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表弟電話說姑婆凌晨去世了粟害,90多的高壽蕴忆,我也只在06年在重慶過春節(jié)時(shí)才見過她,按理說不該難過的悲幅。但這樣和善套鹅、樂觀站蝠、勤勞、堅(jiān)強(qiáng)的老人離開了卓鹿,還是讓我眼眶濕潤菱魔。翻出來06年春節(jié)一起拍的全家福,十年間吟孙,照片里的三個(gè)老人外婆澜倦、外公、姑婆都相繼去了......
? ? 對于大多孩提時(shí)代的人來說杰妓,去外婆家一定都是足夠期待美好的事情藻治。所謂的遠(yuǎn)香近臭吧,外婆不會象奶奶罵罵咧咧抄起掃帚就攆著你打巷挥,舅舅們也不會像叔叔們那樣沒事干惡作劇撩你幾下桩卵,看你哭得梨花帶雨他在一旁笑得歪眉斜眼。老話說人不招待見 “娘不疼舅不愛”倍宾,可見舅舅疼外甥那帶不得半點(diǎn)的假雏节,去外婆家的超高禮遇就可想而知了。我和弟弟就可憐了高职,外婆家遠(yuǎn)在重慶钩乍,對那邊的人和事毫無概念,只是媽媽閑下來高興時(shí)會跟我們講她小時(shí)候的那些故事初厚,兩個(gè)舅舅念書時(shí)如何的不開竅挨了外公外婆多少打最終也還是沒把小學(xué)念畢業(yè)而她憑著小聰明混到了高中件蚕;她和小伙伴們噴著花露水戴著借來的手表去看露天電影;她為了撈二爺爺他們兵工廠里的樹枝如何和看廠的解放軍周旋产禾,然后堆滿了整屋子的柴火就是為了外婆承諾她的一雙涼鞋;她又如何發(fā)揮聰明才智把家里掛在墻上的腌肉不斷地從里面挖出小塊來趁大人不在家燉出來吃而不被察覺牵啦;還有我尚在襁褓之中其實(shí)去過一次外婆家亚情,綠皮車穿過黑黢黢長長的山洞時(shí)我嚎得驚天動地?cái)_得滿車廂人不得安生;我七歲上學(xué)那年媽媽帶著五歲的弟弟去了一趟外婆家哈雏,回來時(shí)媽媽燙了卷發(fā)弟弟成了說著滿嘴鳥語的小四川佬楞件,我躲在姑姑身后不敢認(rèn)他們,那一次裳瘪,他們還帶回來一臺9寸的孔雀牌黑白電視……除此以外土浸,我沒有外婆家的印象,偶爾聽到人家罵手腳不安分的小孩“你外婆家沒有給你抓周么彭羹?”總會默默走開黄伊,心里想著:嗯,我要管好自己的手派殷,外婆家的確是沒有給我抓周还最。
