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下沽瘦,天空如水一般的透明澄澈革骨,伴著空氣中彌漫的青草的芬芳农尖,拖著皮箱,走在這里的大街小巷苛蒲,輪子劃過地面的時候發(fā)出嚕嚕的聲響卤橄,記得有人說過最討厭這種聲音,尤其是在清晨臂外。
第一千二百零三天了窟扑,三年零一百零八天里,我的生活中再也沒有出現過一個叫做陌離的人漏健。
去客棧放了行李嚎货,和店家寒暄幾句,我便匆匆離去蔫浆,沿著七一街殖属,走過四方街,徑直去了那個喚作“月亮酒吧”的地方瓦盛,還是坐在酒吧樓下熟悉的位置洗显,倚著那棵據說有著幾千年壽命的大樹,解開發(fā)髻原环,一頭濃厚烏黑的披肩發(fā)挠唆,猶如黑色的瀑布懸于半空,時不時的隨風飄蕩嘱吗,我喜歡風吹的滿頭凌亂的感覺玄组。
幾年前,在這里谒麦,第一次遇見陌離俄讹,白皙的皮膚,一雙仿佛可以望穿前世今生的黑色深邃的眸子绕德,笑起來如彎月患膛,蕭然時若寒星,那濃密的眉似乎也會笑耻蛇,他的笑很標識剩瓶,沒有太夸張,也不至于太淡漠城丧。
“你好,靜遠豌鹤!我是陌離亡哄,陌上花開緩緩歸,卻思猿鳥傷離別布疙,就是我的名字蚊惯≡感叮”
他的聲音純粹干凈,言語間卻透著淡淡的悲傷截型。
初見那天趴荸,我并沒有怎么和他說話,只是默默聽著他和朋友的對白宦焦,聽他講那個1986年發(fā)生在重慶的故事发钝,后來才知道,1986年他還沒有出生波闹。
陌離說1986酝豪,在重慶江邊,他第一次遇見梁小姐精堕,風大孵淘,他把自己的圍巾解下來給梁小姐,梁小姐莞爾一笑歹篓,喉結輕輕顫動瘫证,發(fā)出了一句十分甜美的音響,只有兩個字庄撮,“謝謝”背捌。那是陌離第一次喜歡上一個女孩子,那時的他還是無知少年重窟,對愛情充滿了幻想的孩子……
第一次去陌離的客棧做客载萌,那個時候我們兩個都在大研古城做義工,應該說我們也是相識于義工吧巡扇,那天在他家客棧聽的有些久了扭仁,竟忘記了時間,最后還是被強哥的電話喚回的厅翔,許是那個時候就給強哥留下了不太好的印象了吧乖坠,我待的客棧叫108客棧,當初選擇這家客棧不僅僅是因為這名字著實特殊刀闷,總會讓人想起施耐庵筆下的一百零八條好漢熊泵。再加上客棧門前向日葵足以留住我浮躁的心,品著滇紅甸昏,聽著別人的故事顽分,無論是帥氣的飛行員,還是逗比帥的空少施蜜,亦或是來自北京的老師卒蘸,還有博學的強哥,溫柔的姐姐,善良的海哥缸沃,認識他們恰起,給我當時的生活帶來了許許多多的樂趣呢,而且作為一名義工我享受這大床房趾牧,這樣的待遇也真的是很不錯啦检盼。
我喜歡走在麗江的每一個地方,穿著薄底的帆布踩在凹凸不平的石子路上翘单,于是有事沒事就去四處轉悠吨枉。我特別喜歡張愛玲的那句“于千萬人之中,遇見你要遇見的人县恕。于千萬年之中东羹,時間無涯的荒野里,沒有早一步忠烛,也沒有晚一步属提,遇上了也只能輕輕地說一句,哦美尸,原來你也在這里”我喜歡沒有安排好的約會冤议,那個時候我以為陌離是我命中注定的那個人。我們常常不期而遇师坎,在麗江的任何一條小巷恕酸。遇見了,就相視一笑胯陋,然后便同路蕊温。
于是,我們一起走遍古城的每一處遏乔,從白晝到深夜义矛,陌離說,他喜歡夜盟萨,因為深夜不像白天那么喧鬧凉翻,夜能帶給他安全感,我們兩個是來自南北方的捻激,我們本應形同陌路制轰,唯一的共通之處也許是,我們都是沒有安全感的孩子胞谭,只是我害怕走夜路垃杖,而他卻極其享受,陌離告訴我丈屹,他有過獨自一人在墳地過夜的經歷缩滨,在墳地的兩棵樹間掛一吊床,倒頭就酣然入夢了,我想脉漏,給我十個膽,我也是不敢的袖牙。
