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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死亡是世間再也沒有人惦記著你阔涉,只要你還活在別人心里捷绒,你就活著疙驾。
1941年12月它碎,與往年一樣扳肛,東北季風如期而至。
你起床后撕下一頁掛在釘子上的日歷金拒,揉成一團扔出窗外绪抛,地上湍急的泥漿水瞬間把紙團帶離你的視線电禀。在你的記憶里尖飞,七年前離開這座漁村是新年后的第五天,那片木板墻在相同的地方也掛著一本日歷贞铣,不同的是那本日歷當時還很豐滿≡樱現(xiàn)在掛在木板墻的這本日歷讓歲月摧殘得日見單薄材彪,風吹起的頁面可以看見紅色的7號摧扇,像一條搖擺不定的紅色小魚。
你忽然有一種錯覺吁峻,仿佛離開的時間還沒有一本日歷的厚度用含“镓遥
你阿母正在廚房炒菜瘟斜,聽見你細碎的腳步聲,回過頭輕聲說橡类,“阿輝啊芽唇,你阿爸昨晚心情不好又喝多了匆笤,今天一大清早還撐著那把破爛的雨傘出門,應該又是去了村頭阿茂叔的咖啡店庶诡」嘧”她又說基显,“這連綿大雨下一整天了善炫,不知怎的叫人心里總是莫名慌亂箩艺。”
阿母的話把你的記憶拽回七年前榨惰,你阿爸好幾次提起將來讓你接手漁船的事琅催,可你并不愿意一輩子困在這個小漁村藤抡。同村的阿華和大頭去了吉隆坡闖蕩抹估,每次回到漁村繪聲繪色地說起外面的世界是如何精彩药蜻,他們的渲染讓你想出去闖一闖的念頭從此堅定不移。
“人離鄉(xiāng)賤啊盛垦,去外面打工看人臉色還不如自己出海捕魚自由瓤漏∈叱洌”你阿爸是很傳統(tǒng)的父親饥漫,他始終認為子承父業(yè)是一種必然的安排庸队,更何況你又是長子闯割≈胬可是你們都是很倔強的人谢澈,父子倆誰也不妥協(xié),總是鬧得各自扳著一張臉牛郑⊙团螅
那天是你十九年以來第一次離家出遠門瑞你,你阿爸也是天一亮就出門找老朋友喝咖啡希痴,不同的是那天沒下雨砌创。你原來以為他不過是氣在頭上不想替你送行,可是在你臨上巴士時你阿母往你褲袋塞了五十塊錢窥岩,眼泛淚光說這筆錢是你阿爸讓你帶著防身宰缤,還交待說出門在外不比家里,凡事都要懂得忍耐朦乏,脾氣也別那么倔呻疹。
那一刻你眼眶發(fā)紅刽锤,強忍的淚水生生被攔下朦佩,你望著阿弟阿妹模糊的臉孔叮囑他們要乖乖聽話吕粗,說完毅然決然登上早已發(fā)動多時的巴士颅筋。直至巴士消失在那條紅泥路的盡頭议泵,淚流滿面的你也沒有回頭再看一眼先口。
七年了,你一直記在心里厢汹,即使這一趟回家也沒有對你阿爸說過什么心里話烫葬,也許你們都習慣了隱藏自己的感受搭综。
你站在碗櫥前面發(fā)呆了好一會才倒了一杯水兑巾,除了白開水滑進喉嚨的咕嘟聲再沒有別的聲音蒋歌。你阿母對你木然的表情也只是瞪了一眼奋姿,拿起盤子盛起炒鍋里的番薯葉后叫你把灶坑的柴火弄熄素标。
“你倆父子就像貼錯門神头遭,這么多年沒見面還是說沒幾句就吵架计维■昊蹋”阿母坐在飯桌旁看著裹在煙霧里忙碌的你欠母,也不管你聽沒聽見赏淌,“父子又怎會有隔夜仇?現(xiàn)在是封港天俺孙,不能出海捕魚也難怪你阿爸脾氣這么臭睛榄,等下他回來你記得別再頂撞知道么场靴≡饕遥”
