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陳隱
1 你紋什么身腻?小豬佩奇?
“您已到達目的地匹厘,目標在道路左側嘀趟。感謝使用xx導航∮希”
手機里機械般的女音戛然而止她按,鐘未時站在寬闊的天橋上牛隅,一臉茫然。
他的面前是兩條已經停止運行的自動扶梯酌泰,左手邊是剛才上來的地方媒佣,右手邊和身后的方向都有上下的樓梯。
他轉身數(shù)了數(shù)陵刹,一共有七條不同的岔道口默伍,延伸向馬路的各個方位。
這他媽到底是天橋還是八爪魚衰琐?
到底是誰設計的路也糊?
人干事?
此刻正是下班高峰碘耳,浩浩蕩蕩的人群如同喪尸一般涌上天橋显设,大聲喧嘩的同時,步履不停辛辨。
他的腳底下是接連不斷的車流捕捂。
根據那甜美的語音提示,要么原路返回斗搞,要么就是從天橋上跳下去指攒。
真是要了他這種路癡的命。
鐘未時重新點開步行導航僻焚,搜索目的地時允悦,跳出來一行小字:您的位置距離目標地太近,無法使用導航哦~
……他娘的虑啤。
鐘未時壓著一肚子火氣隙弛,退出軟件撥通了強子的電話。
強子全名皇甫強狞山,是他發(fā)小全闷,頂著瑪麗蘇言情劇男主頂配級的姓氏,結果跟了個僅次于鐵柱的名萍启,實力演繹什么叫一手好牌打得稀爛总珠。
強子很快接了電話,“哥勘纯,你什么時候到熬址?我們就等你一個人了驳遵∫迹”
強子的聲音沙啞含糊,一聽就知道是在抽煙堤结。
“我他媽…”鐘未時沒好意思說自己在天橋這兒來來回回繞了快半小時也沒找著地方唆迁,“手機快沒電了佳鳖,你出來接我一下,我在一個長得像八爪魚一樣的天橋上媒惕∠捣裕”
“哦,那你往西面那條道下來走個十來米就到了妒蔚,這店門臉小穿挨,我站門口迎接你‰日担”強子叼著香煙科盛,不緊不慢地往樓下走。
西面菜皂。
他要知道西面在哪兒還至于浪費這電話費么贞绵。
鐘未時站在天橋中央,往各個方向轉了一圈恍飘,都沒見到什么紋身店榨崩,倒是看到一家賣女士內衣的,落地窗戶擦得透亮章母,門口豎著一排姿態(tài)妖嬈妝容詭異的女模母蛛。
“我看到一內衣店,什么我鐘愛一生的洛麗塔乳怎〔式迹”鐘未時擰著眉毛說。
“什么蚪缀?”強子也茫然了秫逝,大聲強調,“西面啊询枚,往西走幾步就到了违帆。”
真是日了狗哩盲。
鐘未時拉高嗓門前方,“我他媽又不是指南針狈醉,我哪知道西面在哪里A汀?”
皇甫強怎么都沒有想到他時哥的智商竟然能到達這么空靈的境界苗傅,果然老天爺都是公平的抒线,長得好看的人一般都是徒有其表。
但他怕死渣慕,只敢委婉地提醒:“你現(xiàn)在抬頭嘶炭,迎著太陽的方向抱慌,然后……”
緊接著電話那端生硬的“哦”了一聲,掛了眨猎。
鐘未時順著原路返回的時候抑进,心里在罵娘,天知道他剛才在這地兒繞了四五圈怎么都沒瞅見強子嘴里那所謂的‘整條街上技術第一牛逼睡陪,很多人都趕幾十公里路過去紋的’的紋身店寺渗。
他在想,一家這么名聲大噪的店鋪兰迫,怎么著也得是比公共廁所大一點的地方吧信殊,可放眼望去,就一些小吃飯館和奶茶店汁果。
“嘿涡拘!哥!”強子在一輛電瓶車邊上揮了揮手据德,“這兒呢鳄乏!”
鐘未時回頭走過去,瞅了一眼廣告牌:巴黎魅力精品男裝
透明的櫥窗內掛滿了夏季新款男士T恤褲子以及…各色高仿款CK內褲棘利。
靠近門口的那個男模身上還穿著條海綿寶寶圖案的卡通內褲汞窗。
騷是真的騷。
鐘未時在男模的腳邊看到一張巴掌大的黑色廣告牌赡译,上面歪歪扭扭地寫著:紋身仲吏,紋眉,采耳蝌焚,理發(fā)裹唆,修指甲上二樓。
……拓展業(yè)務還挺齊全只洒。
“你紋好了许帐?”鐘未時上下打量著他,胳膊上沒什么變化毕谴。
“沒呢成畦,等你一起±钥”皇甫強勾著他脖子往里走循帐,“我剛挑了款特別有設計感的圖案,血色玫瑰舀武,老板說能搞成3D的拄养。”
“什么玩意兒银舱?”鐘未時有些無語瘪匿,“你怎么不干脆搞成5D的跛梗,更刺激∑迕郑”
就在昨晚核偿,皇甫強忽然打電話跟說他接到了一個私活,對方企業(yè)方向明確顽染,特有發(fā)展前景宪祥,工作任務也特別簡單,結果聊到最后說是去幫人要債家乘。
“我們是合法要債蝗羊,服務全國,不成功不收費仁锯,絕對的誠信經營耀找。”強子在電話里滔滔不絕业崖。
“不去野芒!”鐘未時回絕得相當利落。
“不行八弧狞悲!這種事情,沒有你帶頭怎么行妇斤!我們兄弟幾個里摇锋,也就你演過流氓!你演什么像什么站超,我們得向你學習學習荸恕!”強子簡直慷慨激昂。
“……”
鐘未時死相,常年混跡于娛樂圈邊緣的替身演員融求,同時還出演過太監(jiān),宮女算撮,侍衛(wèi)生宛,死尸,流氓肮柜,變態(tài)等各種出場不超過十秒的角色陷舅。
但怎么說,也算是擁有豐富多彩的演藝經歷素挽。
地痞流氓蔑赘,根本不在話下狸驳。
可他是那種見錢眼開的人嗎预明?
要債這種活缩赛,他只在電視里看過。
被抓到是要被砍頭的……不是撰糠,是要被拎去警局盤問的酥馍。
他的演藝生涯不能沾染上這種污點!
“一單能拿三千塊錢的提成阅酪,回頭我分你一半旨袒。”
“成术辐!那就這么說定了砚尽。”
頭上又沒有皇冠辉词,為什么要怕低頭必孤?
在這之前,強子都在一家網吧當網管瑞躺,沒接觸過這類被魔幻化的兼職業(yè)務敷搪。
他理解的要債就是嚇唬人,勝在人多力量大幢哨,于是就拉了鐘未時和幾個兄弟一起壯壯慫人膽赡勘。
耍流氓的第一步,當然就是抽煙燙頭搞紋身捞镰。
這家店面門臉雖小闸与,但面積大,裝修簡約大氣岸售,低調奢華几迄,收銀臺是一張實木的大桌子,中年老板正翹著二郎腿看電影冰评,桌上品茶的設施一應俱全映胁。
旋轉式鏤空紅木樓梯通向二樓。
有人進門甲雅,老板習慣性地抬頭望去解孙。
愣了一下。
門口與他對視的那男孩兒大約二十四五歲模樣抛人,給人第一感覺就是賞心悅目的好看弛姜。
皮膚被邊上那位襯著,顯得格外白凈妖枚,五官輪廓很深廷臼,細碎的劉海半遮住眉,標準的桃花眼型。
按理說長這么對眼睛的臉應該親切勾人荠商,但他眉梢微微上挑寂恬,偏偏帶出了幾分冷淡散漫的味道。
簡簡單單的衛(wèi)衣搭運動褲莱没,也遮掩不住他修長緊實的身段初肉。
“小強,這你朋友啊饰躲⊙烙剑”老板認識皇甫強,就順口帶了一句嘹裂。
“嗯妄壶,我跟他一起來搞個紋身〖睦牵”強子咧嘴笑笑盯拱。
“你想弄什么啊例嘱?”老板看著鐘未時狡逢,覺得怎么著也比皇甫強有種,便興致盎然地介紹拼卵,“我們這兒有從設計學院出道的紋身師傅奢浑,除了青龍白虎那些玩意兒還可以另外替你設計一套獨一無二的圖案,全身性覆蓋腋腮,最近流行的就是3D機械紋身雀彼,顏色華麗,造型立體……”
老板撩起T恤展示他性感的紋身即寡,“怎么樣徊哑?是不是很有視覺沖擊力!”
