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罪惡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文/崔朱月
人都是有罪的秽梅,沒有罪抹蚀,怎么活?
一
當(dāng)熟悉的敲門聲響起,我迎來了我今天的最后一位客人企垦。他滿臉疲憊地走進(jìn)來环壤,緊鎖著眉頭,在我面前坐下钞诡。我盡量保持微笑郑现,不得不提,這是我們這行的職業(yè)操守荧降。
然后我溫柔地說到:“這位先生接箫,您最近可有什么煩心事?”他慢慢開口說:“醫(yī)生朵诫,我覺得我的家庭一點也不美滿辛友。”
我叫池央剪返,一名心理咨詢師瞎领。這身份跟“醫(yī)生”一點關(guān)系也沒有,跟客人不好去計較這些随夸,我也就沒糾正他九默。
在他說完這句話,我打量了一下他宾毒,穿著一身名牌西裝驼修,帶著全球限量版的金表,眼神中除了悲傷透著更多的是老練和敏銳诈铛∫腋鳎活脫一個商界巨鱷的形象,除了那西裝不怎么合身幢竹,加上頭發(fā)亂糟糟的耳峦,估計是慌忙出門,顧不得這些焕毫,否則這形象簡直無法挑剔蹲坷。
我輕笑了一聲驶乾,掩飾得很好,應(yīng)該不會被他察覺循签。我知道级乐,這次笑得很真。我點點頭表示在認(rèn)真聽县匠,示意他繼續(xù)說下去风科。“我總覺得我妻子在外面有人乞旦,我孩子也不聽我的話贼穆,老是躲著我±挤郏”我開口問:“您是怎么感覺到這些的扮惦?”
“通過細(xì)節(jié)。我妻子是醫(yī)院里的護(hù)士亲桦,經(jīng)常加班到深夜崖蜜,白天孩子去上學(xué),我倆去上班客峭,碰不到一起豫领,晚上各忙各的,基本上是無話可說舔琅。我懷疑我們之間的感情變淡了等恐,我很害怕,不想變成這樣备蚓】问撸”他狠狠地抓了一下自己的頭發(fā),看得出他很苦惱郊尝。
“細(xì)節(jié)二跋?您要知道有時候細(xì)節(jié)并不代表什么。由此所引發(fā)的一切可能只是人們的臆想流昏≡矗”我用自己的專業(yè)知識,向他解釋道况凉。
他反駁我說:“不谚鄙,醫(yī)生,細(xì)節(jié)能殺死一個人刁绒∶朴”顯然他對我那套并不認(rèn)同,仍堅持自己的觀點知市。
既然勸說無效傻盟,我也不再費力速蕊。盡量去附和他,我看了眼手表莫杈,離下班時間也不遠(yuǎn)了互例。
人們的抱怨總是驚人的一致奢入,聽著一點意思也沒有筝闹。我努力擺出一副好心好意的樣子,小聲安撫他腥光」厍辏“您可以嘗試著抽出時間和家人相處,情況或許會改觀武福∫樗”我真的沒心力聽下去,反而為接下來的約會暗暗興奮捉片,就隨便敷衍了幾句平痰。
二
鎖上辦公室的大門,我快步從寫字樓出來伍纫。趕著去泰仕登國際酒店和徐一成吃飯宗雇。徐一成是我未婚夫,我倆在上大學(xué)的時候認(rèn)識莹规,一直好到現(xiàn)在∨馄眩現(xiàn)在我們的事業(yè)都穩(wěn)定下來,正準(zhǔn)備結(jié)婚良漱。一想到這舞虱,我心里的煩悶頓時煙消云散。
我一直認(rèn)為那是我的病人們強加給我的母市,誰讓我是個心理咨詢師矾兜。
徐一成比我早來到,我急急坐到他對面患久,不好意思地跟他說聲抱歉焕刮。他沖我微微一笑,說:“我們都快要結(jié)婚了墙杯,還那么生分配并。等你的時候,我把菜都點好了高镐,你看了絕對會喜歡的溉旋。”我羞澀地笑笑嫉髓。
徐一成是一名建筑工程師观腊,人長得不賴邑闲,又會對人好。我時常慶幸自己真是好命梧油,能讓我碰到他苫耸。剛談戀愛那會,周圍的同學(xué)就對我很是羨慕儡陨。
我想起還有重要的事忘了說褪子,便問他:“一成,下個周六你有事沒骗村?那天我有個小學(xué)同學(xué)會嫌褪,想讓你陪我去∨吖桑”他輕說:“好笼痛。”
吃完飯琅拌,他開車送我回去缨伊。我到家后洗了個澡,便躺床上地舒服睡著了进宝】谭唬恍惚中,我夢見一成牽著我的手即彪,向海邊走去紧唱。我倆坐在沙灘上,他寵溺地?fù)е伊バ#盐胰υ谒麥嘏膽驯┮妫覅s渾身冰涼。
三
小學(xué)同學(xué)會比想象中的熱鬧深胳。來了很多人绰疤,面生的面熟的都在那里談笑風(fēng)生。我挽著一成走進(jìn)去舞终,遇到熟人就打招呼轻庆,生人也報以微笑。
很多人向我們這里看過來敛劝,我猜是一成太耀眼余爆,不過,我很享受這種目光夸盟。我擺出一副勝利者的姿態(tài)蛾方,暗自得意。誰能想到當(dāng)時我是個連上課回答問題腿都打哆嗦的人。
一旁女子端著酒走到我面前桩砰,熱絡(luò)地和我打招呼拓春。我努力回想起來,她就是“馬屁精”亚隅。三年級那會硼莽,天天跟在富家女童珊珊屁股后面。伴她左右煮纵,給她跑腿懂鸵。
