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聶圓圓在陽臺站著,我們都沒有說話聋庵,我有點出神的看著夕陽膘融,不知道她在看什么地方。她突然跑下樓祭玉,等我終于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氧映,只見她追著一輛車子跑一段,繼而呆呆的站在路邊脱货,我跑下去拉她回來岛都。
聶圓圓說:我又看見丘小東了,就坐在那輛車后座振峻,他怎么會在這里呢臼疫?
我知道聶圓圓說的人是誰,那是曾經(jīng)和她短短同班過一個男生扣孟。我總是聽她提起過那個叫做丘小東的男生烫堤。雖然我從來沒有見過他,但是我知道他有多高凤价,他上課愛睡覺鸽斟,他有一雙捉摸不透的眼睛,他很少來上課利诺,他坐在聶圓圓的斜后面……當然這些都是聶圓圓告訴我的富蓄。
聶圓圓對他的感情很奇怪,不是暗戀也不是仰慕立轧,總之很奇怪格粪。她總覺得丘小東是和她一樣 的人躏吊,或者說她覺得丘小東是另外一個她氛改。聶圓圓和我說過,她說只要她想到丘小東就會想哭比伏,她說她也不知道為什么胜卤,他明明活的好好的,或許他好得讓人想哭吧赁项,誰知道呢葛躏。
就因為丘小東轉(zhuǎn)學到和聶圓圓同班時,兩人對視了一眼悠菜,聶圓圓從此便認為兩人結(jié)下了斬不斷的羈絆舰攒,但是她從來不主動和丘小東說話,大多數(shù)時候甚至都不去看他悔醋,只是在她郁悶煩躁的時候很容易想起他摩窃,聶圓圓說我的煩惱總會減少一半,肯定是有一半跑到他那里了。聶圓圓總是會用篤定的口吻說著邏輯很奇怪的事情猾愿。
我把她拉回家鹦聪,有點不約而同的一起又站回了陽臺的原位。
“我雖然叫做聶圓圓蒂秘,但是卻沒有一件完整的事情出現(xiàn)在我的生命中過”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很認真泽本,說完卻有點自嘲的笑了。
我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她姻僧,只是伸手摸摸她的頭规丽,我突然覺得她很像一只貓。摸摸她的頭就會往懷里鉆段化,見到陌生人就會躲起來嘁捷。
“你很像一只膽小聰明的貓”說完我想了想又接著說“你就住在這里了好不好”
“好啊”她頓了頓,好像還想說什么显熏,但終究還是沒有說雄嚣。我們又陷入了沉默。
她第一次提起丘小東是她爸爸死后不久的事情喘蟆,那也是我第一次知道有那么一個對于聶圓圓來說特別的人缓升。
她爸爸死的時候,她看不出來有任何的情緒波動蕴轨,但是我記得她對我說港谊,其實大家心里都盼著她爸爸早點死呢。我有點壞的想問她是不是也是這么想的橙弱,但還是沒有問出口歧寺。
她爸爸總是喝酒,大家心里都知道聶圓圓總有一天會沒有爸爸棘脐,不是喝酒喝死的就是被別人打死的斜筐。有一次喝醉酒聶圓圓的媽媽把家里所有的酒都抱出來,全部砸在了客廳蛀缝,玻璃碎了一地顷链,他爸爸趴在地板上去舔灑落的酒。她媽媽開始哭屈梁,小小的聶圓圓也站著哭嗤练。那個時候聶圓圓還會因為他爸爸哭,后來就不會了在讶,甚至連他死了都沒哭煞抬。
聶圓圓的媽媽是一個沉默的人,剛開始還會偷偷的哭构哺,但是現(xiàn)在即使她丈夫喝酒撒酒瘋革答,她也能面無表情的做自己的事情,自從死了男人之后,她會時不時的把聶圓圓拉過來蝗碎,微笑著問那個酒鬼真的死了對不對湖笨?聶圓圓很害怕她媽媽這樣,每次都借口做作業(yè)跑掉蹦骑,然后跑到房間里看漫畫書慈省。