鐘未時頓時瞇縫起眼睛聪富。
——那白花花的肚皮上是一片牡丹花開富貴盈的圖案莺丑,腰際是一只正欲開屏的孔雀。
的確是猛烈的沖擊墩蔓。
圖案惟妙惟肖蒂萎,栩栩如生湃交,和他家樓下那家十字繡店里掛墻上展覽的那幅‘富貴牡丹圖’簡直一模一樣胸蛛!
鐘未時對上老板那殷切期盼的眼神蝎土,冷酷決絕地回道:“有沒有那種一次性紋身貼≌竺妫”
老板:“……”
強子:“……”
“你自己挑個圖案吧轻局『檠迹”老板從柜子里取出一塌厚厚的一次性紋身貼。
最上面就是粉色的小豬佩奇仑扑,各種造型款式都有览爵,看來最近很流行。
有一只長著翅膀夫壁,手里抓著仙女棒拾枣,居然有點可愛沃疮。
皇甫強見兄弟對那幾頭豬投去了深情款款的眼神盒让,趕忙將人拉到一邊,“說了我請你啊司蔬,不用替我心疼錢邑茄!回頭過去要錢,你一露膀子俊啼,四五頭吹風機肺缕,怎么唬得住人?還是說……你怕疼授帕?”
鐘未時想說你那艷麗的血色玫瑰究竟比這幾頭豬好在哪里啊同木,根本就是在搞笑好么。
但又懶得打擊他積極性跛十,畢竟強子從小就念叨有朝一日要搞個大花臂彤路,好不容易有了今天這番勇氣。
“我是真不想紋身芥映≈拮穑”鐘未時很認真地說道。
他不是傻子奈偏,當然不可能因為一份鬼兼職跟著強子胡來坞嘀,且不說什么3D牡丹玫瑰,就算是平面的麒麟鳳凰他也沒興趣惊来。
他不想在身上弄那些亂七八糟的玩意兒丽涩。
他的身體,不光是他自己的裁蚁。
皇甫強盯了他一會内狸,似乎是明白過來了,“那就貼吧厘擂,你看你喜歡什么款式昆淡?我給你買」粞希”
他狀似不經意地抽走了上面的佩奇家庭大套餐昂灵,不想他哥成為整座城里最帥氣的神經病避凝。
鐘未時最后挑了上古神話里的四大兇獸之一。
窮奇眨补。
形象酷似虎頭獅身管削,尖利的爪牙配上一對羽翼,兇悍地張著血盆大口撑螺,渾身像是裹著一團邪火含思,圖案從胸口一直蔓延到胳膊。
圖案還挺像回事甘晤,加上鐘未時眉宇間帶出的痞氣含潘,將流氓形象刻畫得相當傳神——只要不湊近了看。
“這玩意兒防水不线婚?”鐘未時摸了摸胳膊上的窮奇尾巴遏弱,手上還是干凈的,沒掉色塞弊。
神奇漱逸。
“只要你別用力搓它,基本能維持個十天左右游沿∈问悖”老板說。
十天的話诀黍,時間應該夠了袋坑。
不就是要個債,實在不行就把人家里東西給抄了蔗草。
欠錢不還咒彤,反了他了。
“哦對了咒精,”鐘未時套上衛(wèi)衣镶柱,“欠錢那人什么情況啊模叙?你這幾天認真摸排走訪了嗎歇拆?”
皇甫強身為網吧資深主管,交友廣泛范咨,各行各業(yè)都有他志同道合的小伙伴故觅,競技群里那么一問,999+的小道消息就沖出屏幕渠啊。
“二狗输吏,全名叫張茍,三十多歲替蛉,譽城里的流竄型人口贯溅,據說人模狗樣長得挺不賴拄氯,勾搭了一位離異婦女,叫李玉勤它浅,那女的就住在南城區(qū)清風苑那邊译柏,二狗常去〗慊簦”
清風苑是老小區(qū)鄙麦,靠近市區(qū),這十幾年房價飛漲镊折,一戶百來個平方胯府,就得三百來萬。
現(xiàn)在住里頭的基本上都是有錢人腌乡。
“那女的有家里人嗎盟劫?我們是直接去她家堵著夜牡?”鐘未時心說這樣是不是有點不太合適与纽。
“嗯,據說很早就離婚了塘装,一直一個人住急迂,實在不行干脆問那女人要得了,反正也是她養(yǎng)的小白臉蹦肴×潘椋”皇甫強說。
“……”就對付一女的阴幌,生生把自己搞成了整條街最耀眼的神經病勺阐。
鐘未時挺替兄弟的智商感到堪憂。
等皇甫強折騰完那妖艷的3D血色玫瑰矛双,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渊抽。
這錢還沒到手呢,強子就先透支掉了一千五议忽。
鐘未時挺心疼懒闷,他沒想到身上那一次性紋身貼居然要一百!
強子倒是心寬栈幸,“哥愤估,你就這么想,這玩意兒能支撐10天速址,也就是一天10塊錢玩焰,少抽一包煙不就完了么∩置”
“算了昔园±竺蓿”鐘未時也想開了,“反正不是我的錢蒿赢∪笥#”
強子:“……”
兩人和紋身店老板告別時,老板還提醒一句羡棵,“洗澡別用力搓壹若,你搓下來的不是泥,都是錢皂冰〉暾梗”
“……知道了⊥毫鳎””鐘未時說赂蕴。
紋身師雙手奉上自己的名片,“歡迎常來舶胀,我覺得你的后背真的很適合紋一幅蒙娜麗莎的微笑概说,我自己設計的,和達芬奇的不太一樣嚣伐,但又有異曲同工之妙糖赔。”
鐘未時很想說你他媽怎么不干脆說清明上河圖轩端?不是賺更多放典。
但強子比他搶先一步,“會的會的基茵,等我年底拿了獎金一定來奋构。”
“……”個破網吧居然還有獎金的嗎拱层?
愣了兩秒弥臼,鐘未時才意識到自己的重點好像跑偏了。
皇甫強也遞給紋身師一張名片舱呻。
白底紅字醋火,耀眼奪目。
西城區(qū)特快追債小組:工程款箱吕,三角債芥驳,婚外情調查取證,合法討債茬高,服務全國兆旬,不成功不收費,歡迎致電:xxx怎栽。項目負責人:皇甫魅影丽猬。
“歡迎聯(lián)系我宿饱,小額貸款也可以的,只要提供身份證照片脚祟,或是戶口本復印件谬以,不用抵押物也行……”強子開始拓展新業(yè)務。
鐘未時坐在強子的電動車上由桌,指縫間夾著他的新名片为黎,感慨萬千:“這個魅影是什么鬼?你們皇甫家族當年不小心流落在外的第二個孩子行您?”
“我的藝名铭乾,聽起來不是比較神秘嘛⊥扪”強子笑呵呵地從他手里抽走名片炕檩。
在路邊攤上吃過晚飯,強子又開始糾結他的形象問題捌斧,“哥笛质,你說我弄都弄了,要不要順便把頭發(fā)也一起搞了骤星,就那種現(xiàn)在特別流行的冷紫色经瓷,上面一層帶點炫酷的灰爆哑,我看網吧里好幾個學生崽都染了那顏色洞难,很襯膚色,顯得很有精神……”
鐘未時實在聽不下去了揭朝,“那是人家膚白貌美襯發(fā)色队贱,你一地地道道的黃種人,搞成那樣跟在屎上扣了盆花有什么區(qū)別潭袱?”
