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德國哲學(xué)家康德饶辙,在其不朽的著作《純粹理性批判》里說過這么一句話:輕靈的鴿子在自由飛翔時,雙翅分開空氣并感到空氣之阻力斑粱,它也許會想弃揽,在沒有空氣的空間里,它還會飛得更加輕靈则北。
這句話原本不過是用作批判柏拉圖之理念論的矿微,但是在其中,卻深深地存有我們當(dāng)代人的生存困境尚揣。
大約正如米蘭·昆德拉在《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里面所要表達的那樣涌矢,正是壓在我們身上的重重枷鎖和負(fù)擔(dān),才使得我們的生命更加貼近大地快骗,更加充沛與真實娜庇,如果去掉這些重負(fù),生命會變得稀薄方篮,甚至接近與虛無名秀,這反而是不能承受的。
鴿子正是由于空氣的阻力才可以自由地飛翔藕溅,一旦失掉空氣的阻力匕得,它根本無法起飛。人又何嘗不是這樣呢巾表?因為生活中的困苦和磨難才體味到活著的意義汁掠,一旦沒有了這些,人就無所適從集币,被空虛和無聊占據(jù)调塌。
而無聊啊,這種正在所有城市人群中不斷蔓延擴散流行病惠猿,幾乎成了這個和平年代時刻侵蝕著人們骨髓的東西羔砾。在二十年前负间,那個人們剛剛擺脫溫飽的年代,如果一個人說自己無聊姜凄,很可能那是一句玩笑政溃,他很可能是幸福的,而且是真正的幸福态秧,那時候董虱,無聊在某種程度上還跟舒適的生活掛著鉤。而今天申鱼,“無聊”再也不是一句玩笑了愤诱,比起幸福和苦難,它現(xiàn)在才是這個時代的普世心態(tài)捐友。
離幸福很遠淫半,離真正的苦難也很遠,我們不斷徘徊于日復(fù)一日的安穩(wěn)甚至無趣的生活里匣砖,活著和死亡科吭,你都不深切盼望,你不過在這里罷了猴鲫,這就是無聊对人。
二
似乎永遠都有這樣一個現(xiàn)實矛盾:個體生命只有在受到限制的時候才能產(chǎn)生一種存在感,無論是肉體還是精神上的限制;但是個體生命之渴求擺脫種種限制的力量也是根深蒂固的,就像鴿子奢望在真空里飛行一樣,個體之人總是有著追求絕對自由的傾向,于是不斷地突破外在的或自身的限制蛇尚。 人就是這樣不斷沖突著的矛盾體。
于是你不斷沖撞,不斷地想要突破外在的世界加給你的限制,不斷地朝著你所希冀的自由飛去。最后往往會觸及到一個根本問題豁陆,即從否定外在之物的存在直到否定自身的存在柑爸。而自身的存在往往是一切的基礎(chǔ),也正是那個追求絕對自由的自我的基礎(chǔ)盒音,于是到最后表鳍,人們所追求絕對的無限制竟要將自身毀滅,期使化作某種不受一切限制的精神祥诽,從而跌入到虛無之中譬圣。
這世上有兩種絕望:一種是看不清的絕望,另一種是看清后的絕望雄坪。前者是可救的厘熟,后者就像一種頑疾。
對生存意義的終極追問從很早的時候就進入到人類的頭腦之中,而最激烈者莫過于這個時代了绳姨。一方面在于自我的被發(fā)現(xiàn)和不斷發(fā)展登澜,神不斷地被拋棄,人類不斷地深入與自我本身的交談飘庄;另一方面在于這樣的和平年代脑蠕,肉體上的苦難大大減少了,在百無聊賴的空虛感中人們反而開始追問活著的意義跪削。
三
這原本是一個很好的時代谴仙,前所未有的豐碩物質(zhì),千奇百怪的娛樂方式碾盐,曠古絕今的知識大爆炸晃跺,越來越錯綜復(fù)雜的精神世界。無論在物質(zhì)上廓旬,還是在精神上哼审,這個時代都是豐富而多彩的。自我的力量無限地膨脹孕豹,或者將自我注入到無限的宇宙中涩盾,用以征服他物;或者自我深入到自身之中励背,用以征服自己春霍。
隨著這兩種活動越來越深入的進展,面對無垠的浩瀚宇宙以及難以參透的自我本身叶眉,對存在的追問不斷將人們引向浩瀚的虛無之中址儒,知識的增加使人類陷入到更大的迷惑之中,于是不斷地追尋存在的意義衅疙。加之在時間的長河中莲趣,人生不過轉(zhuǎn)瞬即逝,如果人能永生饱溢,對存在的追問變是沒有意義的喧伞,正是流變與死亡,促使著人們不斷追問短暫的一生的意義绩郎。
原始人類也許是自在的潘鲫,無知便無憂,只不過純粹地存在著罷了肋杖,如同鳥獸蟲魚溉仑。隨著人類智識的增加,逐漸形成一個與肉體存在共存的精神存在状植,這存在的特點是不斷地試圖跳出自然的束縛浊竟,追求永恒與自由怨喘。
它總是跳出自然的存在,從而審視著自然存在逐沙,不斷地改善或者說是干擾正常的生命進程哲思。由于它根基于自然的存在,又試圖擺脫它吩案,于是就陷入矛盾中棚赔,這就是精神的疾苦。它有時指導(dǎo)人們縱欲而使自己陷入痛苦徘郭,有時擯斥自然的欲望使肉體存在陷入痛苦靠益。
而這兩種痛苦又始終證明著存在的真實性,如果不是痛苦残揉,生命便找不到存在感胧后。任何一種快樂,不過是痛苦的暫歇抱环,不過是忘我壳快,不過是與萬物合一的一瞬。肉體的歡樂如是镇草,精神的歡樂亦如是眶痰。例如性欲的滿足,那便是在那一剎那忘記了肉體的存在梯啤;又例如對美的欣賞竖伯,那便是在那一剎那忘記了物我的隔閡,達到了物我交融的境界因宇。
如果肉體上痛苦的減少七婴,比如饑餓、寒冷的減少察滑,性欲得到滿足打厘,那么隨之而來的便是精神疾苦的增加或者說是虛無感的增強,這個社會便是如此贺辰。莫名其妙的恐懼户盯,對一成不變的生活的厭倦,或者認(rèn)為一切都喪失了意義魂爪,人們自己將自己帶入帶迷途之中先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