其實你是明白的泞边,你也看見了阿爸的形神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老化阵谚,而他最不希望看見的就是漁船陪著他一塊退休梢什。昨晚你阿爸喝多了又舊事重提,你一時沒忍住反駁了你阿爸:“出海捕魚還不是要看老天的臉色囤躁?現(xiàn)在季風來了,誰還能開船出海荔睹?”這番話讓你阿爸很是郁悶狸演,一邊抽著手卷煙一邊喝悶酒,喝醉了仍然像以前偶爾罵天偶爾罵你僻他,不大的聲音還沒傳到你耳朵便被雨聲沖散宵距。
“你阿爸怎么還不回來吨拗?都快中午了满哪∪芭瘢”你阿母憂心忡忡望著窗外哨鸭,你順著阿母的目光望過去,只見雨滴從屋檐的亞答葉落下又被風吹得凌亂飛墜携龟,遠處一片白濛濛兔跌,依稀可見沼澤邊的阿參樹、亞答樹和紅樹林在風雨中瘋狂舞動峡蟋。
二十年前坟桅,你們的關系不像現(xiàn)在,你阿爸經(jīng)常在晚飯后牽著你的小手蕊蝗,在文律河邊的阿參樹下講述關于這個漁村的故事仅乓。你阿母則逗著剛學會走路的阿弟,搖搖擺擺繞著阿參樹一圈又一圈地走著蓬戚。
“阿爸夸楣,這里做么會叫文律膩?”
“因為這里有很多阿參樹呀,馬來人叫它Asam Bunut豫喧,后來我們?nèi)A人就直接用它的讀音把這里叫文律了石洗。”
更多時候你阿爸也講他漂洋過海來南洋之前的事紧显,還有許許多多來自他祖國的故事讲衫。精忠報國的岳飛、舍身取義的大刀王五孵班、還有無數(shù)為國捐軀的無名英雄涉兽,他們悲壯的犧牲在你幼小心靈就如同一道光,你以此為方向的光篙程。
時間卻在成長過程將你阿爸拉出你的世界枷畏,你已經(jīng)記不清楚何時不再渴望聽阿爸講故事,你阿爸也不再牽你的手虱饿。
從前的親密關系就如同阿參樹的成熟果實拥诡,從樹上掉落河里,漸行漸遠郭厌。
雨勢在下午一點半之前轉弱袋倔,你阿爸終于撐著那把破爛的雨傘回來了,他腳步顯得很急促折柠,像是被什么東西追趕似的。
你阿母還沒反應過來批狐,神色慌張的阿爸已經(jīng)推開大門扇售,張口就說日本鬼要打進來了,你阿母愣了一下嚣艇,搖頭說不可能:“這里不是有紅毛兵嗎承冰?日本鬼那里夠他們打,你別聽人亂講自己嚇自己啦食零±梗”
你阿母說完就讓你去叫阿弟阿妹出來吃飯,你阿爸還在繼續(xù)憂慮贰谣,他對英國人沒有信心娜搂,說這里只是他們的殖民地,在他們眼里不過是一只會屙金蛋的母雞吱抚,他們不會為了一只母雞拼命百宇,哪怕那只母雞會屙金蛋也不行。
吃過午飯后天空難得放晴秘豹,你們父子倆也難得一塊坐在屋后的阿參樹下抽根煙携御。樹下有一張殘敗卻不舍得丟棄的桌子,你阿爸又拿了一些木柴釘了幾張椅子,雖然粗糙倒也很牢固啄刹。
你分別替阿爸和自己卷好一根煙涮坐,點燃抽了一口說:“阿爸,日本鬼真的會打進來誓军,吉隆坡那邊有很多可靠的消息膊升,我看你們還是帶阿弟阿妹避開比較好。我過幾天還要回去吉隆坡處理一些事情谭企,處理完就馬上回來找你們廓译。”
你阿爸吐掉舌尖上的煙絲看著你债查,那道既關切又充滿詢問的目光讓你刻意將眼睛放在阿參樹上的青澀果實非区,并且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很輕松。讓你不自在的目光慢慢移開了盹廷,轉移到碼頭那幾艘隨浪潮起伏的漁船上征绸,你阿爸盯著漁船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日本鬼要是真的打過來了俄占,我們又能躲到什么地方去管怠?躲進茅草芭?山芭缸榄?還是躲進紅樹林渤弛?要躲到什么時候?你回來又要去那里找我們甚带?”