“……”強子忍辱負重地添了一碗牛肉蓋飯柱嫌,“一會他付錢⊥突唬”
2 畢竟你是演過尸體的人
鐘未時坐在電瓶車后座编丘,聽強子條縷清晰地規(guī)劃明天的工作安排。
“主要是這樣彤悔,咱們先讓女的打電話把二狗忽悠回家嘉抓,然后我和大非,蹲門口晕窑,防止他中途跑掉抑片,阿偉負責蹲陽臺,防止他跳樓杨赤,你就負責進去跟人交涉談判敞斋〗赝簦”
“ 像‘你已經被包圍了!’植捎,‘不還錢就燒了你老宅衙解!’這樣,語氣盡量兇狠殘暴一點焰枢,拿出你黑幫老大三米二的氣場出來丢郊,需要的時候,我們會站出來替你加油打氣医咨》阖遥”
“……”合著整半天一窩人全都調整成觀戰(zhàn)模式,就他一個人上拟淮?
“那你們還站出來干什么干茉?捧哏?”鐘未時翻著白眼嗆他很泊,這還不如直接蹲在走廊里吃盒飯角虫。
強子覺得他時哥是自信超群,“那成吧委造,到時候我們都不說話戳鹅。”
“……”鐘未時開始后悔接了這個業(yè)務昏兆,“大非阿偉他們一起去枫虏,錢怎么分?一人四分之一爬虱?”
“回頭我請他們吃飯呀隶债,嘿嘿∨荏荩”強子迎著風死讹,咧著嘴,“你跟他們哪能一樣曲梗≡蘧”
鐘未時的心里終于有了一絲慰藉。
畢竟在這個世界上虏两,強者總是孤獨的愧旦。
隨后就聽見強子一本正經地說:“畢竟你是演過尸體的人,渾身上下充滿了藝術細胞碘举,要是打不過對方還能順便往地上一躺忘瓦,表演一個當場猝死,我們再借勢訛他們一筆!”
鐘未時咬著牙齒耕皮,把“滾”字念得跌宕起伏境蜕。
沿途的景色不斷變化,從鱗次櫛比燈火通明的高樓大廈變成高低錯落墻皮掉落的居民樓房凌停。
街上的空氣里除了彌漫著一股污濁的地溝油味道粱年,還夾雜著食物腐爛變質的味道,像是從常年未清理的下水管通道里散發(fā)出來的罚拟。
車子停了下來台诗。
“明天中午十二點,不見不散啊赐俗,一會我把地址發(fā)你微信上拉队,到時候你就穿件小背心,給你胸口的紋身來一個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效果阻逮×豢欤”強子轉身說。
鐘未時望著破舊不堪的公寓樓大門叔扼,神色恍惚事哭。
在強子撞了下他胳膊之后,才回過神來瓜富,沒頭沒尾地“啊”了一聲鳍咱,“什么?”
強子又重復了一遍与柑,順手把地址發(fā)到他微信上谤辜。
清風苑-13棟-701室。
鐘未時盯著手機上的這個地址仅胞,步履緩慢地踏上樓道里的水泥階梯每辟。
他所住的這棟公寓樓一共八層,但是沒有電梯干旧,整棟大樓呈凹字型設計,每層大約住了十多戶人家妹蔽,有原先就住在這里幾十年的爺爺奶奶椎眯,但更多的是像他這樣無依無靠又買不起房的打工者。
這里是整個譽城最老最破的公寓樓胳岂,沒有之一编整。
昏暗狹窄的走道里,只有他的腳步聲不腿榉幔回響掌测。
走廊的聲控燈壞了好幾個月了,也沒有人來修产园。
這地方沒有物業(yè)汞斧。
鄰居們互不相識夜郁,通常都是‘各人自掃門前雪’,沒有人愿意掏錢修燈粘勒。
他自然也不例外竞端。
沒錢。
他數(shù)了數(shù)錢包里的現(xiàn)金庙睡,這個月交掉房租的話事富,還剩下一千二,刨去各種必要開支乘陪,勉強能撐到月末统台。
他沒錢的主要原因還是因為之前跟他合租的那個男生換工作退了房子,新房客還沒找到啡邑,所以他現(xiàn)在每個月都得付雙倍房租饺谬。
微信置頂?shù)模粋€名叫‘逐夢人’群里未讀消息有好幾十條谣拣。
群里是二十多個和他一樣在影視城混角色的臨時演員募寨,哪個劇組缺人都會第一時間在群里互相通知。
他是在三年前加進去的森缠,當時里頭一共有五十多個人拔鹰,男女老少都有。
時常抱團取暖贵涵。
有幾個運氣好的列肢,已經成功擠進十八線當起了小明星,退了群宾茂,但大多都是被骨感現(xiàn)實淘汰瓷马,回家‘繼承家業(yè)’的無名小卒。
今天群里又是一片怨聲載道跨晴,理由是《遠房表哥來城里》的劇組當時說好了給兩百塊錢一天欧聘,但到最后只給了一百五,剩下的說是伙食費端盆。
[楠楠]:一盒白米飯配倆素菜怀骤,喂豬豬都不要吃,真tm惡心焕妙。
[孫小舟]:以后不去他們組了蒋伦,摳死了,而且導演要求還特多焚鹊,竟然說我詐尸的時候一點都沒有真實感痕届。我他媽又沒見過人詐尸,我哪知道詐尸是什么樣子的。
底下跟著一連串的哈哈哈哈研叫。
鐘未時笑笑锤窑,沒發(fā)話。
他最初加入這個群的目的其實就是撿撿漏蓝撇,沒和里面的人交過心果复。
不過他倒是希望這個群里越熱鬧越好,至少還能找到一點未來的方向感渤昌。
看虽抄。
有那么一群人,和他一樣独柑,正在朝著同一個方向努力前進迈窟。
這條路并不孤獨,而且也已經有人成功忌栅。
不管經歷了多少次失敗的嘗試车酣,生活仍然是充滿希望的啊……
十點多的時候,夜幕將城市包裹得密不透風索绪,公寓樓外仍然嘈雜一片湖员。
鐘未時站在逼仄的衛(wèi)生間里沖澡,透過玻璃窗瑞驱,能看見馬路對面一排排夜宵攤位娘摔。
炒面,炒飯唤反,炒河粉凳寺,煎餅,烤鴨彤侍,關東煮……每輛車上都掛著一盞暖黃色的燈肠缨。
遠遠望去,就像是融入進夜幕里的點點星光盏阶。
他來到這里四年晒奕,已經習慣了這樣一成不變的夜景與街道。
喧囂……卻孤寂般哼。
孤獨的人吴汪,不止他一個。
臨睡前蒸眠,他瞪著脫落的墻皮祈禱,明天要債能夠一切順利杆融。
結果一夜噩夢楞卡。
醒來時,依稀記得夢里的最后一個鏡頭楚里。
一身材健碩的光頭流氓吼了一聲:“來人啊报破,給我上!”
十來個花襯衣古惑仔一字排開舆瘪,手里都拿著兵器池摧,追著他們幾個狂砍焦除,強子被砍掉了一條胳膊,當場死亡作彤。
眼看著手槍的洞口對著自己膘魄,他就驚醒了。
起床刷牙洗漱之前竭讳,他沖著對面馬路上的煎餅攤喊了一聲:“宋阿姨创葡,給我來一份煎餅!”
