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重聲明:本文系原創(chuàng)首發(fā)蒿偎,文責(zé)自負(fù)。
有古詩云:“世間虛幻相怀读,聚散本無情诉位。”愛恨情仇皆是過眼云煙菜枷,偏偏世人總是沉溺其中無法看破苍糠,就連身處方外的出家人也常常置身其中終不得脫∑√埽——題記
“無塵,你可知錯岳瞭?”慈悲的方丈佛目微睜,莊嚴(yán)的聲音在無塵耳邊響起蚊锹,無塵跪叩佛前瞳筏,說出口的話語卻毫無悔意,“弟子無錯牡昆∫唬”
方丈輕輕嘆息一聲:“你既如此執(zhí)迷不悟,便是六根未凈迁杨、塵緣未了钻心,與我佛無緣,你……下山去罷了铅协,從今往后捷沸,你不再是我佛門弟子『罚”
“弟子無塵痒给,拜別方丈】ト”無塵朝方丈重重叩首苍柏,隨后脫下僧衣與佛珠,緩步走出了佛寺姜贡。在山門緊閉的一瞬間试吁,無塵最后一次對佛祖施以佛禮,此后,他不再是遠(yuǎn)離塵囂的出家人熄捍,而是萬丈紅塵中的蕓蕓眾生烛恤,將嘗世間百態(tài)、品人間喜樂余耽。
下山的無塵步伐輕快缚柏、滿心期待未來的新生活:等下了山,他就不再是和尚無塵碟贾,他將會是錦娘的夫君币喧,是他們未來孩子的父親,將會有家人相依袱耽,不再是孤家寡人了杀餐!
無塵目標(biāo)堅定,一路向山下的香云鎮(zhèn)扛邑、錦娘的家園疾行而去怜浅,腦海中不斷浮現(xiàn)他和錦娘相識相戀的點點滴滴。
無塵本是被方丈撿回寺中撫養(yǎng)長大的無名孤兒蔬崩,和方丈恶座、寺中師兄弟一起伴著青燈古佛生活了十八年,日子如水一般平靜無波沥阳,他的心亦像水一樣波瀾不驚跨琳,卻寂寞無聊。直到三個月前桐罕,靈動活潑的錦娘隨家人一起來寺里上香祈福脉让,突然出現(xiàn)在無塵的生活里,他才懂得什么是心旌搖曳功炮、情不自禁溅潜,喜怒哀樂皆系于錦娘一人。
因為突來家中作客的祖母是虔誠的佛教信徒薪伏,錦娘不得不陪著祖母常常來寺廟上香滚澜,在這個她從前不曾踏足的山中寒寺里結(jié)識了寺里年輕清秀的和尚無塵,隨著接觸漸多嫁怀,錦娘開始跟無塵分享她與姐妹友人的生活趣事设捐、學(xué)習(xí)女紅、女書時的煩惱愁思塘淑、被父母管教時的憤懣不悅萝招。
無塵聽著錦娘神采飛揚地講述著與朋友、家人間精彩紛呈的生活瑣事存捺,平靜多年的心湖終于被打動槐沼,生出了向往友人知心、家人和睦、生活幸福的凡心母赵。少男少女憧憬愛情的天性更讓無塵情不自已地對秀外慧中的錦娘產(chǎn)生了愛慕之心逸爵,最終與相識僅一個多月的錦娘共墜愛河無法自拔具滴,寧愿背棄菩提之約也要與錦娘長相廝守凹嘲。
“塵郎,祖母要回老家去了构韵,我是未出閣的姑娘周蹭,若無家人相伴,以后怕是不能再來寺中與你相見了疲恢⌒桌剩”無塵對錦娘最后的記憶,是那雙淚光盈盈的眼显拳,“我正值適嫁之年棚愤,也許父母很快就會幫我選定一門親事把我嫁出去,我們……可能要情斷于此了杂数⊥鹌瑁”
“那我就還俗娶你,絕不讓你委屈嫁給別人揍移!”不愿與愛人就此訣別的無塵沖動發(fā)言次和。話剛出口,無塵愣了一陣那伐,方丈對他的養(yǎng)育之恩和他與錦娘之間的濃情蜜意在心間糾纏許久踏施,最后他選擇了他和錦娘的愛情,要還俗娶妻的念頭逐漸堅定罕邀。
“好畅形,我等你來娶我∷咛剑”錦娘感動落淚日熬,緊緊握住了無塵的雙手。
“錦娘阵具,我來娶你了碍遍。”半天后阳液,無塵終于來到了錦娘家中見到了闊別半個月的錦娘怕敬,正想告訴她,自己已經(jīng)還俗帘皿,能陪她一起共赴白首之約了东跪!可他剛將他們當(dāng)初的誓言和求娶的話語說出口,就被錦娘的奶娘捂住了嘴不許他再胡說。
“哪里來的野和尚在這里胡言亂語虽填,我家小姐美麗聰慧丁恭,注定會成為官夫人,不是什么愣頭愣腦的無知和尚能高攀的斋日。來人牲览,快將他打出去,不許他誣蔑小姐的名聲恶守〉谙祝”奶娘厲聲呵斥無塵,隨后喊來家丁將無塵趕出家門兔港。
