程羽尸诽,而情緒穩(wěn)定為人灑脫則被余貝貝繼承了。好在秦亦男的美貌盯另,是超越了媽媽的性含。這種好看,讓她在從小就有擁有無窮無盡的追求者鸳惯;這種好看商蕴,讓她一進電視臺就被培養(yǎng)成王牌主持人;這種好看芝发,讓她穩(wěn)穩(wěn)占據頻道廣告收入之首绪商,不爭不搶的坐上頻道主持人的頭把交椅;可惜這種好看辅鲸,卻沒能讓她經營好自己的婚姻格郁。
這幾年城市的擴張令人炫目,崛起的新城區(qū)像被孩子蓋好又忘記的積木瓢湃,嶄新而空曠理张。秦亦男經常下了節(jié)目晚上開車,會找不到家绵患。當初因為賣廣告和地產公司打交道太多雾叭,迷迷糊糊的就在這里買了套房,那個時候秦亦男才剛結婚落蝙,想著是留個有電梯的新房子給父母養(yǎng)老织狐,兜兜轉轉卻是自己住進來了,既然身邊的人都覺得換個生活環(huán)境對自己好筏勒,那就這樣吧移迫。
找不到回新家的路的時候,亦男總是開進一條沒有人也幾乎沒有什么車的大路管行,在路的兩邊厨埋,夜晚有整齊點亮的路燈,白天則是郁郁蔥蔥的樹木捐顷,路面跟著城市的地形起起伏伏荡陷,并看不清前面有什么,有的時候往后望望發(fā)現(xiàn)自己停在了一個坡上迅涮,來來回回幾次以后废赞,秦亦男就有點喜歡上了在這條路上開車的感覺,又或者是喜歡上了迷路的感覺叮姑,
最近有幾次唉地,汪森會來找亦男,亦男就讓他在這條路上等自己,誰給他的勇氣一次次的找來耘沼,亦男心里總是琢磨极颓,但也一次次的赴約了。見面的時候兩個人其實話不多群嗤,汪森和亦男說話會緊張讼昆,經常突然卡住,眉頭緊鎖骚烧,話題就進行不下去。亦男也故意沒有把話接下去闰围,當了十年主持人她接了太多自己不想說的話赃绊,現(xiàn)在就眼看著尷尬被裝進一個玻璃罐子里,不接住就摔粉碎羡榴,摔出一個比安靜的尷尬更大的尷尬碧查,這讓她覺得比聊天有意思多了。
和汪森見面的次數(shù)越多校仑,亦男就越想著林海忠售。是貪戀點什么也說不上,可能同齡又同行能聊的就多一點迄沫,又或者就是單純想看林海的那種好看稻扬。后來亦男就試著約林海夜跑,也是在這條路上羊瘩。他倆跑步能力都一般泰佳,這路又起起伏伏的,秦亦男帶的運動手表偶爾會針對她的心率報警尘吗,報警的時候手表觸發(fā)微微的震動逝她,沿著手腕蔓延全身,身體上的機械運動被突然的打斷睬捶,她會看看自己身邊的人黔宛,像從一個殘破的夢的片段里醒過來,沒有情節(jié)擒贸,只有一絲知覺還留著臀晃。
?第三次他們倆跑完步,亦男就主動邀請林海去家里坐坐酗宋。林海走到門口积仗,就有點被屋里的白熾燈光源和棕色皮沙發(fā)嚇住了,秦亦男笑著說進來吧蜕猫,家里就我一個人住寂曹。可能這個段落開始的就不太自然,所以在后來他們做愛的時候隆圆,亦男總是開小差漱挚,盡管她已經很久沒有做愛了。兩個人的靠的很近的時候渺氧,她發(fā)現(xiàn)林海也沒有想象中那么年輕旨涝,眼角紋路有點深,身上的肌肉也不夠緊侣背。
整個過程白华,兩個人都帶著一點掩蓋不了的嫻熟,表示出一些無法隱藏的習慣贩耐。結束后弧腥,秦亦男禮貌性的躺了一下,就趕緊跑去冰箱開了一罐冰啤酒潮太,猛喝了兩口管搪。當她意識到自己失態(tài)的時候,她看見林赫÷颍靠在棕色的沙發(fā)上更鲁,臉色發(fā)白,像一尊沒有表情的雕像奇钞,然而此時的林海都并沒有在看她澡为。秦亦男突然陷入一種靜默的空乏,她曾經以為這是只有男人在事后才有的那種感覺景埃,而她對林海那種說不清楚的一點點貪戀缀壤,像泡進了熱咖啡的棉花糖,迅速消失纠亚,還殘留一點點酸塘慕。
