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閣夜
在女兒三個月大時,我們又搬家了茶凳。新家無論小區(qū)環(huán)境或樓宇建設(shè)礁凡,我們都十分滿意。
我們新家樓下住著一對夫妻和一條狗慧妄。
我們原以為搬到大小區(qū)住是給女兒一個良好的生活環(huán)境。房子大剪芍,寬敞明亮塞淹。且房子是東航單位集資房,里面住的幾乎是東航人罪裹,想必相處起來還比較和諧饱普,可事實是我們想得過于美好。
這堵心的事主要還是和樓下的女鄰居發(fā)生的状共。
其實樓下的女主人套耕,至今我都不知道她叫什么。只記得她很瘦峡继,兩條腿套在寬松的睡褲里就像一副圓規(guī)冯袍。褲管一個高一個低,漏出左小腿的靜脈曲張碾牌,歪歪曲曲像幾條蛇康愤。女主人不穿內(nèi)衣,胸部松松垮垮像兩只偷油的倒掛的老鼠舶吗,樣子很是滑稽征冷。可女主人在我們夫妻面前沒有一點不自在啊誓琼。她將一只手參在腰里检激,一只手甩出來同我說:“小姑娘啊肴捉,我同你說,以后你可得注意啦叔收,你們家的孩子盡量哄好哦齿穗,別讓她太吵。我睡眠不好今穿$土椋”出于禮貌,我連說了三聲"好的"蓝晒。那女主才搖啊搖地退出我們的家腮出,后腦勺一杵頭發(fā)順溜兒卷到衣領(lǐng),像個絨球芝薇。
? 我想還是給這女主取個代號胚嘲,姑且叫y夫人吧。
y夫人第一次上門打照面是提醒我們必得照顧好女兒洛二,不能過吵影響她睡眠馋劈。那么之后的每一次上門,都讓我們哭笑不得晾嘶。
那是七月的一個清晨妓雾,五樓的人家因為天氣炎熱開了空調(diào)±萦兀可是空調(diào)滴水正好滴到我們四樓家的窗蓬械姻。滴水聲不緊不慢地震著窗蓬。y夫人受不了啦机断,天尚未亮就噼噼啪啪地上來拍我們的門楷拳。我們在半夢半醒中揉眼質(zhì)問是誰?y夫人利落地說是她。先生慌亂中套了我的睡褲給Y夫人開門吏奸。y夫人一進門就抓住先生的手直把他拖到陽臺欢揖,就質(zhì)問空調(diào)滴水的事,不料發(fā)現(xiàn)不是我們家的空調(diào)奋蔚。y夫人有點氣餒她混,她指令我先生找?guī)准f棉衣服墊在窗蓬上隔音⊥看樣子我先生是她老公嘛产上。我斜了y夫人一眼,她大概意識到自己的魯莽蛾狗,便輕諾地又叫先生用竹篙子擼平晋涣。
y夫人要走時還探頭到房間看我女兒正餓得像頭小獅子在吸奶。她"哇啦"一聲笑說這孩兒餓的慫樣兒真好看沉桌,就扭著屁股出門谢鹊,褲管還是一個高一個低算吩,腳跟里還粘稠幾滴血。我說特么的騷包佃扼,擾我清夢偎巢。
這次我們被y夫人報喪式的拍門搞的心神不寧。我心理很是陰暗地想她是故意找事還是她瞧上了我先生健碩的體魄兼耀。而我聽說y夫人的老公是個心里只有一條狗的男人压昼。他每天清晨五點多就抱著家里的狗去遛彎兒,深情如愛侶瘤运。y夫人卻像個落寞的主婦窍霞,每天頂著個獅子頭拖沓著鞋子到小區(qū)門轉(zhuǎn)角處買面包作早點。對門阿姨說拯坟,她幾乎每天都在樓道里撞見y夫人將面包抱在胸前但金。嘴里哆嗦嗦地一邊自言自語一邊上樓。有時y夫人會主動用上海話和對門兒的阿姨打招呼郁季,有時卻說普通話冷溃,可y夫人的普通話說得很別扭。
