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參與的一個公益組織里食绿,有一個集會第一天就把里子面子全部丟了的怪小子侈咕。
小伙子不滿20,渾身朝氣器紧,精神勁十足耀销,一頭毛寸映襯得人倍兒精干。新成員報道那天铲汪,他來得很早熊尉,距離正式開始還有半個鐘頭,場地周圍散落著互不搭理的新成員桥状,一個一個都客氣矜持得緊帽揪。唯獨他,開朗活躍得特別厲害辅斟。
組織會長瞧見他的第一眼转晰,就私下和我說“這小伙子可以,是個會來事的士飒,要不讓他帶一隊吧查邢。”倒也不怪會長偏袒這些善交際的新成員酵幕,畢竟公益性活動本身十分消耗成員的精力與耐心扰藕,此時一個能夠積極氣氛的活躍擔當就顯得尤為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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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例行的介紹環(huán)節(jié)芳撒,小伙子大大方方跳上講臺邓深,“大家好未桥,我叫陳銘,是一個在校大學生芥备。我愛好戶外運動和團體活動冬耿,希望以后大家能多多指教∶瓤牵”這一段說得中規(guī)中矩亦镶,會長頻頻點頭,不過也只點了兩下袱瓮,因為后來他接著說“我這人特實誠缤骨,說話比較直,有的時候愛開玩笑尺借,大家別介意啊绊起。”
說實話褐望,我當初聽見這句話是極為不舒服的勒庄,想必任誰都不太能坦然看待初次見面就自爆短陋的人串前。
不過瘫里,我那時還是想法單純了,我以為那句話只是他在婉轉(zhuǎn)地表達自己開朗荡碾。
會長思慮再三谨读,暫時把沒有志愿經(jīng)驗的陳銘分到了我的隊伍。
我們第一次的活動是給一所子弟學校設立放學后的課業(yè)輔導課堂坛吁,同時也是一個安置一些父母晚歸學生的自習場所劳殖。
這個公益課堂報名的人數(shù)很多,申請的大教室滿滿當當?shù)刈似呤鄠€孩子拨脉。孩子們都很小哆姻,最大不過五年級,正是最難管的時候玫膀,幾個志愿者剛剛勸住那一邊的幾個鬧騰學生矛缨,這一邊又開始炸了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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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個小男生格外調(diào)皮帖旨,探頭張腦地不肯做功課箕昭,和鄰座的耳語說得也十分大聲。陳銘注意到了他解阅,他把小男孩叫出了教室落竹,示意我他想和男孩聊聊。
大約過了五分鐘货抄,我料想這談話也忒長了些便出去看了看述召。
小男孩低垂著背朱转,兩手攪著手指,眼里涌得都是淚积暖。我嚇了一跳肋拔,走上前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聽到陳銘說“你爸媽在外面累死累活給人搬磚呀酸,起早貪黑就為養(yǎng)你給你賺學費凉蜂,你不聽話對得起他們嗎?你以后就會知道性誉,窮就要多讀···”“陳銘窿吩,你亂說什么?错览!”我慌著把男孩扭向我纫雁,兩手并用也擦不斷那孩子的淚珠子。
我跟他說倾哺,那哥哥亂說話轧邪,在開玩笑呢,你乖乖就是好孩子啊羞海,不哭好嗎忌愚?哄了男孩許久,成效不好却邓,最后還是抽噎著被送回教室硕糊。
活動結(jié)束,我壓了整整兩節(jié)課的火有了發(fā)泄的余地腊徙,我揪了陳銘避開其他志愿者简十,一通憤慨“你到底會不會說話,人家的家庭為什么要拿出來說撬腾,這些孩子最敏感的就是這個螟蝙,你不知道嗎?”民傻,我期待他能給我一個保證胰默,但他回應我“都是事實啊,我也是為了他好饰潜,不就是話有些直嘛初坠,我又沒有惡意∨砦恚”我敗退下來碟刺,無力爭辯,沒有惡意和說話直是理由嗎薯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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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特定職位的志愿者是可以自愿選擇活動的半沽,于是爽柒,我第二次看到陳銘已經(jīng)是一個月后。
他和隊里另一個女生交談得十分熱絡者填,去志愿地點的路上浩村,女孩子的笑聲清脆而又明亮,我放慢腳步靠近了些占哟。