秦亦男又想去旅行,就一個人蒂胞。與此同時图呢,她還有點想女兒了。
第二章 程羽的故事
程羽拿起手機看了看時間骗随,10:30am蛤织,星期二。手機屏幕顯示六個未接來電鸿染,三十多條未讀微信指蚜,突然間酸脹感從后腦開始向下延伸,翻攪著抵達她的胃涨椒。
昨天晚上的那場“戰(zhàn)斗”有點慘烈摊鸡,六個人喝掉四支軒尼詩vsop绽媒,700ml的,這項目已經跟進半年多了免猾,進展不順利是辕,合作方的總監(jiān)終于肯賞光和她的團隊吃個飯了,這算階段性成就猎提。飯桌上获三,大家心照不宣的回避著項目的話題,把一場實打實的應酬偽裝成一次闊別多年的好友聚會锨苏。吃飯的時候程羽就沒什么胃口疙教,頭也發(fā)脹,那一杯杯琥珀色的液體閃著昂貴的光伞租,她心里總想著這個月接待費肯定又超標了松逊,部門考核這么多的kpi,還只有這一項是超過時間進度的肯夏。
她特別喝酒這事在公司里出名的,提起他們這個團隊的第一聯(lián)想就是程羽的酒量犀暑,就好像很多的業(yè)務都是喝出來的驯击,和團隊的專業(yè)能力一點關系沒有。程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被貼上這個標簽的耐亏,剛畢業(yè)進公司的第二個禮拜徊都,她就被帶去寧波出差,第一次坐在應酬的酒桌上根本不知道自己該干嘛广辰。百無聊賴暇矫,就一顆顆把楊梅酒里的楊梅挑出來當零食吃,吃著吃著择吊,咚一頭倒在桌子上李根,不省人事,至此揚了名几睛。
大學畢業(yè)那年房轿,秦亦男和余貝貝都根據本專業(yè)進了媒體工作。而程羽這個從大一開始就一直拿最高獎學金的姑娘所森,放棄了學院免試推薦研究生囱持,跨界進了一家房地產公司,那個時候她對自己說焕济,我必須要去掙錢纷妆。奇怪的是程羽根本也不缺錢,那年她媽再婚晴弃,嫁的是家鄉(xiāng)那個城市一個很有頭臉的官員掩幢,沒有血緣關系的繼父也對她很好逊拍,一畢業(yè)就幫她付了一套三居室的首付,所以程羽是她們這群人里第一個有自己房子的人粒蜈。余貝貝總說顺献,她不是缺錢,她是缺愛枯怖。被評價缺愛的程羽嫁人也是最快的注整,嫁的高中同學。兩個人從高中開始談戀愛度硝,大學異地戀四年肿轨,一畢業(yè)就迅速成婚。
帶來的軒尼詩喝完了蕊程,在場的人基本都喝多了椒袍,無論多貴的酒,喝多了都是一模一樣的難受藻茂。程羽強忍著不適把客戶一個個送上車驹暑,然后自己就抱著路邊的樹吐了。這嘔吐帶來一種窒息感辨赐,她覺得自己像一只被人捏爛的檸檬优俘,破碎扭曲卻再也擠不出一滴水。
過了一會兒掀序,王一博來接她帆焕,這已經是慣例了。喝了酒不能開車不恭,喝到足夠多程羽就連代駕也不敢叫叶雹,怕自己路上不小心睡著了,然后就連人帶車的從這個城市里永遠消失掉换吧。十月末的夜晚開始起風折晦,“我是十二月份生的,所以就特別喜歡冬天沾瓦〗钤猓”程羽把頭倚在靠背上,半睜著眼睛慢慢的說暴拄,王一博沒有回答她漓滔,默默開車,他把車窗開了一個小小的縫隙乖篷,讓涼風透一點點進到車里响驴,也讓車里的酒氣微微褪去。
