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丨雪花如糖
01.
天空投來湛藍(lán)的目光,深情地注視著大地式散。金燦燦的陽光筋遭,依舊明亮刺眼,卻沒有了往日的猛烈,溫溫吞吞地照在身上漓滔,不再灼熱编饺。
空氣中飄浮著陣陣濃郁的奶油香,和著輕風(fēng)响驴,一股一股地直往鼻子里鉆透且,抵達心底時竟又復(fù)生出些莫名的甜蜜。我不由向四周尋去: 哦豁鲤,桂花還在開著! 密密匝匝的綠葉中石蔗,嬌小柔弱的金黃色花朵兒,三五成群地簇?fù)碓谝黄鸪┬危Y在枝頭养距,煞是醒目。
翻開日歷日熬,農(nóng)歷九月十五棍厌,正是霜降的節(jié)氣。江城的秋竖席,來得不急不晚耘纱,總是在桂子飄香、梧桐泛黃的時刻毕荐,裹挾著清冷的空氣束析,如約而至。
古人筆下憎亚,秋是個悲情寂寥的季節(jié)员寇。大抵是因為花草樹木從絢爛旺盛走向枯萎蕭條,善感的人不忍心美好即將逝去第美,總要生出些愁緒蝶锋。再加上文人多半身體羸弱,禁不起涼意侵入肌骨什往,見秋風(fēng)蕭瑟扳缕,大雁南飛,免不了發(fā)出人比黃花瘦的感嘆别威。若再逢上殘荷聽雨躯舔,更是聲聲令人心碎。
而我省古,卻喜歡秋粥庄,尤其是碩果累累的時候。幼時衫樊,和哥哥只要經(jīng)過生產(chǎn)大隊的果園飒赃,就停下腳步利花,目光舍不得從那誘人的果子上移開科侈,想象著含在嘴里的滋味载佳,不自覺地生出許多口水。父親不忍心見我們眼饞臀栈,便親自育苗蔫慧,栽種下百余棵果樹,有蘋果权薯、梨姑躲、桃、杏盟蚣、李黍析、棗、葡萄等屎开。后經(jīng)嫁接阐枣,品種更是繁多,僅蘋果奄抽,就有口感綿軟的花牛蔼两、松脆的紅星、甜中帶酸的黃金帥以及汁多味美的紅富士逞度。一到秋天额划,沉甸甸的蘋果壓彎了樹枝,摘下用紙包好存放在褐色深底的大瓦缸里档泽。整個冬天俊戳,都不愁沒水果吃。
上大學(xué)后馆匿,再也沒機會站在樹下品抽,伸手摘一顆果子,在衣服上擦幾下就一口咬下去甜熔,品嘗醇厚香甜的滋味圆恤,那是歷經(jīng)數(shù)月陽光雨露的滋養(yǎng)后才具有的味道。
如今腔稀,超市的貨架上一年四季都擺著各色水果盆昙,果皮油亮鮮艷,看著漂漂亮亮焊虏,味道卻差了很多淡喜,不是太淺就是太酸或者發(fā)澀,好像缺了些什么诵闭。
但在今秋炼团,我有幸品嘗到另一種豐收的滋味-----我的新書出版上市澎嚣。第一次培育,經(jīng)驗有限瘟芝,難免陷入先天不足易桃、后天養(yǎng)料又匱乏的困境,這顆果實并沒有發(fā)育成既具有誘人的外表又具備充足營養(yǎng)的上等優(yōu)良品種锌俱。在激烈競爭的市場上晤郑,它可能存活不了多久。不過我相信贸宏,它有自己獨特的滋味造寝,足以吸引到真正喜歡它的讀者,數(shù)量稀少吭练,但于我而言诫龙,已經(jīng)足夠。過了不惑之年鲫咽,能讓夢想變?yōu)楝F(xiàn)實签赃,這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想到這些浑侥,人就有了點喜氣洋洋的味道姊舵。身體也變得輕盈起來,一路上看啥啥都美寓落,入目皆成畫括丁。
02.