童珊珊小時候長得嬌小,總有一群男生圍在她身邊醉途,把她捧的跟天上的月亮一樣矾瑰。班上的人都愿意跟她玩砖茸。我當(dāng)時就看不慣隘擎,十分討厭童珊珊,連帶著討厭“馬屁精”馬佳慧凉夯。
我依舊保持優(yōu)雅货葬,從她面前走過。她不死心跟了過來劲够,笑盈盈地說:“央央震桶,你還記得我不?我征绎,馬佳慧蹲姐。”我笑著說記得人柿。然后柴墩,她更歡喜了,像打開了話匣子凫岖,和我聊了起來江咳。
最后,她提到童珊珊哥放,神色黯了下去歼指,說她現(xiàn)在也不知道怎么樣了……
童珊珊那個女生,在一次課間嬉鬧摔了一個大跤甥雕。我當(dāng)時就坐在座位上踩身,眼看著她重重倒在地上,血流了一地社露。老師慌亂地被找來挟阻。后來,童珊珊就轉(zhuǎn)學(xué)了。聽說赁濒,頭上留個大疤轨奄。
提起她來,我還是有點害怕拒炎。那滿地的血成了我揮之不去的噩夢挪拟。這時,我突然忘了去得意击你。我一想起那個課間我伸出該死的腳絆了童珊珊玉组,我就冒冷汗。
回到家丁侄,我加大了安眠藥的分量惯雳,足以夠我睡個沒有惡意的好覺。
四
“曹先生鸿摇,這次可有什么新感受石景?”我耐心地問對面的男人。他這次還穿著上次西服拙吉,頭發(fā)依舊像團(tuán)雜草潮孽。他說:“她還是對我冷淡,嫌我這不好那不好筷黔。其實往史,我真的很愛她,就是佛舱,就是忽然不知道該怎么愛椎例,才好。她一吵鬧请祖,我就很煩订歪,她肯定是背著我在外面有人……”他喋喋不休地數(shù)落著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孩子损拢,自己的人生陌粹。
聽著實在很煩,我捏了捏鼻梁福压,掩飾我的反感掏秩。但他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我必須要忍住荆姆,決不能毀了我辛苦積累起來的聲譽蒙幻。那聲音真是讓人恨得咬牙切齒,我心說胆筒,“那你怎么不殺了她邮破,卻要跑來煩我诈豌。”
“池醫(yī)生抒和,聽說您是美國斯坦福大學(xué)心理學(xué)專業(yè)的研究生矫渔?”他突然轉(zhuǎn)開話題,冷不丁來這么一句摧莽。
我雖然心虛庙洼,面上依舊無波,點點頭算是回答镊辕。他狡黠地看了我一眼油够,又說:“但你假裝不了熱情。我說過細(xì)節(jié)征懈,能殺死一個人石咬。你剛才犯了不止一個的錯誤。既然醫(yī)生對我的故事不感興趣卖哎,我也沒留在這里的必要鬼悠。”
他把一張揉皺的名片放在桌子上棉饶,很快離開了厦章。明顯镇匀,他是拿著這個名片找到我的照藻。名片上面印著“池央,高級心理咨詢師汗侵。帶你走出無法承受的黑暗幸缕。”
我覺得莫名其妙晰韵,剛提起的心膽又放了回去发乔。
五
三個月后,警察第一次敲開了我辦公室的大門雪猪。我稍微感到驚訝栏尚,一個高個警察問我可曾見過照片上的男人,我快速瞥了照片一眼只恨,就是那位“曹先生”译仗。我說記不清了,他們又說監(jiān)控顯示他曾出入過這座大樓官觅,但不知去了哪個房間纵菌。我心里存疑,不好在警察面前顯露休涤。
送走了警察咱圆,我趕緊上網(wǎng)查了資料。結(jié)果令人目瞪口呆⌒蛩眨“曹先生”是個在逃殺人犯手幢,殺的正是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一看時間忱详,那是他來我這里之前發(fā)生的弯菊。我無法接受這一事實,手哆哆嗦嗦關(guān)了電腦踱阿,鎖了辦公室管钳,逃也似的回了家。
六
那之后软舌,我不敢出門才漆,徐一成在此其間來家里看過我。我不敢跟他說佛点,假裝自己只是病了醇滥。那天,一個電話打到家里超营,我不敢接鸳玩。徐一成接了,是我遠(yuǎn)在美國的授業(yè)導(dǎo)師問我最近怎樣演闭,我接過電話不跟,調(diào)整了自己的心情,語氣盡量輕松米碰。寒暄幾句后窝革,他提起了一件往事,研究生考試吕座。我的心再次懸起來虐译。腦袋嗡嗡作響。他說都過去了吴趴,再提也沒意思漆诽。讓我好好工作。
我向來以高材生自詡锣枝,什么我都要遠(yuǎn)遠(yuǎn)把別人甩在后面厢拭。站在高處看他們奮力地向上爬,那感覺比抽了大麻還爽惊橱。如果有一天你發(fā)現(xiàn)你突然做不到了蚪腐,你很容易絕望,你沒了驕傲的資本税朴,別人隨時可以把你踩在腳下回季,你因此痛苦不堪家制,掙扎不已。這就將你逼向一個極端泡一。沒錯颤殴,研究生選拔考試我做了弊。我自以為天衣無縫鼻忠,終究逃不過命運的掌控涵但。
七
犯了罪,以為找人排解就能好過點帖蔓,那真是笑話矮瘟。我承認(rèn),我是一名不合格的心理咨詢師塑娇,不能把誰帶出黑暗澈侠,,因為我自己也深陷沼澤埋酬。
你做的惡哨啃,還是要你來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