車窗外撕蔼,這個城市正努力把自己調整到安靜模式豁鲤,總有些人不舍得進入新一天秽誊,他們幻化成明明暗暗的萬家燈火,徒然地與時間作著斗爭琳骡。車駛入停車場锅论,王一博停好車,“你自己上樓應該沒問題吧楣号,還行么最易?”“嗯,可以的炫狱,沒事”藻懒。王一說這話的時候并不看程羽的眼睛,他接著說“你明天多睡一會兒吧视译,明天早上的會我已經和財務部溝通取消了”嬉荆。
“好的,謝謝你”酷含。程羽說完了“謝謝你”三個字的時候自己卻怔了好一會兒鄙早,然后看著王一博背影從車庫里消失了,她覺得有些東西也在他們之間永遠的消失了椅亚。
半年前的那晚限番,程羽和王一博帶著整個團隊在酒店準備第二天的招標會,那晚大家熬的非常疲憊了什往,為了保證明天的工作質量,他們先讓其他人回房間休息慌闭,只留下了自己做最后的細節(jié)確認别威。她不記得那天晚上他們到底抽了多少煙,以至于房間里影影綽綽驴剔。按下郵件發(fā)送的片刻省古,程羽當時還是有點興奮的,她喜歡為工作投入全部的情緒丧失,好像只有這樣才能抵消掉她對結果的不確定感豺妓。
那個夏天的夜晚似乎總比記憶中要長,仿佛醞釀了很久布讹,又仿佛突如其來琳拭。說不清是沖動,是寂寞描验,還是單純?yōu)榱藨c祝一下白嘁,在王一博吻上來的那一刻程羽好像看得見自己消失了,是極速的膘流,扭曲的絮缅,根本無從抵抗鲁沥。一場順其自然的,很酣暢的性耕魄,盡管中年人的酣暢是有限的画恰。只是這一次,程羽才明白吸奴,這么長一段時間以來允扇,她所以為的自己已經厭倦了男人,其實只不是是厭倦了某一個熟悉的人奄抽。在所有以愛情和婚姻為名義的親密關系里蔼两,每一個人愛的都是自己,在彼此不夠熟悉的時候逞度,愛對方被自己想象的那部分额划,在熟悉了之后,愛的則是對方被自己改變的部分档泽,所以婚姻里面有很多愛情的萌芽俊戳,也有很多愛情的尸體。
王一博從來都是看不出任何情緒的人馆匿,冷漠而松散抑胎,話也很少。他是部門的副總渐北,程羽也是名義上的副總阿逃,他倆算是搭檔,但是他習慣了讓程羽做決策赃蛛,甚至在工作場合所有的表達他簡短克制恃锉,除了專業(yè)問題一概不延伸,他也不喜歡和同事發(fā)展工作以外的關系呕臂,連部門聚餐都基本不參加破托。按說一個業(yè)務部門這樣的人事結構是絕對有問題的,但是公司管理層就是覺得他們這種現(xiàn)狀滿意歧蒋,至少目前滿意土砂。
最近程羽的部門來了一個實習生。小姑娘名字很有意思谜洽,叫陳沫萝映,人瘦瘦的,眉眼間透著伶俐阐虚,一頭濃黑的羊毛卷锌俱,敢打扮的這么有性格的孩子,家境一般是不俗的敌呈,畢竟品味也是一種見識贸宏,程羽在心里默默給了她一個評價造寝。陳沫社交能力驚人,一進部門就叫程羽姐吭练,不但很快和全部門的人都混熟了诫龙,還在隔壁部門也認了幾個哥哥姐姐,以程羽有限的想象力鲫咽,她都隱隱的懷疑她從哪里穿越而來签赃,大概是90年代初,總之不是現(xiàn)代人分尸。不過盡管和所有人都打的火熱了锦聊,只是對于王一博,她還是一直畢恭畢敬的叫著“王總”箩绍,只是后來陳語昂發(fā)現(xiàn)孔庭,這稱呼里面,既沒有恭材蛛,也沒有敬圆到。
部門的工作節(jié)奏依舊是很快的,陳沫來了之后團隊里的小伙子都更有干勁了卑吭,程羽很安慰系任,因為她要的畢竟就只是業(yè)績而已宇弛。而她和王一博的關系則像另一條平行線令境,跟著他們的工作的一起線性的向前晒旅,也像那些永遠都趕不上的kpi,根本不知道終點在哪掷邦。程羽能做的白胀,就只是和王一博一起加班,這樣可以有一個名正言順的晚餐耙饰,然后有一個晚上名正言順的單獨相處纹笼。他們一般都選星期一纹份,因為星期一會多苟跪,會影響一些正常的工作進度,慢慢的把周一晚上加班變成一個慣例蔓涧,是他們之間僅有的默契件已。
