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過“藏牌事件”之后,許銘河對自己寶貝號碼牌的保管更為謹慎細致了哨啃,無論他來上課的時候穿的是什么衣服烧栋,都一定會把牌放在左胸處緊貼心臟,因為無論他穿哪件衣服棘催,左胸口都會有口袋劲弦。鋼筆破例為本不該拿到課堂上的東西騰出自己的地盤,自己憋屈地掛在課本一角醇坝,雖然常常擔心老頭子一個不小心就使自己摔落在地粉身碎骨邑跪,但也不敢有任何怨言次坡,因為就算有怨言也不知道去哪里借一張嘴來抱怨。
鋼筆沒有嘴抱怨画畅,我們多的是嘴砸琅。
“好討厭政治老師的牌啊轴踱!每次上課他都要抽牌症脂,我們?nèi)?7個人都提心吊膽的!”一個女同學起了個頭淫僻。
“是啊是坝张瘛!沒有那副牌的話我就沒那么討厭上政治課了雳灵∽厮”另一個女同學接過了話頭。
“我也不喜歡那副牌……”我很少對老師抱有消極態(tài)度悯辙,但也順著她們的意思隨口說了一句琳省。
“而且他還經(jīng)常抽到你呢清靈,哈哈哈躲撰,上次你跟唐悅珠怎么沒把他的牌偷了针贬?這樣他以后就不能拿抽牌來威脅我們了!”
“你傻奥5啊桦他?偷了他不會繼續(xù)印啊谆棱?”
我們都不傻瞬铸,所以直到我們初中畢業(yè),許銘河的牌還是一張不少础锐∩そ冢可是唐悅珠后來后悔了,在有生之年應該去偷一下威脅我們的號碼牌才對皆警,我們是不傻拦宣,可是萬一許銘河傻呢?
唐悅珠再次把魔爪伸向許銘河的號碼牌時信姓,很不幸鸵隧,我也在場。她左手拿著抹布講臺桌面意推,右手翻開許銘河的課本豆瘫,找到號碼牌。我走過去假裝整理桌面的粉筆盒和黑板檫菊值,小聲地跟她說:“他就站在門口走廊外驱,一回頭就能看見我們啦育灸!”唐悅珠示意我不要出聲,轉(zhuǎn)頭看了一下門口昵宇,見許銘河全然沒注意到教室里悄然發(fā)生的事情磅崭,便對我說:“我要把我的牌找出來藏起來,嘿嘿瓦哎≡矣鳎”
“悅珠……”我本來要說“那你快點啊不要被發(fā)現(xiàn)了”之類的,但突然出現(xiàn)的許銘河讓我差點就條件反射地冒出那句學生時代最經(jīng)典的常用語了蒋譬。
“你們在找什么割岛?”我的“老師來了”還沒有說出口,許銘河便用實際行動代我示意了犯助》渫埃“你們”這個詞用得很好,許銘河斷定我也是要打號碼牌的主意的也切,就是跳進校門口的澄江河也洗不清了。
“我在整理桌面腰湾,她在擦桌子雷恃,你看這桌子多干凈啊费坊!”
“沒什么倒槐,看看而已,看看而已附井,看你的牌是什么樣的而已讨越。”悅珠打著哈哈說道永毅。本想掩飾她偷翻號碼牌的事實把跨,但我做的好像多余了。
路過的楊晚櫻也突然湊過來沼死,她以為我們真的在看號碼牌長什么樣着逐。隨手便拿了一張去看,接著意蛀,其他同學看見講臺這么熱鬧也很好奇地聚集過來耸别,都想看看控制著我們命運的號碼牌長什么樣。
唐悅珠這輩子還是沒能把許銘河的牌偷到手县钥,但幸好這也還不算是人生一大憾事秀姐。
我們不喜歡老頭子的號碼牌,因為初中生的上課是否認真聽講跟學習成績是不劃等號的若贮,對于枯燥無味的政治課省有,老頭子也是照著課本讀痒留,或者讓我們照著課本讀,無聊至極锥咸,所以我們更愿意分散精力去看精彩至極的課外書狭瞎,這個時候誰都不愿意被發(fā)現(xiàn)并叫我們回答不知道剛才問了什么的問題。
若要他不抽牌搏予,倒也容易熊锭,那就是在他抽牌之前積極舉手回答問題,此舉可救萬民于水火之中雪侥。
而我初中三年在這方面也算是功德無量了碗殷,無數(shù)次救萬民于水火之中。
南興中學實行半封閉式管理速缨,每天下午下課之后到晚上晚讀之間會有那么兩個小時可以出校門锌妻,每周五下午放學后就可以回家小聚兩天,周日再把心收回來從晚自習開始一周的學習旬牲。不仿粹,錯了,初一初二的學生可以每周回家小聚原茅,初三的孩子則是一個月回一次家吭历,也就是隔三周,第四周的周五和我們一樣回家擂橘,周日回來晌区。
那一周的周五是4月17日,初三學生沒有回家通贞。
我徒步一個小時走回舅爺家朗若,想見見舅爺。小時候家里經(jīng)常吵架昌罩,把我扔在外婆家?guī)啄昕扌福髞砘亓思遥灿泻脦啄隂]能在外婆家住了茎用,很想念外婆家時無憂無慮的生活银伟,沒有家庭暴力,沒有爭吵绘搞,沒有相互埋怨彤避。只可惜外公外婆在我小學的時候就相繼去世了,舅爺也成了家夯辖,我跟舅娘不是很熟琉预,沒什么感情,想見的只有舅爺了蒿褂。