“欸~好嘞~”
這地方白天和晚上完全是兩個樣子绢慢。
街道看著有些冷清灿渴。
八點左右城管就會開始巡邏,見攤就收胰舆,要交好幾百罰款才能拿回攤車骚露,所以大家都會趕在城管上班之前收攤。
這會七點半缚窿,街上就剩下宋阿姨的那輛攤車了棘幸。
之前聽人說,她男人好賭滨攻,敗掉了家里的所有積蓄之后跑了够话,留下宋阿姨和兩孩子,租住在這附近光绕。
宋阿姨每晚六點準時出攤女嘲,夜宵時間結束之后回去籌備第二天一早用的東西,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诞帐,早上四點就再一次出攤欣尼,一直忙到八點結束。
這樣日復一日停蕉,年復一年愕鼓,目的只有一個——就是供倆兒子讀書。
有些人的人生還沒有真正開始慧起,似乎就已經結束了菇晃。
這么一對比,鐘未時就覺得自己還算幸運蚓挤。
他是自由的磺送。
至少還有夢可以追驻子。
結束了一上午的臨演工作,鐘未時換下日本鬼子的土黃色制服估灿,坐車趕往南城區(qū)崇呵。
在站臺等公交的時間,他把從劇組打包出來的便宜盒飯一掃而光馅袁。
邊上一起等車的阿婆都忍不住勸他:“小伙子啊域慷,你這樣吃東西不容易消化,要吃壞胃的汗销∮贪”
鐘未時扔掉餐盒,抓抓腦袋大溜,含糊道:“我都習慣了化漆。”
剛坐上公交钦奋,兜里的手機就開始震座云。
他發(fā)現(xiàn)強子還煞有介事地把群名從‘西城區(qū)的高窮帥們’改成了‘西城區(qū)特快追債小組’。
[皇甫]:哥付材,到哪兒了朦拖?我們已經就位!
這條信息下面跟著的是一張自拍合影厌衔,強子璧帝,大非和阿偉,三個沙雕并排站在701室門口富寿,手指都指向門牌的方向睬隶,表情浮夸做作,跟從精神病院里逃出來的一樣页徐。
他往上翻著聊天記錄苏潜。
[皇甫]:一會我們一定要吼出氣勢,二狗变勇!你已經被包圍了恤左!交出十萬!饒你不死搀绣!
[大非]:到時候他一定會嚇得尿褲子哈哈哈飞袋。
“……”
[未時]:有人在家嗎?
[大非]:好像有链患,又好像沒有巧鸭。
[未時]:……到底是有還是沒有?
[偉哥]:我們還沒敲門麻捻。
[未時]:所以你們到底在干嘛蹄皱?
[皇甫]:我們在等你袄廊颉P痉簟O镎邸!沒有你崖咨!我們就如同在夜間的蛾子锻拘,沒有了可以飛撲的火源,又如同在寂寞沙洲里行走的駱駝击蹲,失去了水源署拟,還如同沒有了愛因斯坦的地球,失去了光源歌豺。
[大非]:等會推穷,我記得發(fā)明電燈的好像是愛迪生吧?
[偉哥]:那內個坐在輪椅上的霍金發(fā)明了什么类咧?
[皇甫]:寫了好幾篇必背散文馒铃,我念書那會真是恨死他了。
[偉哥]:啊痕惋,我想起來了区宇!那篇《燈》就是他寫的吧!
這天是聊不下去了值戳。
鐘未時忍著把群名改成‘我豬一樣的隊友’然后退群的沖動议谷,在地圖上搜索清風苑的具體位置。
還好嘛堕虹,下車就是小區(qū)卧晓。
富人區(qū)到底是不一樣,他們貧民窟根本沒有公交站點這種東西赴捞,出門趕公交的時候他都覺得自己是山區(qū)里翻山越嶺去上學的瓜娃子逼裆。
晚上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在昏暗的燈光下挑腳底的水泡。
可惜螟炫,到了清風苑門口他才發(fā)現(xiàn)波附,距離再近也沒用。
對于一個路癡來說昼钻,踏進小區(qū)大門就相當于進入了移動迷宮掸屡,瞧哪兒都像是來時走過的路。
鐘未時第三次撥通強子的電話:“我現(xiàn)在在一顆大樹下面然评,你人到底在哪敖霾啤!碗淌?”
“巧了盏求!我也在一棵大樹下面抖锥!”強子幾乎欣喜若狂,“我怎么沒看到你八榉!磅废!”
鐘未時:“你好好觀察一下你那邊那棵大樹,有沒有什么不同尋常的特征荆烈,我想想看我剛才經過沒有拯勉。”
強子仰頭觀望憔购,“臥槽宫峦!我發(fā)現(xiàn)這兒居然有個鳥窩!不知道有沒有鳥蛋可以掏玫鸟,有的話咱們晚上加餐导绷!”
鐘未時面對誘惑,無動于衷屎飘,咬牙提醒妥曲,“強子,現(xiàn)在我們必須以大局為重枚碗,掏鳥蛋這種小事情先放一放逾一,你再形容一下別的特征,或者說出它的品種也行肮雨∽穸拢”
強子思索片刻:“我還發(fā)現(xiàn),這棵樹比旁邊的都要禿怨规∧八蓿”
鐘未時:“……”
“我知道,13棟嘛波丰,我又不是沒來過……”
鐘未時的耳根邊忽然飄過這么一句話壳坪,他的雙腿僵在原地,然后不動神色地偏過頭去掰烟,只看到一個男人的背影爽蝴。
白襯衣和熨燙妥帖的西褲將他的身型修飾得勻稱修長,精致的皮帶勾出精瘦的腰線纫骑。
兩邊衣袖分別挽起一小截蝎亚,露出凸起的腕骨和一塊手表。
鐘未時常年和劇組的藝人打交道先馆,對名表也略知一二发框,一看表盤設計就知道是好東西。
烈日當頭煤墙,襯衣面料透了點光梅惯,男人手臂上的肌肉線條若隱若現(xiàn)宪拥。
“我又不是智障,怎么可能找不到路铣减∷”
“……”
要不是對方手里拿著手機,鐘未時都要認為這人是在罵他了徙歼。
“管飯嗎犁河?我還沒吃東西∑翘荩”男人的嗓音低沉,還挺好聽的宾符。
鐘未時在電話里和強子打了個招呼酿秸,然后不疾不徐地跟了上去。
男人拐進13棟之后魏烫,回頭看了一眼辣苏。
兩人目光猝不及防地撞上。
那一剎那哄褒,鐘未時的腦海里就飄過白天女主念叨過的一句臺詞:那先生長得好生俊俏稀蟋,見一眼就令人怦然心動。
他頭一回知道劍眉星目這詞兒可以用在小說男主角以外的人身上呐赡。
男人身高其實和他差不多退客,短發(fā)一絲不茍地向后攏著,就比他高出了那么一小截链嘀,整個人看起來干凈清爽萌狂,深邃的眼型透著幾分凌厲。
大概是三十歲出頭的年紀怀泊。
氣場強大茫藏。
鐘未時看著男人勾起食指碰了碰按鍵。
門開了霹琼。
兩人一前一后务傲,走進電梯。
男人的嘴唇動了動枣申,“幾樓售葡?”
鐘未時看著他:“7樓∨炊”
那人按了個“7”天通,便沒有了動作。
居然這么巧熄驼?
