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下一步抓權和清洗的便利,就在廢除中書省及丞相制的同時邑跪,朱元璋又將軍政分開,嚴格規(guī)定“勛臣不與政事”呼猪,就算李文忠也不行了画畅;那些靠軍功起家的淮西勛貴們除繼續(xù)領兵作戰(zhàn)之外,一般就不再允許過問行政職務了郑叠,這也是文武分途的需要夜赵。
為了握緊槍桿子,更便于拉一批打一批乡革,就在胡惟庸被殺后寇僧,朱元璋便進一步擴大了與開國勛貴們的聯(lián)姻關系。這其中就包括讓自己的兒子們?nèi)⒘诵爝_沸版、湯和嘁傀、鄧愈、傅友德视粮、藍玉等家的幾個女兒细办,也包括把自己的女兒嫁到一些功臣家。
朱元璋要打的對象蕾殴,除了胡美這類二流人物(胡于洪武十七年被下獄)笑撞,主要就是作為功臣第一的李善長(此時徐達、李文忠都已去世)钓觉,而只要先打倒了李善長茴肥,朱元璋才踏實一些。
李善長與胡惟庸走得太近荡灾,“不善自處”的他終于惹上了一身騷:為了拉近與李善長的關系瓤狐,胡惟庸將自己的侄女嫁給了李善長的侄子李佑,通過李佑批幌,胡惟庸將自己的圖謀轉告了李善長础锐,李聽后大驚,對侄子訓斥道:“你居然敢說出這種話荧缘,不怕招來誅滅九族嗎皆警?”見老李如此畏懼,胡惟庸又令李佑轉告李善長:“一旦事成截粗,盡捐淮西之地以王(李)太師耀怜!”面對裂土封王的誘惑恢着,又想到摳門至極的朱元璋,李善長有些心動了财破,于是起而嘆息道:“我年紀大了,你們看著辦吧从诲!”這就等于是默許了胡黨的密謀左痢。見李太師松口了,幾天后胡惟庸找了個機會系洛,和老李私語了一會俊性,遠遠就看見李“頷首而已”【1】。
李善長沒有旗幟鮮明地站出來揭發(fā)和反對胡惟庸的密謀描扯,這在朱元璋看來已經(jīng)屬于大不忠定页!胡案發(fā)生以后,胡惟庸绽诚、陳寧等人已被處死典徊,此時有人站出來要求朱皇帝法辦李善長、費聚恩够、陸仲亨等人卒落,朱元璋見時機尚不成熟,于是說道:“他們都是朕早年的股肱心腹蜂桶,還是不要追究了吧儡毕!”最終只是誅殺了參與密謀的李善長之弟李存義,而赦免了存義之子李佑扑媚。
如果當時就除掉了李善長等人腰湾,將帶給功臣集團多大的震動?這是老謀深算的朱元璋不能不首先考慮的疆股,但他早已目標明確费坊,不過是在等待一個合適的機會而已。這里先梳理一下朱皇帝與李善長君臣歷來的微妙關系:
洪武九年七月押桃,朱元璋把他的女兒臨安公主嫁給了李善長的長子葵萎。可是就在兩個月之后唱凯,時為御史大夫的汪廣洋羡忘、陳寧便上書彈劾李善長,說老李不守禮法——皇帝病了快十天了磕昼,他也不來探望卷雕;他那個駙馬兒子“六日不朝,宣至前殿漫雕,又不施禮”滨嘱,可見這李家多沒規(guī)矩、多沒家教浸间。
得知被彈劾的消息后太雨,李家父子便免冠以待罪。朱元璋自然要表現(xiàn)得大度些魁蒜,因為當時用得著老李的地方還很多囊扳,皇帝便寬釋道:“大罪不治則法無以立,小過不赦則人無所容兜看。善長锥咸,國之大臣,不能律身教细移,子劾之誠是搏予,但念相從之久,宥之勿問弧轧⊙┙模”【2】最后此事不了了之。
