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們最近越來越“活潑”了,無論上課還是課間弄喘,他們總是吵鬧好動。原來胰耗,他們最初幾天時表現(xiàn)的“聽話”只是面對新環(huán)境的拘謹(jǐn)限次。孩子的天性總是愛玩的,但短短幾天柴灯,學(xué)生們的這種天性就在美術(shù)班里發(fā)揮得淋漓盡致卖漫,金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教學(xué)方法又出了問題,他多少有些郁悶赠群。
“大家安靜一點羊始!”金生只得以提高嗓門來維持班內(nèi)混亂的秩序,“畫兒童畫的同學(xué)查描,請把你們的‘海底世界’畫豐富一點突委。學(xué)素描的同學(xué),加大畫面明暗關(guān)系的對比冬三≡扔停”
安靜片刻,吵鬧聲又響起來了勾笆。
自開課以來敌蚜,美術(shù)班里又陸續(xù)地來了不少新學(xué)生,現(xiàn)在已由十幾人增加到近三十人了窝爪。雖然會有工資增加弛车,但金生已覺得疲憊齐媒,聽著孩子們愈加吵嚷的聲音,他終于想起了三年前自己不想做老師的種種緣由纷跛。
貝小淇今天看起來有些沉悶喻括,她坐在教室后面,半個身子趴在支于地面的畫板上贫奠,頭埋得很低唬血。金生站起身,想走過去詢問情況叮阅。
剛走到前排刁品,他又聽見了竊竊的吵鬧聲,而那個叫智泉的孩子浩姥,說話聲尤其大。盡管老師走到身邊状您,智泉也沒有絲毫收斂勒叠。他畫的這幅題目為“海底世界”的畫被整只大鯊魚占滿了,這只充滿童趣的“鯊魚”十分簡筆膏孟,只畫了一條小尾巴和一張碩大的嘴巴眯分。
金生正想告訴他:“畫得太偷工減料了!”
智泉面帶喜色地抬起頭柒桑,手指著畫中張開的鯊魚嘴巴弊决,問道:“老師,你來過這個地方么魁淳?”
“沒有去過飘诗。”金生表情嚴(yán)肅界逛。
“哈哈昆稿,我就說老師沒有去過吧。你們誰都沒有去過息拜!”8歲的孩子心滿意足地大笑起來溉潭。“但是我去過少欺!”
周圍漸趨安靜下來喳瓣,只聽智泉坐在小椅子上侃侃而談:“去年,我爸媽帶我去海邊游泳時赞别,我勇敢地潛入海里了畏陕,正好撞見一只大鯊魚。它還想張開嘴巴吃我氯庆,但每次都被我躲過了蹭秋,我在他兩片嘴巴之間穿梭了好幾個來回哩扰付!”
“我才不信呢……”另一個叫小樸的男孩小心翼翼地對他說道:“你、你一定是吹牛仁讨∮疠海”
“是真的!”智泉擺出一副不容置疑的堅定神色洞豁,繼續(xù)說:“當(dāng)時有一個同學(xué)盐固,也和我一塊兒去了。他呀丈挟,差點被鯊魚吃掉刁卜,多虧我救了他呢!”說到這里曙咽,智泉更加起勁了蛔趴,一面說一面伸手比劃著,“就在我同學(xué)快要掉進(jìn)鯊魚肚子里時例朱,我快速地沖進(jìn)魚口中孝情,把他拉了出來,游回到岸上洒嗤◇锏矗”
“哼,騙人……”“要是那樣渔隶,他自己肯定也回不來了羔挡。”“就是……”旁邊的幾個小女孩不滿地討論著间唉。
智泉沒有理會旁人绞灼,顧自樂在其中≈蘸穑“可把我那個同學(xué)嚇壞啦镀赌,嚇得他、嚇得他當(dāng)場就拉在褲子里了际跪,啊哈哈哈……”他被自己逗笑了商佛,坐在凳子上前仰后合。
“智泉姆打,”金生剛才聽著這些風(fēng)趣的童言童語良姆,竟一時有些陶醉,直到現(xiàn)在才想起說話:“你再畫幾條小魚幔戏,海底世界不能只有鯊魚吧玛追?”
“我不能畫小魚。”智泉看著金生的眼睛說:“如果我畫上小魚痊剖,它們會被大鯊魚吃掉的韩玩。所以我不能畫,我要保護(hù)動物陆馁≌彝牵”
保護(hù)動物?真是個不錯的理由叮贩。金生很生氣:“你以為你這樣說击狮,就可以減少作業(yè)了么?”
