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霏緋給牟凱發(fā)了一封郵件越锈。附件是一首音樂《You are beautiful》:
她傳給牟凱的是《Careless Whisper》的女聲版本扛施。薩克斯和低音提琴的伴奏讓詞更清晰酬荞,充滿流動感那婉,像一首緩慢的敘事詩。紐約寒冷的十二月末忽妒,凌晨四點面對徹夜響著音樂的克林頓大道,一個孤獨的女聲緩緩在唱對舊朋友的想念兼贸,在歌唱里他們彼此傷害過段直,最后留下的是諒解。她讓他知道溶诞,他不是在約他鸯檬,僅僅只是想表達。
十一月的北京也已經(jīng)很冷螺垢,即將破曉的清晨喧务,路邊寂寥的路燈,也將整條道路染成了醉紅色枉圃。我不知道霏緋有多少次獨自從燈光下走過功茴,身邊的車輛和行人都籠罩著一層與世隔絕的氣息,孤獨感從外到內孽亲,仿佛刺骨的寒氣坎穿,穿再多衣服都無法抵御。
牟凱在第二天回復了郵件返劲,他只問:“能讓我找到你嗎赁酝?我只是想見見你?”
同一天旭等,偲文帶我去看他準備的驚喜酌呆。
在隨著他的車奔襲在車流中,身邊的風聲呼嘯而過搔耕。他一路上一直嘴角掛著笑隙袁,并不吐露此行的目的痰娱,每次我問他,他都很好的轉移到我另一個關注點菩收,等我再想起來要問的時候梨睁,才意識到,他好像并不想要回答這個問題娜饵,既然如此坡贺,我干脆放棄追問的想法。就像我的人生箱舞,忤逆的時候很少遍坟,只要稍微意識到對方有一點點不樂意,我就會放棄繼續(xù)將境遇拖到尷尬的時候晴股,那樣雙方都很難面對的時候愿伴,如果因為我的執(zhí)著而造成,我有些不忍电湘。
車從市里繞城半圈隔节,呈現(xiàn)在面前的是一排4S店。
“怎么樣寂呛,有沒有很驚喜怎诫?”偲文歪過頭看看那一排車,又看看我贷痪。
“你不會是要買下整條街的4S店送給我吧幻妓?”
“忽然這么可愛,我有點不適應呢诬。怎么樣涌哲?有沒有看上的?”
“你是真的要買車尚镰?已經(jīng)挑好了阀圾?”我這才開始吃驚。
他過來牽著我的手狗唉,把我往店里帶初烘,“已經(jīng)看了一些,但是還沒選好到底買哪一部分俯,讓你來幫我看看肾筐。”
“為什么缸剪?”
他轉過來捧著我的臉吗铐,盯著我的雙眼。
“我們因為車的事情開始爭執(zhí)杏节,這是第一次看到你因為這件事情而生氣唬渗,我可以猜到典阵,你肯定還在大馬路牙子上哭暈在路邊∧魇牛”
“霏緋怎么什么都告訴你壮啊。”
“她不說撑蒜,我也能猜到歹啼。”
“我哪有哭暈座菠。北京的風太大狸眼,迷了眼睛”沧疲”
“是嗎份企?還正好鞋子壞了也榄,等著她來解救巡莹?坐在路邊看大家行色匆匆,有沒有一點什么人生感悟甜紫?”說著降宅,右手就在我鼻子上刮了一下,帶著自以為是的小竊喜囚霸。
“我就是走累了腰根,在路邊歇一歇。話說拓型,我還真看到一對超可愛的混血兒雙胞胎额嘿,眼睛大大的,睫毛長長的劣挫,一逗就會笑册养。”我笑嘻嘻的掙脫他的手臂压固,努力的想要證明球拦,那天的突然離開,我沒有狼狽到在路邊跟沒人認領到孩子一樣無助帐我。想要保留一點自我的矜持坎炼,發(fā)現(xiàn),好像一切已經(jīng)被洞悉拦键。
“我們買一輛車吧谣光,這樣所有的問題就都解決了》椅”他說的很自然萄金,把他所認為的事實就要踐行成另一種踐行狼钮,那么理所當然。
我從沒想到他會從這個角度看我們之間的不愉快捡絮,把他拉到一邊熬芜,問:“你覺得這是問題所在?就算你買了車福稳,能代表什么涎拉?”
“代表我們之間不會因為這些無關的事情而不愉快,代表我要解決任何一個影響我們感覺的可能性的圆,你明白嗎鼓拧?”他顯然不太理解我的問題。
“可是我們之間的矛盾不是因為你有沒有車......”
“如果我有越妈,就不會讓你有機會產生誤會季俩,這樣想對不對?”
我艱難地想表達清楚自己的意見:“你不能沒見事情都只看客觀的因素梅掠,我們之間的不愉快不能怪在車身上去酌住,不能這樣解決問題......我不知道該怎么說,總之這件事情不是這樣的阎抒±椅遥”
“是,但是我不想以后出現(xiàn)類似的事情影響我們的感情且叁,現(xiàn)在是你不明白我都哭!我想了很久準備給你一個驚喜〕汛”
他壓低了聲音欺矫,卻還是沒有壓住焦躁的語氣。
“我明白你想給我驚喜展氓,但是......”