不過據(jù)有些史書上說劣针,朱元璋當時對此其實很生氣校镐,他于是在物質(zhì)上懲罰了老李一下,削減其歲祿一千八百石(已經(jīng)近半)捺典;老李自此“竟忽忽不自得”【3】鸟廓,開始對朱皇帝很有意見。
我們在早前就已經(jīng)說過了襟己,李善長之所以最后栽倒引谜,其實就在于他嚴重缺乏古代著名謀臣范蠡、張良那般功成身退擎浴、知足不辱的意識员咽,也缺少他們那種對時局敏銳的把握。李善長與北宋的著名開國宰相趙普有得一比贮预,二人同樣是小吏出身贝室,亦同樣有才干。
趙普亦寡學術仿吞,但后來頗知好學滑频,且其人甚有謀略,宋太祖“雪夜訪趙普”就被后世傳為美談唤冈。趙氏起先深得宋太祖的信任峡迷,因此他給宋初政治打下了很深的個人烙印;不過后來趙普也開始因富貴而驕绘搞,其公忠其表彤避、謀私其內(nèi)的舉動漸漸引起了趙匡胤的不滿,以至趙普最終遭到疏遠和貶謫夯辖;但趙匡胤比朱元璋厚道得多琉预,所以趙普在宋太宗朝又得以幸運地發(fā)揮余熱,成為所謂的“兩朝宰輔”楼雹。
但李善長的厄運也在于朱元璋活得太長模孩,在于功臣集團本身竟然出現(xiàn)了分化,這最終對李氏形成了致命一擊贮缅!首先向李善長發(fā)難的,正是一貫被朱元璋敲打的湯和介却;也許是多次的敲打令他有所覺悟谴供,加上廖永忠的慘痛遭遇,都不能不使湯和此時生出避禍自保的想法——而要真正做到這一點齿坷,恐怕就要幫著朱皇帝辦幾件“實事”桂肌,投其所好,做一番落井下石的勾當永淌!
眼看到了洪武二十三年崎场,李善長已是七十七歲的高齡。這一年他想要翻修自家的宅第遂蛀,于是就到湯和那里借了其名下的三百士兵谭跨,湯和發(fā)現(xiàn)了良機,于是擼起袖子裝作一副忠臣范兒道:“太師膽敢擅自發(fā)兵李滴!”【4】于是湯和立即向朱元璋密奏螃宙,朱皇帝精神恐怕要為之一震!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所坯,此時便有占星家“言星變其占當移大臣”谆扎,這難道不也是在暗示,要將這股禍水引向李善長嗎芹助?于是這年五月堂湖,御史再次劾奏李善長罪狀,朱元璋便乘機逮捕了李佑和他的兄弟李伸状土。經(jīng)過一番審訊无蜂,他們吐露了李善長的一些“奸情”:胡惟庸在做寧國縣令時,受到李善長舉薦成為太常寺卿声诸,為了表達謝意酱讶,胡惟庸便以三百兩黃金贈李;當胡惟庸的反謀確定之后彼乌,李善長派出家奴耿子忠等四十人跟從胡泻肯,這四十人都得到了很多胡所贈送的金帛渊迁,李善長則收到了胡所贈送的西域古劍、白玉壺灶挟、玉刻交龍蟠桃等貴重物品琉朽。
另外,通過一番偵訊稚铣,也得到一些類似的口供:先前箱叁,胡惟庸謀亂時,曾密遣故元臣封績出使北元惕医,待到老胡突然敗亡后耕漱,封績懼不敢歸,直到捕魚兒海大捷時抬伺,他才被藍玉的軍隊所俘獲螟够;李善長因為害怕事情會牽累到自己,所以就把封績給藏匿了起來峡钓,可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封績很快被人告發(fā)并下獄能岩,因此刑官“得反狀及善長私書”上奏朱皇帝寞宫。