? ? 4年級的時(shí)候墓阀,外婆第一次來我們家,那一年也是我記憶里我們家最為艱苦的一年拓轻。一直在大家庭庇護(hù)下的我們跟爺爺奶奶分家了斯撮,一窮二白,連一只雞一張像樣的桌子也沒有扶叉。外婆不在意這些勿锅,樂呵呵的,兩個(gè)靠背方凳拼一塊做飯桌枣氧,海帶包起滾上鹽和辣椒粉的豆腐放壇子里做成的腐乳香得不得了粱甫,閑下來還帶著我們跳繩踢毽子做游戲不亦樂乎。外婆是個(gè)不一樣的外婆作瞄,活潑愛動愛笑茶宵,整天手揣在褲兜里嘴里哼著歌,利落地邁著步子宗挥,歡快的背影常常讓村里的熟人誤認(rèn)為是媽媽乌庶。媽媽在那段日子里,短暫地失寵了契耿,從前我和弟弟搶著跟她睡瞒大,外婆來了以后都搶著往外婆床上鉆,潛意識里仿佛要把從前沒有的外婆的愛加倍要回來搪桂。
? ? 外婆回重慶后透敌,沒有再來過。沒有電話的年代踢械,跟外婆家的聯(lián)系也就只有過年一紙家書酗电,內(nèi)容永遠(yuǎn)是不痛不癢的“全家安康,勿念”云云内列。直到05年底撵术,外公病倒,媽媽话瞧、弟弟和我一起去了重慶嫩与。他們先去,我一個(gè)人后來去的交排。冰天雪地里划滋,坐了30多個(gè)小時(shí)的汽車,一路真正是翻山越嶺埃篓,山路十八彎处坪。車子在一個(gè)巨簡陋的山腳下的茅屋里短暫停了一會兒給人用餐上廁所,看著黑壓壓的山頂,我愣是怕得不敢下車稻薇,怕那里面有人肉叉燒或是車子在我吃飯上廁所那會兒自己跑了嫂冻。難怪人家被拐進(jìn)大山跑不掉,我要是在這丟下了塞椎,保不準(zhǔn)就賣去哪里一輩子給傻子做媳婦了桨仿。到了車站,弟弟和表弟在出口等我案狠,第一句話就是:姐服傍,你慘了,這里東西吃不慣啊骂铁,什么菜都辣都麻吹零,連香腸都放花椒還一股煙熏味。那一刻拉庵,我憂郁了灿椅,弟從小就比我好,不挑食钞支,什么都吃茫蛹。到了家里,門口站滿了人烁挟,熱切的笑著迎著婴洼。我奇怪的是這些記憶力我初次見面的人怎么會一下子就這么親切熟絡(luò),仿佛每年或每個(gè)月我們都有這樣的碰面撼嗓。外婆看著老了些柬采,想著她七十多歲了,走過臺階且警,我下意識地伸手去攙她粉捻,她“嘿”的一聲甩開我的手,一步跳下去振湾,回頭半是自豪半是挑釁地望著我杀迹,一臉不服氣的神情。我嘿嘿地笑押搪,外婆還是外婆,不一樣的外婆浅碾。姑婆(媽媽的姑姑)帶著孫子(就是給我打電話的表弟)也在大州,應(yīng)該說人群里第一眼就看到這個(gè)小表弟,十來歲垂谢,矮矮的白白的胖胖的一對招風(fēng)耳厦画,躲在奶奶身后新奇又羞澀地笑著。外公身體好些了,但還在床上躺著根暑。他們說力试,我一個(gè)人在路上把外公操心壞了,怕餓著怕凍著怕在路上丟了排嫌。見我到了畸裳,撐起身子坐起來就一直笑一直笑,說著我聽不懂的話淳地。大舅拿著給我買的紅襖子讓一定穿上怖糊,小舅這邊就趕緊接過我換下的衣服。一家人嘻嘻哈哈颇象,沒有特別的客套寒暄伍伤,也沒有大盤小碗滿桌大菜。我確出乎意料地吃的歡快遣钳,尤其是放了花椒的煙熏香腸更是愛得不行扰魂。大舅看我吃,兩眼都笑成一條縫,用四川話連聲夸”得行褒纲!得行真竖!