我從小都戴著一個面具,很多次已經(jīng)透不過氣來了眠菇,可是當有人夸我的面具好看边败,我就會覺得還能堅持。但是丘小東看得出來我戴了面具捎废,有一次他先對我說不想笑可以不用笑的笑窜,然后給我看了個笑話。我覺得笑話不好笑登疗,可是我還是笑了排截,那時候我想我不再孤單了》妫可是他卻走了断傲,其實我和他說的話加起來兩只手都數(shù)的過來,他也總是不來上課智政,但是我只要知道他在某個角落就好了认罩。聶圓圓對我說著這些話,卻像是自言自語续捂。
等她說完這些事的時候垦垂,天已經(jīng)快要黑下來了,借著微弱的光牙瓢,我看見她眼眶紅了劫拗,我記得她說過想到丘小東她就會想哭。我很想見見那個讓聶圓圓不再孤單的人一罩,那個即使不在身邊也能安慰到聶圓圓的人杨幼。
我和聶圓圓聊了很久撇簿,大多數(shù)都是關(guān)于丘小東的聂渊。然后我才發(fā)現(xiàn)聶圓圓這幾年總是提起的人,其實她自己也知道的很少四瘫,不知道他住在哪里汉嗽,不知道他的任何聯(lián)系方式。在我的勸說下找蜜,我和聶圓圓打算去找這個男生饼暑。不知道我為什么這么熱血,或許我太好奇,太想見到這個人了弓叛。聶圓圓卻有點害羞彰居,聶圓圓說只要遠遠的看就好了。我根本就沒有把握能找到撰筷,但是聶圓圓卻認定能見到陈惰。
我們出了門,走出了小區(qū)廣場毕籽,開始沒有目的的閑逛著抬闯,不知道為什么聶圓圓興致很高,很開心的樣子关筒,一直不停說話走的也很快溶握,我甚至有點跟不上她。
到橋上的時候蒸播,我們終于停下來看了一下夜景睡榆。
“哇,他就在輪船上”話音未落袍榆,聶圓圓就從橋上跳了下去肉微,濺起了水花。我想抓住她的手落空在橋欄邊蜡塌。那么突然碉纳,沒有一點猶豫。
后來我找了很多聶圓圓的同學馏艾,要么說不認識丘小東劳曹,要么說不記得有這個人。直到我找了曾經(jīng)聶圓圓的班主任琅摩,一個四五十歲胖胖的女老師說:我記得聶圓圓铁孵,成績好,從來不說話房资,也不愿意坐在前面蜕劝,永遠都坐在最后一桌,下課愛趴著睡覺轰异,害怕和人對視岖沛。我再三詢問,老師還是堅持說沒有這么一個人搭独,最后找出了所有學生的信息包括轉(zhuǎn)來轉(zhuǎn)走的同學婴削,我睜大眼睛找了無數(shù)遍還是沒有這么一個人,我?guī)缀跽伊寺檲A圓所有的老師牙肝。沒有那么一個人唉俗。
根本就沒有一個做坐在聶圓圓斜后面的男生嗤朴,聶圓圓永遠一個人沉默的坐在最后一桌。
我到了聶圓圓的教室虫溜,那個老師指了指最后一個靠窗的空位雹姊,我坐在那個位置上鼻子酸酸的,那應(yīng)該是聶圓圓認為最有安全感的位置吧衡楞,沒有人坐在后面看見她的后腦勺容为,下課趴在桌子上睡不著都在想什么呢?想那些破碎的酒瓶子寺酪,想自己為什么叫圓圓坎背,想自己被關(guān)在黑屋子里外面的吵鬧聲……還是想那個存在于自己世界里的丘小東,無從得知寄雀。
缺乏安全感的時候得滤,鎖沒有用,門沒有用盒犹,墻沒有用懂更,坐在最后一排也沒有用。聶圓圓害怕的是非物質(zhì)的東西急膀,那種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卻又實實在在讓她不安沮协,永遠都是差一步就能抓住困擾她的東西。繼而又縮進自己的世界里卓嫂,把自己當做玻璃人慷暂,自以為稍微觸碰就會碎一地,心里又明白玻璃碎了之后就不可能復原晨雳。這種極度的缺乏安全感讓聶圓圓低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行瑞,讓她什么都不害怕卻又什么都怕。