刑官請求將李太師逮捕審問,可是朱元璋不許拉鹃,于是引出監(jiān)察御史的一封劾奏:“善長始由小吏辈赋,遭遇龍興,無介胄之勞毛俏,乏匡輔之德炭庙,皇上念其閭里舊人,艱難扈從煌寇,服勤左右焕蹄,多歷年所,錫之公爵阀溶,位極人臣腻脏,祿及子孫,恩覃骨肉银锻。而善長柔奸隱匿永品,尸位素飱,楊憲謀叛击纬,若罔聞知鼎姐,胡、陳不軌,又為謀主炕桨》钩ⅲ皇上累加曲貸,恬不知恩献宫,今按得封績往來沙漠私書钥平,有善長手跡,大逆不道姊途,罪狀甚明涉瘾。天恩寬大,尚存矜恤捷兰;王法無私立叛,罪在不赦」泵”
可是朱元璋仍然沒有明確表示囚巴,就在這時,李善長家奴盧仲謙等又一同站出來揭發(fā)老李素來與胡惟庸往來的情狀友扰。這一回群臣們都不得不站出來表態(tài),請誅李善長庶柿。
另外村怪,吉安侯陸仲亨家奴封帖木等也告發(fā)了其主子,其中說到陸仲亨與“延安(候唐勝宗)浮庐、平?jīng)觯ê蛸M聚)甚负、南雄侯(趙庸)等皆與惟庸、善長結為黨”审残,還曾經(jīng)約定某一天起事梭域,只是胡早早敗露了而已。
至此搅轿,朱元璋眼見時機已經(jīng)成熟病涨,在將陸仲亨等一干人(除了李善長)逮捕外,于是便召集了群臣與李善長等到奉天門璧坟。朱元璋開始流著淚追溯創(chuàng)業(yè)的艱難和當年的患難之情:“朕初起兵時既穆,李善長來謁軍門曰:‘今天有日矣∪妇椋’是時朕年二十七幻工,善長年四十一。所言多合吾意黎茎,遂命掌書記囊颅,贊計劃。功成,爵以上公踢代,以女與其子盲憎。陸仲亨年十七,父母兄弟俱亡奸鬓,恐為亂兵所掠焙畔,持一升麥藏于草間,朕見之串远,呼曰:‘來宏多!’遂從朕。既長澡罚,以功封侯伸但。此皆吾初起時股肱心膂,吾不忍罪之留搔,其勿問更胖。”【5】
說著說著隔显,就到了右順門却妨,朱元璋便對群臣們表示道:“李太師已經(jīng)老邁了,朕也想保全李佑括眠、李伸一命彪标,以慰李太師之心!”群臣堅決表示:“李善長系開國舊臣掷豺,任寄腹心捞烟,親托骨肉,但卻干出這等勾當当船,他的反狀已經(jīng)非常明白题画,國法不容陛下有所偏私!”朱元璋裝出一副無奈狀德频,對李善長說道:“法如是苍息,奈何?”
眼見棺材已經(jīng)被人抬出來了抱婉,李善長一面大哭档叔,一面說道:“臣誠負陛下恩,無面目見群臣蒸绩!”【6】為了存?zhèn)€體面衙四,他回家以后便自縊而死。朱元璋遂“命以禮葬之患亿,厚恤其家传蹈。子(李)祺為駙馬都尉押逼,后卒于江浦,孫(李)茂今為指揮僉事惦界√舾瘢”
李善長都死了,其他人更沒有茍活于世的理由了沾歪。于是李佑漂彤、陸仲亨、唐勝宗灾搏、趙雄及費聚等人皆被賜死挫望,另外李善長及其妻女弟侄家口七十余人(除駙馬、公主一家)通通被誅殺狂窑。
李善長一案至此終于了結媳板,然而事實上,我們已經(jīng)知道在很多關鍵問題上泉哈,也許真實的情況并不像人們所了解的那樣蛉幸。
李善長在私德上也許有些瑕疵,但參與謀反應該不至于丛晦,那些臟水無疑都是有意潑向他的——不但朱元璋已經(jīng)有些厭惡他了奕纫,更主要的是,要以他為突破口烫沙,開始自己對功臣集團進行清洗的陰謀若锁!
