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遙遠的國度总棵,有一個不為人知的小鎮(zhèn)。鎮(zhèn)中長滿了四季不謝的月季花改含,名為月季鎮(zhèn)情龄。
01
七月,百花的世界捍壤。爭艷者各顯其色骤视,以香而賽。常有清風(fēng)送于鼻尖鹃觉,頓覺神清氣爽专酗,心情暢快。
我將白紙平整地鋪開盗扇,畫筆在紙上隨意游走祷肯,流暢自然。我鐘愛于畫花疗隶,因為它們淡雅動人佑笋,從不在意人們的看法,只管肆意綻放斑鼻,無拘無束蒋纬。
我向來對色彩的明暗極其敏感,能調(diào)配出差別極小卻十分合適的色彩坚弱。這每一瓣蜀备,我都十分用心,線條弧度驚人地和諧史汗,自然大方琼掠,恰到好處,將不同顏色點綴其中停撞,絲絲縷縷地纏繞瓷蛙,華麗中透著素淡。
可唯獨月季花戈毒,我總感受不到它的神艰猬,因此每鋪了白紙,提筆空中埋市,也久不敢落筆冠桃。
我懷疑自己是否曾與它結(jié)了緣,轉(zhuǎn)世后不覺丟失了些有關(guān)它的記憶道宅,致使如今總看不清它的靈魂食听。
考繪畫藝校當(dāng)天胸蛛,讓我沒想到的是,題目正是“月季花”樱报!我真的難以下筆葬项,縱使心中多么地難受,我還是棄考了迹蛤。出了考場民珍,我并沒有回家,因為我不敢盗飒,怕看見媽媽失望的眼神嚷量。
于是,我去了學(xué)校后面廢棄的籃球場逆趣。這里總是綠草如茵蝶溶,一地芳香,仿佛可以洗盡人們污濁的靈魂宣渗,使人忘卻世間一切煩惱身坐,有種遠離城市嘈雜的清幽,不覺間便已將世俗拋之腦后落包。
我渴望這樣的生活部蛇,但事實上這是不可能的。
場內(nèi)有籃球落地又彈起的聲音咐蝇,沒想到涯鲁,還有人愿意在這個雜草叢生的破舊籃球場里打籃球。
我就地而坐有序,拄著腦袋看著那個用左手投籃的身影抹腿,只一會兒,不禁低笑一聲旭寿,那笨拙的動作警绩,實是讓人嚴肅不起來。
他終于注意到我的存在盅称,先是一愣肩祥,之后爽朗地笑了,拍了拍衣服缩膝,走到我身邊混狠,“小妹妹,你來這里干什么疾层?”
我沒想到他會同我說話将饺,瞬間局促起來,臉漲得通紅,社交恐懼癥讓我有種想要逃跑的沖動予弧,而我也那樣做了刮吧,然而他一把拽住我,笑嘻嘻地看著我掖蛤。
我低頭看著地面皇筛,只管拳打腳踢,但很顯然坠七,這是無謂的掙扎。
“難不成是個小啞巴旗笔?”他又笑了彪置,笑聲爽朗不羈,一股陽光的氣息向我涌來蝇恶。但很快拳魁,他便泄了氣,收回抓住我衣領(lǐng)的有力的左手撮弧,垂頭喪氣地坐在了地上潘懊。
我看了看他垂下的右手,頓時明白了贿衍。
我默默地坐在他身邊授舟,嘆了口氣,低聲道:“多希望我可以生活在一個滿是永遠不會凋零的月季花的地方啊贸辈,那樣的話我就可以每天看著它們释树,把它們畫在紙上……”我就可以成功地上繪畫藝校了。
話音未落擎淤,周圍景物突變奢啥,狂風(fēng)席卷而來,竟以我和他為中心形成了一個漩渦嘴拢,似將我們與世界隔離開來桩盲。
漩渦內(nèi),這個高個男生緩慢地站起身席吴,看著身旁正高速旋轉(zhuǎn)的旋風(fēng)赌结,不敢置信地道:“天!我看到了什么……”
02
只過了一會孝冒,旋風(fēng)便開始消失姑曙,四周景物漸漸清晰。我眨了眨眼睛迈倍,四處走了走伤靠,這才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成片的月季花綻放著,鮮艷美麗,嫵媚動人宴合。
“這到底是哪里焕梅?”這個男生奇怪的看著我:“為什么你說的話會成真?”
