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獸潛行 第十六章 死了
“黑頭呢暮胧?”李建軍別過臉把嘴里的牙簽吐掉锐借,走到車邊點了一支煙,靠在車屁股上等我走近往衷。
“沒看見呀钞翔。”我有點驚訝席舍,“沒下來嗅战?”
李建軍盯著我看了半天,確定我沒有說謊俺亮,忽然把煙一丟驮捍,脫口道:“壞了,出事了脚曾!”
他話音未落东且,拔腿就往回跑。我還沒鬧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本讥,聽他口氣挺嚇人的珊泳,只好也跟著折返回去鲁冯。
李建軍邊走邊自言自語:“我早就該想到的,真他媽豬腦子色查!”
“想到什么薯演?”他的步子邁得很大,我有點跟不上秧了。
“剛才進去兩個人跨扮,都是黑頭以前當警察的時候......抓過的。他們一露面我就覺得臉熟验毡,就是沒想起......在哪見過衡创,現(xiàn)在我記起來了......當初要不是他們,黑頭現(xiàn)在......早就是刑警隊長了晶通×猓”他的呼吸慢慢急促起來,我明顯能感覺到他在努力控制自己喘息的節(jié)奏狮辽。
“他們犯了什么罪一也?”
“搶劫、傷人喉脖,把一丫頭毀了容塘秦。”簡單的幾個字动看,讓我頭皮一陣發(fā)麻尊剔。
李建軍看了我一眼,又接著說:“這倆孫子菱皆,為了200來塊錢须误,把一個清晨起來買菜的大媽......捅成了重傷,逃跑的時候又半路......把一個女孩的臉給劃爛了仇轻【┝。”
“為了什么呀?”我搞不懂篷店。
“警察抓到他們的時候祭椰,也是這么問的。其中一個交代說......剛被女朋友甩了疲陕,那女孩......長得像他前女友方淤。”李建軍稍稍放慢了腳步蹄殃,臉色看上去平靜了些許携茂,接著說,“當初是黑頭負責(zé)這個案子诅岩。他一時沒壓住火......把那哥們兒胖揍了一頓讳苦。聽說下手挺重的带膜,局里要從重處理。說來也是點兒背鸳谜,黑頭那段時間......正好也碰上一堆不順心的事膝藕,一氣之下跟他們領(lǐng)導(dǎo).....大吵了一架,撂挑子不干了咐扭“磐欤”
說話間,我們已經(jīng)進了大堂草描±缆蹋看著李建軍按下電梯按鈕策严,我忽然感到背后一陣發(fā)涼:“這兩個人現(xiàn)在不會在雷天恩手底下混吧穗慕?”
“不好說∑薜迹”李建軍皺著眉輕輕搖了搖頭逛绵。
電梯門開了,李建軍抬腳正要往里邁倔韭,迎面走出來一個全身黑衣黑褲頭戴黑帽的男子术浪,正是黑頭。
黑頭疑惑地掃了我們一眼寿酌,問:“你們跑回來干什么胰苏?”
李建軍搶道:“半天不見你人影,以為你死在里面了醇疼,我們回來給你收尸硕并。”
“先回去再說秧荆【蟊校”黑頭一臉嚴肅,沒理會他的調(diào)侃乙濒。
上了車陕赃,黑頭一句話都不說,發(fā)動起車子掉頭就走颁股,開了二三里路忽然轉(zhuǎn)向上了高速么库。這跟我們來時的路線不同,甚至可以說是完全相反的方向甘有,要按這個線路行駛下去廊散,三更半夜也到不了家。李建軍坐在副駕駛位上梧疲,瞥了瞥黑頭的臉色允睹,又回頭瞅了瞅車后运准,問:“是那輛黑色雅閣嗎?”
“從起步就跟上了缭受,估計是沖著我們來的胁澳。”黑頭瞥了一眼后視鏡米者。
其實我早就發(fā)現(xiàn)他路上老時不時地去瞄后視鏡韭畸,此刻聽他們這么一說,不禁整個心都提了起來蔓搞,問道:“被跟蹤了胰丁?”
