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尼亞躺在一張奇特的床上——截去了一整段木頭庆揪,再把其中挖去一部分,用經(jīng)過植物精油浸泡的木屑填充妨托,再在上面蓋上一層草本植物編制的柔軟毯子——舒適度大概不用懷疑缸榛,只是相對顯得有點小。
隨著意識的不斷清醒兰伤,阿尼亞可以聞到令人舒爽的香氣内颗,在她的故鄉(xiāng),被夏天的暴雨沖刷過后的后花園會散發(fā)出這樣的味道敦腔。身體微微陷進松軟的木屑中均澳,沒有金雌鹿號狹小的船艙里難以流通的沉悶空氣與難受的桐油味道,實際上会烙,阿尼亞感覺自己就在家里一般——要不是有狹小床鋪的堅硬邊緣給受壓迫的皮膚帶來不適的感覺负懦,阿尼亞也許不會想起最近的所見所聞與自己的處境。
對了柏腻,自己現(xiàn)在是一個囚犯纸厉。
但是,好像也不是囚犯的待遇……
阿尼亞坐起身來打量周圍的環(huán)境五嫂,可以隱約地看見窗口的位置——外面有隱晦的光線刻出了窗戶的弧形輪廓颗品。盡管如此,房間里的光線卻并不昏暗沃缘,有些外形相對于外面的同胞更為華麗的螢光植物附著在房間里橫行的樹枝上躯枢,尤其是一個桌子一般的木質(zhì)結(jié)構(gòu)上有一朵龐大的鮮紅色六瓣花朵,將那塊區(qū)域照得特別得明亮槐臀。
一個生長著三對薄翅的妖精坐在桌前锄蹂,正在閱讀一本很厚很厚的書。
“不要離開那個床三步左右的范圍水慨,當然是按照你的步幅來計算得糜,嗯敬扛,事實上你也無法離開那里,我想先等你從迷迷糊糊的半醒狀態(tài)中清醒過來之后朝抖,再來談?wù)勎覀冎g的問題啥箭。”
妖精自顧自地說著治宣,目光沒有離開書頁“對了急侥,如果感到饑餓的話,你可以把放在那里的食物吃掉侮邀,當然坏怪,不會需要你回報什么”妖精從外貌看起來只是一個年輕人,但是語氣中自然地帶著老成的氣息豌拙,像是淡薄名利的大學(xué)者——就像自己的家庭教師……
木床旁邊放了一個小臺子陕悬,上面有一些透明的小圓球,還有一杯用卷曲的樹葉承裝的微稠液體按傅。
阿尼亞伸過手去捉超,捻起一顆柔軟的小圓球放入口中,這果肉散發(fā)出一股淡淡的甜味唯绍,而且相當?shù)赜薪绖牌丛溃m然比家里的伙食要差上許多,比起自己攜帶的况芒、快要長蛆蟲的干糧是要好過許多許多倍了惜纸。
妖精似乎想起了什么似得,繼續(xù)補充道:“不要試圖調(diào)動你的精神力绝骚,床的周圍有特殊的魔法陣可以壓制你薄弱的力量耐版,強行運用它只會傷害到你自己……”
阿尼亞托起綠葉杯子,輕輕抿了一口其中的液體压汪,入口并沒有什么味道粪牲,但是一股舒爽的感覺從腸胃之中傳來。
“當然止剖,我們妖精一族并不是不講理的蠻族腺阳,在證明了你的清白之后,你會獲得自由穿香,當然亭引,如果你是清白的話∑せ瘢”它翻動發(fā)黃的書頁焙蚓,繼續(xù)進行著在阿尼亞看來效率低下的一心二用。
“額……那個……”阿尼亞很難想出一個稱謂來稱呼眼前的生物,“額主届,尊敬的妖精先生赵哲,我想我來到這里只是因為好奇,我并不知道這里是尊貴的妖精生活的地方……”
妖精把一片樹葉夾在書間以用作書簽君丁,隨后轉(zhuǎn)過頭來,斑駁的目光迎上了阿尼亞清澈的眼眸将宪,示意她繼續(xù)說下去绘闷。
“我在這片森林里走了十來天,只是一味的覺得這個地方有趣而已较坛,我在森林的深處發(fā)現(xiàn)了一個黑暗的區(qū)域印蔗,受到好奇心的驅(qū)使——實際上我之前并不知道森林里會有這么美麗的地方,那些在黑暗中綻放的丑勤、帶著美麗光華的花朵……我想著離必須回去的時間還差一點华嘹,就想更多地領(lǐng)會這里的風(fēng)景》ň海”
“不錯的說法耙厚,但是生命之樹的葉子生長而枯萎,已經(jīng)一千兩百多次了岔霸,在這漫長的時間里薛躬,你是我們遇到的第一個人類,我們對于你的目的沒有絲毫了解呆细⌒捅Γ”妖精有一張美麗的中性臉龐,足以讓大多男性女性為之汗顏絮爷,但是目光中所包含的與面孔絕對矛盾的深沉智慧趴酣,給阿尼亞的心中帶來了不少壓力。