陳銘確實很風趣心墅,什么話題都能游說得舌燦蓮花。在某個女孩笑鬧的剎那榨乎,陳銘說“林敏怎燥,有沒有人說過你眼睛很好看?”女孩笑了笑回著“就你啊蜜暑☆硪Γ”
然后,這小子說“其實我覺得你挺好的肛捍,要是再瘦一點我就追你了隐绵。”
聽完這句話拙毫,我無力感嘆這小子脫線的情商依许,邁了大步遠超過去。身后的情形我不回頭都能猜想到八九分恬偷,因為后半段路悍手,那個女生再沒有出聲。
大概是陳銘感到女孩不對勁袍患,他跳著腳到我面前詢問,“隊長竣付,我又沒有招惹她诡延,她這是干嘛?”我說你怎么能評論女生身材古胆,還是當著人家的面肆良,只是不理你算是輕的了。他頓了頓逸绎,囁嚅“我也不是真覺得她胖惹恃,不就開個玩笑嘛,怎么氣量這么小棺牧,我都讓你們別介意了巫糙。”我還是無力反駁颊乘,開玩笑也是理由嗎参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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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總覺得人們有一點很奇怪醉锄。
就像我喜歡在初次見面時告知對方“我有時候回復的信息比較生硬,習慣了浙值,你別介意啊恳不。”像是有的人和外國人交流前都要先提一句“Sorry,my?Oral?English?is?not?very?well.”开呐。也像是這個男孩陳銘烟勋,在自我介紹的結(jié)尾補上一句“我說話有些直,但沒有惡意的筐付,你們別介意啊神妹。”
可是家妆,為什么我們有這樣的習慣巴臆?為什么要大聲把自己的短陋貼出來吧思蛹找?
我想,我們是為了逃避哨坪。逃避糾正庸疾,也逃避被究責。
“我都告訴過你我回復信息很生硬了当编,所以你別覺得我冷漠和生疏啊届慈。”
“我說過我口語不好了忿偷,你配合著耐心多聽幾遍就行了金顿,反正我就這個水平±鹎牛”
“我最開始跟你說過我說話直啊揍拆,我又沒有惡意,你怎么能怪我呢茶凳?”
“我的能力也就那樣嫂拴,需要學習的地方還有很多,所以之后產(chǎn)品若是您不滿意別指責我啊贮喧⊥埠荩”
“......”
是啊,我已經(jīng)告訴過你箱沦,我有這樣那樣的毛病了辩恼,我都提前承認了,你別介意就好,為什么還要怪我运挫?
我們有時提前坦露自己的缺漏状共,一針見血地讓別人做好準備,就好像是我告訴你即將會發(fā)生壞事谁帕,然后肆無忌憚地讓它發(fā)生峡继。
有時我們習慣性地謙虛一下,盡可能在合適的程度放低一些自己又恰到好處地不會顯得妄自菲薄匈挖,是為了之后能留出一些犯錯的余地碾牌,一旦不幸發(fā)生,將不會承受太大的指責儡循,這個技巧叫做“不要把話說滿舶吗。”
實話說择膝,這是一個很不錯的交際方式誓琼。給別人打越多的預防針,類似事情發(fā)生時肴捉,我們就有越多的幾率獲取別人的諒解腹侣。這個方法,我百試不厭齿穗。
但真要說這個技巧能不能上了臺面傲隶,我想是真的不行的。
因為說得直白些窃页,我們就是依靠一遍一遍的和別人重復自己的缺點跺株,再一遍一遍地坦然任由它們發(fā)生,最后一遍一遍地要求對方不介意脖卖,總之乒省,我們就是死扛著不愿意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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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胚嘲,當我們提前和人說明缺漏時作儿,那個最明白這個缺點會帶來種種不利影響的人恰恰就是我們自己,我們什么都再清楚不過了馋劈,但依然選擇掩耳盜鈴,因為我們懶得糾正晾嘶,因為我們以為這樣有缺憾的自己才是最真實的自己妓雾。
但是這個世界本來就時冷血無情的,沒有人有義務只因你的一句告誡就無限地寬容你某個缺點垒迂,也沒有人會在意什么樣的你才是你認為的最真實的自己械姻。
個體之間的社交本質(zhì)是自私的。旁人只能感知到你給予他們的机断,是善意還是惡意楷拳,是積極還是陰暗绣夺,至于那些我們執(zhí)著著不肯改動的缺漏,在某一天無法再被“不介意”的時候欢揖,那個所謂的技巧也就失靈了陶耍。
我們要知道,沒有哪個固定的特征能限定我們自己她混,
我們唯一需要執(zhí)著的是烈钞,我們是不是在一直變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