傍晚,和群里的文友們聊新書伶选,聊世俗的生活史飞,連帶著談?wù)撔┪膶W(xué)。玩笑中有真誠的祝福仰税,真好构资。如此隨性的聊天,想到那說到那陨簇,東一句房子吐绵,西一句文學(xué),無所顧忌河绽,有種久違了的輕松己单。九點半,我以不再發(fā)言的方式結(jié)束聊天耙饰。工作纹笼、家庭、父母苟跪、子女廷痘,中年人的生活已被雞零狗碎的瑣事填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蔓涧,沒有了空隙,過多侵占別人的休息時間笋额,有點自私元暴。
回到臥室,離兒子下晚自習(xí)還有些時間鳞陨,便拿起文友見伊的書《許我一個美麗的名字》昨寞,靠在床頭讀瞻惋。正入迷之際厦滤,突然聽到接電話的老公提高了音量,急切地詢問對方:
"摔得怎么樣?"
兒子出事了! 直覺告訴自己歼狼。我的心瞬間揪成一團掏导,連忙在旁邊插了一句:
"是樂樂嗎?''
先生嘴里還說著"是",人已經(jīng)沖出臥室拿起車鑰匙進了電梯羽峰。我跟在后面趟咆,胸口像壓了一塊石頭,有點喘不過氣來梅屉。
夜晚十點值纱,自行車道上的光線異常微弱昏暗,因路旁高大濃密的香樟樹遮住了街燈坯汤。該死的樹虐唠,為什么到了深秋還不落葉? 若在北方,此時樹葉已開始枯萎凋零惰聂,稀松的樹枝疆偿,一定會讓光線沒有遮攔地透過來,兒子騎自行車就不會摔跤了搓幌。
到達出事地點杆故,見兒子孤零零地立在路邊,低著頭溉愁,用紙巾捂著半張臉处铛。我急切地問:
''疼嗎 ?讓我看看傷得怎樣。"
"不疼拐揭,只擦破了點皮撤蟆。" 兒子的聲音聽起來有氣無力,邊說邊用另一只手推開了我投队,不肯抬頭讓我看枫疆。我能感覺到他的沮喪,他其實很疼痛敷鸦,但男子漢的堅強讓他不愿意輕易說痛息楔,也不再像幼時那樣動不動就哭鼻子寝贡。他越這樣,我心里越難受值依。忍住快要流下的淚水圃泡,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說:
"別怕,馬上去醫(yī)院! "
額頭擦傷愿险,門牙松動颇蜡,肘部、膝蓋淤青辆亏,更為嚴(yán)重的是风秤,右臉上劃開了一道近兩厘米長的傷口。經(jīng)醫(yī)生詳細(xì)檢查扮叨,才發(fā)現(xiàn)兒子摔得不輕缤弦。
注射破傷風(fēng)、縫合皮膚彻磁,再打吊瓶碍沐,折騰到凌晨兩、三點衷蜓,總算回家累提。
躺在床上,我再也無法入睡磁浇。難掩的自責(zé)斋陪、悲傷不住地襲來。
九月扯夭,兒子升入高中鳍贾。由于學(xué)校離家近,不過兩公里的路程交洗,便讓他騎自行車上下學(xué)骑科,既可鍛煉身體,又能減輕我們的負(fù)擔(dān)构拳,不用起早貪黑地開車接送咆爽。誰曾想到,才半個學(xué)期置森,就發(fā)生意外斗埂。我暗暗地罵自己: 做為母親,心咋這么狠凫海,若開車接他呛凶,就不會發(fā)生這種倒霉事。
回想近段時間以來行贪,父親氣管炎復(fù)發(fā)漾稀,咳嗽了大半月模闲,一直陪他去醫(yī)院打針吃藥,病情剛剛好轉(zhuǎn)崭捍,兒子卻又生了意外尸折。
窗外,聽不到梧桐細(xì)雨殷蛇,卻聽到樹葉落在地上風(fēng)吹得沙沙地響实夹。寂靜的夜里,這原本不經(jīng)意的聲音在耳邊掠過粒梦,仿佛在刻意提醒: 又一個秋天即將過去亮航,歲月,正在步步緊逼啊谍倦。
人到中年塞赂,哪里需要獨上高樓為賦新詞強說愁呢? 悲喜泪勒,常常不請自來昼蛀,這就是實實在在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