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女鋼鐵俠
那位老太太又來了更舞,手里還是拿著那個布娃娃畦幢,金黃的頭發(fā),粉紅的連衣裙缆蝉,臉和衣服有點臟宇葱,肩膀處開了個口子,用另一種顏色的線縫上了刊头,看起來應(yīng)該是被人扔掉的舊娃娃黍瞧。
當她把頭探到郵遞窗口的時候,營業(yè)員認出了她原杂,說:“阿姨印颤,您怎么又來了?”
“我來郵這個布娃娃穿肄∧昃郑”老太太把布娃娃舉起來际看,給營業(yè)員看。
“我知道矢否,您前幾次也是郵布娃娃仿村,而且是同一個!”營業(yè)員無奈地說兴喂。
“為什么老是退回來呢蔼囊?”老太太一臉無辜地問。
“您一定是把收件人的地址或者姓名弄錯了衣迷!”
“沒錯拔饭摹!地址明明就是新縣興隆鄉(xiāng)靠山村壶谒,收件人就是王雪梅云矫。”老太太胸有成竹地說汗菜。
“前幾次您也說沒錯让禀,還不是一樣退了回來?”
老太太站在那不說話陨界,看起來就像個做了錯事巡揍,還不承認的小孩子。
“那您還寄嗎菌瘪?”
“寄腮敌!還寄!雪梅做夢都想要一個布娃娃俏扩∶庸ぃ”
沒辦法,營業(yè)員遞過一張單子給她录淡,讓她填寫捌木。
老太太拿過單子,從口袋里翻出一張字條嫉戚,按照上面的地址刨裆、姓名,往單子上一個字一個字地抄寫彼水,字寫得很難看崔拥,歪歪扭扭极舔,勉強可以辨認出來凤覆,還是那個地址,還是那個人名拆魏。
“您要是填上收件人的電話盯桦,或許可以郵到慈俯。”營業(yè)員好心地提醒拥峦。
“她沒有電話贴膘。”
“王雪梅是您的什么人奥院拧刑峡?孫女?外孫女玄柠?”
老太太苦笑著說:“都不是突梦,我無兒無女∮鹄”
她接過老人填好的單子宫患,寄信人的名字叫李淑琴,寄信人地址一欄填寫的是附近的一所養(yǎng)老院这弧。營業(yè)員看著這個可憐的老人娃闲,突然不知道說些什么好。
老人走出了門匾浪,又回過頭來皇帮,透過玻璃窗往郵局里張望著,一副不放心的樣子蛋辈。
看著眼前這個包裹玲献,營業(yè)員找來了郵局的張經(jīng)理,把老太太的事說了一遍梯浪。
張經(jīng)理聽了營業(yè)員的描述后捌年,深受感動,覺得應(yīng)該幫這個老太太完成這個心愿挂洛,他說:“好礼预,這事我知道了,我這就和新縣興隆鄉(xiāng)的郵局聯(lián)系一下虏劲⊥兴幔”
電話打過去了,對方郵局的負責人說:“這個包裹我們已經(jīng)收到過三次了柒巫,查無此人荚坞,所以退了回去鼻弧。”
張經(jīng)理說:“能不能與靠山村的村長聯(lián)系一下,讓他幫忙調(diào)查調(diào)查奴璃,收件人有可能是改名了居砖,或者是搬到別處了。”
“里面的東西很重要揩慕,是嗎?”對方問扮休。
“嗯迎卤,是的$枳梗”
“好蜗搔,我這就聯(lián)系,有消息第一時間通知你八堡!”
時間過去了一周碍扔,一個星期一的早晨,張經(jīng)理接到了一個電話:“你好秕重,張經(jīng)理不同,我是興隆鄉(xiāng)郵局的,查到王雪梅這個人了溶耘!”
“是嗎二拐,太好了!”
“王雪梅是確有其人凳兵,不過聽說百新,大約60年前,她在一個集市上被人拐跑了庐扫。她的父母早已在20年前就去世了饭望,不過她有一個弟弟叫王雪松還活著,現(xiàn)在也已經(jīng)70多歲了形庭∏Υ牵”
“有王雪松的電話嗎?”
“有萨醒,是139***019斟珊,我們已經(jīng)把包裹送到了王雪松家,就讓他代姐姐收下了富纸,不過對方很想見見這個寄件人囤踩。”
“好的晓褪,包裹的事終于解決了堵漱,謝謝你!我盡快把這個消息告訴寄件人涣仿∏诼”
放下電話,張經(jīng)理去了一趟養(yǎng)老院,在院長的指引下埃元,他見到了那個寄布娃娃的老太太涝涤。
院長小聲對張經(jīng)理說:“李淑琴老太太患有輕微的阿爾茨海默病媚狰,就是俗稱的老年癡呆岛杀。10年前,她的丈夫去世后崭孤,她就一直住在這個養(yǎng)老院类嗤。”
老太太住在一個很小的單人間里辨宠,門虛掩著遗锣,上午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灑在藍格子的床單上嗤形,老太太坐在床邊精偿,頭望向窗外,陽光照亮了她的白發(fā)赋兵,像一團雪笔咽。
張經(jīng)理輕敲房門,老太太扭過身來霹期,看到有人來叶组,她立刻穿鞋下床,步履蹣跚地走到張經(jīng)理的近前历造,微笑著說:“你是甩十?”