“老師益老,我是真心想保護(hù)動物彪蓬,不想讓它們死掉呀∞嗝龋”智泉眨著水汪汪的眼睛档冬,快要急哭了。
看著男孩認(rèn)真的模樣桃纯,聽著“保護(hù)動物”這句話從一個孩子的口中傳出捣郊,那么真切,金生胸中那顆跳動的心緊縮了一下慈参,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難過的事情。對了刮萌,是貓驮配,上周六他們在校園里投放的那些毒貓糧,不知是否已有很多貓食之而亡着茸。
“那……你就把小魚畫到紙的背面好了壮锻。”金生對智泉說涮阔。
西斜的太陽把紅彤彤的光照射在窗戶上猜绣。放學(xué)時候,大部分學(xué)生都已回家了敬特,只有貝小淇和姚瑤還在忙著整理桌上被同學(xué)翻亂的漫畫書掰邢,看得出來,她們很愛惜這些書伟阔。
不過辣之,她們愛書應(yīng)該與書的主人金生無關(guān)。金生想到上課時貝小淇一直悶悶不樂皱炉,原想關(guān)問一下怀估,但中途因智泉的事情而耽擱忘記了。現(xiàn)在他又想起,走到貝小淇面前多搀,沒等他開口歧蕉,貝小淇突然抬起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請假康铭,明天不來了惯退。”
“為什么麻削?”金生疑惑道蒸痹。
“管你什么事?”她不屑地說呛哟。
近兩天這個小女孩明顯對自己產(chǎn)生了敵意叠荠,雖然不知原因,金生還是感到一絲受挫感扫责。難道是我這個老師哪里做得不夠好榛鼎,引起了學(xué)生的反感?
好在旁邊的姚瑤打著圓場鳖孤,抱歉地笑著:“老師者娱,小淇今天心情不好∷沾В”
“發(fā)生什么事情了么黄鳍?”金生問道。但心里在想平匈,心情不好就要請假框沟,這家伙未免也太隨便了吧。
貝小淇眼珠一轉(zhuǎn)增炭,說:“我被貓附身了忍燥!”
“你又在胡說∠蹲耍”看到她煞有介事的樣子梅垄,金生忍俊不禁但仍故作嚴(yán)苛地責(zé)備道。
“我被你們殺死的貓附身了输玷,今晚就要去找你報仇队丝!”小淇扮成通常電視里常見的鬼魂樣子,不過聲音依然滿含稚氣饲嗽。姚瑤捂著嘴巴偷笑起來炭玫。
“啊哈哈哈哈……”金生突然發(fā)出詭異的大笑聲,兩眼圓瞪貌虾,雙手伸直吞加,即將向面前兩個小女孩撲去。“我也被貓附身了呢衔憨!我要吃掉你們叶圃,啊哈哈哈哈!”
“喂践图,你少裝蒜掺冠,我才不信呢!”小淇睜開雙眼码党,高聲嚷道德崭。
“哈哈哈,你們誰都跑不掉揖盘!”金生“張牙舞爪”眉厨,表演地更夸張了。
“啊兽狭,喂憾股!你不要嚇我!”小淇后退兩步箕慧,即覺得好笑又感到害怕服球。
“啊嗚——”金生虛張聲勢地大叫,并緩步前進(jìn)著颠焦。
“啊啊斩熊,貓怪來啦!貓怪來啦伐庭!”小淇和姚瑤都被嚇到了座享,又哭又喊,繞著教室跑起來似忧。金生在后面緊追不舍但又故意追不到,配合得恰到好處丈秩。
直到三人都跑累了盯捌,他們才氣喘吁吁地在課桌旁坐下來。
“老師蘑秽,你演得真像饺著,可把我嚇到了〕ι”小淇大口喘著氣幼衰,一面露出微笑。
“嘿嘿缀雳,是啊渡嚣,老師。”姚瑤笑起來時還是帶著那么一絲靦腆识椰,對金生說:“你真是童心未泯啊绝葡。”
金生也由衷地笑了腹鹉。剛才的游戲的確讓他感到心情舒暢藏畅,仿佛回到童年。
“老師功咒,你這樣嚇唬我愉阎,晚上我會害怕的×Ψ埽”小淇想起什么似的說榜旦。
“哦?我還以為你很勇敢呢刊侯≌掳欤”金生的確這么認(rèn)為過。
“可是滨彻,可是我晚上一個人在家的藕届。”小淇可憐巴巴地皺起眉頭亭饵。
“咦休偶?”
“我爸媽要打理生意,經(jīng)常半夜才回家的辜羊√ざ担”小淇說。
金生想到小淇的父母在外環(huán)路上開飯館八秃,那是綠葉鎮(zhèn)的邊緣地帶碱妆。為生計而操勞的人,也往往游走在生活的邊緣昔驱,難以讓時間平衡——金生有著類似的經(jīng)歷和體驗疹尾。
“我給你們講個笑話吧,讓你們開心一下骤肛,忘記剛才的害怕吧纳本。”金生說腋颠。
“好啊好啊繁成,講笑話樓!”姚瑤拍手說淑玫。
“不要巾腕,”小淇盯著金生面睛,“我要聽鬼故事§羰”
“鬼故事侮穿?你剛才不是還喊‘害怕’來著?”金生不解地問毁嗦。
“雖然害怕亲茅,”她咽了一口唾沫,“但我還是想聽狗准】寺啵”
“講鬼故事也好∏怀ぃ”姚瑤總是樂意遷就小淇袭祟,“聽小淇的,就講鬼故事吧捞附〗砣椋”
“那好吧……”金生輕輕閉起眼睛,搜索記憶里的那些好聽的故事鸟召。
雖然金生不知小淇為什么“心情不好”胆绊,為什么要請假,然而第二天欧募,小淇仍然照常上課來了压状,而且她的心情看起來比昨日好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