放晴的天空一片澄明她肯,不時還有歡快低飛掠過阿參樹的布谷鳥、白頭翁鹰贵,可是你們的心里卻是烏云密布晴氨,厚厚的,壓得讓人快要窒息死掉碉输∽亚埃
日本軍隊會不會打進馬來半島是你阿爸很關心的大事,但是也不及你的事來得要緊敷钾,所以你阿爸在重重地又嘆了一口氣后枝哄,還是把話題鎖定在你身上∪蚍牵“阿輝膘格,你去了吉隆坡這么多年,寫回家里的信也沒幾封财松,里面一個字也沒提到你都在搞些什么瘪贱?每次叫大頭帶錢回來纱控,問他也說不知道,我和你阿母都很擔心呀菜秦。還有你年紀也不小了甜害,告訴阿爸,有沒有一個成家的對象扒蜃颉尔店?”
吉隆坡茨廠街賣愛國小白花的小玲立即浮現(xiàn)在你的腦子里,那個梳著兩條麻花辮主慰,淺淺一笑就露出梨渦的女孩嚣州,你一直認為她就是你在吉隆坡的最大收獲」猜荩可是你只是憨笑一聲该肴,說現(xiàn)在局勢有些緊張,暫時還不敢想太多藐不。
問不出答案讓你阿爸有些不快匀哄,可他心里明白你已經(jīng)是一個大人了,“不管你在外頭搞什么雏蛮,最重要的是做人一定要光明正大涎嚼,對得起天地良心√舯”
那天下午你們幾乎抽完一袋手卷煙法梯,也是自你成長以來第一次和你阿爸深入交談的一次。
當天夜里又開始下起了大雨衷模,風聲在雨中凄厲哀嚎鹊汛,看著熟睡的弟妹,你輾轉反側了大半夜才迷迷糊糊睡了下去阱冶。
轟隆一聲響雷把你驚醒,你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身處黝黑無邊的雨林滥嘴,你驚駭木蹬、無助、天空傳來尖銳刺耳嘶鳴若皱,你抬頭看镊叁,一道閃電劃過,密密麻麻的蝗蟲走触,鋪天蓋地的蝗蟲像颶風橫掃晦譬,雨林消失殆盡,蝗蟲依然饑餓互广,嘶鳴聲將你化成一副森森白骨敛腌,你甩著骨架拼命狂奔卧土,一個踉蹌?chuàng)涞乖谀嗾樱嗾右踩f分饑餓像樊,貪婪啃噬你的白骨尤莺,你狂呼掙扎,你絕望生棍。
轟虏!又一聲響雷涂滴,你猛地睜開眼睛友酱,掀開被子從泥沼爬起來,阿弟阿妹依然熟睡柔纵。你推開木窗缔杉,電閃雷鳴,雨勢漸大首量。
黎明即將到來壮吩,風雨還沒過去。
“日本蝗軍真的打來了加缘!”
“就昨天半夜啊鸭叙,聽廣播說是從關丹哥打峇魯那邊打進來的〖鸷辏”
“英國人不是說現(xiàn)在吹東北季風沈贝,日本鬼是不可能打來的?”
“別提了勋乾,英國佬天亮就撤退了宋下,沒鬼用!”
