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重聲明:原創(chuàng)首發(fā)虐唠,文責(zé)自負搀愧。
1
王順失蹤了。
愛民超市的小柳告訴我疆偿。
看神情咱筛,小柳的反應(yīng)并不像我這么震驚,也沒有絲毫驚慌杆故,完全是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八卦狀態(tài)迅箩。
據(jù)她說王順已經(jīng)曠工三天,超市按照規(guī)章制度準備辭退他处铛,實在聯(lián)系不上本人饲趋,便翻出了入職登記表找到上面的緊急聯(lián)系人。聯(lián)系人是他的父親撤蟆,打通電話后才知道他同樣三天沒回家奕塑。按常理來說,孩子一夜未歸家肯,父母早應(yīng)該著急上火龄砰,即便不去報警,也得撒開人馬四處尋找息楔。但……我忍不住冷笑一聲寝贡,王順本來就不是常理扒披,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流氓值依。怕是平日就經(jīng)常夜不歸宿,三四天不見人影可能對于他的父母來說早已習(xí)以為常碟案。
算算王順失蹤的日子愿险,我的心咯噔一下,瞬間冷汗遍布全身,想起那天晚上他頭枕胳膊辆亏,躺在高高的冷柜上喊我的情景风秤。
“一點消息都沒有嗎?”
我小心翼翼地詢問扮叨,生怕小柳看出我的不自然缤弦。
“沒,一點也沒有彻磁,憑空消失碍沐,”小柳用手不停地扇著風(fēng),翻著白眼說:“早不跑晚不跑衷蜓,非得這時候跑累提,他還欠我一個班沒還呢〈沤剑”
我心中一動斋陪,“跑?你怎么知道他是跑了置吓?”
小柳瞬間來了精神无虚,掰著手指頭開始給我數(shù)。
“欠趙哥一千交洗,欠強哥五百骑科,孫姐一千二,小楊七百……”小柳眨著眼算計著构拳,顯然一時半會兒算不過來了咆爽,索性抬起頭一瞪眼,“總之超市上上下下借遍了置森,不想還錢不就跑了么斗埂?”
我長吁了口氣。小柳說得有道理凫海,王順在超市工作兩年多呛凶,向來口碑不好,可能和同事之間打交道最多的就是借錢行贪。但他性格蠻橫漾稀,同事大多敢怒不敢言,雖然欠了很久了建瘫,也不敢主動去要崭捍。而超市老板也苦于這一點,無法痛快地辭退他啰脚。他的失蹤倒是給老板解決了一個大麻煩殷蛇。
“喂,”小柳看我走神,忍無可忍地推我一下粒梦,“你倒是說話呀亮航。”
我失笑道:“我又不知道他去了哪兒匀们,也不能替你去上班缴淋,你讓我說什么呀?” 小柳作勢要打我泄朴,但很快被同事叫回超市去忙了宴猾。
2
其實嚴格說起來,我和王順不算相識叼旋。我們之間的糾纏不清仇哆,過程可以說相當(dāng)詭異,這還要從幾個月前我剛搬來這個片區(qū)說起夫植。
愛民超市位于城市的老城區(qū)讹剔,我租的房子離愛民超市并不遠,就在它背后巷子里的一棟老舊小樓上详民。據(jù)說這是某個單位原先的家屬樓延欠,每個房間不足四十平米,這么小的面積很顯然早已無法滿足現(xiàn)代家庭的需求沈跨,所以原住戶大多搬離了小樓由捎,去住到單位新蓋的大樓房里。這棟小樓雖破敗饿凛,但不知什么原因一直沒有拆除狞玛,這倒是給我這種身無分文的窮人提供了便利。
房間很小涧窒,但好在還算干凈心肪,價錢當(dāng)然也在我的承受之內(nèi),而且最主要的是離我工作單位很近纠吴,每天上下班通勤時間步行加起來半小時硬鞍,省下的車錢也能在月底多存一筆。
就在我沾沾自喜時才漸漸發(fā)現(xiàn)戴已,這樣的眷顧可能只是老天對于即將到來的厄運的一種補償固该,讓我既難以忍受,卻又舍不得放手糖儡。
小樓正對著愛民超市的后門伐坏。
當(dāng)然,不管是超市還是商場休玩,或是前門和后門著淆,對于我來說都毫無干系,以我目前的消費水平這些場所都讓我望而卻步拴疤,更適合我的消費方式當(dāng)然是地攤和夜市永部。但不管如何,琳瑯滿目包裝精美的商品呐矾,既高級又解壓的購物方式苔埋,對我是一種致命的誘惑。