鐘未時用余光斜斜地瞟了他一眼像寒。
男人低頭單手插兜烘豹,右手點按屏幕。
不是微博诺祸,不是微信携悯,不是游戲……
而是新聞app。
還真是老男人啊筷笨。鐘未時心想憔鬼。
“叮——”電梯一響胃夏,男人便鎖了屏幕轴或,向右拐去。
清風苑的每層樓里都是兩戶人家仰禀,大門面對面照雁,中間就隔著一條走道和電梯。
鐘未時順著男人的背影望過去答恶,看見剛才還在群里議論各國偉人的大非和阿偉正蹲在701的門口瞪著他饺蚊。
“是他嗎?”鐘未時指著那人的背影悬嗓,用口型問道污呼。
大非那個沒腦子的直接起身,看著鐘未時包竹,幾乎都要迎上去了燕酷,“哥,你說什么坝称蟆悟狱?我聽不清⊙呙ィ”
鐘未時想弄死他挤渐。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阿偉上前一步双絮,抬手握住了男人正欲敲門的手腕浴麻,面目猙獰:“二狗,老子在這等你等得好苦啊囤攀∪砻猓”
男人擰了擰眉,神情錯愕地想要抽回胳膊焚挠,但發(fā)現(xiàn)對方死死地握著不放膏萧,“你認錯人了吧。”
“哼哼……”阿偉忽然感覺自己的智商有了質的飛躍榛泛,一下就看出了敵人的奸計蝌蹂,于是握得更緊了,“你以為我是那么好忽悠的人嗎曹锨?你化成灰我都能認得出你孤个。”
鐘未時驚訝于這男人一表人才竟然不甘寂寞淪落成富婆的玩物的同時沛简,也相當佩服阿偉超乎尋常的臨場反應能力和臺詞功底齐鲤。
不愧是復仇連續(xù)劇愛好者。
這跟剛才在群里討論霍金寫了什么散文的智障仿佛不是同一個人椒楣。
鐘未時內心感慨萬千给郊,好好的一個男人,為什么不當一個好人撒顿?又不是沒有給他機會丑罪。
到底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
下一秒凤壁,他大步向前,將男人往大門上一推跪另,死死地按住拧抖,代表不在現(xiàn)場的強子,生猛地喊出了西城區(qū)追債小組的口號:“二狗免绿!你已經被包圍了唧席!”
3 嘴唇幾乎快要貼到他的耳朵
顧禮洲覺得自己要瘋了。
他的半邊臉頰都被壓在門上嘲驾,左右手都被人扣著淌哟,這姿勢要是有人拍下來,就能用來當‘‘某男子嫖.娼被抓現(xiàn)行辽故,掃黃現(xiàn)場曝光’這樣的社會新聞封面圖徒仓。
且不說這些人橫沖直撞不講道理,看著精瘦力氣賊大把他按得肋骨都疼誊垢,這‘二狗’究竟是個什么東西掉弛?
對方說得那么情真意切,搞得他都開始懷疑自己有什么不小心遺忘的喂走,不堪入目的過去殃饿。
正準備開口,對方的聲音又響了起來芋肠。
這次嘴唇幾乎快要貼到他的耳朵乎芳,一股股熱氣直往他耳朵里鉆。
“我看你打扮得倒是人模狗樣,好好找份工作不行奈惑?你這模樣這聲音吭净,多少人羨慕都來不及,賣奶茶都能分到最高的提成你卻用來……”
鐘未時說到這里忽然卡了殼携取。
講實話攒钳,他都沒怎么了解這二狗究竟干了些什么不可見人的勾當,強子只說他欠錢雷滋,沒說他為什么會欠錢不撑。
但氣氛都轟到這兒了,氣勢不能弱下去晤斩。
于是顧禮洲就聽見那人咬牙切齒地接了一句焕檬,“……玩女人“谋茫”
“說了实愚,你,認錯人了……”顧禮洲的那張俊臉此時已經被擠壓變形兔辅,說這話時也含糊不清腊敲,他想方設法掙扎的時候,背后三個人更用力地將他擒住了维苔。
手機也被人奪走了碰辅。
緊接著就感覺有人摘了他的手表,那手速相當驚人介时,還有一只罪惡的手没宾,伸向了他的褲兜。
摸來摸去沸柔。
“轟——”
顧禮洲仿佛聽見自己腦袋里那根名為“理智”的弦循衰,被火燒斷的聲音。
“撒手褐澎!”顧禮洲緊握雙拳会钝,瞪著鐘未時,“別碰我乱凿!”
此時鐘未時已經摸到了這人的皮夾顽素,但對方的胯骨死死地抵在門上,連同他的手指也被卡在了褲兜里徒蟆。
進退兩難胁出。
“你他媽先松開,我手抽不出來段审!”鐘未時也吼了一句全蝶。
顧禮洲分明感覺到對方已經握住了他的皮夾,“你先把我皮夾松開!”
所以這些人是強盜嗎抑淫?
清風苑他沒來過幾次绷落,也壓根沒有留意走廊有沒有監(jiān)控,這幫人拿了錢就跑他恐怕也拿人沒轍始苇。
真他媽活見鬼了砌烁。
由于按不到門鈴,他只得扔下老臉催式,扯開嗓子吼了一聲:“媽函喉!——開門!”
鐘未時怔住了荣月。
什么玩意兒管呵?
合著這人還認了富婆做干媽?
有錢人可真會玩哺窄。
幾乎是同一時間捐下,門從里面打開了。
李玉勤原本是在廚房弄飯菜萌业,聽見門外窸窸窣窣像是有人聊天的聲音坷襟,就好奇走了過去。
貓眼被顧禮洲的臉堵著生年,什么都看不清啤握。
她防備著,沒敢開門晶框,兒子的這一聲震天吼把她給嚇壞了。
顧禮洲的身體重心全都被壓在門上懂从,這冷不防地開門授段,重心不穩(wěn),一個踉蹌番甩,差點兒栽倒在玄關侵贵。
身后一股力量先是松了松,緊接著就感覺有人跟他一樣剎不住車缘薛,直接撞上了他的后背窍育。
原本就搖搖欲墜的身體這下徹底繃不住了。
“撲通”一聲宴胧,毫無形象地跪在地毯上漱抓。
有人還像蛤蟆一樣壓在他身上。
都到這種時候了恕齐,那只手居然還不忘記掏他錢包乞娄。
該怎么形容那種感覺呢。
大概是他生平第一次有了想殺人分尸的沖動。
“未時仪或!”阿偉最先反應過來确镊,一把將人扶起,緊接著就是大非范删,“哥蕾域!你沒事吧哥!”
鐘未時揉了揉鼻梁骨到旦,擺擺手旨巷,順手把摸到的皮夾塞進自己兜里。
慶幸上回沒聽人忽悠墊什么‘時下最流行的明星同款山根假體’厢绝,否則這會豈不是要爆契沫。
顧禮洲這才從地毯上撐起來,轉過身打量起這幫強盜昔汉。
為首的就是剛才在電梯里碰見的那位懈万,穿著件黑色背心,估計是9.9包郵好幾條的那種靶病,圓形的領口都快耷拉成深V了会通,露出胸口的大片文身。
張牙舞爪的一只野獸娄周。
雖然臉長得好看涕侈,但很明顯,不是好人煤辨。
邊上倆寸頭裳涛,一胖一瘦,看起來就是那種智商不高開場就死的角色众辨。
然而端三,此時,這兩智障手里一個捏著他的手機鹃彻,一個攥著他的手表郊闯。
“東西還我≈胫辏”顧禮洲伸手去奪团赁。
鐘未時打掉他的手蛹找,義正辭嚴:“還什么還角撞!你先把錢還了再說诚纸!”
顧禮洲覺得跟這幫人根本沒法用正常的方式溝通孝赫,只能擒賊先擒王臊泌,一把揪住了鐘未時那松松垮垮的領口匠楚,拉向自己画机。
能夠清楚看見對方瞳孔里倒影的距離盛卡。
“聽著,我再說最后一遍唆香。我不是你們說的那個什么狗嫌变。把,東躬它,西腾啥,還,我冯吓√却”
他的聲線很沉,凝視對方的時候帶出一種強烈的壓迫感组贺,鐘未時都被他給瞪愣了凸舵。
“什么東西?”李玉勤也懵了失尖,“禮洲啊奄,這些都什么人?”
阿偉抗日諜戰(zhàn)劇看多了掀潮,自認為經驗豐富智商超乎常人菇夸,一把按住男人的肩膀,胸有成竹地拍了拍仪吧,“小樣庄新,還挺會演戲啊,拿過奧斯卡小金人吧薯鼠?不過你別以為這樣就能逃避現(xiàn)實問題择诈。”
大非先是一愣出皇,反應過來以后簡直想為他偉哥的火眼金睛鼓掌吭从,遂,氣壯山河地附和:“對恶迈!”
