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玲告訴我她這幾天去參加了她哥哥和嫂子的婚禮了档押。我感到很奇怪,她哥哥比她大二十歲祈纯,應該有六令宿、七十歲了吧,她嫂子應該也有這么大歲數(shù)了吧腕窥,怎么可能粒没?噢,應該是二婚吧簇爆。玲玲說癞松,二婚是不錯,唉入蛆,錯了响蓉,應該是三婚了。見我不解哨毁,她就說了枫甲,她哥哥和她嫂子原先本來是一對,但是后來挑庶,他們被迫分開了言秸。玲玲給我講起了她哥哥和嫂子的故事。她如數(shù)家珍般地向我娓娓道來:
那時我還住在蘇北平原的蒲葦村迎捺,那時我還很小举畸,也就只有五、六歲吧凳枝,因為我是我們家的老幺抄沮,而我大哥卻結(jié)婚了跋核,他的女兒,也就是我的侄女兒芹芹都三歲了叛买,比我小不了多少砂代。
我叫姜玲玲,我大哥叫姜成龍率挣,我大嫂叫李翠娥刻伊。我大哥跟我大嫂都一般大,在上世紀的那個八十年代椒功,我大哥大嫂也才只有二十五捶箱、六歲吧。
我大哥個子很高动漾,人也長得濃眉大眼的丁屎,雖然不是很英俊,但也還算風華正茂瀟灑不凡旱眯。我大嫂李翠娥人長得卻很俊俏晨川,她不僅個子比我大哥矮不了多少,更讓人耐看的是她體形很窈窕删豺,而且凹凸有致共虑,前突后翹,她的一頭烏黑的頭發(fā)很稠密呀页,她的鵝蛋臉上的雙眼皮杏仁眼柳葉眉兒和挺秀的鼻梁以及櫻桃似的小嘴看蚜,更是讓人覺得她如花似玉般地娟秀美麗。
聽人說赔桌,我大嫂剛過門那陣子很討我母親的喜歡,尤其是我大嫂懷孕后渴逻,我母親更是很早就不讓她下田干活了疾党。我母親要我大嫂專門在家安心養(yǎng)胎,她等著抱孫子呢惨奕,這可是我們家的頭等大事雪位,含糊不得的。我母親變著法兒做了好多好吃的給我大嫂吃梨撞,我大嫂不想吃雹洗,我母親也逼著她吃。
不過卧波,我大嫂剛懷孕那陣子时肿,害喜很厲害,她聞不得油腥味港粱,一聞到她就吐螃成,她搜腸刮肚地一通吐旦签,把我母親絞盡腦汁地做的好多佳肴美味都白白地糟蹋掉了。
我大嫂覺得好可惜寸宏,可我母親說不怕,吐了還要吃氮凝,不吃是不行的竿秆。你大人要是不吃,小孫孫在你肚子里要吃呢搅吁,他在喝著你的血奶呢。你大人沒有營養(yǎng)界拦,哪來的血奶?母壯兒肥嘛梳侨,母親身體壯實了,孩子在母親肚子里才會長得墩實強壯择示。要吃,不吃是不行的剪菱,不想吃也得吃旗们。
我大嫂懷孕時所受到的待遇,恐怕慈禧太后還在世時都要嫉妒的,那是必須的隔披,她不嫉妒才怪。她吃過紅棗燉鴿子蛋嗎?她吃過雪鱗白燒加蟲草嗎?她吃過甲魚燉銀杏嗎啤覆?她吃過鳳脯(雞脯)燒龍爪(鯉魚的鰭須)嗎?我想她肯定沒吃過豆茫。她不僅沒吃過幽邓,她連這幾個菜名柒啤,她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没炒。還太后呢拳话,我呸!我大嫂就吃過镜盯,我大嫂吃不掉時還給我吃呢辙浑,這還不把慈禧那老女人給活活氣死?!