程羽這次是特地把出差的安排提前了一天,這樣就能多出一天假期來相處元暴。其實太多的時間兩個人也并不知道怎么用篷扩,因為總是聊著聊著就自然的討論起工作來,然后其中一個人突然咂出味道茉盏,原來彼此的吸引力都那么有限鉴未。就像很多人說的枢冤,情人久了,也會越來越像配偶铜秆,明明情還在淹真,還是偷,可是彼此間還是有種駕輕就熟騙不了人了连茧。王一博去洗澡了核蘸,這時候他手機上晃過一條微信提醒,程羽從來沒有看別人的習慣啸驯】驮可這微信突然就扎進了程羽的眼睛,刺得她生疼罚斗,拔也拔不出去徙鱼,“下周一的管理層例會,會討論你和程羽的任命惰聂,我爸爸會幫忙疆偿。”發(fā)件人是陳沫搓幌。信息量突然排山倒海的加大了杆故,尤其任命這兩個字在程羽眼里甚至比人命都重,陳沫的實習簡歷是財務總監(jiān)送來的溉愁,她曾經說過她爸爸在稅務局工作处铛,好像是目前公司最核心的清算項目所在的稅務局,陳沫最近總在星期一的時候磨蹭很晚不肯下班拐揭,然后說家里沒人做飯就要跟她和王一博一起去吃晚餐撤蟆。想到這里,程羽就都明白了堂污。
“陳沫家肯,最近一段時間的實習反饋我們就做完了,還有什么問題么盟猖,下周開始你去財務部報道吧讨衣!”
“程羽姐,我在業(yè)務部門才實習了一個半月式镐,計劃是三個月的呢反镇?!”
“開門見山吧娘汞,陳沫歹茶,在你實習的這段時間,我們團隊的整體氛圍受到一些影響,我覺得以你的專業(yè)背景惊豺,還是去支持部門比較合適的燎孟。”程羽盡可能的把話說的克制尸昧。
”程羽姐缤弦,說是開門見山,你還是不夠誠懇的吧彻磁,不就是因為王總碍沐,不,王一博么衷蜓±厶幔”
“對,這是其中一個主要原因磁浇,王總他是有家庭的斋陪,這一點我想你應該明白吧?”
“我當然明白置吓,難道你不也是有家庭的么无虚,咱們這算公平競爭……”
從來都沒有所謂的公平競爭,這真是只有小女孩兒才能說出的話衍锚。當程羽面對陳沫這種赤誠和勇敢的時候友题,就想起了曾經的自己,為什么會在十幾歲的年紀那么篤定的去愛一個人戴质,要一個人度宦。的確,王一博有家告匠,她自己也有戈抄,在事業(yè)上他們倆勢均力敵,她愛王一博么后专,開玩笑划鸽,愛這個字她自己念叨一次都覺得胃酸,如今卻在這里和一個小丫頭談什么競爭戚哎,有什么可競爭的裸诽,她唯一想抓住的,除了職位建瘫,就只有面子而已崭捍。
后來尸折,陳沫主動去財務部報了到啰脚,然后提前結束了她的實習計劃,回美國上學了。任命的事情一直就沒有結果橄浓,而程羽后來就默默的在每個星期一下午就安排客戶拜訪粒梦,然后在那一天早早的從公司離開。
“今天終于約到了荸实,王總麻煩你下午讓汪森幫忙準備三支vsop放在車里匀们,哦不,四支吧准给,我直接去酒店和他們匯合的泄朴。”程羽把這段話反復練習了好遍露氮,才撥通了王一博的電話祖灰。
“行好的我知道了”而王一博的語速突然快的像丟失了標點符號。然后就是一陣沉默畔规。
“程羽局扶,我有件事想和你說∪ǎ”王一博在電話里這樣叫她的名字好像還是第一次“今天上午我已經和總經理室申請三妈,去杭州的事業(yè)部任職了∧澹”
“去杭州畴蒲?”