在麗江的那段日子侧巨,我們常去“月亮酒吧”,團一張9.9的咖啡券鞭达,可以坐在里面聽一下午的歌司忱,歌手是一個和我同齡的年輕小伙,渾身散落著淡淡的冷漠的氣息畴蹭,他總是低著頭坦仍,碎碎的劉海遮住了他的眼睛,讓人猜不透叨襟。他總喜歡唱那首陳奕迅的《好久不見》繁扎,聲音很低很低。我和陌離坐在靠窗的位置糊闽,我喜歡看陽光透過窗灑下來將咖啡映成巧克力這樣的暖色梳玫,陌離雙唇一翕一合的講著他的故事,我不知道是否僅僅只是故事右犹。原來他遇到過那么多的女孩子提澎,各個都是窈窕淑女,說實話念链,我不喜歡聽他講他的感情史盼忌。而他卻總是說個沒完,他的故事太過豐富了掂墓,可能講上七天七夜也是不夠的谦纱。有一次講的太過投入,竟到了深夜梆暮,我急切想要回去服协,陌離卻說“走,我?guī)闳ヒ粋€地方”啦粹,就那樣被他生拉硬拽的去了四方街偿荷,從來沒有這么晚來過這里,眼前的景象讓我吃了一驚唠椭,好多流浪歌手跳纳,抱著吉他,撕心裂肺的吼著贪嫂,陌離也帶著我加入他們寺庄,我是個極其內向的人,從來不喜歡這種大吼大叫的場合,在我看來這簡直與我格格不入斗塘,陌離卻和著音樂唱了起來赢织,并且死死的拽著我一起,我們圍成一個圈馍盟,唱著于置,跳著,我突然覺得一種壓抑很久的情緒快要釋放出來贞岭,嚎啕大哭起來八毯,把陌離嚇壞了,他一把抱住我瞄桨,許久都沒有這樣溫暖的感覺了话速,于是,咯咯笑了起來芯侥,陌離說我就像個小瘋子泊交,時而靜如處子,時而動若脫兔筹麸。和陌離在一起的時候活合,我感到的是從來沒有的自由,想笑就笑物赶,想哭就哭白指。
我不得不承認,骨子里酵紫,我是一個十分任性的人告嘲,我不喜歡平平淡淡的生活,我總是覺得需要折騰出一些事情才行奖地。一直聽陌離說橄唬,獅子山上有一個涼亭,那兒的風景很美参歹,于是獨自去了獅子山仰楚,找到了那個涼亭,站在那里可以看到整個古城的風景犬庇,不時還會從遠處不知是哪里的酒吧傳來悠揚的歌聲僧界,我沉浸在這如畫的世界里,久久不能自拔臭挽,直到手機快沒電了捂襟,點開博客,寫到欢峰,“靜靜的等待手機關機葬荷,然后從另一條路回去涨共,不知道我可不可以在沒有導航的情況下找回去”,在沒有任何通訊工具的情況下宠漩,仿佛與這個世界隔絕了举反,我沿著小路下了山,走過四方街扒吁,大水車照筑,在月亮酒吧坐了許久許久,直到月兒彎彎瘦陈,夜空繁星四起,才回到客棧波俄,丹說晨逝,陌離滿世界的在找我,手機沖上電懦铺,打開捉貌,108個未接,最后的一條短信是11:37分的冬念,寫到“所有的相遇都是蓄謀已久的”
再次見到陌離是在年夜飯上趁窃,梅姐邀請我們去她家過年,一桌子的雞鴨魚肉急前,我們就著1986年的紅酒醒陆,大口吃著,喝著裆针,梅姐說刨摩,一桌子的飯都是陌離親手做的,這倒是讓我從內心對這個文弱書生佩服了起來世吨,畢竟自己只會炒幾個小菜澡刹。那次除夕,沒有春晚耘婚,沒有煙花罢浇,我和陌離在7層的樓頂相互傾訴,我從沒見他那樣悲傷落寞過沐祷,聽他講到自己的出生嚷闭,講到已逝的外公,講到與父母的種種矛盾戈轿,再到后來的凌受,抓一把陽光放進口袋掏出的卻是一把刀刃,留下了一條7厘米的傷疤思杯、胜蛉、挠进、、誊册、我的心不由的顫動著领突,他承受了太多他這個年齡不該有的挫折,赤著腳走在荊棘路上案怯,一定很痛很痛吧君旦。
那天我和陌離喝了整整一箱的啤酒,我的酒量是在學生會的時候就練出來的嘲碱,而陌離僅僅兩瓶下肚就有點神志不清金砍,拉著我的手一個勁的喊著我的名字。
“靜遠麦锯,靜遠恕稠,你知道嗎,你知道我有多難過嗎扶欣?”