不過晤碘,我大嫂生下我侄女后,這種待遇雖然還有功蜓,但級別已經(jīng)降了园爷,已經(jīng)不是五星級酒店的待遇了,而是讓我母親改成了三星級酒店的待遇式撼。
我母親逼著我大嫂再懷孕童社,盡管鄉(xiāng)計生辦不允許,但我母親在家就是武則天著隆,“一家有一主扰楼,一廟有一神”呀癣,我母親就是一家之主,什么事情都是她說了算弦赖,容不得別人插嘴標新立異的项栏。
當我大哥表示異議時,她說沒你的分腾节。鄉(xiāng)計生辦著人來給大嫂放節(jié)育環(huán)時忘嫉,她把我大嫂藏到我舅舅家了。鄉(xiāng)計生辦的人興頭頭地來案腺,灰溜溜地去庆冕,剎羽而歸。碰到我母親這只護犢的雌老虎劈榨,他們除了自認倒楣還能咋辦访递?!
我大嫂也表示想不生時同辣,立即遭到了我母親的迎頭呵斥拷姿。她說年輕輕的就不想生了,她還生了呢旱函。她指的是我响巢。她說她就是頂著壓力,把我生下來的棒妨,雖然罰了幾個錢踪古,還不是照樣生了?雖然是個丫頭片子券腔,但還是生了伏穆。
農(nóng)村里的人認為百善孝為先無后為大,那種根深蒂固的男尊女卑重男輕女的思想在農(nóng)村里是很有市場的纷纫。我母親之所以要我大嫂再生孩子枕扫,是因為我大哥在我們家兄妹五個中,他是唯一的男性辱魁。
我們幾個女孩子將來都是要嫁人的烟瞧,嫁出門的女,潑出門的水染簇,即使我們長大后嫁夫生子燕刻,也還是替人家撐門抵戶,在老姜家是站不上幫的剖笙。姜家能夠傳宗接代的只有我大哥,我大哥的骨血请唱,但也要是男孩弥咪,才能為我們老姜家完成接續(xù)香火這一光榮而艱巨的任務(wù)过蹂。
由此可見,我大嫂生不生男孩聚至,在我們姜家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酷勺,我大嫂在為我們姜家生男孩的道路上可以說是任重而道遠啊。然而扳躬,“革命尚未成功脆诉,同志仍須努力”,我大嫂在沒生下男孩之前贷币,想翹尾巴洋洋自得是沒她的分的击胜,門兒都沒有。
我大嫂后來又生了一個女孩役纹,這已經(jīng)觸犯了我母親的底線偶摔。想要我大嫂再生吧,又怕被鄉(xiāng)計生辦的人發(fā)現(xiàn)了促脉,即使不被發(fā)現(xiàn)辰斋,誰能肯定我大嫂以后生的不再是女孩呢。
我大嫂生下第二個女孩后瘸味,我母親也沒要我大哥把女孩送人家宫仗,而是對我大嫂說是一個母雞還會生蛋呢,你怎么不會生旁仿,光生假蛋藕夫。她也不說說自己在姜家生了三、四個假蛋丁逝,包括我在內(nèi)汁胆。這真是揭人的瘡疤不拿鏡子照照自己的臉。
我大嫂在生下第二個女孩后霜幼,厄運就開始降臨到她頭上了嫩码,我母親連給她三星級酒店的待遇也剝奪了。我母親成天刁難我大嫂罪既,有時到了令人發(fā)指的地步铸题,連我有一天都抱著我大嫂哭了,你們可以想見琢感,我大哥怎能不抱著我大嫂痛哭不已呢丢间?