消息當天就傳到了文律辑莫,日本軍隊所到之處向來如蝗蟲過境是大家早有耳聞的事学歧,文律上上下下男女老幼可說無一不被愁云慘霧籠罩。
你想起了天亮前的噩夢各吨,那鋪天蓋地的蝗蟲仿佛落地即幻化成窮兇極惡的日本蝗軍枝笨,而今噩夢成真,而且比你們預測的抵達日期又推前了幾天揭蜒。
你形色匆忙收拾好簡便行李横浑,除了叮囑阿爸阿母離開文律避難還再三強調:“最重要的是把家里任何捐助籌賑祖國抗日的證據(jù)燒掉,一件都別留下屉更♂闳冢”你思慮再三又說:“阿爸,你想辦法通知其他人也這么做……不過別讓人知道是你通知的瑰谜∑奂剑”
“為什么树绩?”你阿爸瞪大眼睛,“大家都一個村子的脚猾,怕什么葱峡?”
“總之說太多會害到更多人,你們以后會明白的龙助。我走了砰奕,其他事等我回來再說吧√崮瘢”
“好吧军援,那你自己也要小心啊〕蒲”你阿爸飽經(jīng)風霜的臉龐在大難當前反而不顯憂慮胸哥,在送你上巴士的過程還一直安撫慌亂得六神無主的阿母。與你有些生疏的弟妹雖然沒開口赡鲜,從那稚嫩的眼神里你還是看出了他們的不舍空厌,可是你不得不盡快離開。
你離開文律后银酬,英軍在轟隆炮火中一路向南敗退嘲更,并沿途破壞橋梁以拖延日軍前進,經(jīng)過文律時甚至摧毀漁船揩瞪,你阿爸的漁船也沒了赋朦。僅僅八十多天便炸毀新柔長堤退守新加坡,馬來半島至此全面淪陷李破。
一個月后的早晨宠哄,你又回到了文律,是跟著日本軍隊一起浩浩蕩蕩回來的嗤攻。這個你曾經(jīng)無比熟悉的漁村已經(jīng)一片死寂毛嫉,鎮(zhèn)上店鋪緊閉,罕見人煙妇菱。高橋少佐知道你生長于此狱庇,交待你的第一個任務便是帶上日本憲兵隊把四散藏匿的村民抓回文律。你不敢反抗恶耽,只好指引他們在巴力吉打、巴力毛實達颜启、巴力沙央和冰岸港一帶偏僻小村子四處搜捕偷俭。
他們不論男女老幼,見到華人就抓缰盏,然后統(tǒng)統(tǒng)用卡車運載回去文律菜市場囚禁涌萤。當天傍晚日軍就把男人全部押到文律碼頭再用麻繩把他們五個綁成一串淹遵,你對即將發(fā)生的事感到恐懼、憤怒负溪、可是你最后能做的也只有壓抑自己的情緒透揣。
被捆綁的男人當中有許多是你熟悉的臉孔,他們當然也認識你川抡,有些還是看著你長大的老鄰居辐真,也有小時候一起玩游戲的伙伴。你不敢面對他們崖堤,害怕看見他們怨恨的眼神侍咱,當日軍開始用槍柄推搡他們往前移動時,終于有人忍不住開始叫罵密幔。
陳家輝楔脯!你媽的漢奸走狗!不得好死胯甩!
陳家輝你還是人嗎昧廷!漢奸!老陳家的臉讓你丟光了偎箫!