“你不明白穆趴,你認為我根本就有問題,你不相信我解決問題的誠意带饱!”
他說完轉身就往外走毡代,一直走出大門到馬路邊才停下來,背對著我勺疼。
我拉他教寂,他沒有動,也沒有躲開我的手执庐。
“好酪耕,事情是可以這么解決,”我決定讓步轨淌,不想再在這個事情上我們再因為所謂的猜疑去讓剛好溫度合適的感情迂烁,再次回到零度看尼,我們的相遇本就已經(jīng)不容易,我嘆了口氣盟步,希望用自己的邏輯去說服他我已經(jīng)不介意藏斩。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以后你無論借誰的車我都不介意却盘,好不好狰域?那現(xiàn)在你的房子每個月還在還貸款,如果再加上車黄橘,會很大負擔兆览。以后再考慮好不好?”
他轉過身來塞关,握了一下我拉著他的那只手:“對不起抬探,我不該發(fā)脾氣。我們回去吧帆赢⌒⊙梗”
我點頭,感覺松了一口氣匿醒,眼淚卻不由自主流出來场航。他走在我前面沒有看見缠导,我翻包怎么也翻不到紙巾廉羔,狼狽得只能用手背去擦。
坐在回去的車里僻造,他一直看著窗外憋他。我依舊低著頭,終于找到了紙巾髓削,抽出一張輕輕按在鼻子上竹挡。雖然聲音很輕,他還是聽見了立膛,轉過頭看我:“感冒了揪罕?還是哭了?眼睛鼻子都紅紅的宝泵『脝”
我用紙按著鼻子不敢用力擤,怕發(fā)出聲響儿奶,只是搖頭框往,但是眼淚卻越來越多,像滾珠一樣闯捎,淌下來椰弊。
他伸過手臂來抱著我的肩膀:“對不起對不起许溅,我不該發(fā)脾氣。你知道嗎秉版?我竟然有一點開心贤重,我第一次覺得,你需要我清焕∮巫”他拿起紙巾,小心的擦掉我臉上的淚珠耐朴,捧起我的臉借卧,親吻我的額頭。
“平常我也不是很獨立啊......”我想要說筛峭,其實我一直很需要他铐刘,但是卻無法正確的表達。
“你是從沒說過自己很獨立影晓,但你的確看起來像是誰也不需要的樣子镰吵。比起來,一直是我需要你多一點挂签“碳溃”他伸出手指按了一下我的鼻子。
“你需要我什么饵婆?”
“做什么都需要你陪我才能完成勺馆,不然總覺得很孤單∏群耍”他的聲音帶著一點撒嬌的沙啞草穆,然后不好意思地把頭靠在我的頸窩。
“我不會再讓你為莫須有的事情擔心搓译,如果有什么事情悲柱,心里不舒服,跟我說些己,好不好豌鸡?我們已經(jīng)錯過了那么多年,再遇到你段标,我覺得涯冠,已經(jīng)是老天給我最后的機會,因為這點小事怀樟,就讓你不開心功偿,我做的一點都不好。”他的手摟住我的腰械荷,在說到最后一句話的時候共耍,越來越用力。
你也曾經(jīng)這樣需要過另一個人嗎吨瞎?現(xiàn)在你還是需要她嗎痹兜?從心底里冒出來的問題我沒有問出聲,只是摸摸他的臉颤诀,感覺手指也很溫暖字旭。那個環(huán)繞在心底的曾經(jīng),雖然時不時會盤旋在心底叫囂崖叫,但是這一刻遗淳,我還是貪戀著,這一絲溫存心傀。
星期六屈暗,我們一直窩在他不足五十平米的小公寓里。
他平躺在我腿上脂男,閉著眼睛不動养叛,我拿海藻泥捧往他臉上涂面膜,從他高挺的鼻梁宰翅,到臉頰弃甥,避過眉角,到光潔的額頭汁讼,他不時偷偷把眼睛睜開一條縫看我涂到了哪里淆攻,還會趁著沒有到下巴的時候不停地說話。
“哇掉缺,從這個角度看卜录,你有眼袋了。最近沒有休息好嗎眶明?”他從下往上仰視我的臉,手不老實地伸過來捏我的下巴筐高。
我拍掉他的手:“別鬧搜囱,當心弄到眼睛里。最近不是某人總是一驚一乍的柑土,不是要買車就是要安全感嘛蜀肘。”
他還意猶未盡稽屏,覺得用這個角度看很新鮮:“這么看過去你的胸也不算小嘛......”
