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N次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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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阿福爬上六樓吗坚,打開新宿舍的房門時,他一下子就懵了册倒。

這是由集體宿舍改造過來的夫妻房蚓挤,原先的一間宿舍隔成兩間,兩家背靠背居住驻子,共用一個洗水間灿意,這樣一來原本狹小的房間只能再縮窄一些辟為通道,房間成了真正的斗室崇呵,橫豎只有兩米多一點缤剧,滿打滿算五六個平方,里面黑咕隆咚域慷,只有一扇一米見方的小窗開在通道側墻上方荒辕,透進一絲弱光,大白天不開燈就看不到東西犹褒。此情此景抵窒,阿福一下子就想到了監(jiān)獄,不叠骑,從電視上看谭网,現(xiàn)在的牢房比這豁亮多了般码。難道是小黑屋?禁閉室?方寸之地猬仁,向隅而泣,反省清修灰羽,面壁思過,太他媽適合裝B檢討人生刃鳄。

但阿福卻沒有這般雅興孽文,他只希望房間稍微大一點,能擺兩張床璧帝,一張兒子的捍岳,一張他們倆夫妻的。還可以放個柜子睬隶,一張桌子锣夹。柜子可以裝衣物,桌子既可放灶臺煮飯苏潜,又可當餐桌使用银萍,僅此而已,可是看這架式恤左,兒子的床根本搭不進去贴唇,他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

阿福是有難言之隱的飞袋,已經(jīng)二十多歲的兒子還需要他來照顧戳气。

兒子小明中學畢業(yè)后,回到老家跟人學修車巧鸭,其間談了一個女朋友瓶您,兩人交往兩年多分手了。女孩媽嫌小明一家是打工的纲仍,和經(jīng)商的他們家不般配呀袱,就棒打鴛鴦散。其實他們也就一收破爛的郑叠,靠著男人走南闖北夜赵,攢了幾個辛苦錢,女人恨不得把自己重新回個爐锻拘。盡管滿臉橫肉油吭,但仍然描眉畫眼,穿金戴銀署拟,大象腿裹上黑絲襪婉宰,儼然一位闊太太。小明情竇初開推穷,首戰(zhàn)失利心包,精神就出了問題,時不時就大喊大叫馒铃,載歌載舞蟹腾,好多天都不消停痕惋,阿福只得又把他接到身邊來。但即使換了環(huán)境娃殖,小明還是犯了幾次病值戳,吵的左鄰右舍不得安寧。阿福經(jīng)常拉下一張老臉炉爆,給大家賠盡不是堕虹。

阿福不敢把兒子安排在單身職工宿舍,害怕兒子和舍友鬧出事情來芬首。別人不可能處處包容你赴捞,本來工人們每天就身心疲憊,你再添柴加火郁稍,那極有可能燒起來赦政。阿福寧愿自己受苦受累,也要把兒子置于眼皮底下耀怜。于是就在房間內(nèi)搭了一張床恢着,一家三口擠在一起,就和當初兒子上學時一樣封寞。

可是現(xiàn)在分的宿舍又比原來小了好多然评,己容不下一個三口之家了。他尋思著狈究,先找找領導碗淌,看能不能換個大一點的,只要能擺兩張床就行抖锥。

后勤主管真是個人才亿眠,他總是能在恰當?shù)臅r間,合適的地點磅废,安排正確的事纳像。你看,這次搬家就堪稱一絕拯勉。時間選在連續(xù)上班三周后的禮拜天竟趾,沒有影響一點生產(chǎn)。新宿舍內(nèi)不放一張床宫峦,一張桌岔帽,你只得把老房間里的東西全搬上來,這樣一來导绷,幾乎兩全其美犀勒,新宿舍公司不用費力安置,老宿舍也不用花人工搬出,到時只需關窗鎖門贾费,直接交付租戶使用钦购。