張經(jīng)理說:“您好,李阿姨吭产,我是郵局的侣监!”
一聽是郵局的,老太太臉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臣淤,她說:“布娃娃是不是又退回來了达吞?”
張經(jīng)理說:“這次沒退回來,已經(jīng)郵到了荒典!”
“真的嗎酪劫?太好了,雪梅一定會很高興的寺董!”說完覆糟,不停在屋內(nèi)踱來踱去,嘴里念叨著:“太好了遮咖,太好了滩字!”
“李阿姨,您認識一個叫王雪松的人嗎?”
聽到王雪松這個名字麦箍,老太太立刻在屋子里停了下來漓藕,她抬頭看著張經(jīng)理,眼睛瞪得大大的挟裂,她緊緊地拉住張經(jīng)理的手享钞,問:“王雪松?他在哪诀蓉?”
“就在靠山村栗竖!您認識他?”
“我怎么會不認識呢渠啤?他就是雪梅的弟弟呀狐肢!”說話間,老太太的眼里涌出了淚花沥曹,她握著張經(jīng)理的手開始不停地顫抖份名。
“聽說王雪梅早在60多年前就被人犯子給拐走了〖嗣溃”張經(jīng)理說僵腺。
聽了張經(jīng)理的話,老太太放開了他的手部脚,慢慢地走到床前想邦,坐了下來,她低著頭委刘,擺弄著自己的手指頭丧没,小聲地哭了起來。
“對呀锡移,雪梅是被人犯子給拐走了呕童,我怎么忘了呢?”說完繼續(xù)抹起了眼淚淆珊。
過了一會夺饲,她接著說道:“對了,我想起來了施符,那天往声,雪梅和她娘到鄉(xiāng)里去趕集,集上的人真多呀戳吝,賣什么的都有浩销,走著走著,她就和她娘走散了听哭,她在集市上找啊找慢洋,可是怎么也找不到她娘塘雳。這時走過來一個四十多歲的婦女,送給她一個布娃娃普筹,那是一個用碎布頭做的娃娃败明,鼻子、眼睛和嘴都是用毛筆畫上去的太防,很好看妻顶。她說她知道她娘在哪,可以帶她去找娘杏头∮”
說完她停頓了下來沸呐,好像是時間太久醇王,有點忘記了,她努力地回憶著崭添,眼珠來回地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寓娩。
忽然,她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呼渣,說:“她把雪梅帶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棘伴,還帶她坐了船,最后在一個海邊的小漁村停了下來屁置。雪梅很害怕焊夸,哭著要回家,可是蓝角,那個女人告訴她阱穗,再提回家就打死她!雪梅自己偷著跑過幾次使鹅,都被發(fā)現(xiàn)了揪阶,那個女人和她丈夫把雪梅吊起來打,打得渾身都是血患朱,后來血和衣服粘在一起鲁僚,睡覺的時候,衣服都脫不下來裁厅”常”說著說著,老太太臉上露出了驚恐的表情执虹,身體不住地哆嗦著拓挥,陷入了痛苦的回憶之中,嘴里還不停地說著:“別打了声畏,別打了撞叽!雪梅不跑了姻成!”
張經(jīng)理見狀,連忙走到床前愿棋,問:“李阿姨科展,您沒事吧?”看到張經(jīng)理走了過來糠雨,老太太忽然緩過神來才睹,抱住張經(jīng)理放聲痛哭。
過了好一陣子甘邀,老太太才平靜下來琅攘,張經(jīng)理問:“您知道那個王雪梅的下落?”
“她被那個人犯子賣給了一個人家當童養(yǎng)媳松邪,吃了不少苦坞琴,那時她才13歲,還是個孩子逗抑。每天要洗衣做飯剧辐,喂豬喂鴨,還吃不飽穿不暖邮府。她在那戶人家生活了3年荧关,可是她命苦,可盼到她的男人長大了褂傀,他卻得了一場天花忍啤,死了∠杀伲”
“那后來呢同波?”張經(jīng)理問道。
“沒成親欺嗤,男人就死了参萄,這樣的女人誰還要?后來呀煎饼,她就被那戶人家賣到了城里讹挎,就是咱們這個城市。她被賣給了一個比她大10歲的男人做媳婦吆玖,還好筒溃,這個比她大的男人,對她還不錯沾乘,生活得還算幸福怜奖。只是那個男人受過傷,不能生育翅阵,兩人一直沒有自己的孩子歪玲。雪梅有時也想離開他跑回老家去迁央,但是,離得實在是太遠了滥崩,她又不識字岖圈,車票都不會買,哪跑得了案破ぁ蜂科!就這樣和她男人生活了50多年,10年前短条,男人得了心臟病去世了导匣,雪梅只好住進了養(yǎng)老院∪资保”
“這么說贡定,她還活著?”
