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來源:簡書
本文作者:九秋之菊
掃描原文:插秧不是禪,不是詩蔬啡,而是世間最苦的農(nóng)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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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翔語:一百貝56丨插秧不是禪箱蟆,不是詩沟绪,而是世間最苦的農(nóng)事
(一)
關(guān)于插秧:
? ? “手把青秧插-滿田,低頭便見水中天空猜。心地清凈方為道绽慈,退步原來是向前”蔡海” 南北朝時期的布袋和-尚從農(nóng)人在田里退步插秧的勞作中坝疼,看到的是禪;
“蓑下清風(fēng)笠下煙谆沃,一篙三板插秧船钝凶。田家午馌行廚薄,盡在青裙兩擔(dān)肩唁影「荩”宋朝詩人蔡正孫眼里,插秧是富有詩意的清新水墨畫卷据沈;
“插秧苦哟沫、插秧累,種田受死-罪锌介;螞蟥盯嗜诀、猛子咬,餓得叫了了掏湾;一身汗、一身泥肿嘲,太陽曬破背上皮融击;左手分秧右手插,彎腰弓背不得立雳窟,哪管細伢哭啼啼……”在我這個七十年代初出生的農(nóng)家女兒眼里尊浪,插秧是最辛苦的農(nóng)事匣屡,既沒有禪的意境,也沒有詩的浪漫拇涤,只是農(nóng)民年復(fù)一年捣作、日復(fù)一日勞作中的一個環(huán)節(jié)。
兒時鹅士,在我們紅安縣北的山村券躁,都是種兩季,即早稻和晚稻掉盅,收割完早稻來不及脫粒也拜,堆放到打谷場上,家家戶戶把精力主要放在犁田趾痘、耙田慢哈、扯秧、插秧上永票,因為要趕時間卵贱,俗稱“雙搶÷录”
在接近四十度的高溫下键俱,我們揮起“砂鐮”①割稻谷,割完來不及脫粒和晾曬肚吏,直接用“要子”②捆起來方妖,挑到打谷場,這是為了快速騰出田罚攀。然后是灌水党觅、犁田、耙田斋泄、下肥杯瞻、扯秧、挑秧炫掐、打秧魁莉、插秧,這一系列農(nóng)事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募胃,要搶時間在幾天之內(nèi)插完秧旗唁。
? 這也是“雙搶”的來歷,搶收痹束、搶種检疫!
(二)
? “不插八一秧”是我們那里最經(jīng)典的農(nóng)諺。
所謂“不插八一秧”祷嘶,是因為過了八月一號后屎媳,氣溫漸低夺溢,日照差,特別是夜晚溫度更低烛谊,這樣非常不利于晚稻的生長风响,會影響晚稻的產(chǎn)量,所以要爭取時間丹禀,盡量在八月一號之前插完秧状勤。
此刻,寫這段文字的時候湃崩,我坐在開著空調(diào)的書房里荧降,而三十余年前的七月底八月初,放暑假的我是泡在水田里攒读,跟著母親朵诫、姐姐們的后面,扯秧薄扁、插秧剪返。
雙搶正在暑假期,在我們村邓梅,小孩子七脱盲、八歲就會下田,不會插秧但都懂得“打秧”日缨。
所謂“打秧”钱反,即把大人挑到田埂上的秧,一把一把地扔到田里匣距,扔的間距要合理面哥,太近,大人插秧時候會礙手礙腳毅待,太遠尚卫,大人插完一把要起身走幾步去撿,耽誤時間尸红。所以吱涉,這“打秧”也是技術(shù)活,很考眼力勁外里,同時還有臂力怎爵。
雖然如此,“打秧”依然是我們小孩子最喜歡的農(nóng)活之一盅蝗,因為站在田埂上鳖链,拿起一把秧苗準備扔到田里,秧苗脫手時那種感覺风科,可以與電影里解-放軍戰(zhàn)-士扔手-榴-彈時的英勇之氣媲美撒轮!
飛起的秧苗落到田里時,會濺起泥水贼穆,如果正好落在大人身邊题山,泥水就會濺到他們身上,但幾乎沒有人去責(zé)怪扔秧苗的孩子故痊,一是顧不上顶瞳,二是明了那是孩子的樂趣,況且初衷是幫助父母愕秫,所以小孩子也就樂得更起勁地扔慨菱,全然覺得不是勞動,而是游戲戴甩。
當(dāng)然符喝,這種把“打秧”當(dāng)成為游戲的感覺只止于七歲以下的孩子。
稍微大一點的孩子甜孤,一早就會跟著父母下田协饲,從大清早到天完全黑,這中間除了吃飯缴川,其他時間都泡在水田里茉稠,辛苦就不言而喻。
不可忽略的是把夸,在雙搶大軍中而线,還有一支“幼兒軍”,以四到六歲的男孩子為主恋日,不過他們下田膀篮,純粹是湊人數(shù),他們光著屁股谚鄙,拿著“秧碼”在田里“沖浪”③各拷,泥水四濺中,是相互追逐的笑聲闷营。
還有極少數(shù)的嬰兒充當(dāng)“監(jiān)軍”烤黍,他們是父母下田家里沒有人看管,只好帶到田埂的樹蔭下傻盟,放在“竹椅子”里速蕊,任由他們自娛自樂(更多時候是哭),然后父母在田里插秧娘赴,媽媽隔一段時間上田埂一次规哲,或是喂奶或是把尿或是喂水。
總之诽表,那時的農(nóng)村雙搶季節(jié)唉锌,也是全家總動員的一次集體爆嗮隅肥、雨淋、蟲叮蚊咬袄简、起早摸黑兩不見天的辛苦日子腥放。
(三)
于我,記憶中的雙搶并不都是美好绿语,雖然那也是收獲的季節(jié)秃症。
因為是山區(qū),村里的田依地勢而就吕粹,或大或小种柑,田埂寬的也不過尺余,且雜草叢生匹耕,行走稍微不小心就容易被絆倒聚请。在這樣的田里勞作,全靠肩挑背扛稳其。
在早稻快成熟時良漱,大人們就會挑“牛欄”“豬圈”④到田邊堆積、發(fā)酵欢际,割完早稻空田后母市,立馬用“扒鋤”把這些土糞均勻扒到田里,然后犁田损趋、耙田患久,撒下臭肥(碳酸氫銨),再扯秧浑槽、打秧蒋失、插秧。
插秧在現(xiàn)在的影視鏡頭中桐玻,大多描繪得像一副水墨畫:水田篙挽、姑娘、青苗镊靴、耕牛铣卡、遠山……既詩意又煽情。
然而偏竟,只有我這樣從小就參加過“雙搶”的農(nóng)家子女煮落,深深地知道,“雙搶”與詩意和浪漫無緣踊谋,而是一場人與天爭時間蝉仇、搶時間的辛苦戰(zhàn)!