上次搬家的時候,新房間起碼支了一架床褂萧,可這次什么都沒有押桃,而且房間一片狼藉,水電還沒安裝完畢箱玷,地板上到處是刮白時掉落的白灰和走線鉆孔產(chǎn)生的粉塵怨规,僅有的透光小窗陌宿,玻璃全被白粉污染锡足,門上更是灰塵斑斑,要清潔可要花些精力壳坪。工人們罵罵咧咧地抱怨著舶得,發(fā)著牢騷,但沒多久爽蝴,就有幾戶開始清掃沐批,這樣一來,就帶動了好些人動起來蝎亚。是啊九孩,租房子要花錢,要省錢只能在此受虐了发框。

大伙一忙活躺彬,急壞了阿福老婆,盡管丈夫明確說不搬梅惯,她還是動起手來宪拥。她對調(diào)換似乎不報希望,人家能住铣减,你就能住她君,誰讓咱是打工的命呢?怪只怪自己攤上這么一位寶貝兒子。

這一天葫哗,大家都忙忙碌碌缔刹,只有阿福在老房間里喝悶酒。到晚上時劣针,大部分人已經(jīng)搬到新家校镐,只剩阿福家和另外兩戶。那兩戶大部分行李已搬上去酿秸,只是聽阿福要找上面灭翔,就想一起找找看,看能不能自己也分一杯羹。

第二天肝箱,他們就去找了后勤主管哄褒。

主管是個胖大的年青人,姓汪名旺煌张,去年入的廠呐赡,性格沉穩(wěn),不茍言笑骏融,他耐心地聽完這幾位的絮絮叨叨后链嘀,硬是擠出笑容,對他們說這是公司的統(tǒng)一安排档玻,他個人無能為力怀泊,他只是個執(zhí)行者,公司是有空房間误趴,可是都打算出租霹琼,他不敢私自安排,你們的情況我都知道了凉当,我會向上轉達枣申,看能不能協(xié)助解決,但你們還是要先搬上去看杭,因為老宿舍已整幢出租了忠藤。

阿福知道一旦住進去,就很難有轉機楼雹,他沒吭聲模孩。而另外那兩戶,似有松動烘豹,不停地和汪主管套近乎瓜贾,叫汪主管想著他們,主管滿口應承携悯。他們就去上班了祭芦,他們是計件工,耗不起憔鬼。

阿福在回車間途中龟劲,借口上了個側所,等那兩人走遠轴或,就又進了主管辦公室昌跌,剛才人多不好講,他現(xiàn)在想好好說一下照雁。

"汪課長蚕愤,我真的有點具體困難,能不能照顧一下?”

汪課長正要出門,又被阿福堵住萍诱,他稍皺了一下眉悬嗓,還是折回去坐下聽阿福講,畢意阿福是老員工裕坊。

"不瞞您說包竹,我兒子身體有點問題,我要照顧籍凝,如果不是因為這周瞎,我們小不小無所謂《伲”

“什么問題声诸,你兒子可以住集體宿舍呀!本來那就是倆夫妻房苹享,沒考慮住一家的双絮。”汪課講得问。

阿福就把他兒子的事講給汪課長聽,汪課心里琢磨软免,三人住一間宫纬,集體宿舍豈不空出一位,到時可以安排別人膏萧,可問題是漓骚,他不敢私自做主,把留給組長的大一點房間讓給他住榛泛,他說讓他找找經(jīng)理看能不能想想辦法蝌蹂。

于是阿福又去找行政經(jīng)理。經(jīng)理姓黃曹锨,他的前任也姓黃孤个,工人們就私底下大黃,二黃地叫著沛简。兩任黃姓經(jīng)理細看外形還真有相似之處齐鲤,都是中等身材,稍胖椒楣,禿頂给郊,唯一不同之外,大黃氣若游絲捧灰,說話柔聲細語淆九,二黃聲若洪鐘,說話粗聲大氣。他們都精的像猴一樣炭庙,可不像綽號那樣呆蔭可愛跪另。