我大嫂雖然不想跟我大哥分開,但最終還是因為畏懼于我母親的淫威驹针,不得不跟我大哥離婚了烘挫。后來我才知道,這是由我母親一手導演而成的,她早已跟我舅舅家的女兒饮六,也就是我表姐說好了其垄,一旦把我大嫂趕走,我大哥就娶我表姐夏若男為妻卤橄。
我還記得我大嫂跟我大哥話別時绿满,她堅決要帶走她的二女兒。我大哥剛想說她帶著一個女孩子想再嫁一個小伙子是很難時窟扑,哪知我母親求之不得喇颁,她說就讓她帶走吧,我們做人也不能趕盡殺絕啊嚎货,人家母女骨肉相聯(lián)情深似海橘霎,是須臾也離不開的。
我大嫂就這樣帶著我的第二個侄女離開了我家厂抖。她走的時候茎毁,我跑過去抱住她哭了,那時我已經(jīng)有七忱辅、八歲了七蜘,不知怎么搞的,我非常舍不得我大嫂走墙懂。我大嫂雖然也哭了橡卤,但她只哭了一小會兒,她就撫摸著我的頭說损搬,以后要聽娘的話碧库,大嫂以后會到學校看你的巧勤。
我的大嫂嵌灰,她走的時候,還不忘安慰我颅悉,她不要我傷心難過沽瞭。我的大嫂,她就這樣離開了我剩瓶,她就這樣走出了我的視線驹溃。我的大嫂,多少年后延曙,你可還記得我豌鹤?我可是記得你的呀,一天也沒有忘記過你枝缔!
我向我大嫂奔去布疙,可我的大嫂已經(jīng)走到了村口,那曠野上吹來的風,把她的頭發(fā)吹得飛飛揚揚灵临。我跌倒了又爬起來拣挪,我高聲呼喊著我大嫂。淚眼朦朧中俱诸,我恍惚看見我大哥向我大嫂奔去,但我母親卻緊緊地拉住了他赊舶。
我看到了睁搭,我看到了我大嫂淚水磅砣地回轉(zhuǎn)過頭來看著我和我大哥,然后笼平,她就一下子回過頭去园骆,她抱著我的二侄女,踉踉蹌蹌地往她的娘家的村子走去了寓调。她娘家的村子叫楊家村锌唾,我到現(xiàn)在還記得的,不會忘記呀夺英,哪能忘記呢晌涕!
蒼天在上,你可以作證痛悯,厚土在下余黎,你可以看見,是誰载萌,拆散了這一對恩愛的夫妻惧财?是誰,讓我的大嫂回到了娘家扭仁?
我聽說我大嫂后來一直住在娘家垮衷,她從未再嫁人,她帶著我的二侄女乖坠,她日出而作搀突,日沒而息。我以為我大嫂會以淚洗面瓤帚,但聽人說描姚,我大嫂終日笑盈盈的,看來我大嫂對她的處境很滿意戈次,她仿佛覺得脫離了我母親這只老豹子的掌控后她沒有再進狼窩轩勘。我聽了卻覺得很辛酸,我曾經(jīng)想到楊家村看我大嫂怯邪,但一來我小绊寻,不知道路徑,二來我母親不讓我去。
我大哥倒是娶了我表姐夏若男為妻澄步,但我表姐生的一個兒子冰蘑,四肢發(fā)達,大腦遲鈍村缸,連一個初中都沒考上祠肥,后來雖然也娶妻生子了,但我一直沒看見梯皿。因為我早就從家里出來了仇箱,直到我大哥再娶我大嫂李翠娥時,我才看見了我表姐夏若男的兒子他們一家人东羹。
前些日子回家參加大哥的婚禮剂桥,是大哥的媳婦,也是我的大嫂夏若男同志去世了属提,我大嫂李翠娥不遠數(shù)里來看我大哥被我大哥留下來的权逗。兩個老人相擁而泣,我大哥不住地向我大嫂賠禮道歉冤议,我大嫂卻一迭連聲地說不怪你不怪你斟薇。
我大哥跟我大嫂李翠娥結(jié)婚時,他們的兒女全部來參加了求类,包括我大哥和我表姐結(jié)婚后生的兒子在內(nèi)奔垦。我大哥步履蹣跚,我大嫂緊緊地攙著他的手尸疆,那種傾情呵護我大哥的神情清晰地寫在她的臉上椿猎。
我大嫂人很好的,她始終愛著我大哥寿弱。她曾經(jīng)這樣說過犯眠,真愛不容錯過,明明知道兩人彼此相愛症革,為什么不能在一起呢筐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