我們已經(jīng)反復強調(diào)過料扰,朱元璋的骨子里其實就是個小農(nóng)邓萨,隨著時間的推移商虐,那些昔日同生共死的開國功臣們在他眼中已基本與豪富無異,他們都是騎在百姓頭上的權貴寄生階級煤率,朱元璋自然對此深為痛恨;何況他們的存在乏冀,對皇權的鞏固和強化也是莫大阻礙蝶糯。
李善長明顯是冤枉的,對此辆沦,在洪武時期就有王國用昼捍、解縉等人毅然站出來為李善長辯誣,而理虧的朱皇帝也只得默認了——在李善長案發(fā)生的次年肢扯,在郎中王國用署名妒茬、實則乃才子解縉所寫的《論韓國公冤事狀》中,以雄辯的事實反駁“串通胡惟庸謀反”的結論蔚晨,大意說:李善長為陛下打天下乍钻,是勛臣第一肛循,假使幫助胡惟庸成事,也不過是勛臣第一而已银择,何必要冒如此巨大風險多糠?何況他已經(jīng)年邁,根本沒有精力浩考,何苦如此折騰自己夹孔!
李善長這種一等一的開國元勛都被滅了族,何況是普通人析孽,時人莫不嘆曰“功如李善長搭伤,又何如哉”!另外绿淋,據(jù)明史專家陳梧桐統(tǒng)計闷畸,除了朝中大臣外,開國功臣中僅公吞滞、侯一級的佑菩,就有二十二人被打入胡惟庸案。
這其中包括:“韓國公李善長裁赠、延安侯唐勝宗殿漠、吉安侯陸仲亨、平?jīng)龊钯M聚佩捞、南雄侯趙庸绞幌、滎陽侯鄭遇春、宜春侯黃彬一忱、河南侯陸聚莲蜘、申國公鄧鎮(zhèn)(鄧愈之子)、臨江侯陳鏞(陳德之子)帘营、大將毛驤(毛麒之子)票渠、李伯昇、丁玉和宋濂的次子宋璲芬迄、長孫宋慎等……另有宣德侯金朝興问顷、濟寧侯顧時、營陽侯楊璟禀梳、靖海侯吳幀杜窄、永城侯薛顯、鞏昌侯郭興算途、六安侯王志塞耕、南安侯俞通源、汝南侯梅思祖嘴瓤、永嘉侯朱亮祖荷科、淮安侯華云龍唯咬,在案發(fā)之前已死,也追坐胡黨畏浆,革除爵位胆胰。顧時之子顧敬、朱亮祖次子朱昱刻获、華云龍之子華中也被處死蜀涨。”【7】宋濂本人也受到牽累蝎毡,以高齡被流放到四川夔州厚柳,于洪武十四年五月去世,享年七十二歲沐兵。
此案株連如此之廣别垮,自然會引起廣大臣民的懷疑和議論。為了堵住悠悠之口扎谎,朱元璋又故技重施碳想,特將刑訊逼供所得的口供集為《昭示奸黨三錄》一書,予以公布毁靶。
經(jīng)過如此嚴重的內(nèi)耗及社會震蕩胧奔,朱元璋惟恐蒙古方面會借機滋事,于是便自洪武二十四年正月開始预吆,又陸續(xù)命傅友德等人前往備邊龙填。然而與此同時,一向喜歡把事情做絕的朱元璋卻又在蠢蠢欲動拐叉,暗中加緊策劃另一起大案岩遗,以盡量清除淮西勛貴中那些掌握軍權的軍事權貴及其子弟。
不過凤瘦,殺人雖然容易喘先,但事先必須要有所充分的準備和布置,否則就會很容易引起軍隊的騷亂和社會動蕩廷粒。為此,朱元璋所做的就是分封子孫為王红且,并令他們就藩以掌握軍政實權坝茎,如此一來局面就不難控制了!
于是暇番,一伺時機成熟嗤放,朱元璋便再次舉起了自己手上那把還在滴血的屠刀……
【1】參見王世貞《皇明異典述》
【2】 《明太祖實錄》卷一百八
【3】 查繼佐《罪惟錄》列傳卷三八
【4】 王世貞《皇明異典述》
【5】 《明史紀事本末》
【6】 王世貞《皇明異典述》
【7】《洪武大帝朱元璋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