二黃經(jīng)理到底是經(jīng)理,待阿该核眩可比后勤主管客氣多了免绿,又是讓座,又是倒水擦盾。問阿福多大啦嘲驾,哪里人,做什么迹卢,干了多少年辽故,阿福一一作答。然后他就猛夸阿福踏實肯干腐碱,為公司做出了巨大貢獻誊垢,公司的發(fā)展離不開你們,搞得阿福怪不好意思的症见。阿福見談話這么容洽喂走,就把他的事提了出來。二黃經(jīng)理頓了頓谋作,對他說:

"阿福呀芋肠,按說你的要求也不算過分,我個人也很同情你遵蚜,公司本應滿足你的要求帖池。但你看,眼下公司正在調(diào)整吭净,你都是做這么多年的老員工了睡汹,要考慮公司的難處,公司上上下下這么多人要養(yǎng)寂殉,訂單又不是很多囚巴,人手也缺,公司就考慮把宿舍樓租出去不撑,公司效益好了文兢,你們的工資水平福利待遇不也就提高了。"

"可我真有困難呀焕檬!你看我做了這么多年姆坚,就不能給個面子,特殊情況实愚,特殊對待一下?"

“誰沒有難處呀兼呵!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jīng)兔辅,你有我有他也有。公司有公司的規(guī)劃击喂,大家都擠维苔,又不你一個,給你調(diào)整懂昂,別人怎么辦介时?先委曲一下吧!以后有機會一定優(yōu)先考慮你凌彬。呦沸柔,對了,我今天還有個會铲敛,就不陪你了褐澎,要不咱們改天再聊?"二黃抓起文件夾就要離開,阿福只得灰溜溜從經(jīng)理室出來伐蒋。

又是公司有難處工三,這話阿福都聽出繭了。敢情我們不是為公司創(chuàng)造財富先鱼,倒像是制造麻煩來了俭正。阿福是2002年入的廠,到如今已有十五六個年頭了型型,從一個翩翩美男干成了一個滿頭白發(fā)的中年大叔段审,看著公司由小作坊變成百畝工業(yè)園,本以為公司做大了闹蒜,日子會好過一些,可每次都是南柯一夢抑淫。

老廠那時的夫妻房就是個笑話绷落,幾十對夫妻被安排在一起,還上下鋪始苇,大熱天都拉著簾子砌烁,倆夫妻要親熱還要瞅準時機,要趁其他舍友不在的時候催式,最好不要出一點聲響函喉,一不小心第二天就成了大伙的談資。好不容易等到新廠建成荣月,里面超市娛樂室籃球場浴室食堂一應俱全管呵,光宿舍樓就建了四棟,一棟干部樓哺窄,單間;其余三棟是員工集體宿舍捐下。除此之外账锹,公司另外有三幢宿舍樓建在工業(yè)區(qū)的步行街,一衛(wèi)一廚一臥坷襟,有十二三個平米奸柬,供兩夫妻居住。員工們好似一步跨入天堂婴程。

可是好景不長廓奕,那位主政的大黃經(jīng)理就動起了心思,改造是由小區(qū)內(nèi)的三幢宿舍樓開始的档叔。他先是把零散居住的工人集中桌粉,騰出一整幢,底層改成了幼兒園蹲蒲,其余樓層做為公寓出租番甩。可能是嘗到了甜頭届搁,第二年他又著手改造剩下的兩幢缘薛,把原先的單間再用木板隔成兩間,兩戶從一個門進去卡睦,在臥室那里一劈兩半宴胧,各開一門,變?yōu)閮蓱舯矶停瑥N衛(wèi)共用恕齐。隔開后房間狹長,放上床后瞬逊,只有四十公方的空間可供通過显歧,許多帶孩子的只得在床上再加一層,實在適應不了的只得選擇離開确镊。