顧禮洲頭一回感覺自己和瘋子之間的距離是如此之近。
腦袋疼得快炸了谱醇。
就剩下一個想法:開干暇仲。
他猛地推開寸頭,將紋身男一把摁在玄關處的鞋架上副渴,用身體的力量壓制住他奈附,另外一只手向下摸索,去掏錢包煮剧。
“臥槽斥滤,”鐘未時本來就怕癢将鸵,被他這么摸來摸去幾乎要繃不住笑場,“你他媽在干嘛佑颇!住手顶掉!”
他今天為了展現(xiàn)出流里流氣的地痞氣質,穿的還是條花里胡哨的沙灘褲挑胸,兜大且深痒筒,那只大手順著大腿一通瞎摸。
顧禮洲握住錢包茬贵,鐘未時按住了他的手簿透。
“你他媽快給我松手!”鐘未時低吼一聲解藻,“往哪兒摸呢老充!”
顧禮洲這會壓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教養(yǎng)禮貌統(tǒng)統(tǒng)扔掉螟左,不甘示弱地飆了句臟話啡浊,“你他媽才松手,這我的錢包路狮!信不信你再動一下我就把你的蛋捏碎虫啥!”
“臥。槽奄妨⊥孔眩”鐘未時愣是沒想到這‘二狗’能厚顏無恥到這境界,一時間竟然失去了語言組織能力砸抛。
阿偉在一旁聽著评雌,都感覺自己的私密部位有點疼,走過去拍了拍‘二狗’的肩膀直焙,試圖阻止:“欸景东,那個……大家都是男人,沒必要把局面搞成醬紫奔誓〗锿拢”
大非也適時地站了出來:“對!”
兩人你爭我奪厨喂,誰也不愿意撒手和措,掙扎間,鐘未時不停地掐著‘二狗’的肌肉蜕煌,指甲蓋都快要嵌進去了派阱。
顧禮洲被他掐得生疼,也一把握緊他胳膊斜纪,用力一擰贫母。
——奇幻的一幕就出現(xiàn)了文兑。
顧禮洲眼睜睜地看著那兇神惡煞的野獸尾巴,被他搓掉了一截腺劣。
掌心里都是一條條黑乎乎的東西绿贞,像是洗澡時搓下來的泥。
鐘未時當然也看到了誓酒。
場面尷尬到窒息樟蠕。
鐘未時此時都想把人撕成兩半。
丟臉不說靠柑,這花了一百塊錢的奢華流氓特效寨辩,就這么給搓沒了!歼冰?
他還指著這玩意兒應聘一個古惑仔的角色呢靡狞!
為了那一半的提成,他只得咬咬牙隔嫡,祭出自己升天般的演技甸怕,“什么你的錢包!你拿什么證明這是你的錢包腮恩!現(xiàn)在在我兜里梢杭,就是我的東西!”
顧禮洲輕“哼”一聲秸滴,露出輕蔑的表情武契,用力抽出手腕,“我現(xiàn)在就給你證明——”
在他看清手上的錢包那一剎那荡含,聲音戛然而止咒唆。
這他媽還真不是他的錢包!
就在那電光石火之間释液,鐘未時把另外一個兜里的錢包塞給阿偉全释。
顧禮洲猛地反應過來,轉身去奪误债。
那昂貴的錢包浸船,像是擊鼓傳花,從阿偉那扔到了大非手里寝蹈,又從大非手里扔到了鐘未時手中糟袁。
眼看著黑背心一抬手,顧禮洲蹦到半空躺盛,結果發(fā)現(xiàn)竟然是個假動作。
“誒嘿~”鐘未時晃著錢包形帮,賤嗖嗖地笑了一聲槽惫,又將錢包扔給大非周叮。
顧禮洲站在三角中央,感覺自己現(xiàn)在一定特像只盯著逗貓棒的貓界斜,有點蠢仿耽,于是結束了搶奪的動作。
準備報警解決各薇。
李玉勤都還沒整明白怎么回事项贺,又進來一個叼著香煙的男人,他的胳膊上紋著一朵嬌艷欲滴的紅玫瑰峭判,背景是一片蜘蛛網开缎。
迷一樣的3D特效。
乍一看還以為他是戴了防曬袖套林螃。
人馬全部到齊奕删,鐘未時底氣十足地往沙發(fā)上一坐,“關門疗认,放強子完残。”
與此同時横漏,顧禮洲已經用李玉勤的手機谨设,撥通了110。
“您好缎浇,請問有什么需要幫助的扎拣?”女人的聲音從揚聲器里傳了出來。
“哥們哥們哥們华畏!有話好說有話好說鹏秋!”
大非,阿偉這兩個已經不顧一切地把手機和手表塞回去亡笑,包括他們時哥剛才冒著生命危險搶奪到的那個錢包侣夷。
鐘未時此時此刻只想回家。
強子沒反應過來仑乌,“哥百拓,這什么情況?”
“您好晰甚,請問有什么需要幫助的嗎衙传?”接聽電話的小姐姐估計是以為報警人遇到了什么麻煩,聲音里透著點小緊張厕九。
鐘未時搶在顧禮洲之前開口:“沒啥大事兒蓖捶,就是想跟你說聲,六一兒童節(jié)快樂扁远!”
所有人:“……”
經過了報警這一出俊鱼,鐘未時也徹底搞清楚了這人和李玉勤的關系刻像。
母子。
親的并闲。
錢包里的身份證上寫著這人姓顧名禮洲细睡。
李玉勤當年生兒子的時候還不滿二十,窮鄉(xiāng)僻壤的地方帝火,交了點錢戶口就落下了溜徙。
她保養(yǎng)得當,風韻猶存犀填,看著不過四十來歲的樣子蠢壹,這兒子跟她站一起完全就是一家養(yǎng)小白臉。
“誤會……這一切都是誤會啊哥們宏浩≈校”強子滿臉堆笑,勾著顧禮洲的肩膀比庄,往沙發(fā)上坐求妹,“沒想到阿姨的兒子都已經這么大了,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母子佳窑,太年輕了制恍,真的∩翊眨”
鐘未時都不知道他在說些什么净神,滿腦子都是:二狗竟然不是二狗,那么真正的二狗是誰溉委?
顧禮洲往邊上坐了點鹃唯,一臉嫌棄地推開掛在肩上的那條胳膊,結果不小心撞到了鐘未時的大腿瓣喊,只得起身坐到了旁邊的小沙發(fā)上坡慌。
李玉勤被哄了兩句,就客套上了藻三,“你們這到底是在干嘛呀洪橘?”
強子隨手捏了個茶幾上的葡萄往嘴里塞:“是這樣的,我們呢棵帽,是聚寶盆借貸公司的項目負責人熄求,前來追討一筆10萬塊錢的債務——這是我的名片《焊牛”
“你們以后需要貸款也可以找我弟晚,代號魅影,無需抵押,只要身份證復印件或是產權證復印件即可……”
拜托卿城!
這種時候就不要再拓展業(yè)務了行不行淑履!
鐘未時的內心在咆哮。
強子感應到了一道火辣辣的視線藻雪,忙說:“或許,你們知道一個叫二狗的人嗎狸吞?”
李玉勤說:“二狗不認識勉耀,我只認識一個叫張茍,他騙了我三十多萬蹋偏”愠猓”
“什么?”所有人都愣了威始。
事情要從幾個月前的一次浪漫的邂逅開始說起枢纠。
清風苑附近有個很大的噴泉廣場,自帶七彩魔幻的燈光特效黎棠,視覺沖擊力爆棚晋渺,點燃了無數(shù)人的激情與熱血。
每晚都有不少居民齊聚在那里脓斩,進行一項有益身心健康木西,禍害千千萬萬家的休閑藝術舞蹈類健身運動——跳廣場舞。
有對象的就拉著對象的小手跳雙人舞随静,喪偶或是離異的就只能寂寞地在邊上跳著扇子舞八千。
李玉勤屬于后者。
某天燎猛,忽然有個帥小伙過來和她搭訕:“這位美女恋捆,請問我能有榮幸邀請你跳一支《小蘋果》嗎?”