“對,我太太一直在杭州对室,我們最近剛生了寶寶饿凛。我還是想著……”
“好的,我知道了”程羽打斷了王一博的話软驰,再多的后續(xù)她也不關心了涧窒。
“我今天晚上還是會去給你開車送你回家《Э鳎”
“我這邊結束了會給你微信的纠吴。”
程羽突然覺得慧瘤,既然命運早已經做好了安排戴已,想得到和能得到之間,永遠隔著一場徒勞锅减。
第三章? 余貝貝的故事
余貝貝比預約時間來的早了一些糖儡,護士把她安排在了兒科等候區(qū)。這兒有兩個孩子怔匣,其中一個孩子小一些握联,抱在奶奶(也可能是姥姥)懷里哭鬧,而另一個則不停的把桌子上的玩具丟在地上,兩個媽媽靜默的在沙發(fā)上刷著手機金闽。
坐了一會兒纯露,余貝貝就被吵得頭疼,她想離開這個地方代芜,越快越好埠褪。走到護士站,小王護士剛抽了血出來挤庇,熱情的跟她打招呼钞速,余貝貝想起自己第一次來這里,小王是剛從公立醫(yī)院來到這間私立診所的小護士嫡秕,說話極快玉工,沒有表情,如今她已經晉升成這里的護理主管了淘菩。這是余貝貝備孕的第二十二個月了遵班。
醫(yī)生把b超的探頭伸進余貝貝的身體,還不用醫(yī)生講潮改,她自己就已經能從顯示器上看懂很多了狭郑,這是左右卵巢,中間這個是子宮汇在,內膜線居中翰萨,優(yōu)勢卵泡有一個,看不出多大還比較圓糕殉。醫(yī)生開始吩咐護士做一些參數(shù)記錄了亩鬼,接著就慢慢的說,這個月情況還不錯哦阿蝶,余貝貝都不知道醫(yī)生是在自言自語雳锋,還是在和她說話。每次躺在這里羡洁,她仰望自己身體里這些不確切的暗物質區(qū)域玷过,漸漸的就像仰望星空,即使是能辨識的星座筑煮,也遙不可及辛蚊。她有的時候覺得自己的身體就像一個黑洞,吞噬一切真仲,無比難懂袋马。
對于35歲生孩子這件事,余貝貝是曾經計劃過的秸应。三年前虑凛,余貝貝申請內部創(chuàng)業(yè)碑宴,轉型做新媒體∥蚤埽總監(jiān)找她談話的時候,她手上拿著一份誠意十足的計劃書焰宣,熬了幾個通宵霉囚,從可行性分析到人事安排,“最近就轉過去匕积,開始著手沒什么問題吧盈罐?”總監(jiān)是個五十歲的中年男人,行政出身闪唆,業(yè)務就說不上很懂盅粪。“我把手上的欄目交接一下悄蕾,應該就可以了票顾。”“你今年帆调,33歲了奠骄?”總監(jiān)這個話鋒轉的很急,沒有什么鋪墊番刊,余貝貝只覺得對面閃出一道凌厲的光含鳞,晃的她心里一緊。
“嗯芹务,是蝉绷,其實是32周歲,我生日比較晚枣抱∪勐穑”
“好,那我問你個私人問題佳晶,你也可以選擇不回答磁滚,準備什么時候要孩子啊宵晚?”與其說這是個問題垂攘,不如說是個提醒,什么時候要孩子啊淤刃,已經32歲了晒他,說實話余貝貝自己都還沒想過這個問題呢。
“35歲以后再考慮這個問題吧逸贾≡山觯”余貝貝當時覺得津滞,35歲像一個擋箭牌,雖不是遙不可及灼伤,也不見得十分急迫触徐,這個數(shù)字得體,妥帖狐赡,有安撫情緒的功用撞鹉,又不會顯得沒有誠意∮敝叮“35歲鸟雏,35歲的話,其實對于現(xiàn)在人來說還真的不算晚呢览祖⌒⑷担”總監(jiān)重復了兩次35歲,像嚼著已經沒有了甜味的口香糖展蒂,余貝貝在心里也跟著復述了兩遍又活,35歲就35歲吧,就這么定了锰悼。
余貝貝28歲那年嫁給楊文君皇钞,她覺得程羽當初嫁給了習慣,秦亦男最后嫁給了年紀松捉,而自己夹界,差不多是嫁給了自己。楊文君隘世,相貌不出眾可柿,學歷一般般,家庭沒背景丙者,年紀還比余貝貝大四歲复斥。就他們的組合而言,至少在婚戀市場上械媒,余貝貝的價值確實被低估了目锭。所以很多人會開玩笑說她這是下嫁,其實這多半是真心話纷捞。余貝貝和楊文君的戀愛故事不長痢虹,不起伏,用她自己話說主儡,這是兩個老靈魂被裝進了年輕的肉體奖唯,沿著彼此的方向平靜的望向遠方。這種默契讓他們順理成章走進婚姻糜值,就像兩個旅人走進候車室丰捷,坐到了兩個剛好的空位上坯墨。