沒有人回答我的問題。我回頭看了看喂分,他們說的那輛雅閣與我們隔了三四輛車锦庸,如果不留心,很難發(fā)現(xiàn)身后拖著這么條尾巴蒲祈。李建軍掏出手機甘萧,記下雅閣的車牌號,又查了查導(dǎo)航梆掸,說:“棉紡廠旁邊有個大轉(zhuǎn)盤扬卷,最近在修路,車流量也大酸钦,可以在那兒把它甩掉怪得。就從工業(yè)園那個口出去”傲颍”
我們跟著導(dǎo)航的指示下了高速徒恋,黑頭一踩油門直奔大轉(zhuǎn)盤。正如所料拔恰,后面那輛車一路跟著我們因谎,不遠也不近,始終保持三四輛車的距離颜懊,有時也短暫地消失片刻财岔,但過不多時就又出現(xiàn)在我們身后。
“他們是什么人河爹?”我不甘心匠璧,又問了一句。
“可能是雷天恩的人咸这,也可能是便衣夷恍。”李建軍頓了頓媳维,略一沉思酿雪,又說遏暴,“不過,最大的可能指黎,是浩天公司想確認你的目的是不真的借錢朋凉。”
我心一沉醋安,驚出一身冷汗杂彭,忙把在浩天公司這小半天的經(jīng)歷簡單描述了一番,特別重點強調(diào)了一下挎包的事吓揪。聽我說完亲怠,二人沉默了一陣,黑頭說:“我看他們起疑心的可能性不大柠辞,不然的話絕不會這么輕易讓你走出來团秽。這一行畢竟不是平常買賣,為了保險起見钾腺,做一些背景調(diào)查也是正常的徙垫〖タ悖”
李建軍狡黠地嘿嘿一笑放棒,說:“既然這樣,那我們可得把戲做全套啰己英〖涿”
黑頭會意,也咧嘴一笑损肛,隨即放慢了車速厢破,說:“小高,等會兒我在棉紡廠門口把你放下治拿,你再去找一回工作吧摩泪。”
“一會兒就不回來接你了劫谅,你打車回去吧见坑。”李建軍接過話頭說捏检,“帶他們多兜兜風(fēng)荞驴,有情況我會電話聯(lián)系你的」岢牵”
黑頭靠邊停車熊楼,我下來用余光掃了一眼后面,果然雅閣也在不遠處停下了能犯,不過并沒有人下車鲫骗。我沖車內(nèi)揮了揮手犬耻,故意扯著嗓子喊了聲“謝謝師傅”,轉(zhuǎn)身走向棉紡廠执泰。
門口看門的大爺耳朵有點背香追,又不會說普通話,連說帶比劃給他解釋了半天才肯放我進去坦胶。一般來說透典,這種制造類的工廠,常年都有招工需求顿苇,特別是這幾年趕上工資上漲厲害峭咒,企業(yè)招人困難,所以門崗對上門找工作的人大都不會太為難纪岁,但人事經(jīng)理就不一樣了凑队。這家棉紡廠的人事經(jīng)理是個四十多歲的大姐,一看見我就直皺眉頭幔翰。因為廠里需要的大部分是女工漩氨,男工的崗位只有搬運、修機等寥寥幾個遗增。她看我長得瘦瘦巴巴,一條腿還帶著傷霍狰,沒聊幾句就把我打發(fā)了蔗坯,連工資待遇都沒提燎含。
我走出大門屏箍,那輛雅閣還停在原地铣除,兩個身穿黑色襯衫和休閑褲的男子靠在車門邊抽煙閑聊尚粘。我假裝沒有留意他們,打了輛車重新上了高速秉继。車子開進轉(zhuǎn)盤時尚辑,我扭頭看了看,他們其中一個進了棉紡廠月褥,另一個開車又跟了上來宁赤。我原本以為他們會一起進廠子打聽消息决左,想不到卻是分頭行動佛猛,看來要甩掉這條尾巴沒那么容易坠狡,我心里不禁又打起了鼓擦秽。
一路跟了20多分鐘感挥,后面的車子還沒有放棄的跡象触幼,看來有必要把這個情況跟李建軍報告一下置谦。我這樣想著媒峡,擦了擦手心的汗葵擎,從口袋中摸出手機。就在這時寓涨,雅閣忽然靠右向著出口駛?cè)ソ淞迹欢鄷r就下了高速冠摄,消失在車流之中河泳。我松了口氣乔询,盡管還沒搞明白這是怎么一回事手报,但總算把這難纏的家伙甩掉了碉哑。當然,謹慎起見流强,我還是讓司機繞了點路打月,把車停在距離東三街還有一公里多的永貞西路上奏篙,下了車又在巷子里鉆了10多分鐘秘通,才跑回店里肺稀。