無塵震驚又心碎地看向錦娘庸毫,用眼神質(zhì)問她是否真如奶娘所說的那般背棄了他們的終身之盟,錦娘微微轉(zhuǎn)頭衫樊,躲過了無塵的目光飒赃。這一躲,瞬間讓無塵明白了錦娘的心意:她真的背棄了他們這段刻骨銘心的愛情科侈,他為她背棄佛門载佳、執(zhí)意還俗,妄圖與她白首一生兑徘,如今都成了笑談刚盈!
無塵落寞一笑,失魂落魄地離開了錦娘家挂脑,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頭不知該何去何從:他已經(jīng)還俗藕漱,再也回不去佛寺;他理想中的幸福之家又拋棄了他崭闲,他肋联,該去哪里呢?
無塵開始渾渾噩噩地在紅塵俗世里生活刁俭,像所有的凡俗之人為了一日三餐而勞碌奔波橄仍,可從前的他只懂得念佛誦經(jīng),從不曾學(xué)過謀求生計的本事牍戚,如今還了俗侮繁,沒有一技之長的他只能干那些最臟最累的活計如搬貨工、夜香郎等工作以賺取錢財如孝,他從前在佛寺當(dāng)和尚時有齋飯可食有僧衣可穿宪哩,從不曾感受過饑寒為何物,還俗之后倒是因貧窮而衣食短缺第晰、無處安身锁孟,把這些人間苦味都嘗了個遍彬祖。
無塵覺得自己已經(jīng)非常努力地干活,卻總也存不下錢來改善生活品抽,他艱難地奮斗了很久储笑,他的生活卻還是一如既往地糟糕。雖然經(jīng)歷了錦娘的背棄圆恤,無塵依舊不愿意舍棄情愛之欲突倍,在他還俗了一年多之后,他在鎮(zhèn)上租了一所房子哑了,娶了一個家境貧困赘方、樣貌平凡的普通女人,過上了普通的夫妻生活弱左,后來又生了一個普通的兒子,新生活卻完全不像他從前想象中的那樣纏綿恩愛闔家歡樂,而是充滿了吵鬧與算計。
因為無塵收入微薄僻澎,賺的錢完全不夠一家人吃用溺拱,新婚妻子常常會罵他是“沒用的東西”、“窩囊廢”缴渊,夫妻生活完全不像無塵想象中的那般恩愛和美;年幼的兒子因為生活拮據(jù),得不到幼兒該有的精心照顧和營養(yǎng)滋補模狭,身體很瘦弱,時常生病踩衩,為兒子治病買藥的花費又是一筆大支出嚼鹉,使本就入不敷出的家庭更加雪上加霜。
出乎意料的新生活讓無塵感到十分迷茫與喪氣驱富,卻因為有了孩子锚赤,不得不繼續(xù)這樣庸俗又忙碌、毫無驚喜與快樂的平凡生活褐鸥。正當(dāng)無塵以為自己會庸庸碌碌地過完這一生時线脚,他卻又經(jīng)歷了旱災(zāi)、洪澇叫榕、農(nóng)民暴動等各種天災(zāi)人禍浑侥,他的妻子與兒子也在這一系列的災(zāi)難中丟了命。
那時的無塵已經(jīng)還俗十年晰绎,兒子八歲了寓落,比幼時健康了許多,他在鄰居的幫襯下成了知名酒樓的跑堂寒匙,收入比當(dāng)搬貨工零如、夜香郎高多了躏将,妻子偶爾也會做些洗衣打掃的活計以補貼家用,日子正在一天天的變好考蕾』霰铮可世事無常,他們的生活剛剛有所好轉(zhuǎn)肖卧,卻又遭遇了多年不遇的大旱災(zāi)蚯窥,香云鎮(zhèn)整整半年沒有下雨,糧價見天瘋漲塞帐,他和妻子辛苦賺來的錢都用來買高價糧拦赠,堪堪夠維持一家人的溫飽,生活又陷入了窘迫中葵姥。到了旱災(zāi)后期荷鼠,糧價更是高得可怕,無塵漲薪后的收入亦支付不起榔幸,妻兒開始跟著他饑一頓飽一頓地過日子允乐,兒子好不容易養(yǎng)好的身體又變得虛弱了。
好不容易熬到第二年春末削咆,終于下雨了牍疏,旱災(zāi)過去了!農(nóng)民們勤奮地在田間勞動拨齐,期待著新一季的豐收鳞陨,香云鎮(zhèn)卻又在那年盛夏遭受了洪澇災(zāi)害,大洪水不僅沖毀了農(nóng)民們尚未長成的莊稼瞻惋,也帶走了無塵兒子的年輕生命厦滤。可憐的孩子忍饑受餓了近一年熟史,好不容易熬到旱災(zāi)過去馁害,再過不久就能吃上飽飯,如今卻餓著肚子被洪水淹死了蹂匹!