唐悅珠跟我外婆家其實也是一個村的圆米,不過離得比較遠卒暂,讓她走回去實在是太委屈她了,假設(shè)我從南興中學走回外婆家要一個小時娄帖,她走回家則是要兩個小時也祠。班上倒還有一個同學住得離我外婆家近,她叫韋燕近速,是我大舅爺?shù)母膳畠赫┖伲缶藸斒俏揖藸數(shù)奶酶纾谧謇锿呏信诺谝幌鞔小mf燕跟我還算親戚奖亚,只是她家比較有錢,走路回家不常有析砸,所以沒有跟她一起回去昔字。
一個小時的路在夏天并不難走,沿著公路走首繁,一直走到路口就可以找到回到家的路了作郭。這條公路在03年的時候修建成了高速公路,綠化工作做得很好弦疮,路邊的迎春花也顯得春意盎然夹攒,夾竹桃也開得正旺话告。一路哼著《櫻花草》回去掐暮,手里拿著剛折下的夾竹桃花帘撰,心情很好,仿佛回到很小的時候闲先,在路邊摘遍花花草草,拿了一大把被外公稱為“垃圾”的東西回去插在礦泉水瓶里无蜂,有模有樣地研究起插花藝術(shù)來伺糠。可惜那時還太小斥季,只懂得插花训桶,并未理解藝術(shù)。突然就想起楊晚櫻的名字酣倾,晚櫻說有一種花叫晚櫻草,她媽媽就給她取了這個名字叫楊晚櫻躁锡。我從未見過晚櫻草映之,一直追問著楊晚櫻它長什么樣蜡坊,楊晚櫻說她也沒見過秕衙。我想僵刮,那一定是一種能開出美麗花朵的小草妓笙。晚櫻說,她媽媽給她取這個名字并沒有什么特殊含義萧福,只是覺得好聽鲫忍。
很多人的名字雖說是被長輩賦予美好的愿望钥屈,但事實上取名的時候考慮得最多的還是好不好聽而已篷就,而因為我們這里忌諱取名字與長輩諧音或者同音,或者同字竭业,所以取的名字大多是七拼八湊而來的,避諱之后能叫就行了窟绷。我的幾個舅舅都覺得我的名字非常非常的好聽咐柜,所以老天爺知道后就讓他們先生了女兒,把我名字拆開各送一半給他們的女兒为狸,也就是我的表妹們遗契,三舅的女兒只比我小四歲,是我最大的表妹涉瘾。叫王秋玲立叛。也就是這個名字,引領(lǐng)了族里其他舅舅給女兒排輩的潮流其做,但凡一生女兒妖泄,取名必取秋字蹈胡,一律在“王秋”二字后面填空朋蔫,加一字為其名驯妄,導致我這一輩的表妹們大多是秋天的產(chǎn)物,比如秋麥和秋霜源织。好在四舅和五舅更喜歡“清”字,我的表妹才不致全是秋天的產(chǎn)物微猖。四舅的女兒很多谈息,名字也很好聽励两,大女兒叫王清艷黎茎,二女兒叫王清惠当悔,三女兒叫王清牡,如果有四女兒踢代,她應該會叫王清丹——即使覺得聽著像清單盲憎。也無傷大雅胳挎。如果三舅經(jīng)常打麻將的話饼疙,必定會經(jīng)常打出清一色,無它慕爬,但天意爾屏积。五舅的女兒不多,就一個炊林,叫清麗卷要,長得確實清麗脫俗奕枝,小臉白白凈凈的瓶堕,眼睛大大的隘道,很有神采。族里的那些舅舅與我媽媽都是堂兄妹或者堂姐弟關(guān)系题画,我只有一個親舅舅默辨,我稱呼他的時候直接叫舅爺,無前綴苍息∷跣遥可惜舅爺成家較晚,所以他女兒也成了秋天的產(chǎn)物竞思,叫秋苗表谊。
唐悅珠的弟弟叫唐朗,外號叫螳螂盖喷,和唐穆一樣叛逆爆办,只是稍微遜色,悅珠則是一個淑女课梳,和他們兄弟倆的性格完全不同距辆。有一回我們在討論名字的時候,悅珠說瑛珊的名字好好聽暮刃,有掌上明珠的意思跨算。瑛珊確實是掌上明珠,她的生活一直是我所羨慕的椭懊。而悅珠的名字是她爺爺起的诸蚕,她名字最后一個字是珠,她哥則是穆,她弟弟是朗背犯,取自珠穆朗瑪峰坏瘩,聽到這樣的“典故”后,我們都問“瑪呢漠魏?”因為只有三個孩子桑腮,所以沒有“瑪”了,更沒有“峰”了蛉幸。
“戀人手中櫻花草
春在漫步的微笑
種下了一朵朵
青春璀璨的年少
戀人懷中櫻花草
聽見胸膛心在跳
偷偷地在思念
那是我們相愛的記號……”
唐悅珠說這首歌好聽得她都想鉆到歌里面去了破讨,當時我沒有那種感覺,覺得還可以奕纫。而此時我一個人在荒無人煙的大道上提陶,踽踽獨行,真的覺得匹层,這首歌好聽得我要瘋掉了隙笆。
到了路口的時候我就停止哼歌了。避免了發(fā)瘋升筏。今天舅爺回來早撑柔,我看見他在山上割草。我喊了一聲“舅爺您访!”舅爺回頭铅忿,看見他養(yǎng)了三年的小丫頭終于知道回來看他,便提起草筐灵汪,露出一絲微笑檀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