李玉勤就在眾目睽睽之下重绷,把《小蘋果》跳成了浪漫的華爾茲沸停。
整個廣場上的空巢老人,無不羨慕论寨。
這段‘美妙’的緣分就這樣締結了……
“但是我怎么都沒想到他竟然是個騙子星立,他說要開公司,讓我投資……”李玉勤說到這里葬凳,泣不成聲绰垂,“騙了我好幾十萬吶,我的棺材本全都搭進去了火焰!然后他人就不見了劲装!報警也找不到……”
顧禮洲簡直無語:“你都多大歲數(shù)了,還相信這套騙小姑娘的玩意兒呢啊≌家担”
嘴上這么說著绒怨,一只手不停地抽著紙巾替她抹眼淚。
“哎……”李玉勤眼睛紅紅的谦疾,聲音哽咽南蹂,“我本來,本來也不打算告訴你的念恍,心想實在不行六剥,就這么算了……”
“怎么能算了!”強子義憤填膺峰伙,“這他媽還是個東西嗎疗疟!禽獸不如!”
李玉勤被他吼得一愣瞳氓,打了個嗝策彤,眼淚也忘記了流。
“您放心阿姨匣摘,這事兒店诗,包在我身上!”強子拍拍胸脯恋沃,大義凜然必搞,“我一定幫您把錢追回來……”
要債不成反而接到了一個新單子,鐘未時從清風苑13棟走出來的時候囊咏,都覺得今天這一下午過得就跟演電影似的恕洲。
狗血激情又玄幻。
直到邊上的人捅了捅他胳膊梅割。
強子眼神期待:“哥霜第,那鳥窩,咱還掏嗎户辞?”
鐘未時:“……”
4 我們時哥身材火辣誘人泌类。
顧禮洲站在陽臺給譽城的舊友打電話,瞥見剛才在家鬧事的那幾位正勾肩搭背地向外走底燎。
小區(qū)里綠化面積大刃榨,岔道口也多,他看見黑背心抬手往左邊指了指双仍,緊接著那三個就強行拉著他往右邊走枢希。
電話一通,顧禮洲便點開了揚聲器朱沃,把手機擱在陽臺的花架上苞轿。
“我上午到譽城了茅诱。”
曹智恒的聲音傳了出來搬卒,“那還挺快啊瑟俭,你現(xiàn)在在哪兒?要不要過來玩契邀?”
“那肯定要啊摆寄,就等你邀請呢∨髅牛”顧禮洲笑笑說椭迎。
曹智恒是顧禮洲的發(fā)小,兩人從念幼兒園時就認識田盈,當時顧家還只是一座面積不到100平的小平房,在西城區(qū)鄉(xiāng)下缴阎。
父母離婚之后允瞧,顧禮洲就跟著父親去了B市生活,很少回來蛮拔。
越長大述暂,回來的次數(shù)就越少,不過慶幸的是建炫,年少時的友誼經久不變畦韭,哪怕是幾年沒見,聊起天來也完全沒有生疏和尷尬肛跌。
顧禮洲正和曹智恒約著見面時間艺配,就遠遠地看見那四個智障在一棵大樹底下玩疊羅漢。
“大非衍慎,你腰子還行嗎转唉?”阿偉低頭瞅了一眼大非的發(fā)旋。
“還稳捆,還成赠法。”大非的腦袋死頂著樹干乔夯,咬緊后槽牙砖织,每說一句話,就感覺身上的力量被抽掉了幾成末荐,“你別侧纯,別,別跟我說話鞠评∶荆”
阿偉坐在大非的肩上,抱住粗大的樹干,“那你再往上頂一頂聋涨,我馬上就能夠到了晾浴!我都能聽見鳥叫了!”
鐘未時站在一邊幸災樂禍地錄像牍白,這畫面拿出來他能笑一年脊凰。
強子不知道上哪兒找了根樹枝,抬手遞給阿偉茂腥,“偉哥狸涌,來,用這個捅最岗!”
大非急得都快跺腳了帕胆,“不行不行,萬一鳥蛋掉地上碎了怎么辦般渡?”
強子一咬牙懒豹,準備踩著阿偉的肩膀挑戰(zhàn)更上一層樓,“那我上去掏驯用,大非脸秽,你再挺一會!”
“哎哎哎蝴乔,我不行我不行了……”大非吼得嗓子都破了音记餐,膝蓋也慢慢彎下去。
強子拍著大非的后背鼓勵道:“男人的字典里不應該有‘不行’這兩個字薇正!你可以的片酝!”
鐘未時笑出了聲,“加油啊大非挖腰,挺住钠怯。”
小區(qū)巡邏的保安原本端著飯盆喂流浪貓曙聂,一抬頭就看到了奇怪的畫面晦炊,于是邊跑邊喊:“欸欸欸——那邊那幾個人!干什么呢宁脊!干什么呢断国!”
顧禮洲眼瞅著剛疊起來的羅漢轟然倒塌,三個智障仰面朝天摔在地上榆苞,連滾帶爬稳衬。
黑背心翻花壇的姿勢猶如火箭劉翔,沖在第一坐漏,一頭碎發(fā)迎風而立薄疚。
落在最后的那個瘦子還跑掉了一只拖鞋碧信,猶豫著要不要回頭撿的時候,被智障隊友拽離了現(xiàn)場街夭。
三步一回頭砰碴。
保安大叔拎著那只人字拖,罵罵咧咧板丽,“別再讓我看到你們呈枉!”
顧禮洲笑得不行,聲音傳到了曹智恒的耳朵里埃碱。
“傻笑什么呢你猖辫?”
“沒什么,一幫神經病從醫(yī)院里逃出來了砚殿】性鳎”顧禮洲舔舔嘴唇,慢悠悠地走回客廳似炎,“那等你休息的時候我過去找你荧飞。”
李玉勤把飯菜端上桌名党,沖著客廳喊了一聲,“禮洲挠轴,吃飯传睹。”
三菜一湯岸晦,口味清淡欧啤,都是顧禮洲以前愛吃的一些菜。
“嘗嘗看雞湯的味道怎么樣启上⌒纤恚”李玉勤替他盛了碗米飯。
顧禮洲舀了一勺冈在,笑容溫和倒慧,“挺好的“”
母子快有兩年沒見面纫谅,寒暄客套少不了,不過基本上都是顧禮洲聽他媽聊著最近發(fā)生的一些事情溅固。
之前經營美容院和咖啡廳都因為入不敷出轉讓出去了付秕,整天閑在家里沒事干。
“做生意哪有你想的那么簡單侍郭,”顧禮洲放下碗筷询吴,“你都到退休年紀了掠河,就別折騰那些有的沒的∶图疲”
“那我一個人不是沒意思么唠摹。”李玉勤輕嘆一聲有滑。
顧禮洲看著她跃闹,欲言又止。
的確毛好。
挺沒意思的望艺。
被殘忍地剝奪了所愛和追求,就相當于失去了人生方向肌访。
看起來什么都不缺找默,可靈魂仿佛被抽空了一樣,干什么都提不起勁吼驶。
這樣的日子惩激,他也沉淪在其中,所以感同身受蟹演。
“那你呢风钻,現(xiàn)在還在寫東西嗎?”李玉勤問酒请。
顧禮洲搖搖頭选脊,“不了逆济,沒什么意思匣砖⊥纫校”
李玉勤也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往他碗里添了只蝦昼窗,“多吃點是趴,過去了就讓它過去吧,生活還是要繼續(xù)的澄惊∷敉荆”
“嗯〉”顧禮洲剝著蝦殼窘哈,忽然想到了什么,“這附近有大點的藥房嗎亭敢?我藥忘拿了滚婉。”
“這都能忘啊帅刀∪酶梗”李玉勤心疼地看著兒子远剩,也不知道是湊巧忘記還是那些西藥的副作用太厲害,“最近上醫(yī)院瞧過嗎骇窍?”