陳家輝你等著木柬!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高橋少佐看了你一眼镜廉,一邊揮手一邊說:“八格弄诲,不聽他們地,你替大日本帝國辦事才是大大地光榮吶娇唯∑胱瘢”
日軍隨著高橋少佐的揮手,手中的刺刀亳不猶豫紛紛刺出塔插,此起彼落的哀嚎讓你忍不住開始顫抖梗摇,血液在你身體翻騰,可是你連拳頭也不敢握緊想许,能做的只有眼睜睜看著同胞們五個一串被刺刀送進文律河伶授,河面在暮色下染紅了,你的眼睛也紅了流纹。當你的耳邊終于聽不見哀嚎糜烹,文律河面漂浮著一具具失去鮮活生命的尸體。
從前學校放假你跟著阿爸出海捕魚漱凝,拖網(wǎng)慢慢絞上漁船看著斗鯧疮蹦、大眼魚、墨斗茸炒、紅棗魚在網(wǎng)里活蹦亂跳總是興奮不已愕乎,因為它們就是一家人的生計阵苇。你從未想過那些落網(wǎng)的魚意味著它們的生命即將結束,相信漁村里也不會有人在意感论。
而今他們也像落網(wǎng)的魚绅项,在拉上漁船后無論怎么掙扎,下場注定唯有一死比肄。而你自己呢快耿?其實也是一只掙不脫漁網(wǎng)的魚,將來要么被異類所殺薪前,要么被同類打死润努,在此之前,你必須忍受煎熬繼續(xù)活著示括。
那天是你墜落地獄的一天铺浇,夜色落下之后,日軍盡情蹂躪關押在菜市場的女人垛膝,你即使捂緊耳朵還是讓無比凄慘的哭號鉆進去肆虐鳍侣。
你仿佛又聽見了充滿怨念的詛咒——陳家輝,你這不得好死的漢奸走狗吼拥!
天剛蒙亮倚聚,雙眼布滿血絲的你徹夜不眠,房間里彌漫著濃濃煙草味凿可,還有驅之不散的血腥味惑折。
菜市場的婦孺也死了,死在刺刀機槍之下枯跑、僥幸逃過刀槍的也被活埋在菜市場后的大土坑底下惨驶,一千兩百多條人命說沒就沒了。
高橋少佐沒有給你時間去自責敛助,他讓你草擬“招安書”粗卜,限令藏匿山區(qū)的村民三天內(nèi)回到文律,否則將展開第二輪大屠殺纳击。你一一照辦续扔,同時諂媚說:“少佐,這漁村資源豐富焕数,不過也得靠人力弄出來纱昧,等那些村民回來以后少佐可以好好利用啊”づ猓”
“那是當然地砌些。”高橋少佐意味深長地拍了你肩膀又說,“不過存璃,那些該殺地還是要殺地,尤其是僑委會那幫人雕拼,天天喊抗日纵东,八格!我們大日本帝國是來解放你們地啥寇≠饲颍”
你唯唯諾諾如同一只忠犬,你也只能如此辑甜。
三天后衰絮,躲藏在四處的村民惶恐不安回到文律,你愕然發(fā)現(xiàn)你阿爸阿母磷醋,還有阿弟阿妹也在人群當中猫牡。你阿爸當然也看見你站在高橋少佐身旁,他鐵青著臉死死盯著你邓线,就像是盯著他的仇人一般淌友。
因為你的關系,你阿爸他們沒有受到為難并獲準放行回家骇陈,其他人在冗長的盤查后分隔兩邊震庭,一邊的人回家了,另一邊的人被卡車載走你雌,從此沒有再回來器联。
“好哇!你厲害靶稣浮拨拓!連狗話都學會了!”你阿爸在你拖著沉重的腳步踏入家門時劈頭蓋臉一頓痛罵逛球,你阿母的眼淚好像沒有停過千元,阿弟阿妹靜靜站在她身邊,對你是看都不看一眼颤绕。你阿爸最后用掃把將你趕出家門幸海,他氣得渾身發(fā)抖說下狠話:“我們就當沒生過你這個兒子!就當你死了奥务!”
