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瓮栗,我問起他們的大哥,那位我尚未謀面的表姑爺瞄勾。因為莫伊曾對我說费奸,他先生是搞園林綠化的。怎么到了他嘴里进陡,搖身變成充滿江湖味的龍頭老大货邓。更離譜的是,靜如處子的莫伊還是龍頭老大的妻子四濒,其格格不入换况,直如非洲人穿上漢服,在白金漢宮里翩翩起舞盗蟆。
符哥談起他的大哥熊紹輝戈二,就像孩子在談論自己功成名就的父親一樣,滿臉喜悅喳资,眉飛色舞觉吭,津津樂道。
我大概了解到仆邓,我的這位表姑爺父母早亡后鲜滩,寄住在舅舅家里,受盡白眼节值。二十歲上徙硅,來到成都謀生,得到一位高人的指點后搞疗,在城鄉(xiāng)結合部租了個農家院落嗓蘑,開始從事?lián)Q酒生意。他將本地產的大瓶廉價啤酒分裝進回收的百威、嘉士伯等知名品牌啤酒的小酒瓶桩皿,勾搭夜總會豌汇、酒吧和KTV,合起伙來賺取顧客的錢泄隔。
憑借這番騰籠換鳥的操作拒贱,表姑爺賺到了一大筆錢。在全盛時期佛嬉,他幾乎占據(jù)了省城夜總會柜思、酒吧、KTV包間用酒的一半份額巷燥。然而赡盘,隨著更多人效仿他的發(fā)家手段,“先來的吃肉缰揪,后來的喝湯”陨享,隨著競爭對手的增加,市場監(jiān)督局的查處力度加大钝腺,生意的風險越來越大婿禽,利潤越來越薄寥殖。
表姑爺審時度勢,及時抽身,用第一桶金在省城以外管得比較松的地方搞起高利貸疗绣、地下賭場详拙、廢品回收的生意奸腺。這些生意樣樣來錢师妙,最興旺的時候,跟他干的弟兄少說也有五百人镀虐。
直到遇見莫伊箱蟆,表姑爺才做出另一個決定,關閉所有見不得光的業(yè)務刮便,斥巨資收購一家園林綠化公司空猜,從此告別刀光劍影的生活,退出江湖恨旱。
“現(xiàn)在辈毯,我和啞巴就負責追回過去的欠賬。過兩年所有的賬追完了搜贤,我們就要到園林公司坐班谆沃,過朝九晚五的日子∪肟停”符哥口氣拖得長長的管毙,頗有日落西山的味道。然后轉過頭來對我說:“你可以到園林公司上班桌硫,也可以跟我們去收賬夭咬。雖然大嫂特別交代,讓你進園林公司铆隘。但我也跟你說清楚卓舵,到園林公司上班,撐死每個月就那么三四千塊錢膀钠。要是跟到我們收賬掏湾,一個月就相當于在園林公司干半年。不過肿嘲,大哥也曉得我們坐不住辦公室融击,投了些本錢讓我們繼續(xù)干老本行,所以你不必擔心事業(yè)的持續(xù)性雳窟∽鹄耍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封救,看你想發(fā)小財還是大財拇涤?”
“我不干違法亂紀的事∮幔”我堅決回應道鹅士,腦子里卻在計算“一個月就相當于在園林公司干半年”究竟能拿多少錢。算出來的數(shù)目惩坑,足以讓我笑傲人生掉盅。如果這塊肉落在陽光大道上,我恐怕已經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以舒。但偏偏它落在荊棘之中怔接。
“啥子違法亂紀?”符哥提高嗓門稀轨,顯得有些不高興扼脐,“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奋刽。我們借錢的時候瓦侮,給對方明明白白說清楚收好多利息,又沒強迫哪個來借佣谐《抢簦”轉而尋求梁銳作證:“銳哥,我們是不是給你說清楚利息的狭魂?”