“我想我只是一個受制于好奇心的人坑夯,被自己微薄的力量和對未知的渴求之心所牽引岖寞,在沒有惡意的情況下不慎打擾了您與您的種族的安靜生活,至于我的目的渊涝,我想在之前的語句中已經(jīng)盡力清晰地用謙卑的話語傳達了慎璧。”阿尼亞的表情相當正經(jīng)跨释,雖然她才睡醒不久胸私,沒有能好好梳理自己的形象。
“那么人類鳖谈,你的同伙……聽起來是一個詭異的家伙岁疼,現(xiàn)在在哪里,又會有怎樣的行動呢?”妖精的目光又放回到書本上去捷绒,它的手指并沒有碰觸書頁瑰排,但是后者卻在一種無形力量的驅(qū)使下打開到夾著書簽的部分。
阿尼亞的臉龐開始泛著一層詭異的紅色暖侨,看起來心情起伏不定椭住。
女神在上,她剛才看到了什么……她感到了精神力的波動字逗,位置就在翻動的書頁上京郑,那名妖精精神力量居然能不以元素作為媒介,直接影響到現(xiàn)實的物體葫掉。
“我與他……額些举,并不了解對方,事實上俭厚,我們只是在這片高貴的森林里巧遇的……我户魏,我想我知道他的目的,嗯挪挤,也許是部分目的叼丑,他似乎很想獵殺那頭會隱形的木妖”阿尼亞的語氣無可避免地帶著一絲顫抖,而且連說謊的念頭都難以浮現(xiàn)电禀,她沒有直視妖精的眼睛幢码,但是那眼睛的余光似乎隱藏著一股龐大的洪流,隨時能把她脆弱的心靈撕碎尖飞。
“誠實無論在哪個世界症副,都是一種令人尊重的美德,我無意為難你政基,年輕人贞铣,但是你的同伴……那個人類已經(jīng)知道了永夜森林的秘密,如果他回到你們的世界沮明,并把這個消息公之于眾辕坝,而且他的手上還有一位我的族人……我們并不害怕許多的冒險者,但是我們的精力并非無窮無盡荐健,尋找新的家園會將我們千年來的努力毀于一旦酱畅,然而我們派出了許多人手,還是無法尋找到他的蹤跡江场,他不能走纺酸,他不該走,尤其不該劫持一名我親愛的族人……按照你對他的了解址否,他會不會認識到這件事情的利害呢……”
妖精看完了書本的一頁內(nèi)容餐蔬,無形的力量將其翻到下一頁,與平靜的行為與語氣相反,它的語言似乎有點歇斯底里了
“每經(jīng)過一點點時間樊诺,他也許就會離開這里越遠仗考,我們找到他的希望也就越渺茫,但是词爬,我希望你們的關(guān)系也許并非像你的真心話那么平淡秃嗜,畢竟你們在獵殺那只變異木妖的時候進行了相當程度的合作,也許顿膨,他會愿意用那名族人來交換你”
阿尼亞很想告訴它痪寻,自己與那名自稱為達克魯?shù)哪腥酥灰娺^兩次面,雖然雙方可能會存在信任關(guān)系虽惭,但也許并沒有達到讓達克魯冒險來救自己的地步。但是作為人的理智——她當然不會把這些話說出去蛇尚,即便她再沒有常識芽唇,也不會知道人類與妖精之間貫穿無數(shù)時間的仇恨。
“如果……我是說如果取劫,他會愿意來進行人質(zhì)交換匆笤,那么您與您的種族,會對我們做出什么樣的行為呢谱邪?”阿尼亞的心臟瘋狂地跳動著炮捧,她不知道自己哪里來的勇氣講出這一句話,是恐懼惦银,還是思考狀態(tài)下的有限心力呢咆课。
妖精將那片樹葉再次夾在書中,側(cè)身面對著阿尼亞:“我們會借助古樹的力量扯俱,使用古老的精神魔法來洗去你們部分的記憶书蚪,當然,成功率只能說是一半迅栅,也許還要低一些殊校,否則,我會邀請你們居住在這里读存,永遠为流。”
……
這里沒有夜晚让簿,沒有白天敬察,阿尼亞也沒有心情去看沙漏,時間的概念對她來說已經(jīng)不重要了拜英。
這里的生活并不算差静汤,這些清新自然的食物更是她聞所未聞的,甚至她還能在女性妖精的監(jiān)督下,去一個溫暖的泉水里面洗一個澡……
但是她對自己將來感到迷茫虫给,達克魯會不會回來呢藤抡?她一面希望他會秉持著人類應(yīng)該有的正義與責(zé)任心來幫助她,卻又擔心他會一起落到妖精的手中抹估,另一面缠黍,她擔憂著自己的未來,還有那個奇妙的夢境药蜻,在不同的虛幻場景里瓷式,那顆樹木依然存在……
但是此時她只是一只被關(guān)在籠子里的小鳥,等待著命運來抉擇罷了语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