陌離說他和梁小姐分開的頭三個月鹅巍,他把自己關在那個五十平米的小屋里,泡面盒堆了一屋料祠,啤酒瓶扔了一地骆捧,那個時候他好友去找他,推開他的房門的時候髓绽,真的不敢相信那是活人的住所敛苇,那段時間他似乎得了抑郁癥,過了好一陣子都沒有緩解過來梧宫,后來他想到了一個好方法接谨,就是耍流氓,吃喝嫖賭抽塘匣,打瞎子罵啞巴脓豪,似乎只有在沉迷于花天酒地的時候他才可以忘記那個叫梁曉靜的人。
記得那晚陌離和我說了很多話忌卤,我不知道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扫夜,因為他是一個詩人,詩人最擅長的就是想象驰徊,再加上他那細膩的描述和那顫抖的聲音笤闯,讓我覺得確有那么的真實,只是那晚棍厂,新年鐘聲敲響的時候颗味,陌離一把把我抱入懷中,在我耳邊說了一句牺弹,“新的一年浦马,我該重新開始了时呀。”
后來晶默,后來我也醉了谨娜,那年的除夕,我和陌離在天臺上磺陡,吹著冷風趴梢,相互依偎著昏睡了一夜。
除夕那次之后币他,我和陌離的關系似乎更親密了坞靶,他總來我客棧找我,我們在客棧的中院頂著陽光蝴悉,侃侃而談滩愁,陌離似乎是有些畏懼陽光的,他總用雙手交叉著擋著自己的臉龐辫封,僅僅露出一張唇上下顫動著,跟我講著他的故事廉丽,那個時候他才約莫二十歲倦微,可是他和我講故事的適合完全像是一位耄耋老人,陌離說這大概是他每天都只睡三四個小時的緣故吧正压,這要按醒著的時間計算下來的話欣福,他確實也是比我經歷豐富的。
我總有許多天馬行空的想象對陌離說焦履,我希望乘坐時空機拓劝,或是跨過任意門去看看未來的世界,陌離總說我還只是個孩子嘉裤,而他只有在我這里才是個孩子郑临。
和陌離在一起的時光里,我的心情就像是那纏繞的絲線屑宠,剪不斷厢洞,理還亂,那個時候我剛剛和瞬分手典奉。瞬是我在大二的時候認識的躺翻,在大學的這些年,一直是他陪伴著我的卫玖。
那個時候公你,我的生活其實是非常豐富的,在學生會忙的不可開交假瞬,還要自己在餐廳兼職養(yǎng)活自己陕靠,認識瞬也是因為一次他和閨蜜一起來我們餐廳吃飯迂尝,偶然的打了一個招呼。我也從不曾想到懦傍,認識他是我厄運的開始雹舀,我總覺得我和他是相克的,剛剛認識瞬三天的時候粗俱,他的一位親人便過世了说榆,認識他五天的時候,奶奶住院了寸认,認識他十五天的時候签财,我不幸從樓梯上摔了下來,本來以為應該沒有什么大礙偏塞,卻不想唱蒸,竟花了我一年的時間恢復,記得那天天空飄著蒙蒙細雨灸叼,我一個人打的士去長安醫(yī)院神汹,恍惚中,又是落花滿地古今,又是草枯葉黃的時節(jié)了屁魏,寫著盛開在眼眸之外的純白容顏,不捉腥,是蒼白氓拼,一切都那樣的無力,大學我一直都是一個人抵碟,從來沒有過陪伴桃漾,一個人面對所有。
人生總是有那么多的不確定拟逮,從碧落到黃泉的距離是那么遙遠撬统,跌倒的那一刻,我才發(fā)現敦迄,原來真的會很痛宪摧。當那份診斷報告擺在我眼前的時候,當醫(yī)生不停的對我說著什么的時候颅崩,20000
元几于,這個天文數字一直在我的腦中回蕩,回蕩沿后,外面的一切都變得那么模糊沿彭,模糊、尖滚、喉刘、瞧柔、、睦裳、走出診室造锅,我再也不能遏制自己了,任憑淚水四射而出廉邑,哭聲仿佛能震碎我的心臟哥蔚,很多人都看著我,無助的我蛛蒙,一個人的我糙箍,孤單的我,我靠著醫(yī)院的欄桿肆無忌憚的哭著牵祟,哭到什么都看不見深夯,當我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一張陽光的臉龐出現在我的面前诺苹,瞬用那雙大手撫摸著我的頭發(fā)咕晋,瞬不喜歡表達,只是從那個時候起他就成了我的雙腿收奔,背著我上課捡需,背著我回宿舍,那個時候的我趴在他的背上活像一道風景筹淫。