“說清楚的罚攀〉趁伲”梁銳低下頭,緊張回道斋泄。
“你們有槍杯瞻。”我說炫掐。
符哥一怔魁莉,從光頭的褲口袋里掏出手槍。光頭本在全心全意開車募胃,這時受到冒犯般皺起眉頭旗唁,不滿地瞪了他一眼。
符哥朝他使了個眼色痹束,安撫他的情緒检疫。然后揮動手中的槍對我們說:“仿真槍,裝橡皮子彈的祷嘶。我們這個行當电谣,不表現(xiàn)得兇點狠點,根本壓不住臺面∧ㄊ矗現(xiàn)在借錢的人剿牺,一點禮義廉恥都不講,好像能借到錢是他的本事环壤,毫不感恩你雪中送炭晒来。”他把槍對準自己的太陽穴郑现,接連不斷扣動扳機湃崩。槍里傳來猶如秒針走動的咔噠聲〗芋铮“看到沒有攒读,我們甚至連橡膠子彈都不裝,單純用來扮老虎嚇人辛友””猓”
“如果跟到你們干,我具體做些啥子废累?”我動了心邓梅,“你看我這副樣兒,嚇得到人不邑滨?”
“不用你來嚇日缨。”符哥把手槍塞進啞巴的褲口袋掖看。如果是真槍匣距,恐怕也不會像裝廁紙張一樣隨便吧面哥。“你就管管白條毅待,收收票子尚卫,驗驗真?zhèn)巍PW加減法熟練就可以恩静,無需學歷文憑焕毫。老實跟你說嘛蹲坷,要不是看你是大嫂的表侄驶乾,你就是程門立雪、斷臂求法循签,我也不會把這塊肥肉塞到你嘴巴里頭级乐。”
他抓撓起臉县匠,向副駕駛真皮座椅上一靠风科,繼續(xù)說道:“其實原來有個兄弟干這個角色,可惜他走了乞旦,大哥又要找個放心的人贼穆,才有機會給到你。俗話說得好兰粉,強扭的瓜不甜故痊。就看你愿不愿意把握住機會,跟到我和啞巴大干一場玖姑°碉”
緊接著,我的腦海里浮現(xiàn)出一個聲音:你之所以像個窩囊廢焰络,追根究底就是沒有錢戴甩。我猛然警醒,棘手的家庭矛盾闪彼,完全可以用錢來化解甜孤。如果我手頭上有錢,父母將以我為傲畏腕,善待我的妻子课蔬。如果老婆抱怨我,我可以用錢讓她閉嘴郊尝,甚至讓她變成溫順的小綿羊二跋,好好談感情。
在底層掙扎了那么多年流昏,我好歹明白扎即,老老實實打工吞获,是賺不到錢的。不狠點谚鄙,不兇點各拷,不在灰色地帶游走,就只能像韭菜一樣被有錢人收割闷营。古往今來的致富歷史烤黍,哪一段沒有宣告一條真理:富貴險中求∩得耍或者用文明的話來說速蕊,風險與收益成正比。如果你想要安穩(wěn)度日娘赴,那就永遠不會擁有別人問你工資時规哲,漫不經心地說“才兩三萬”時那種鶴立雞群的感覺》瘫恚總而言之唉锌,要是謀得這份差事,離不離婚就不會再煩惱我竿奏,完全是我一句話袄简。
我不由得幻想起來。
“你來做什么泛啸?是不是去民政局绿语?”
“接你回家∑教担”
“這輩子都不可能跟你回去汞舱。”
“我本不想來接宗雇,但想了一下昂芜,每個月賺兩三萬塊錢,沒有管家婆可不行赔蒲∶谏瘢”我自悅自喜舞虱,心醉神迷欢际。甚至我可以不再隱忍矾兜,把自卑按在地上摩擦损趋,自由自在地說話椅寺〗В“你哥每個月才拿那點錢,你們全家就把他供起來桐玻,什么家務活都不讓他干篙挽。如今我的工資高出他一大截镊靴,還不得把我當神一樣供起來铣卡∑梗”
“要離就離煮落。但我告訴你,離是你的損失苫耸。你自己想清楚州邢,一個月賺四五萬塊錢的老公儡陨,有多少女人盼著你快讓位褪子?”