而更讓我沒想到的是蜒犯,一雙眼睛早已盯上了我组橄。
從小我就對包裝精美的巧克力缺乏自制力。小的時候,家里條件不好,看到貨架上各式各樣的德芙金帝費列羅锭碳,我路都走不動了栅葡。咬著手指看看巧克力再看看媽媽,眼里的渴望瞎子都看得出來勃痴。然而,媽媽會拉著我加快腳步,絲毫不顧及我的委屈狭郑。之后的每一次,媽媽都會帶著我避開巧克力的貨架汇在,直奔蘿卜白菜翰萨。
一個小孩子的執(zhí)念是很可怕的。
終于有一次糕殉,我沒有控制住自己對巧克力的渴望亩鬼,趁所有人沒有注意,偷偷地從貨架上拿了很小的一塊阿蝶,藏在衣兜里辛孵。很幸運,沒有人發(fā)現(xiàn)赡磅,包括老板魄缚。
那是一種既興奮又恐懼的感覺,更多的是對自己的失望焚廊。那塊巧克力我沒有吃冶匹,只是把它裝在自己的書包里,不敢看也不敢摸咆瘟,就那么裝著嚼隘。似乎一直在等著有人揭發(fā)我,我還能把這個小小的贓物拿出來退還給它的主人袒餐。
我一直不愿意承認自己的這個行為是“偷”飞蛹,而只愿把它當(dāng)成自己的一次失足谤狡。但是,萬萬沒想到卧檐。它會上癮墓懂。也許我的悲劇便是源于此。
愛民超市正開在居民區(qū)的中心位置霉囚,也是我每日來去的必經(jīng)之路捕仔,所以逛逛超市就成為我下班后的消遣。當(dāng)穿梭于超市的貨架之間盈罐,一圈又一圈的徘徊時榜跌,必然會經(jīng)過放置巧克力的區(qū)域。忽然有一日盅粪,我揣在衣兜里的手終于不受控地伸向那盒小巧又頗具誘惑力的巧克力钓葫,甚至都沒看清是什么牌子。
我心懷忐忑地左顧右盼票顾,假裝在找東西瓤逼,眼神卻在確認剛才的一幕是否會被人發(fā)現(xiàn)。很幸運库物,視線所及的范圍內(nèi)霸旗,所有人都專注自己身旁的方寸之地。我垂頭將一縷亂發(fā)撩到耳后戚揭,卻在手即將放下的一瞬間诱告,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不遠處架子后的一個人影,我的呼吸便是一滯民晒,胸口瞬間冰涼一片精居。
露在貨架外的身體頎長,很明顯是一個男人潜必,從衣袖能看出他穿著超市的工作服靴姿。我不確定他是否看到了我,但以他現(xiàn)在的角度確實可以看到我磁滚。我隨手拿了一包餅干佛吓,前后左右翻轉(zhuǎn),低頭假裝看著包裝袋上的配料表垂攘,內(nèi)心里早已天翻地覆维雇。
我不停地在懷疑和悔恨中搖擺,猜測著晒他,否定著吱型,自責(zé)著,當(dāng)我終于下定決心去他跟前試探一下時陨仅,他竟然不見了津滞。我轉(zhuǎn)頭找了一圈铝侵,確實哪里也沒了他的蹤影。隨后我順利地走出超市触徐,沒人阻攔咪鲜,忐忑的心這才算放下來。一身的冷汗被風(fēng)干后锌介,我暗笑自己的神經(jīng)過敏。
人常常就是這樣猾警,風(fēng)雨將至?xí)r如臨大敵孔祸,但眼看著烏云散去天空放晴后,又會嘲笑自己的怯懦幼稚发皿,和不堪一擊崔慧。但拜這件事所賜,我著實是受到了驚嚇穴墅。
一個很偶然的機會我認識了超市打工的小柳惶室,她和我同年,性子開朗活潑玄货,沒有心眼皇钞。我旁敲側(cè)擊地套出愛民超市近期的情況,并沒什么特別的事發(fā)生松捉,沒偷沒搶沒訛詐夹界,平靜得沒有一點波瀾 。最大的事也許就是王順和強哥打架了隘世。這是我第一次聽到王順這個名字可柿,那個時候我還不知道,我未來的生活要和這個名字糾纏好久丙者。
再一次走進超市复斥,我開始留意那些平日不起眼的理貨員。他們散布在超市的各個角落械媒,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目锭。但我清楚地記得,那天在我身后的是個男人纷捞。我觀察著他們每一個人侣集,試圖從他們的眼神和表情中尋找到我沒有“暴露”的鐵證 。他們有的忙碌兰绣,有的散漫世分,所有眼前的表象都告訴我,至此缀辩,這段在我生活中橫插進來的意外就這么過去了臭埋。
3
厄運是從塞進門縫的一張小紙條開始的踪央。
巧克力好吃嗎?