后來大黃經(jīng)理事發(fā)滾蛋士骤,二黃就被請進門。他似乎比大黃更有文化蕾域,經(jīng)常一套一套的理論拷肌。但他更生猛,直接把廠里的娛樂設施撤掉旨巷,把娛樂室改造成夫妻宿舍巨缘,讓廠外的夫妻工全部搬進廠內(nèi),把小區(qū)剩下的那兩幢重新裝修出租采呐。阿福他們就這樣若锁,搬來搬去,到現(xiàn)在都記不清是第幾次了懈万。

搬家對許多人來說拴清,是大好事靶病,喬遷之喜嗎】谟瑁可于阿福他們來說娄周,不亞于一場災難。打工多少年積累的壇壇罐罐扔了可惜沪停,不扔又沒地方擱煤辨。每次搬離舊居,行李就要整理好幾天木张,盡管也淘汰掉不少众辨,但好多東西還是舍不得丟,怕哪天用上又要花錢置辦舷礼。老房間里畢竟住的久了鹃彻,該糊的墻都糊了,地板妻献,門窗也擦洗干凈了蛛株,墻上釘子星星點點,可以掛包和衣物育拨,屋內(nèi)還加裝了膨脹螺栓谨履,系上繩子,可以搭毛巾衣服什么的熬丧,很方便笋粟。這一切,是阿肝龊花了好長時間才搞好的害捕,光沖擊鉆就借過兩三次,每次都是一身墻粉闷畸,滿頭大汗吨艇,裝完地板都要清潔好長時間。而這些勞動成果腾啥,在廠里搬宿舍的一紙通知下,馬上就化為烏有冯吓,想想就來氣倘待。

阿福現(xiàn)在居住的就是廠里娛樂室改造的宿舍组贺,位于二樓凸舵,上面是男職工宿舍,下面是超市失尖。盡管也是小黑屋啊奄,但空間相對較大渐苏,阿福就和兒子擠在一起。沒成想還不到一年菇夸,廠里又要把員工集體搬遷到另一幢琼富,空出這幢樓對外出租。自從找過經(jīng)理后 庄新,他就頑強地住在這里鞠眉,一不留神就成了釘子戶。

就這樣得過且過了二三天择诈。有天中午械蹋,他正在煮飯,只聽見那個大個子女宿管破鑼般的聲音:

“還沒搬的聽好啦!從下周一起羞芍,這里要斷水斷電哗戈,封閉側所,關閉樓層大門荷科,到時你們東西拿不出來可別找我唯咬。”她連續(xù)喊了幾次步做,確保每個房間都能聽清楚副渴。逗留在里面的人都出來站在樓道里,聆聽宿管員的最后通牒全度。

吃過午飯沒多久煮剧,那些人就行動起來,噼里啪啦将鸵,吵得阿福沒法休息勉盅,老婆問他要不要搬,他沒吭聲顶掉,他早想把他的事講給小老板草娜,可是一連幾天都沒有看見人。

小老板是大老板的兒子痒筒,個子很高宰闰,八零后,留過洋簿透,英俊瀟灑移袍,玉樹臨風,典型的高富帥老充。他換座駕比換女朋友還快葡盗,清一色的名跑。他從大老板手中接管公司啡浊,似乎對這實體產(chǎn)業(yè)不甚感冒觅够,很少在廠里逗留胶背,他喜歡股票呀期貨呀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他的大手筆是裁撤了一個車間喘先,建了個紅酒保稅倉钳吟,據(jù)說是專供高檔酒店的。從此苹祟,工人們的年終禮品變成了兩瓶苦澀的紅酒砸抛,許多人喝不來,一二十塊賣掉了树枫。

別看阿福名字里有個福字直焙,可他天生是個衰鬼,遇事從來沒有順當過砂轻。小老板這幾天偏偏就沒有來奔誓。他又想起大老板,但最近一年搔涝,大老板更是很少來廠厨喂,聽說他正在進軍房地產(chǎn),而且斬獲頗豐庄呈。大老板偶爾會巡查車間蜕煌,但他總是前呼后擁,如同一個高高在上的皇帝诬留,很少和員工說話斜纪。那些想上位的小組長一聽老板要來,經(jīng)常把工人折騰半天文兑,整理整頓盒刚,清潔清掃。自己也賠上十二萬分小心绿贞,等待老板的檢閱因块,就像古時那些期盼臨幸的宮娥彩女。