烈日下,雖然戴著草帽轿衔,泥水沒過小腿沉迹,但彎腰在田里插秧,絕不會有清涼感害驹,因為田里的水被曬得發(fā)燙胚股,而且臭肥散發(fā)出的銨氣很熏眼、刺鼻裙秋。
左手握著一把秧,拇指與食指同時去分出三缨伊、四根摘刑,同時右手接過插進田里,再接著如此刻坊,周而復(fù)始枷恕,邊插邊慢慢后退,青青的秧苗一行行插在水中谭胚,渾濁的水田里就漸漸有了一些生機徐块。
這時,有經(jīng)驗的長輩們抬起腰灾而,會朝前看胡控,“已經(jīng)插了好大一片,就快結(jié)束了旁趟≈缂ぃ”于是心里滿心歡喜,仿佛疲勞也一掃而光锡搜。
而像我那個年紀的孩子們橙困,多是習(xí)慣朝后面看,“媽呀耕餐,還有這么大一片沒有插凡傅,累死了!”心里會有些沮喪肠缔。
剛插下的秧夏跷,得等四、五天后才“落根”明未,重新泛青后拓春,再等一、兩天亚隅,大人還要去田里撒“尿素”提苗硼莽。這時,緊張的插秧才算告一段落。
我不嬌氣懂鸵,但我特別怕螞蟥偏螺,而插秧,就避免不了這個討厭的家伙上身匆光。
螞蟥是貪婪的套像,它們吸血從來不會吃飽了就主動松開溜走,而是一旦叮上就不停地吸终息,直到把身體脹滿得指頭般粗細夺巩,在人腿上趴不住的時候才滾落。當(dāng)然周崭,這個前提是在吸的過程中別被我們發(fā)現(xiàn)柳譬,一旦發(fā)現(xiàn),我們就會走上田埂续镇,把它用石塊碾碎或是帶回家扔進火里燒死美澳,因為它的生命力極強,所以必須用“殘酷”的手段“鎮(zhèn)壓”摸航。
被螞蟥吸過血的地方制跟,拽下螞蟥后,還會留出很多血酱虎,最后結(jié)疤雨膨,奇癢。
(四)
現(xiàn)在读串,家鄉(xiāng)雙搶幾乎沒有了哥放,大部分年輕人外出務(wù)工,家里留下老少爹土,一些山腳下甥雕、溪水邊的田已棄耕,仍在耕種的胀茵,現(xiàn)在都改為種一季社露,稱為“中稻”。
插中稻秧在五月中到月底琼娘,時間比較長峭弟,早一天晚一天沒有關(guān)系,所以不用“搶”脱拼,再加上都是種一點點口糧田瞒瘸,也就不急。
暑假里熄浓,小孩子或去城里與父母團聚情臭,或是在鎮(zhèn)上、縣城的學(xué)校參加輔導(dǎo)班,他們沒有享受過“打秧”“沖浪”的樂趣俯在,但也多了一份我們兒時沒有的閱讀視野竟秫、琴棋書畫等才藝的培訓(xùn)。
“雙搶”也許會逐漸從我家鄉(xiāng)紅安縣的 “老黃歷”上消失跷乐,但兒時親歷其中的種種肥败,都會成為記憶里最美也是最枯燥的畫卷,也許在時間的打磨下愕提,這些畫卷終究會在歲月的沉淀中馒稍,熠熠生輝。
別了浅侨,童年纽谒!
別了,雙搶仗颈!
別了,插秧椎例!
注釋:
①“砂鐮”挨决,一種專門收割稻谷、小麥的工具订歪,呈半圓狀脖祈,柄短。
②“要子”刷晋,用稻草擰成為的兩米左右的草繩盖高,油條般粗細,與草繩有很大區(qū)別眼虱。
③“秧碼”喻奥,一種在水田坐的特制小凳,四條腿牢固在底下一個一尺余寬捏悬,兩尺余長的木板上撞蚕,木板的前端微微翹起,類似沖浪板过牙,可以推著在田里快速行走甥厦,也不易陷入泥巴中。
④挑“牛欄”“豬圈”寇钉,指挑牛糞刀疙、豬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