我還聽隔壁阿姨說Y夫人原來是龍華社區(qū)醫(yī)院醫(yī)院職工梦裂。打小就是被父母捧上天的孩子似枕。衛(wèi)校畢業(yè)父母就安排到醫(yī)院做護士,后來又調(diào)到大醫(yī)院做護士長年柠,獨樹一幟菠净。之后結(jié)婚生孩子都順理成章,老人幫帶孩子彪杉,過的特別順∏A可早在幾年前派近,她父母雙雙辭世。y夫人承受不住打擊洁桌,人一下子就瘦下去了渴丸。原本豐腴的體魄竟瘦得像根藤。爾后y夫人交了筆錢提前退休另凌,據(jù)說未離職時她一個星期上兩天班請四天假谱轨。是醫(yī)院官方?jīng)Q定給她提前退的。她的丈夫吠谢,那個寧可與狗深情的男人因為長期受壓于丈母娘的威力而突然無比輕松土童。他對y夫人說,日后就在家里養(yǎng)病吧工坊。他便迎來人生梅開二度献汗。跟個民航學生妹相知相戀一場敢订,小女友跟他們家女兒差不多大,挺水嫩罢吃。而y夫人真在家養(yǎng)病了楚午。而除了養(yǎng)病她也沒什么事可干。畢竟女兒已經(jīng)入大學尿招,住校矾柜,談戀愛。根本無暇回來陪伴她就谜。
y夫人的家事其實在整個小區(qū)都不是什么新鮮事怪蔑,除了我們。
之后我與先生陸陸續(xù)續(xù)地從鄰居的談話中窺視到y(tǒng)夫人的秘密吁伺∫牵可能是心生對y夫人的同情。我們竭盡地平緩對她報喪的拍門事件壓了下去篮奄。
然捆愁,不久后的一個夜晚y夫人再次登門造訪。那時女兒已經(jīng)十一個月大了窟却,會爬昼丑,會摔東西,會扶著墻走夸赫。y夫人她先是叨叨絮絮地列出女兒來日來打翻了幾次凳子菩帝,踢響了幾次小皮球的事。她掰著指頭一件一件地按指頭扣下去茬腿。當時先生正趕著收拾行李趕次日的飛機呼奢。可y夫人一直在我們面前滔滔不絕地數(shù)落女兒的罪狀切平,還說我播放音樂聲太大握础,吵得她常失眠。對于這些悴品,先生及時轉(zhuǎn)移話題禀综,讓她嘗嘗新疆朋友寄來的葡萄。y夫人也不客氣苔严,先是小嘴抿著定枷,后驚詫葡萄的鮮美。她干脆從先生手里接過果盤届氢,端坐在我們家的沙發(fā)吃起來欠窒,女兒嘴巴流著口水,y夫人便往她嘴里挑了一粒小的放進女兒嘴里退子。在y夫人一直對葡萄贊不絕口時還詢問了先生出差地贱迟。聽說是貴州她臉上便涌出了些失落姐扮,說貴州除了辣的特色小吃,也沒有什么好帶的衣吠。最后在哇啦啦的鬧聲中茶敏,y夫人辭別我們。出門時還回頭點了下女兒的頭缚俏,說淘氣惊搏。又從果盤里揀了竄葡萄,說帶給她已經(jīng)回家的女兒吃忧换。
y夫人女兒大二了恬惯,我們見過。那是個冬夜亚茬,她在樓道里與男朋友擁別酪耳,轉(zhuǎn)頭就和我們撞個正著。大冷天的刹缝,y夫人女兒只穿了條薄薄的裙子碗暗,大v領(lǐng)的裙子,肩上露出兩條黑色的內(nèi)衣帶梢夯。那時我與先生說言疗,年輕真是好。身材好颂砸,皮膚好噪奄。先生瞟我一眼,潸潸地說誰糟蹋你啦?
y夫人不止一次問我們她的女兒如何?我們都很恭維地說不錯的人乓。y夫人便將其大膽的想法告訴我們勤篮。她說她希望女兒大二就懷孕生子,把孩子留給她帶色罚。她不介意女兒是否結(jié)婚叙谨,主要能生個孩子就是大能耐。且她還常詢問女兒與男朋友的床笫之歡保屯,勸告女兒排卵期適行床笫之事。先生躲不及直往書房走涤垫,我驚訝地矗于原地姑尺,有這樣的母親么?