“嗯瓜晤。”顧禮洲點頭腹纳,“你放心吧痢掠,我沒事兒,挺好的嘲恍∽慊”
“那就好〉枧#”李玉勤微微一笑淹辞,“其實我現(xiàn)在什么愿望都沒有,就希望你能開心一點俘侠∠笞海”
顧禮洲也笑了笑:“我知道∫伲”
“那你這陣回來住幾天央星?要不要搬過來跟我一起住惫东?我把隔壁那房間收拾一下莉给,下午跟你去超市買個四件套?”李玉勤一連串地問著凿蒜,眼里充滿期待。
“不用那么麻煩了胁黑,”顧禮洲低著頭废封,委婉地拒絕,“我就是隨便出來轉轉丧蘸,東西都擱在酒店里了漂洋,過兩天再上朋友那玩幾天×ε纾”
李玉勤“噢”了一聲刽漂,沒再堅持。
小時候因為工作的關系弟孟,沒時間照顧孩子贝咙,和兒子不親,離婚之后拂募,常年見不到面庭猩,兩人的關系就更是疏遠了許多窟她。
顧禮洲從來不主動和她談心,被逼著才跟擠牙膏似的交代兩句蔼水。
她無奈震糖,也習慣了。
李玉勤起身收拾碗筷的時候趴腋,餐桌上的手機震了兩下吊说。
她的手機沒有設置密碼,微信界面自動亮了起來优炬。
消息來自一個‘西城區(qū)特快追債小組’的群颁井。
顧禮洲好奇地湊過去掃了一眼。
這個群里加上他老媽一共就五個人穿剖,看頭像就知道是剛才那幫神經病蚤蔓。
[皇甫]:阿姨!剛才忘記問您糊余,有沒有二狗的近照秀又?我想印出來去附近打聽打聽。
[偉哥]:其實近不近沒事贬芥,只要有就行吐辙。
[大非]:對!
好友是剛才在客廳聊天時候加的蘸劈,他原本還以為是鬧著玩昏苏,沒想到這幫人還真當回事了。
警方都找不到的人威沫,指望他們贤惯?
顧禮洲嗤笑一聲,移開了視線棒掠。
“怎么不回消息胺豕埂?”強子盯著手機好半天烟很,“這都十分鐘了颈墅,我他媽用腳搜也搜到了,會不會是沒照片雾袱?”
丟失了一只‘水晶鞋’的大非把腿擱在他大腿上恤筛,爭取吸引對方注意,“可能是沒看到吧芹橡,不用著急毒坛。”
強子掏出香煙給大家一人發(fā)了一根林说,想點火的時候發(fā)現(xiàn)沒帶火機粘驰。
鐘未時一摸兜屡谐,“完了,我的好像也掉小區(qū)里了蝌数°堤停”
一幫人又把手里的香煙全都還了回去。
愁苦不堪顶伞。
“強哥饵撑,”大非晃了晃腳丫子,“我那拖鞋唆貌,能給報銷嗎滑潘?”
強子生硬地轉移話題,“說起來锨咙,咱們現(xiàn)在是不是應該先制定一下逮捕二狗的具體方案语卤。”
一幫人都是頭一回干這種事情酪刀,思忖半天粹舵,毫無頭緒。
“找人這事兒就交給你了骂倘⊙勐耍”鐘未時拍拍他的肩,“我還要拍戲历涝,最近沒時間瞎折騰诅需,找到人了我負責幫忙堵∮猓”
“你有戲可以拍么堰塌?”強子狐疑地抬起頭。
鐘未時的心口仿佛被射了一箭分衫,咬牙道:“這次是男二號场刑。”
大非瞪圓了眼睛丐箩,就像是看見媳婦和娃一起被人從產房里推出來的那種驚喜摇邦,“真的嗎哥恤煞!男二號笆嚎薄!那你豈不是要火了居扒!我現(xiàn)在抱大腿還來得及嗎概漱?”
強子:“第幾集死!喜喂?”
鐘未時板起了臉色瓤摧,“這次是正經男二號竿裂,不會死的≌彰郑”
男二號的確是男二號腻异,不過他出演的是男二號的替身。
男二號是名游泳運動員这揣,導演說他身材不錯悔常,跳水姿勢相當瀟灑,就給留下來了给赞。
“你去給人當裸替啦机打?”公交車上,大非相當震驚片迅,沒想到他時哥已經淪落到要賣身的地步了残邀。
“噓!”鐘未時恨不得把他的嘴巴縫上柑蛇,“就露個上身而已芥挣,下面不拍∥ǖ”
“其實裸替也沒什么好丟臉的啊九秀,”阿偉說,“說明我們時哥身材火辣誘人粘我」难眩”
鐘未時翻了個白眼:“不會形容別瞎形容,那是形容男人的嗎征字?”
大非認真想了想:“曲線優(yōu)美都弹。”
“滾匙姜〕┫幔”
回到家里已經是下午三點,鐘未時脫掉背心隨手往床上一扔氮昧,低頭瞅了瞅身上那只被搓掉一截尾巴的窮奇框杜。
洗掉吧,有點可惜袖肥,畢竟花了一百塊錢咪辱,還是人生第一次。
不洗吧椎组,他一個強迫癥患者油狂,看著心里一陣煩躁。
剛才在人家里的時候沒留意,小臂上居然還被那姓顧的抓出了兩道青色的手指印专筷。
手勁可真大弱贼。
最后他找了支黑色水筆,在窮奇尾巴上涂了點顏色磷蛹,準備留著去試試那個拿刀砍主角的古惑仔角色吮旅。
說不定還能在電視上露個臉。
等泡面煮開的時間味咳,他用那臺八手筆記本登錄了一下租房網站鸟辅,想看看有沒有要合租的消息。
右上角驚現(xiàn)一條新消息莺葫,他驚喜地點開匪凉,結果是一條廣告。
他粗略地估算了一下捺檬,一個月房租加水電得兩千多再层,再加上日常開銷,每天起碼得掙一百塊以上才能撐過去堡纬,更別說報什么表演培訓班了聂受。
再這么耗下去,他恐怕也得換個地方找別人合租了烤镐。
心煩蛋济。
他最討厭搬家了,費時費力還費錢炮叶。
這棟公寓樓老歸老碗旅,但是距離影視拍攝基地很近,因為歲數(shù)大镜悉,賣相差祟辟,房租相對而言便宜許多。
他在網上隨便翻了幾頁侣肄,地鐵沿線地方旧困,單間就得兩千左右一個月。
要不起稼锅。
桌上的手機響個不停吼具,依舊是追債群的消息。
看來強子是真打算挑戰(zhàn)不可能了矩距。
[皇甫]:阿姨拗盒,是這樣子的,我們接單的話剩晴,需要先預付一筆啟動資金锣咒,如果不成功是會退給您的,成功了的話赞弥,只需要補齊剩下的尾款就行毅整。
[金玉良緣]:可以的,需要多少呢绽左?
[皇甫]:一半吧悼嫉,五千塊就行。
[金玉良緣]:我微信沒那么多錢拼窥,我讓我兒子給你轉吧戏蔑。
很快地,系統(tǒng)提示一條新消息:‘清醒著的廢人’加入群聊
微信名字看著簡單粗暴鲁纠,但好像又夾雜著某種意味不明的深意总棵。
感覺很有文化的樣子。
鐘未時好奇地點進去看了一眼姓顧的頭像改含。
一盆仙人掌情龄。
……老男人奇特的品味。
他頓時覺得那微信名字平平無奇捍壤。
[金玉良緣]:兒子骤视,微信有錢嗎?幫我付一下項目啟動資金鹃觉。
緊接著专酗,系統(tǒng)彈出新消息。
‘清醒著的廢人’已退出群聊盗扇。
如有侵權不好意思請通知我刪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