婚禮在楊文君老家辦的,那天雨下的特別大病往,余貝貝應婆婆的強烈要求捣染,穿著緞面的蓬蓬的婚紗站在酒店門口迎賓,她覺得自己像一個過度裝扮的俄羅斯套娃停巷,表面上笑著和每一個不認識的人握手耍攘,而心里面那個原來的她在一點點的縮小,最后連面孔都看不清了叠穆。她其實一點都不喜歡回婆家少漆,這里是陌生的環(huán)境臼膏,陌生的人硼被,陌生的生活習慣,還有過多陌生的關注渗磅,有時候甚至是很沒禮貌的嚷硫。楊文君是廠礦子弟,一家?guī)状嗽谝粋€工作系統(tǒng)里繁衍生息始鱼,所有的親戚都是同事仔掸,所有的同事都是親戚,或者親戚的親戚医清。第一次來婆婆家起暮,每個人都對她很好,客氣又周到会烙,可只要大家一聊起天來负懦,余貝貝就能深刻的領會一種孤獨,這種孤獨讓她覺得自己是一個闖入者柏腻,甚至是楊文君不小心犯下的一個錯誤纸厉,為什么會有一個和我們全無交集的人坐在這里,為什么她會在這里五嫂。余貝貝枯坐在這種喧鬧的孤獨里的時候颗品,就會有點想家。想爸爸媽媽沃缘,也想帶她長大的爺爺奶奶躯枢,婚姻給了她一個嶄新的身份,進入一種未知的生活槐臀。從小到大闺金,做醫(yī)生的父母都鼓勵她自己做決定,這意味著一種有代價的自由峰档,自己對自己負責败匹,她一直都明白寨昙。
剛結婚的幾年,他們各忙各的掀亩。后來楊文君事業(yè)開始高歌猛進舔哪,那些曾經說余貝貝下嫁的人如今都說她有眼光〔酃鳎可是捉蚤,余貝貝的新媒體事業(yè)部還沒來得及落地就遭遇了流產,根據頻道發(fā)展的整體戰(zhàn)略安排炼七,內部創(chuàng)業(yè)計劃無限期擱置缆巧。總監(jiān)認可余貝貝的工作能力豌拙,建議她繼續(xù)回到原頻道做制片人陕悬,余貝貝思考再三,選擇了辭職按傅。
把日子過的糟糕捉超,也是需要一種勇氣的,而余貝貝并沒有這種勇氣唯绍。她一直喜歡做飯拼岳,就開始在網上寫菜譜,自己錄制剪輯烹飪視頻况芒。有一天余貝貝正在錄視頻惜纸,鄰居寄養(yǎng)在她家的一只貓不小心入了鏡,然后關注她的粉絲從800+绝骚,激增到了2萬+耐版,甚至開始有商家來尋求一些合作,賣貓砂的皮壁,賣狗咬膠的椭更,余貝貝很生氣,因為她覺得自己是個美食博主蛾魄。那段時間秦亦男也在為自己節(jié)目的改版頭痛虑瀑,余貝貝建議她把搭檔直接換成貓,她說現(xiàn)在的人一旦沾上貓滴须,差不多就瘋了舌狗。秦亦男覺得,余貝貝確實深諳新媒體扔水。
也差不多是那個時候痛侍,余貝貝開始準備要孩子了,大概是33歲出頭,比她自己的計劃提前了將近兩年主届。余貝貝自己是醫(yī)生的孩子赵哲,對自己的身體充滿信心,只可惜備孕一年未果君丁。一年的時間對她來說已經是超出預期的長了枫夺,在這12個周期里面她無時無刻都在關注自己身體的變化,這幾乎讓余貝貝精疲力盡绘闷。楊文君說橡庞,不然你也去醫(yī)院看看吧,原來他自己已經悄悄去做過檢查印蔗,指標不太好扒最,也并不很差,余貝貝都沒有注意到华嘹,他已經悄悄吃了幾個月的調理的藥吧趣,她全然無知覺。
余貝貝立刻選擇去醫(yī)院看婦科除呵,這個決定讓她有點期待再菊,有點忐忑爪喘,還帶著一點對楊文君的愧疚颜曾。她悉心的為自己選了一位中年的女醫(yī)生,宣傳資料上她笑的最優(yōu)雅秉剑,最從容泛豪,這種笑容給她一種安定感,好像一切很快就會好起來侦鹏。整個檢查做下來诡曙,抽了好多血,監(jiān)測了幾個周期略水,醫(yī)生評估余貝貝的生育系統(tǒng)并不存在什么問題价卤,只是年齡不小了。