你很難過物独,可是你不能為自己辯解,這些結果也是你早有預料的氯葬,除了默默承受挡篓,你別無他法。
幾天后,日本憲兵隊在大頭家的床底下搜出一個木盒官研,里面放著數(shù)十朵小白花秽澳,一朵一毛錢,那是為了籌賑祖國抗日捐款編織的小白花戏羽。
大頭的父母哭著求你救大頭担神,你何嘗不想救他,可是高橋少佐還沒等你開口已經(jīng)下令在街口將大頭公開斬首始花。大頭父母哭得悲天蹌地妄讯,他父親最后拿了菜刀想砍死你,結果當天也被憲兵開槍打死酷宵。
高橋少佐過后還把你訓斥一頓亥贸,說你辦事不力:“八格!你不知道村子還有抗日地份子浇垦?還好有他地通報炕置。”這時你才知道阿華原來一直替日軍搜集情報溜族,他也是你們一直想揪出來的鬼讹俊。
你躲起來大哭了一場,那一刻你也當自己死了煌抒。
不久阿華被發(fā)現(xiàn)吊死在一棵樹上仍劈,高橋少佐大怒限你三天時間找出兇手。第二天你就帶著一隊憲兵進森林抓人寡壮,結果遭到馬共組織的抗日隊伏擊贩疙,逃出森林的只剩下你和兩個憲兵。
從那天起况既,抗日隊不時以游擊戰(zhàn)方式攻擊文律的日軍这溅,在高橋少佐疲于應付時你又以害怕為由向他提出想離開文律,你的舉動正好打消了他對你的懷疑棒仍,“怕什么悲靴!我馬上報告渡邊大佐,等兵隊過來我們大大地殺光他們莫其!”
渡邊大佐從新加蘭調派援兵從水路趕來癞尚,在進入文律碼頭前的紅樹林卻遭到抗日隊的埋伏,一番激戰(zhàn)之后能上岸的也所剩無幾了乱陡。
日軍盛怒之余派兵喬裝成抗日隊燒毀回教堂浇揩,又四處射殺馬來人,單純的馬來村民因憤怒而成了日軍的武器憨颠,一波又一波的血腥排華殘酷夾攻在縫隙求存的華人胳徽。
幸運的是抗日隊很快取得證據(jù)與馬來人達成共識积锅,轉而將茅頭對準日軍。
遺憾的是沒有人知道你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养盗。
1945年8月15日缚陷,日本宣布投降的消息自廣播傳出,文律所有村民在歡呼中激動得流下眼淚爪瓜,三年零八個月的非人生活終于結束了蹬跃。
你沒有因為激動流下眼淚铆铆,看著日軍在英軍的監(jiān)管下被載離文律,你的心情很祥和丹喻,盡管你明白等不來還你公平的消息薄货。
一塊石頭砸破了玻璃窗,外面?zhèn)鱽砘鹧嬉话愕呐穑骸瓣惣逸x碍论!漢奸走狗谅猾!滾出來!”
你慢慢站起身鳍悠,推開門税娜,耀眼的陽光讓你眼前一片空白,你深吸一口氣藏研,一步一步走向前敬矩,你的腳步好久沒有這般輕松了。
三年零八個月的委屈煎熬蠢挡,等待著你的原本應該是英雄式的歡迎弧岳,但是你不在乎了,你甚至帶著有機會贖罪的心理愉悅走向人群业踏。
你沒有看見阿爸阿母禽炬,阿弟阿妹也沒有來,你輕輕嘆了一口氣勤家,心里反復說著:“阿爸阿母腹尖,我沒有丟陳家的臉》ゲ保”
你死了热幔,死在巴冷刀、鋤頭晓殊、鐮刀断凶、鐵錘的怒火之下,而你巫俺,其實更早以前就死了认烁。
你阿爸阿母心里流著淚替你收尸,畢竟,你始終都是他們的孩子却嗡。
第二天舶沛,吉隆坡來了人癞己,其中有一個女人牽著小孩喇潘,她說自己叫小玲矿筝,那孩子是你留下的骨肉遇伞。
而他們帶來的消息更是讓你阿爸放聲大哭楞陷,哭著哭著又笑了茫蛹。
“陳家輝同志自愿擔負起非常人能承受的任務营曼,他是我們的驕傲蛾派,是我們的楷模帝牡⊥保”
你阿爸阿母心疼的摟著你的小孩,那是你留下的生命靶溜,就像河邊的阿參樹开瞭,果實掉落河里,在另一頭又長成一棵阿參樹罩息。
這一刻嗤详,你又活過來了,在你阿爸阿母的心里瓷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