阿福心中明白籍铁,即使偶遇大老板涡上,他也鼓不起勇氣去提自己那點破事。大老板干練冷峻拒名,行事果斷吓懈,不怒自威,很少有人看見他的笑臉靡狞。到今天,阿福才猛然發(fā)現(xiàn)隔嫡,自己干了十幾年甸怕,竟然沒和老板說上一句話甘穿,唯一的一次交集是那年夏天。由于持續(xù)十幾天的高溫梢杭,連續(xù)的加工加點温兼,有幾個身體弱的員工暈倒在車間。大老板知道后就來車間慰問員工武契,每個人發(fā)一根冰棒募判。當大老板給一女工送冰爽時,阿福從他身后拉車經(jīng)過咒唆,人事課長拍攝的照片里就有了阿福的一張側臉届垫,汗流浹背,狼狽不堪全释。隨后装处,這張照片就和其他正能量照片一起,出現(xiàn)在宿舍樓的板報上浸船,標題是《讓員工滿意》妄迁。

大老板這條路走不通,阿福又想到了老板娘李命。記得那時他剛進廠登淘,正要拉包入倉,突然聞到一股奇異的香味封字,他正詫異間黔州,只聽一位包裝女工說:

“大家長上眼睛,老板娘來了周叮”绯牛”阿福就東看西瞅,想一睹老板娘的風彩仿耽,可就是看不見合冀,于是他就問那女工:

"老板娘在哪里?我怎么看不見?"

那女工撇了撇嘴,對他說:"你是豬鼻子嗎项贺?沒聞到香味?那就是老板娘用的香水味君躺,真是笨死了”。說完去忙她的事开缎,留下一頭霧水的阿福棕叫。

隨即一個高個子女人從流水線那頭轉了過來,走走看看奕删,一直走到包裝組這里俺泣,拿起做好的鞋子看,不時和女工們說著話,她身材高挑伏钠,皮膚白皙横漏,穿著隨意,雖略施粉黛熟掂,但卻高貴逼人缎浇。

阿福想這就是老板娘吧!

當他碼好包下來赴肚,只見那女工像中了彩票似的素跺,正和另外幾個分享她的快樂,因為老板娘和她說話了誉券。從她們口中指厌,阿福才確定剛才真是遇到了貴人。

這幾年横朋,員工基本見不到老板娘仑乌,她如果來廠,也是直接去財務琴锭,然后敬奉一尊供在辦公樓大廳中央的彌勒佛晰甚。老板娘去年春節(jié)放假時來過廠,給工人分發(fā)慰問品决帖,每人一包喜糖厕九,兩瓶紅酒。阿福發(fā)現(xiàn)地回,老板娘雖然依舊高大扁远,但卻富態(tài)盡顯,就如同觀世音菩薩刻像。魚尾紋和眼袋爬上了她曾經(jīng)光潔亮麗的臉龐畅买,雖沒阿福滄桑,但也已有老相细睡,她現(xiàn)在經(jīng)營一家酒店谷羞。

轉眼四五天過去了,阿福的貴人還是沒有出現(xiàn)溜徙,老宿舍里只有他一家湃缎,每天倒也清閑。但是接下來熱水器拆了蠢壹,洗澡沒有熱水嗓违,阿福就只有自己燒。緊接著图贸,側所停止供水蹂季,臭氣隔老遠就聞得到冕广。供電開始中斷,大晚上走在黑暗的過道里乏盐,抬眼望見紅著眼的監(jiān)控探頭佳窑,有點陰森恐怖。機修老王也不停地提醒他父能,廠里要他封門,讓阿妇簧瘢快點搬走何吝,要不,行李都拿不出來鹃唯。老婆也叫他不要固執(zhí)了爱榕,可阿福總覺得心中不是個滋味坡慌,自己干了十幾年黔酥,到頭來連個窩都沒有,這算什么事啊!