? ? 重慶人的熱情開放隨性大條處處能見,在這里我感覺到一種和我自小生活的環(huán)境全然不同的一種氛圍付翁,也突然意識到為什么自己一直以來身上有兩種矛盾的截然不同的性格,刻板保守謹(jǐn)慎挑剔和散漫開放隨性通融晃听。外公不似爺爺那么古板百侧,他可以縱容孫子們在他頭上扎沖天辮,可以跟著后輩們一起走親戚晚上和孩子們大通鋪睡覺能扒,樂呵呵地任孩子在他身上爬來滾去佣渴;外婆也不像奶奶那樣忙得一刻不閑,仍是手揣口袋腳步輕快初斑,能從街上扛回整蛇皮袋的柚子回來給我們吃辛润,和我們打麻將寸步不讓錙銖必較,你要是起身從她身后倒杯水她會慌不迭地把牌捂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防你偷看见秤;大舅忙忙碌碌準(zhǔn)備飯菜砂竖,最拿手的是梅菜扣肉,知道我不吃肥肉鹃答,開飯時(shí)即使我不在桌邊也總把埋在菜盤底下的少少瘦肉剔出來給我乎澄;一大家子老老少少一起逛街,外公外婆手挽手测摔,舅舅舅媽你推我搡置济,一路熱熱鬧鬧的解恰,鄰居們看到都熱切地從家里跑出來,拉著媽媽寒暄浙于,沒有多年不見的生分护盈;快80歲的姑婆還能興致勃勃陪我逛街打耳洞,給我挑衣服羞酗,還得是bling bling的那種腐宋,深色老氣的堅(jiān)決搖頭;晚上吃的飽飽的在姑婆家看電視整慎,每到十點(diǎn)脏款,姑婆就起床趿著鞋去做宵夜,攔都攔不住裤园,宵夜是我最愛的酒釀元宵撤师。他們的元宵不是我們這里拿水兌粉去調(diào),而是濕米碾成粉裝在布袋子里瀝水拧揽,完了成面團(tuán)狀剃盾,要吃揪一塊下來搓搓就好。每天我一面攔著姑婆不讓她麻煩一面又把她端來的碗吃得底朝天淤袜。那時(shí)并不知道剛打的耳洞痒谴,不能吃酒釀,于是耳朵腫得像爛桃子铡羡,流膿流水积蔚。
? ? 重慶的夜景很美早有耳聞,可是夜里當(dāng)汽車穿行在路上我還是被震驚了烦周。遠(yuǎn)遠(yuǎn)近近錯(cuò)落高低的萬家燈火讓你仿佛置身于空曠澄凈的星空尽爆,這星空不止在頭頂,還在你左右在你腳下读慎,觸手可及漱贱,這漫天的星斗里,你的身體愉悅輕快得像隨著車身簸動在自在飛翔夭委。燈火闌珊火樹銀花撩人耳目的重慶是美幅狮,晨霧盈盈時(shí)宛若仙境,霧退山城時(shí)氤氳柔和株灸,白日初醒時(shí)清麗靜謐動人心旌的重慶也是美崇摄。早晨的好,讓我不舍得在床上虛度時(shí)光慌烧,在外婆家那些天我每天都是很早起床配猫,沒有大橋高樓的郊外,格外安靜杏死,在遍地竹林的氤氳霧氣里閉上眼睛貪婪地呼吸就已經(jīng)感覺暢快無比,甚至你還能聽到竹葉上的小水珠滴落的聲音,這樣的時(shí)光淑翼,只愿它走得慢一些再慢一些腐巢。這安逸的水土也孕育了平和通融的人們和慢節(jié)奏的生活。也許是在春節(jié)里玄括,家家門口都聚著好些人冯丙,打牌喝茶擺龍門陣(聊天),他們聊天很少道人長短遭京,多是逗趣討樂胃惜。逗到誰誰過生日了,管他20歲30歲還是48歲的哪雕,在場的先隨份子給個(gè)紅包的船殉,隔幾天就嘻嘻哈哈相邀著去主人家討酒喝。天氣好的斯嚎,主人家就借了左鄰右舍的桌凳碗筷利虫,在外面擺幾桌,飯菜很簡單堡僻,粗碟大碗搬上來糠惫,客人們也都不客氣,沒有寒暄钉疫,一桌人滿坐下就吃硼讽。主人不會介意你是隨了30或是50塊的份子,客人也不會計(jì)較你上了幾個(gè)菜喝的什么酒牲阁,圖個(gè)開心罷了固阁。這樣的人們,你可以說他們沒心沒肺咨油,也可以夸他們大智若愚您炉,但其實(shí)他們并不在意你怎么看。
? ? 山城的日子悠然自得役电,那是我喜歡的生活的模樣赚爵,外公外婆姑婆雖然不在了,但我還想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