我去醫(yī)院看她餐禁,我第一次覺得聶圓圓長得很漂亮血久,不像往常那么有氣無力的,聶圓圓眼睛亮亮的看著我帮非,有點開心的笑了氧吐。好像什么都沒有發(fā)生,卻又不能當做什么都沒有發(fā)生末盔。我們像往常一樣聊天筑舅,我一樣的摸摸她的頭,我內(nèi)心祈求世界上真有一個男孩叫做丘小東就好了庄岖。
她媽來醫(yī)院豁翎,說自己上輩子肯定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壞蛋角骤,這輩子日子才這么難隅忿。送來飯菜不再說什么心剥,便出了醫(yī)院。后來再也沒有來過醫(yī)院背桐,不僅沒有來醫(yī)院优烧,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反正她總是沉默干自己的事情链峭,走了沒走一個樣畦娄,走到哪里都一樣,聶圓圓帶著無所謂的口吻說弊仪。她說她這一輩子最怕的不是死熙卡,而是變成她媽媽那樣的人。
聶圓圓開始和我住励饵,每個周末我會和她去看一次心理醫(yī)生驳癌,她的情緒變得很不穩(wěn)定,躁郁癥加上神經(jīng)衰弱役听,她瘦了一些颓鲜。她說總是麻煩我不好意思,想回去一個人住典予,可是如果可以我愿意變成一個真正的丘小東給她帶來一些安慰甜滨。
在我交了男朋友之后,聶圓圓執(zhí)意要搬回去住瘤袖。那天我叫上我男朋友黎輝衣摩,我們?nèi)齻€一起吃了飯,然后送她回去捂敌。我把要吃的藥全部做好標記昭娩,聶圓圓笑了,說知道了你真啰嗦黍匾,然后抱了抱我栏渺。
我會去看她,大多數(shù)時候她在寫字或者在畫畫锐涯,她說她要去旅游磕诊,我不放心我說等我有時間我和她一起去。她說好纹腌,她很喜歡抬頭看天空霎终,總會看著天空和我聊天,我不知道她還怕不怕和人對視升薯。但是她的眼睛真的很漂亮莱褒。她真的很像貓,貓的眼睛也很漂亮涎劈。
聶圓圓打電話來說:丘小東來找我了广凸,我們?nèi)ド⒉皆牟瑁黄鸹氐轿壹遥依锖馨禌]有開燈谅海,但是還有微弱的光脸哀,他離我很近,我們擁抱了很久扭吁,我們一起睡覺了……我聽不出她的聲音是什么樣的狀態(tài)撞蜂,我有點恨她,卻莫名其妙的擔心她侥袜,我跑出門蝌诡,到她家門口敲門卻沒有人開,我拿了備用鑰匙開門枫吧,進門我看見了一雙男人的鞋子送漠。我的心仿佛被什么扎了一下,那是黎輝的鞋子由蘑。
黎輝赤身躺在聶圓圓的床上闽寡,聶圓圓在房間的陽臺一動不動望著外面,緩緩的抬起頭來看了一眼我尼酿,黎輝慌亂的解釋著爷狈,我只覺得頭嗡嗡的響聽不見任何聲音,聶圓圓慢慢過來抱住我裳擎,她哭了涎永,我沒看見過她真正掉眼淚的哭,可是她抱住我哭了鹿响,然后一直重復的說著:他根本就不是丘小東羡微,你騙我丘小東是我想象出來的,可是我想找到他惶我,你騙我……她一直哭著重復著:你騙我…你騙我…
我抱住她妈倔,卻感覺那么悲哀。
她找了很多個男人绸贡,可就是找不到他想找的丘小東盯蝴,怎么可能找得到呢?听怕,
恢復單身之后捧挺,聶圓圓又開始和我住,卻有了微妙的變化尿瞭。她會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很久闽烙,出來又像沒事的一樣。再次去看醫(yī)生的時候声搁,醫(yī)生要求必須住院了黑竞。
病房里的窗子全是釘死打不開的捕发,有時候我去看她,站在醫(yī)院門口摊溶,我總是覺得聶圓圓像一只關(guān)在籠子中抑郁的鳥爬骤,不想學如何飛翔充石,只想如何去死莫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