“嗯屹蚊,應(yīng)該是活著吧厕氨,她進了養(yǎng)老院后的事进每,我就不記得了汹粤。”老太太抱著頭田晚,努力地回憶著嘱兼,但是白費力氣,還是什么也想不起來了贤徒。
看著老太太痛苦的樣子芹壕,張經(jīng)理不忍再問下去了。
這時養(yǎng)老院的院長出現(xiàn)在門口接奈,張經(jīng)理走了出去踢涌,他問院長:“您這個養(yǎng)老院里,有一個叫王雪梅的人嗎序宦?”
院長聽到王雪梅這個名字睁壁,仔細地想了想,說:“王雪梅互捌,這個名字好熟悉呀潘明,只是一時想不起來了★踉耄”
想了一會兒钳降,他對張經(jīng)理說:“走,我?guī)愕綑n案室去查一下腌巾∷焯睿”說完铲觉,張經(jīng)理和老太太暫先告別,跟著院長去了檔案室吓坚。
來到檔案室备燃,她把養(yǎng)老院里所有老人的登記表都拿了出來,從上到下地查看凌唬,但是上面沒有一個叫王雪梅的人并齐。但是院長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他說:“王雪梅這個名字我一定是在哪見過客税,如果沒記錯的話况褪,有一個人在曾用名處填過王雪梅這三個字,之所以我對這三個字有印象更耻,是因為我媽也叫雪梅测垛。”
院長把詳細檔案拿了出來秧均,上面有每個老人的具體信息食侮。他們倆分頭查閱,連找了兩個小時目胡,最后還剩下一個檔案袋的時候锯七,張經(jīng)理終于從里面發(fā)現(xiàn)了王雪梅這個名字,他激動地說:“院長誉己,找到了眉尸!”
沒錯,和院長說得一樣巨双,王雪梅三個字確實是被填寫在曾用名的欄里噪猾,可是當看到這個人的真正名字的時候,張經(jīng)理大吃一驚筑累!在姓名欄赫然寫著“李淑琴”三個字袱蜡。
“李淑琴就是王雪梅,王雪梅就是李淑琴慢宗!”兩個人幾乎異口同聲地喊了出來坪蚁。
事情似乎已經(jīng)水落石出了,院長說:“自從得了阿爾茨海默病婆廊,李老太太就有點糊涂了迅细,有些事都不記得了,經(jīng)常會做出一些常人看不懂的事情來淘邻∫鸬洌”
“是啊,她竟然給自己郵了一個布娃娃宾舅,而且忘了王雪梅和她是同一個人统阿〔室校”張經(jīng)理若有所思地說。
張經(jīng)理在走之前扶平,再次來到李老太太的房間帆离,他說:“李阿姨,您為什么要給王雪梅郵布娃娃呀结澄?”
“雪梅最喜歡布娃娃了哥谷,第一次看到地主家的小姐拿著布娃娃玩,她就也想有一個麻献,可是窮人家的孩子哪有錢買布娃娃呀们妥,肚子都填不飽。要不是因為太喜歡那個布娃娃勉吻,雪梅也不會被那個人犯子騙走监婶。那天我在垃圾箱附近撿到了那個布娃娃,就是胳膊被扯壞了齿桃,露出了里面的棉花惑惶,我就用線縫了縫。能有一個這樣的布娃娃短纵,雪梅也一定會笑得直蹦高带污。”說完臉上堆滿了微笑踩娘,樣子就像一個10多歲的小女孩刮刑。
“但是我不識字,雪梅的地址和姓名都不會寫养渴,我就求人幫我寫在一張紙上,我照著抄泛烙,只是寫得太難看了理卑。”說完不好意思地笑了蔽氨。
她接著說道:“再過幾天就是雪梅的生日藐唠,她就滿13歲了,終于趕在被拐走之前鹉究,把布娃娃給她了宇立,雪梅有了我寄給她的布娃娃,就不會被別人騙走了自赔,太好了妈嘹!”
張經(jīng)理看著眼前這個老人,心里一陣翻騰绍妨,不覺紅了眼眶润脸。他把王雪松的電話號碼留給了老太太柬脸,告訴她:“有空給他打個電話,他想見見您毙驯!”
老太太把那張紙條握在手里倒堕,不斷地撫摸著,眼淚順著臉頰往下淌爆价,把紙條都打濕了垦巴。
大約一個月后,老太太又出現(xiàn)在了郵局的郵遞窗口铭段,手里拿著那個布娃娃魂那,她對營業(yè)員說:“收到了,收到了稠项,有人給我寄的布娃娃收到了涯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