我進門時话原,李建軍手上正拿著一本《黑客X檔案》胡亂翻看稿静,見我進來改备,他抬了抬手悬钳,笑道:“小高默勾,你業(yè)務(wù)開拓的挺廣啊母剥』诽郏”
我上氣不接下氣炫隶,沒心思跟他耍貧嘴伪阶,直接走進里間倒了杯水一口氣喝完栅贴,然后就坐在工作臺邊喘息筹误。李建軍瞥了我一眼厨剪,從桌上撿起一本教程隨手翻了翻,又挑了把螺絲刀直晨,開始搗鼓一臺我組裝了一半的行車記錄儀勇皇。
“我的腿可能又裂了敛摘,明天得去醫(yī)院瞧瞧去兄淫】ぃ”我有些坐不住房揭,小腿斷裂的地方一直在陣陣作痛,牽連著全身都抖個不停伶唯,像臺快要報廢的破車。
“你這就是典型的神經(jīng)過敏钧椰,鋼板夾著呢瓶埋,裂什么裂!”他頭也沒抬晕粪,擺弄著手里的玩具巫湘。
大概是我太神經(jīng)過敏了诀诊,畢竟這腿沒碰到也沒摔到属瓣,可能休息一陣就好了磷杏,我這樣安慰自己极祸。李建軍似乎對那臺行車記錄儀很感興趣浴捆,在接下來的十幾分鐘,他除了偶爾自言自語爆出幾句粗話页眯,沒有再開過口,完全沉浸在了做手工的樂趣之中,直至黑頭回來赐劣。
“阿火死了。”黑頭手上提著一大袋飯盒闖進來,怔怔地說。
“死了墙贱?”李建軍睜大眼睛府寒,丟下手里的活兒剖淀,又確認一遍纵隔,“消息準確嗎?”
“絕對準確炮姨,說是突發(fā)腦溢血捌刮,當時在洗澡,邊上也沒個人剑令,等發(fā)現(xiàn)的時候已經(jīng)來不及了糊啡,送醫(yī)院的路上就不行了∮踅颍”
李建軍眉頭緊鎖棚蓄,盯著黑頭看了半天,才咬了咬嘴唇說:“這事怎么這么邪性碍脏,跟他打了這么多年交道梭依,沒聽說他有這毛病呀〉湮玻”
“我也覺得蹊蹺役拴。但如果他不是發(fā)病的話,什么人會非要他的命不可钾埂?他仇家確實不少河闰,但我還沒聽說有哪個到了跟他玩兒命的地步科平。”
黑頭想了半天姜性,也沒想出個所以然瞪慧,轉(zhuǎn)頭問我,“對了部念,小高弃酌,你回來的時候沒什么意外情況吧?”
我把路上的經(jīng)過簡單說了儡炼,黑頭沉思片刻妓湘,點點頭:“你處理得很好∥谘”
我們?nèi)齻€誰都沒有再開口榜贴,整個店陷入一種十分微妙的沉默。這種氣氛有些凝重但并不令人感到尷尬和不適楣责,只是讓人提不起說話的欲望竣灌,好似達成了某種共識。我并不了解火哥秆麸,甚至對李建軍和黑頭也沒有深入的認識初嘹,但從他們的話里,我知道有一場巨大的危機正在向我們靠攏沮趣,而我們還一點頭緒都沒有屯烦。
“咱還是先合計合計那小丫頭的事兒吧》棵”李建軍忽然一拍桌子驻龟,嚇了我一跳。
“等下缸匪∥毯”黑頭的臉色一陣變幻不定,囁嚅地說凌蔬,“這事兒要不咱撤了吧露懒。”
我和李建軍都有點吃驚砂心,畢竟這事是他第一個答應(yīng)的懈词,現(xiàn)在他又第一個提出要撤,半途而廢可不像他的行事風(fēng)格辩诞。他清了清嗓子坎弯,重新整理了下思路,輕聲道:“今天碰上佟小唯了】偻”
“想吃回頭草撩炊?”李建軍的口氣帶了三分嘲諷的意味。
“說什么呢褐桌!”黑頭眼睛一瞪衰抑,正色道象迎,“把我王海路當什么人了荧嵌?”
“那你跟我說這個干嘛?”
“浩天公司的事砾淌,警方已經(jīng)介入了啦撮。佟小唯讓我們別插手了,這里面的水挺深的汪厨,并不只有高利貸這么簡單赃春。”
“那我倒要聽聽劫乱,這水有多深织中?”