“閉上嘴扮宠,輪到嘴四周了。我就在想啊狐榔,怎么讓你有安全感啊。”我把他的嘴唇捏到一起虹脯。
他還含含糊糊地抗議:“鼻子上有黑頭他去,那么薄一層就行了嗎?你說饭豹,你要怎么給我安全感?”一張大臉就這么沖上來,瞬間放大那雙充滿狡黠的眸子楣颠。
“一會你自己照鏡子,再涂就成綠巨人了咐蚯⊥觯”我扒開他,逃到沙發(fā)的另一角春锋。
他裝作大灰狼睁冬,撲過來,眉毛一上一下的動看疙,剛涂好的面膜都快順著眉毛滴下來豆拨,企圖逗我笑。
“這個時候亂動能庆,當心會有抬頭紋施禾!”總算涂完了,我把他的頭放到枕頭上搁胆,拿著工具去廚房清洗弥搞。
“不要緊,我成熟渠旁,多兩條皺紋更吸引小姑娘攀例。到底怎么給我安全感?準備辭職回來給我當個煮飯婆顾腊?哎粤铭,你只給我做自己不做?”他坐了起來杂靶。
見他一臉面膜的樣子梆惯,我笑了起來:“敷這么丑給你看,我才不干呢吗垮《饴穑”說著用手機給他拍了一張囧囧臉。畫面感喜感十足烁登,撅起的小嘴怯屉,紅彤彤的。
“你這也太不公平了吧!我敷了這么丑的綠臉給你看锨络,你怎么能不給我看呢赌躺?”他走到我背后,雙手抓住我的肩足删,假裝要把臉上的糊糊全都往我頭發(fā)上蹭寿谴。還要搶我的手機,不過我終究是胳膊拗不過大腿失受,他搶過去讶泰,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把那張臉發(fā)到了我的朋友圈拂到,寫到:給親愛的做面膜痪署,這張臉萌萌噠。
下面瞬間秒贊兄旬,霏緋問我:安偲文最近這么享受么狼犯,怪不得春風得意,連皮膚都能掐出水來领铐。(安偲文悯森,你發(fā)的吧)
我嚇得水都沒關就往一邊閃去,奪不過手機绪撵,大家知道我不發(fā)朋友圈瓢姻,這樣的小伎倆,大家樂一樂音诈,沒什么大不了幻碱。手上的面膜棒是濕的,轉身時在他睡衣上甩出一排水印细溅。
“啊褥傍,對不起,涼不涼喇聊?”那一排水印整整齊齊橫在胸前恍风,形狀很有趣。
“要么讓我也給你來一排承疲,要么你敷個綠臉看看邻耕。二選一!”
“想看綠臉照鏡子不就行了燕鸽?”
“二選一!”他的臉一點一點朝我逼近啼辣,綠色的面膜泥幾乎就要蹭到我身上......
我舉手投降啊研,大聲呼救:“好吧,我做面膜!你這里有沒有浴帽党远?”
“男人用什么浴帽削解?”
我只好嘆了口氣:“夾子總有吧?”
“有沟娱,衣架上很多氛驮。”他一臉淡定地指指臥室济似,我頓時覺得撞墻也是不錯的選擇矫废。
不死心地繼續(xù)問:“毛巾呢?干的有嗎砰蠢?”
“有蓖扑。”
總算看到了希望台舱,不用頂著滿頭彩色塑料曬衣夾走來走去律杠。用毛巾裹著頭發(fā),在鏡子前面一點點涂上竞惋,磨蹭了半天柜去,從洗手間走出來。
屋里爆發(fā)出一陣驚天動地的笑聲拆宛,他估計是怕面膜弄臟床單才強忍住要在床上打滾的沖動:一個毛巾裹著頭的女人敷著一臉墨綠色泥糊嗓奢,身上的棉睡裙上有一只綿羊的圖案,眼神渙散地坐在床邊胰挑,郁悶地開口:“有沒有這么好笑蔓罚?你不也是一臉綠嗎?”
他忽然止住了笑坐直了身體:“啊瞻颂,我是特意配合你的嘛豺谈!又不是沒有見過女人做面膜,怎么會真的笑成這樣贡这〔缒”
“配合的真是天衣無縫「墙茫”
“我說丽惭,這個造型不錯。你還真有點包租婆的潛質辈双,等你人到中年一定更能進入角色......來责掏,叼根煙試試,更有這個范兒湃望』怀模”
“我才不要了痰驱。你見過幾個女人做面膜?”我抓住他話鋒里的細節(jié)瞳浦,又有了波瀾担映。
“沒有啊~~每次廣告里面不都有面膜嗎?那么多叫潦,我見過好多好多蝇完。啊,對了矗蕊,什么時候可以洗掉短蜕?不會等到全干了吧?”
他又一次輕巧地把話題轉移到別的地方拔妥。他知道我是在意的忿危,在意他的過去,在意他跟其他人經(jīng)歷過的一切没龙,他很努力地想向我證明铺厨,我們之間的一切根本不是對上一段戀情的復制。
我覺得臉上有一點緊繃硬纤,卻舍不得打斷他去洗臉解滓。戀愛的感覺就像我第一次登上高出——從來沒有站在這樣奇妙的高度看事物,從來沒有這樣如履薄冰害怕跌倒筝家,也從來沒有洼裤,體會過這樣無法形容的淋漓盡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