我不得而知蝠猬。
先生說y夫人好像精神有問題切蟋。可她深切地記得我們女兒哪一天上午還是下午弄翻了凳子啊榆芦。她記得我哪一天放粵語歌柄粹,雖然她也不大聽得懂喘鸟。可是她說我所有的歌其實她也愛聽驻右∈埠冢可卻難以控制有時聽著聽著頭就疼。
y夫人和我們越來越多話了堪夭。
有時她跑上來對我說:對自己的先生要溫柔點愕把, 男人在外面打拼不容易說完就走了。有時又跑上來對我說森爽,為什么老讓孩子這么吵呢恨豁?她看孩子可是有一套辦法的。主要孩子違規(guī)爬迟,都不會妥協(xié)橘蜜,慣孩子的行為她不做 她要做個清明的媽媽。然后又兩手拍拍屁股付呕,走了计福。
很長一段時間,我們和y夫人就這么相處著.凡涩。她也還會常常上門不吝賜教我們棒搜,偶在路上見,她先和先生說上海話活箕,轉(zhuǎn)而又掉頭和我說普通話力麸。我身抱著女兒,總怕她的口沫噴著孩子育韩。這時她便用手指劃女兒粉嘟嘟的臉克蚂,逗趣女兒〗钐郑可女兒很驚悚她埃叭,兩只眼袋蓋過睫毛,嘴唇又帶著兩粒黑痣悉罕。女兒總在這時別過身將頭埋在我肩膀赤屋,我只好抱著女兒快步躲開。
好幾次我們和y夫人菜場撞見壁袄,y夫人便一把手扣到先生懷里类早。她說水產(chǎn)上辨不出哪些魚和蝦是新鮮的,就拽著先生快步走嗜逻,留下我與孩子涩僻。就是這時起,我方知我的狹隘是容不下眼前這個跟圓規(guī)似的女人的,我命住先生給我站住逆日。
y夫人大概是已經(jīng)知道我心中對她她儲蓄著一肚子的不耐煩了嵌巷。后來女兒再打翻凳子,碗筷時室抽,y夫人不上樓了搪哪。她直接在樓下用木棒子杵樓板。女兒跑到哪她的木棒就杵到哪狠半,像隔著樓層的磁鐵噩死。滴滴咚咚。偶有時我抱著女兒下樓梯 碰巧她開門出來神年,還沒有打招呼已维,她就故意避讓把門嗙的一聲閃回去。把我和女兒嚇了一跳已日,媽的垛耳,這女人是不是又犯病了?
后來我們與y夫人最后一次接觸是準備搬房。那時因為自己買的房已經(jīng)裝修好飘千,就準備洗曬一些厚衣服堂鲜,被褥』つ危可不巧缔莲,在晾曬衣服時,先生將幾根儲了些銹水的鐵管晃動了下霉旗,銹水便灑落到y(tǒng)夫人家的晾衣處痴奏。竹篙里晾的是她和女兒剛從百貨商場購買的幾件衣服,裙子厌秒,吊帶读拆。銹水斑斑點點染在衣服上。
起初先生尚未意識闖禍了鸵闪,直到我們午睡檐晕。y夫人報喪式的拍門聲再次將我們驚醒。她和她女兒一塊抱著衣服拿著發(fā)票找我們蚌讼,這時我們才恍然大悟發(fā)生了什么辟灰。這回y夫人利落地將衣服攤在飯桌上,她無比嚴肅地說篡石,我們不是來訛人的芥喇,你們看看這發(fā)票。一千多塊的衣服吶夏志。怎么能這樣不小心?我當時就接過發(fā)票,直接問y夫人那是要賠錢還是要幫她清洗衣服?y夫人不言轉(zhuǎn)頭看她女兒,小姑娘囁啜說這些都是她比較喜歡的衣服沟蔑。如果就這樣不要湿诊,心疼。
先生知道理虧瘦材,便說他來處理厅须。我不愿意,一個大老爺們?nèi)ソo外人洗衣服食棕。便把衣服搶過來正要拿去洗朗和,y夫人便陰陽怪氣地在那笑著說。到底是俊俏的男兒簿晓,衣服也能洗眶拉。這時我方知這老婦來意,我大聲告訴y夫人要衣服就等我們清洗再歸還憔儿,要錢的立馬結(jié)忆植。
? y夫人,奶奶的谒臼,真像個陰魂不散的老鬼朝刊。
我和先生待y夫人她們走后立馬收腸刮肚,又網(wǎng)上腦補解決方法蜈缤。終于找到良方拾氓,用檸檬和鹽搗和,一個點一個個點地跟蹤洗底哥。終于清理完晾曬咙鞍,已經(jīng)是傍晚。y夫人又來拍門叠艳,把男人和狗也帶了上來奶陈。一起檢閱我們清洗的衣服。男人抱著狗附较,狗在他懷里不斷地翻滾吃粒,好似要掙扎下來【芸危可y夫人的男人不讓徐勃,一直把臉蹭狗的臉,還啄嘴早像。y夫人說僻肖,她還不如老公懷里的狗吶。說著說著就拱出門去卢鹦,罵那抱狗的男人是小癟三臀脏。
? 我和先生次日清晨就裝疊好y夫人女兒的衣服放紙袋里去歸還。是抱狗男人接過紙袋,他憋著一口氣說揉稚,下次注意啊秒啦。我們退出來,在心底狠狠地fuck了y夫人這家子搀玖。有生之年不會再與她們家做鄰居余境。
半個月之后我們搬走了。路過y夫人家門口時灌诅,門楣上栓了條冥文芳来。具體是什么,我們都不知道猜拾,只是感覺終于擁有自己的家了即舌。女兒可以盡情撒野,淘歡了关带,也不再提心吊膽y夫人來拍門了侥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