我支支吾吾地說:“我也不知道……”
突然卦洽,我的頭有些發(fā)脹贞言,仿佛有一股奇異的東西涌進了我的腦里,我想捕捉些什么阀蒂,卻始終做不到该窗。
“留香……”一個顫顫巍巍的身影拄著拐杖向我走來,眼里含著淚水蚤霞,嘴唇哆嗦著酗失,半天才道出這兩個字。
我不禁皺起眉頭昧绣,腦中那股奇異的東西逐漸將包裹著它的迷霧散去规肴,那股熟悉又陌生的記憶糅雜在一起,又絲絲縷縷地融入我所有記憶中夜畴,我不禁濕了眼眶拖刃,艱難地喊出了一個讓我遺忘很久的稱呼:“奶奶√盎妫”
原來兑牡,我曾在這里生活過,我是留香税灌。
奶奶帶我回了家发绢,那個男生無處可去,只好跟著我垄琐,但他的目光一直都是驚奇边酒,不管是看我,還是看周圍的景象狸窘。
我和她聊了許久墩朦,她突然道:“這么多年過去了,你怎么還這么蟹堋氓涣?”
我無奈地笑了笑:“我出了月季鎮(zhèn)后又從零歲開始成長了啊÷”如此一說劳吠,我竟然有一種早已長大了的錯覺。
我倏地想起月季鎮(zhèn)那個可怕的詛咒:在這里巩趁,任何人都不允許有感情痒玩。我擔(dān)憂地看向奶奶,而她只是給了我一個放心的微笑,便搖搖頭沉默著去繡花了蠢古。
我知道奴曙,她又受詛咒影響,無法說話了草讶。
而當(dāng)我回頭找那個男生時洽糟,他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我心里一跳堕战,急忙推門跑了出去坤溃。
我看見他正站在鄰屋窗前,呆呆地看著屋內(nèi)嘱丢。我記得那屋里住著的是一個年輕姑娘薪介,滿十八歲。月季鎮(zhèn)的時間從未流逝屿讽,她如今應(yīng)該仍是那個漂亮的姑娘吧。
他走了過去吠裆,趴在窗上伐谈,敲了敲窗子。那個坐在紡織機旁的姑娘抬起頭來试疙,疑惑地看向他诵棵。他向她揮了揮手,她只是機械地笑了笑祝旷,再無其他動作履澳。
我向他解釋了這一切,包括那個詛咒怀跛。他聽完后距贷,又忍不住地看了那個姑娘一眼,才說:“奇怪的地方吻谋,奇怪的人忠蝗。那你知道詛咒怎樣解除嗎?”
我很快給了他一個否定的答案漓拾,他眼中劃過一絲堅定阁最,“鎮(zhèn)長呢?”
我搖頭骇两,“月季鎮(zhèn)從來都是月季花花神在管理速种,哪里有什么鎮(zhèn)長〉颓В”
他不再理我配阵,轉(zhuǎn)身離開了。我看著他的背影,不知所感闸餐,只道他才是奇怪的人饱亮。
幾天過去了,我每天都盯著月季花發(fā)呆舍沙,路人都說:“癡兒又回來了近上。”這句話如此親切拂铡,讓我覺得如隔一世壹无,不禁為他們報以微笑,他們一個個都以為我在傻笑感帅,竟不約而同地笑著說:“癡兒又癡傻了幾分斗锭。”
我并不惱怒失球,繼續(xù)看我的月季花岖是,一如往常。
夜晚实苞,微風(fēng)拂過月季花豺撑,淡淡的花香飄散著,幽幽的藍光異常迷人黔牵,這是月季花的眼睛聪轿。
我望著它們深邃而平靜的眼睛。那充滿哲理與精透的光芒映照在我的眼瞳中猾浦,我仿佛看到了曙光陆错,那是救贖的藍色啊金赦!
恍然間音瓷,淚如雨下。冰冷的淚珠滴落在花叢中夹抗,滲入土壤外莲。也許,這世上最可怕的人心實則是麻木不仁兔朦,沒有感情的心偷线。
我為這里的人而悲傷,更為奶奶沽甥。淚花涌動間声邦,藍色光芒逐漸明亮,幽深美麗摆舟,它們是否有感情呢亥曹?