“你不是講月子沒做好,那就再生一個骗村,再做一回嫌褪。我去請個月嫂照顧你,喊她天天圍在你屁股后面胚股,聽候差遣笼痛。”
“我們馬上就去看房子交首付從家里搬出去琅拌。我再去征個駕缨伊,買輛車,咱們天天開車接送小魚上下學进宝】谭唬”
“你不用上班了,專心伺候我党晋,不想做家務咱們也可以請一個保姆谭胚。你就一心一意貌美如花吧∥床#”
“金子灾而!黃黃的、發(fā)光的扳剿、寶貴的金子旁趟。這東西只這么一點點,就足夠顛倒黑白庇绽,丑的變成美的锡搜,錯的變成對的癣猾,卑賤變成尊貴,老人變成少年余爆,懦夫變成勇士!”當莎士比亞的諷刺變成社會普遍認同的真理纷宇,誰要是敢反對這條真理,就是窮人在無病呻吟蛾方。
急診科的醫(yī)生給梁銳包扎像捶,符哥在旁吩咐開最好的藥,要進口不要國產桩砰,搞得醫(yī)生哭笑不得拓春。
出得醫(yī)院大門,啞巴去停車場取車亚隅,大家在醫(yī)院門口等硼莽。這時梁銳像個青樓女子,害羞地拉起符哥的手煮纵,央求說:“我的哥懂鸵,張展成不跟到你干我跟⌒惺瑁”
符哥覷了我一眼匆光。
在車上時,我還沒有答應他酿联,現(xiàn)在這一眼终息,是在做最后地征詢。
“我沒說不干贞让,”我說周崭,“你還是乖乖回老家結婚,湊啥熱鬧喳张⌒颍”
符哥掏出煙盒,抖出兩根來蹲姐。一根給我磨取,我說不會。于是轉給梁銳柴墩。梁銳接過煙放進嘴里忙厌,不死心地凝視著符哥。
符哥咧嘴一笑江咳,右手按住他的肩膀逢净,表態(tài)說:“哪個喊你沒有做我們大嫂的表孃,想跟到超,下輩子先投個好胎爹土∩瘢”
符哥點燃嘴上叼的煙后,把打火機扔給梁銳胀茵,然后重重地吸上一口社露,身子后仰,利落地吐出一團渺渺的云霧琼娘。
“兄弟峭弟,跟我們干,還有兩個條件瞒瘸。”符哥直起身情臭,就像被魚刺卡住似的,在喉嚨里咳嗽俯在。
莫非還要納投名狀不成?我疑惑地看著他惯雳。
“莫要緊張鸿摇,不會讓你殺人放火∽炯”他看穿我的擔心,嘿嘿笑道筷黔,“兩個守口如瓶的條件而已。一是不準把今晚強迫你們罵大嫂的事告訴任何人佛舱,要是大哥曉得了,肯定發(fā)脾氣剮了我們请祖;二是大嫂問起你,你要說在園林公司上班肆捕∷⒔看得出來眼虱,她也不想你冒險求財∧笮”
我一口答應。
“跟到你們收賬过牙,需不需要準備啥子?”
“不用抒和。但你的前任喜歡穿西裝矫渔,說是比較符合財務的形象庙洼。”符哥鄭重其事地說油够。
“我老婆也是財務,沒吃過豬肉石咬,也看過豬跑,難不到我卖哎。”
“態(tài)度夠端正焕窝,”他豎起拇指夸贊我說,“前途不可限量它掂。”
符哥送我們回到銀杏小區(qū)虐秋。
一下車,我就迫不及待的給文婷打電話垃沦,卻是忙音。我知道是她拒接栏尚。于是轉而給大舅哥打只恨。他劈頭蓋臉質問我為什么把她妹妹趕出家門抬虽?我說我們鬧了點小矛盾而已,沒有趕她走阐污,是她自己要回娘家,但這些并不重要笛辟。
“重要的是我剛換了份高薪工作,等工作穩(wěn)定下來手幢,就去接她和小魚。請你轉告她一聲围来。”
“高薪”兩個字监透,我說得擲地有聲≌吐“無論誰對誰錯,到時候我包桌席粪狼,當著你們的面向她賠禮道歉退腥,行不行阅虫?”一番豪言壯語,反而使大舅哥啞口無言,問罪不成米碰。
曾經窝革,文婷對我開玩笑說虐译,如果我欺負她,他哥哥就會帶上她的七個舅舅來收拾我吴趴。但我有高薪傍身,不會讓她哥哥有這個機會。
“看你那么誠懇兰英,我會幫你說好話∑杳常”大舅哥的口氣軟下來。事情就這么簡單地解決了薄坏。
掛了電話,我如獲新生般深吸一口氣胶坠,就好像渡過一劫,于未來有了盼頭涵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