在余貝貝積極備孕的過程中渊涝,秦亦男稀里糊涂地就把孩子生了慎璧。女兒平安誕生之后,她就把自己孕期的葉酸跨释,孕前的衛(wèi)生巾打了一個小包送給來余貝貝胸私,并稱之為助孕錦囊,據說接到這個錦囊的人就是接到好運(孕)鳖谈。女人之間總有一些不能為男人所理解的神秘儀式岁疼,千百年來以各種形式傳承下來。后來閨蜜朋友同事送的助孕錦囊快把床頭柜塞滿了缆娃,余貝貝一個也不敢扔捷绒,她都不是真的相信這些瑰排,只是因為期待的太久了,不能心平氣和地去接受絕望暖侨。
后來凶伙,間歇性的去看那個女醫(yī)生成了余貝貝在備孕期間的避難所,原來她并不知道生育可以有很多輔助手段它碎,比如服用安全劑量的激素函荣,比如在醫(yī)生指導下同房,所有這些手段扳肛,連同醫(yī)生給予的鼓勵傻挂,成為了維系余貝貝痛苦等待的一種秩序。覺得很累的時候挖息,楊文君會自言自語的說金拒,等待其實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要等待多久套腹。每次聽到類似的話绪抛,余貝貝都一個人默默的走開,她不知道該附和电禀,該安慰幢码,還是該道歉。
余貝貝差不多對備孕這件事絕望的時候尖飞,她發(fā)現(xiàn)自己懷孕了症副,試紙上多出現(xiàn)了一個條,雖然淺淺的政基,卻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贞铣。她的內心比預想的要平靜,可能是因為從來沒真正想過有一個孩子對自己的意義沮明,這回她可以好好想想了辕坝。只是楊文君比她預想的還要激動,他給試紙拍照片荐健,他抱著余貝貝在房子里轉圈酱畅,他第一時間把這個好消息傳遞給他的父母,他甚至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悄悄地爬起來摧扇,看著熟睡的余貝貝笑出聲圣贸。
這一年的夏天遲遲不來,剛一露頭扛稽,就被大雨擊退吁峻,連雨天讓所有人都像發(fā)了霉。早上起來,余貝貝猛然被一種巨大的用含,不可名狀的悲傷席卷矮慕,她有點明白這意味著什么,她跟楊文君說我們可能要去一趟醫(yī)院了啄骇〕睁化驗結果是那天下午出具的,醫(yī)生說在孕早早期缸夹,這個數(shù)值大幅度下降基本胚胎就沒有留存的價值了痪寻,好在并不需要作什么處理,就當作一次遲來的生理周期虽惭。
整個下午橡类,余貝貝都躺在沙發(fā)上,眼淚已經流的眼眶發(fā)酸了芽唇,迷迷糊糊的時候她好像睡了一覺顾画,又好像沒有睡著。她打開手機匆笤,微信里一個叫“相親相愛一家人”的群有新消息提示研侣,第一條是信息來自她的婆婆,信息很長炮捧,百余字庶诡,主要內容就是論述試管嬰兒的好處,信息的最后婆婆提醒余貝貝這個年齡是應該去考慮這種醫(yī)療手段了寓盗,第二條是公公發(fā)的灌砖,“我同意你們媽媽的意見傀蚌,你們應該盡快去做試管嬰兒”,第三條是楊文君的回復蘸吓,他說“好的”善炫。
余貝貝看著手機發(fā)了一會兒呆静汤,默默的退出了那個叫做“相親相愛一家人”的微信群,在失去一個孩子的第一天抹估,作為媽媽药蜻,她覺得自己可以不用對任何人抱歉瓷式。
這是秦亦男,程羽和余貝貝的35歲语泽,生活拼命想撕碎她們蒿往,她們卻努力讓自己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