淚水不斷灑落邓了,內(nèi)心的悲傷太過濃烈。幾年的壓抑全然融入這次的落淚媳瞪。誰知我一直都是痛苦的骗炉?我被藝術(shù)捆綁了身體,讓我與世隔絕蛇受,與世人隔著一層透明卻戳不破的薄膜句葵。
我的心靈遠離人世太久了,早已失去了它原有的動力兢仰。我難以打破現(xiàn)狀乍丈,旁人包括親人對我的期望也不允許我打破。
模糊的視線把将,清晰的悲傷轻专。幽藍的光芒四射,似在燃燒察蹲,耀眼無比请垛。突然,花叢中響起了悅耳的音樂洽议,有一種讓人忘記悲傷與痛苦的魔力宗收。
樂曲在月季鎮(zhèn)中飄蕩,我看到了居民區(qū)那些正在工作的人們都停下了手中的活绞铃,全部推開門走了出來镜雨,只站著嫂侍。在他們的臉上儿捧,都流淌著晶瑩的淚珠。
03
早上醒來挑宠,我發(fā)現(xiàn)自己竟在月季花叢中睡著了菲盾。看著隨風(fēng)搖擺的月季花各淀,我有了想要畫畫的沖動懒鉴。
我跑去圖書館,借來一個畫夾碎浇,又急急忙忙地跑了回來临谱。沉心靜氣,仔細地用畫筆描繪著奴璃,鮮艷的紅色里蘊藏著絲縷柔和悉默,如同蒙了一層薄紗,縹緲隱約苟穆,似真似幻抄课,又緊緊抓住人的心弦唱星,清晰異常。
我終是看清了它們的靈魂跟磨,那是無拘無束间聊,洋洋灑灑,也是細膩柔美抵拘,多姿多情哎榴。
原來世間萬物皆有情,從不會容人質(zhì)疑仑濒。就像月季鎮(zhèn)中的人叹话。花有情墩瞳,人怎會無情驼壶?所以,詛咒定有被解除的一天喉酌。
一幅畫剛畫完热凹,遠處就傳來那個男生的喊叫聲:“快跑啊泪电!”我回頭一看般妙,一只高大威猛的人面獸身的怪獸正追著他。
我瞇起眼相速,那惱怒的面孔不正是圖書館管理員嗎碟渺?那個男生向我跑來,扔給我了一本書突诬,“快跑苫拍!”
我看了看管理員,將書遞給了他旺隙。管理員對我點了點頭绒极,變回了人形,又瞪了男生一眼蔬捷,才走掉了垄提。
“你干嘛給他!”他坐在地上喘著氣周拐,一臉埋怨地看著我铡俐。
我搖著頭:“不能這樣做,會觸動花神妥粟∩笄穑”他不服氣地別過頭:“我不過是闖了禁地,偷了本書罕容,誰知那個管理員竟然是守護神备恤,害得我……”
接著稿饰,他又笑起來,從袖中掏出一張空白的紙來露泊,“還好我撕了一頁喉镰。這可是解除詛咒的方法啊惭笑!”
我不想去理睬他侣姆,小心地整理著畫夾。而他也瞥了我一眼沉噩,“哼”了一聲便拿著空白的紙頁走開了:“我一定會找到方法的捺宗。”
我看著自己的畫川蒙,若有所思蚜厉,總覺得少了些什么。
又幾日畜眨,我無聊地幫著奶奶整理屋子昼牛,心里想著詛咒的破解之法。走出門康聂,路過鄰居家贰健,里面竟傳出了笑聲,快樂這樣濃厚恬汁。
我驚奇地往窗里看去伶椿,那個男生坐在少女身邊,不知在說些什么氓侧,少女掩嘴笑著脊另,眉眼彎彎。她的笑聲那樣動聽甘苍,那樣自然尝蠕。
頃刻間烘豌,我似乎明白了什么载庭。我又回到家,望著正在忙碌的奶奶廊佩,快速走了過去囚聚,給了她一個擁抱。
須臾标锄,我分明聽到奶奶在叫道:“留香顽铸。”瞬間料皇,我熱淚盈眶谓松。一直以來星压,我都在期盼奶奶為我做些什么,而我卻從沒有表達過我對她的愛鬼譬。
我想我知道破解詛咒的辦法了娜膘。這里缺少的是感情,何不給他們帶去感情呢优质?
我叫來了那個男生竣贪,將事情原委說了一遍。他露出驚喜的表情巩螃,高興地去做他該做的事情了演怎。
我四處看了看,鼓起勇氣向遠處正在修剪樹木的園丁走去避乏。嚴重的社交恐懼癥致使我久久難以開口爷耀,我紅著臉,雙手不知要往哪里放拍皮。
園丁微笑著:“原來是癡兒呀畏纲,怎么了?”
我深吸一口氣春缕,“我可以幫忙嗎盗胀?”園丁看上去有些驚訝,但很快便又保持微笑:“當(dāng)然可以锄贼∑被遥”
我高興地拿起一旁的修枝剪,賣力地干了起來宅荤。
04
原來與他人交談并不是太困難屑迂。我驚喜地發(fā)現(xiàn),當(dāng)我?guī)椭录炬?zhèn)上的人解除詛咒的同時冯键,自己的社交恐懼癥也隨之不見了惹盼。
面對困難,實則是面對自己的心惫确。一切外界因素造成的困難手报,無非是一根羽毛。
我拿起幾天前我畫的畫改化,又添了幾筆掩蛤。畫上,不僅有月季花陈肛,在花叢中揍鸟,還有很多人在快樂地笑著。
這時句旱,一陣風(fēng)卷來阳藻,月季鎮(zhèn)逐漸消失晰奖。
只一會兒,我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回來了腥泥。而那個男生身邊也多了一個少女畅涂,他們身后的長椅上,坐著一個老人道川,正和藹地對我微笑著午衰。
一張空白的紙輕輕落下,落進水塘冒萄,映出了一行字臊岸。一束陽光從云層中沖出,灑在那行字上尊流,美麗而神圣帅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