兒子的早夭讓無塵夫婦悲痛萬分碘菜,同時還要忍受災(zāi)后重建的艱難生活,夫妻倆凄慘地過了兩年限寞,才慢慢從兒子去世的痛苦中走出來忍啸,重新為新生活奔忙。之后五年的年歲并不好履植,旱災(zāi)计雌、洪澇、雪災(zāi)等災(zāi)害時有發(fā)生玫霎,百姓生活已是朝不保夕凿滤,朝堂政治竟也渾濁不堪妈橄,貪官污吏叢生,就連香云鎮(zhèn)這樣的清貧小鎮(zhèn)都遭到了不良縣令的盤剝翁脆,讓百姓們本就清苦的生活陷入了水深火熱中眷蚓。在重重負(fù)累之下,百姓們終于不堪重負(fù)反番,決心反抗沙热,各地農(nóng)民暴動頻發(fā),香云鎮(zhèn)的百姓也和縣令派來征收重稅的小吏發(fā)生了劇烈沖突罢缸,打殺了好些衙役篙贸,無塵夫妻不幸被卷入暴亂之中,妻子直接死在了混戰(zhàn)中枫疆。
妻子死了爵川!他失去了最后一個家人!他是為了有家人可依才執(zhí)意還俗成家养铸,如今卻又只剩他一個人獨活于世雁芙,還俗前的他還有佛寺里的方丈和師兄弟們可以依靠,如今卻是真的孤苦無依钞螟、什么都沒有了。
因與錦娘結(jié)識谎碍,本該在佛前奉獻(xiàn)一生的他生出了向往友人知心鳞滨、家人和睦、生活幸福的凡心蟆淀,堅決還俗娶妻拯啦,妄圖使自己擁有恩愛不移的妻子、天真聰慧的孩子熔任,過上幸福美滿的家庭生活褒链,之后再結(jié)交一兩個知心好友開懷暢談,實現(xiàn)理想疑苔「ζィ可還俗后的經(jīng)歷卻事事非他所愿,他不僅沒能娶到初戀的錦娘惦费,費心求來的家庭亦因貧困而紛爭不斷兵迅,他更因日日為衣食奔忙而無暇交友,他所向往的生活全都沒能實現(xiàn)薪贫,還經(jīng)受了兒子早夭恍箭、妻子枉死的痛苦,消滅了他還俗后得到的唯一成果瞧省。他百般強求扯夭,最后卻只落得一場空鳍贾!
佛曾說:“色不異空,空不異色交洗;色即是空骑科,空即是色。受藕筋、想纵散、行、識亦復(fù)如是隐圾∥橄疲”
佛又說:“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暇藏,如露亦如電蜜笤,應(yīng)作如是觀⊙渭睿”
短短三十多載凡塵路把兔,他已然嘗盡了世間的饑寒困苦與生離死別,最后卻依舊是孑然一身瓮顽。他努力奮斗許久县好,卻還是一無所獲、一無所有暖混。紅塵一夢缕贡,終成虛幻;癡心妄想拣播,都寄黃粱晾咪。
萬象皆空相,無我亦無塵贮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