瞬一直守護在我身邊,而我卻因為他沒有陪我來麗江而和他分手呢撞,我承認那個時候损姜,我還不懂得愛。
最后一次見陌離殊霞,是幾年前情人節(jié)的清晨四點半(后來才知道他在客棧守了一夜)摧阅,我打開客棧門的時候,看見一個弱小的身軀蜷縮在門口绷蹲,他見著是我棒卷,用手捋了捋蓬松凌亂的頭發(fā),從那件皮衣的內兜里掏出一個泛黃的信封祝钢,很古老比规,像是七八十年代的,然后拖著一個24寸的皮箱拦英,大踏步的離去蜒什,這個男孩,漸漸的消失在清晨的古城里疤估,我的眼也越來越朦朧了灾常,我佇立在客棧門口霎冯,一直望向遠方,久久不愿離去钞瀑,空氣中還依舊零星散落著他的味道沈撞,一股淡淡的夜來香的幽然。我用那雙顫抖的纖細的手雕什,小心翼翼的拆開信封缠俺,里面只有一張照片,一雙烏黑的眼睛监徘,明亮而清澈晋修,高挺的鼻梁下,有一張靈動的唇,照片后面寫著:從前有一只小鳥棚放,當它快要愛上一個人的時候隙姿,它就會選擇離開。
冷風一直嗖嗖的刮著落剪,劃過我的臉頰,帶走了那一顆顆晶瑩的淚珠尿庐,從清晨日出到艷陽高照忠怖,再到夕陽西下,現在已經是夜色蒼茫抄瑟。該離去了凡泣,于是起身,走過大水車皮假,走過許愿牌鞋拟,仿佛看見有一對年輕人,小手指牽著小手指惹资,四目相對贺纲,許著彼此的心愿。
“我希望陌離可以找到他的塵世幸竿什猓”
或許陌離現在正在享受著那份幸福猴誊,所以才會忘記那個在大水車的約定,或許他有了一個可愛的孩子侮措,我記得陌離說他喜歡小女孩懈叹,他要把她寵成公主,而我卻喜歡傻頭傻腦的小男孩分扎。
沿著七一街往回走著项阴,一路上都是那么熟悉的味道。
“靜遠,來份羊肉串吧环揽,又地道又正宗”
“陌離略荡,我喜歡吃那家的冰淇淋,太贊了”
“不行歉胶,一會兒辣的一會兒涼的汛兜,你是在折磨我吧”
“你懂什么?這叫冰火兩重天”
走到了熟悉的那家88號小吃通今,點了一份麻辣豆腐粥谬,才只吃一口,就淚如泉涌了辫塌,許是在國外的幾年里都不怎么吃辣的緣故吧漏策。
凌晨四點半,我拖著22寸的箱子臼氨,走過七一街掺喻,四方街,大水車储矩,箱子劃過地面感耙,發(fā)出吱吱的聲響,我記得幾年前持隧,有個叫陌離的人說過即硼,他最討厭這個聲音,因為這是離別的前奏屡拨。
那年信封里還夾著一張小紙條只酥,寫到一句俗到不能再俗的話:忘了我吧!
在大水車呀狼,許愿牌的時候裂允,突然聽見遠方傳來一個聲音,“靜遠赠潦,靜遠……”
我回過頭去,是一個男生草冈,178的個子她奥,皮膚是那種很陽光的黝黑,他正向我跑來怎棱,額頭上的一撮劉海隨風飄動哩俭,他跑上前來一把抱住我,這個溫度是感受了很多年的拳恋。
我的淚水順著臉頰滴落在他的肩上凡资,濺起一株株晶瑩剔透的水花。
其實真正愛你的人,是一直守護在你身邊的隙赁。
拖著行李垦藏,瞬和我十指緊扣著,我們走過四方街伞访,七一街掂骏,來到了那個叫做108的客棧,在這個充滿回憶的地方厚掷,我們一起度過了最美好的半個月弟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