阿福這么多年洪橘,就養(yǎng)大了一雙兒女跪者。去年嫁了女兒,然后花了十幾萬在老家縣城為兒子付了個首付熄求。他幾乎沒請過一天假渣玲,可是到頭來還是一無所有,他相信勞動致富弟晚,可好像依靠勞動是越干越窮忘衍,工資總漲不過物價。管理經(jīng)常講“大河有水小河滿卿城,大河無水小河干"枚钓,阿福也深信不疑,可是眼見著老板車由奔馳變寶馬瑟押,寶馬變賓利搀捷,他的境遇還是沒有任何改變。到現(xiàn)在勉耀,老板兒子成了小老板指煎,他的兒子卻成了精神病,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便斥,他想不明白至壤。

這兩年,公司工人日慚減少枢纠,本以為人少可以住的好一點哼鬓,可是公司在不斷地開源節(jié)流慢逾。員工食堂自從包給二黃的一個老鄉(xiāng)椎木,飯菜頓時漲了好多。員工嫌貴在宿舍自己燒脓斩,二黃就講消防通不過不讓做。職工生活超市也外包給福建佬畴栖,東西也比步行街貴随静。今年公司又把一整幢生產(chǎn)大樓出租給閥門廠。把老車間吗讶,倉庫壓縮在一起燎猛,擁擠成了典型特征,好似公司又回到了從前照皆。

經(jīng)過幾天的折騰重绷,阿福心中蔭生去意,就向課長請辭膜毁。課長哪舍得讓這頭老黃牛走昭卓,而且一走還要帶走兩個,這讓他去哪里招人瘟滨。于是他就細問他辭職的緣由候醒,阿福起先還不想說,但經(jīng)不起課長的再三追問室奏,就把事情原原本本講給他聽火焰,課長聽后就讓他先安心工作,這事交給他去辦胧沫。

阿福本想絕決地離開昌简,干了這么多年也沒什么名堂,公司再大再好與他沒關系绒怨,自己應該另謀出路纯赎。但老婆似乎不樂意離開,也是啊南蹂,好幾十歲的人了犬金,許多工廠都不要,出廠后又去哪里找工作?不找工作六剥,回家又能干些什么?房子月供怎么辦晚顷?兒子結婚費用怎么辦?一想到這里疗疟,他頓時沒了底氣该默,一下子攤坐在床上。

還真是峰回路轉策彤,課長把事辦成了栓袖。他在二樓找了一間匣摘,是給組長預留的。這房子由于屋頂有排污管通過裹刮,時不時有點滲水音榜,暫時沒人住,就給阿福要來了捧弃,房間和阿冈穑現(xiàn)在住的差不多,能放兩張床违霞。

阿福去看了一下房間梅割,大小合適,還有窗戶葛家,就是頭頂管道很多,不時有嘩嘩的流水聲泌类。上面幾層側所癞谒,洗手間的污水都從這里通過。有一處管子與樓頂?shù)慕佑|面似有水漬刃榨,其他沒毛病弹砚。阿福上下樓觀察了一下,確定不是側所的臟水枢希,而是上面洗衣池滲下去的桌吃。他長出了一口氣。

于是阿福一家就搬家到這間“漏室”苞轿,這也讓那些住在“斗室”的工友羨慕不已茅诱。阿福在滲水的地方掛了個小桶,滲水就不會滴下來搬卒。修理工也答應請外面的師傅來維修瑟俭。每當吃飯時聽到排污管的流水聲,阿福就覺得怪怪的契邀,好似端著碗上側所摆寄。但時間久了,他也就習慣了坯门。生活似乎又歸于平靜微饥,公司廣播正播放著《感恩的心》,小明念著一首歪詩古戴,阿福只聽清后兩句欠橘,“興,員工苦允瞧,衰简软,員工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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