“具體的她沒說,反正這事我們就別管了衷戈∠梁穑”
“這么聽話,你還真是一往情深啊殖妇〉篌希”李建軍冷冷一笑,并沒把他的話當回事谦趣,“現(xiàn)在這社會疲吸,不管哪行哪業(yè),想吃得開沒別的辦法前鹅,就得靠誠信二字摘悴。我什么脾氣你是了解的,答應(yīng)別人的事舰绘,就一定要做到蹂喻,誰說話都不好使。你不干拉倒除盏, 我們兩個干叉橱!”
他說完這話,沖我揚了揚下巴者蠕,似乎在等我表態(tài)窃祝。黑頭搶道:“不是不干,就怕我們一摻和踱侣,打亂警方的節(jié)奏粪小,好心辦了壞事大磺!那筆錢的事,我們還可以從別的地方入手去查嘛探膊「芾ⅲ”
“甭給我扣帽子,我不是警察逞壁,你也不是刑警隊的副隊長了流济。破案抓人那是警察的本分,破不了案那是他們能力不濟腌闯,抓不到人那是他們本事不到家绳瘟。我拿錢辦事,問心無愧姿骏!”
我有點詫異糖声,這單活兒他本來并不愿接,現(xiàn)在卻態(tài)度180度大轉(zhuǎn)彎分瘦,也不知什么事刺激了他的神經(jīng)蘸泻。他們兩個聲音越來越大,再這樣下去嘲玫,非吵起來不可悦施。我忙沖他們擺擺手,勸道:“你們別急趁冈,都冷靜冷靜先想清楚歼争。”
“我看要不這樣吧渗勘,”我想了想沐绒,提了一個折中的辦法,“我們把米薇的資料揀出來旺坠,其他的交給警方乔遮,說不定能幫他們早點破案呢∪∪校”
我說完瞄了瞄他們二人的臉色蹋肮。黑頭似乎還想說點什么,但見李建軍正瞪著他璧疗,又把話憋了回去坯辩。李建軍冷著臉點了點頭,讓我把包扔過去崩侠。他一言不發(fā)從包里掏出攝像機漆魔,把畫面?zhèn)鞯诫娔X上,開始查看視頻。
“既然這樣改抡,”黑頭考慮了半天矢炼,終于下定決心,“那事不宜遲阿纤,我們今晚行動句灌。”
李建軍把筆記本電腦轉(zhuǎn)了轉(zhuǎn)方向欠拾,我與黑頭湊過去胰锌,開始仔細研究視頻的內(nèi)容。攝像機拍到的畫面很清晰清蚀,網(wǎng)盤的用戶名和密碼都很清楚地拍了下來匕荸,但鏡頭晃動比較厲害,只有放在桌面上的那段時間比較穩(wěn)定枷邪,飛機頭輸入電腦密碼的那幾分鐘,只拍到了前三個字母和后兩個數(shù)字诺凡,中間的字符被晃得一點影子都捕捉不到东揣。
“不知道電腦和網(wǎng)盤里的東西是不是一樣的,”黑頭自言自語腹泌,“網(wǎng)盤的東西可以下載下來嘶卧,但這電腦里面的沒密碼不好弄啊×垢ぃ”
“干脆把他硬盤拆下來算了芥吟,拿回來慢慢研究∽ㄋΓ”
李建軍看了我一眼钟鸵,默認了這個提議。他摸了摸下巴涤躲,若有所思地說:“那文件柜里的東西又怎么辦棺耍?不知道密碼也沒拿到指紋,那么大的柜子總不能也拆了吧种樱?”
黑頭想了想蒙袍,說:“這辦公室里就老二一個人,里面肯定到處都有他的指紋嫩挤。我?guī)虾诠鉄艉蜔晒馊玖虾Ψ瑧?yīng)該不難提取,這個交給我吧岂昭∫韵郑”
“既然這樣,那我們分頭去做準備,晚上11點鐘在老地方碰頭叼风∪《”李建軍抿嘴點了點頭。
“好无宿,”黑頭答應(yīng)一聲茵汰,又瞥了瞥我的腿,說孽鸡,“小高蹂午,晚上你就不用去了”蚣睿”
我本來就不想冒這個險豆胸,他這么說正合我意,心里頓時覺得踏實許多巷疼。我正要說句客套話晚胡,李建軍拍著我肩膀笑道:“你先去拿貨,回來教教我開鎖的秘訣嚼沿。說實話估盘,我自認為也算是個開鎖行家了,但你可真讓我大開眼界骡尽,這么好的技術(shù)別糟蹋了遣妥。”
我知道他本意是想夸我技術(shù)好攀细,但這話聽上去特別刺耳箫踩,說的好像我是一個小偷似的!我嘴上沒說什么谭贪,心里暗罵一句境钟,你他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