紙條上輕描淡寫的幾個字瓢阴,我卻像被一個千斤重錘砸在了心上畅蹂,捂著胸口眼前一陣陣地發(fā)黑,半晌才緩過來荣恐,滑坐到地上時才感覺身上已被汗浸透液斜。
仔細地翻轉(zhuǎn)著紙條,我試圖從中找出蛛絲馬跡叠穆,來判斷它“主人”的身份和目的少漆。但很快便放棄了,因為無論怎么看硼被,這都是一張極其普通的紙條示损。
看樣子紙條是從一張白紙上裁下來的,不太寬也不太窄嚷硫,是那種放到地上恰好忽略不了的尺寸检访。字體幼稚潦草,但每一筆又寫得不刻意仔掸。我腦中仿佛浮現(xiàn)出一只悠閑又篤定的手脆贵,輕松閑適地寫出這幾個字后,又折疊裁剪紙條的畫面起暮。
他來送紙條的目的丹禀,當(dāng)然不是為巧克力的品質(zhì)味道做顧客回訪,究竟為了什么鞋怀,我不可能知道双泪,我只知道,怕是要倒大霉了密似。我瞬間想起那個隱藏在貨架后的男人焙矛,他那天可能真的看到了我,只是沒有抓我的現(xiàn)行残腌,等的恐怕就是現(xiàn)在這個時候村斟。
我緊了緊衣襟站起身,在狹窄的屋子里來回踱步抛猫,甚至床角磕痛了腿都沒想要坐下來蟆盹。轉(zhuǎn)了幾圈之后我絕望地發(fā)現(xiàn),如今的局面是我處理不了的闺金。我從第一次得逞時就設(shè)想過被抓住的場景逾滥,那時單純地以為真的到了那個地步,我可以賠償败匹,可以哀求寨昙,甚至可以哭泣裝可憐地去逃脫懲罰讥巡。但真正到了這種境地,卻唯獨沒想到過如今這樣被動又不知深淺的局面舔哪。
這個神秘人處心積慮欢顷,很顯然在沉寂的這段時間里,藏匿在暗處刻意地關(guān)注過我捉蚤。既然他能將紙條準確地塞進我的房間里抬驴,他甚至可能跟蹤過我,那么我的工作單位也不是秘密缆巧。想到這一點布持,我更是頭皮發(fā)麻。小小一個巧克力也許不足掛齒盅蝗,但它若被公之于眾鳖链,放到我的履歷檔案中姆蘸,對于一個妄圖靠自身努力改變命運的體制內(nèi)新人來說墩莫,這就是一個致命的污點。我甚至都能看到我因此身敗名裂逞敷、前途盡毀的未來狂秦。
我可以確定這個人一定經(jīng)常見到我,甚至于我也見過他 推捐,只是一暗一明間裂问,著實無法確定他的身份。而我如今能做的牛柒,只是等堪簿。但我知道,無論他要的是什么皮壁,對于我來說都可能是滅頂之災(zāi)椭更。
一天,兩天……好多天過去了蛾魄,我瑟瑟發(fā)抖地等待著狂風(fēng)海嘯來襲虑瀑,奇怪的是,竟然風(fēng)平浪靜的沒有一朵浪花滴须。我心頭的陰云漸漸散去舌狗,正當(dāng)我樂觀地懷疑那張紙條只不過是隔壁頑童的惡作劇時,第二張紙條來了扔水。
依然是從白紙上裁下的紙條痛侍,還是那個閑淡又丑陋的字跡,不同的是這一次的紙條上有兩行字魔市。
愛民超市后巷恋日,明晚十點膀篮。敢不來就試試看。
該來的終于來了岂膳!我這才明白誓竿,先前以為的風(fēng)平浪靜,只不過是他折磨我的手段谈截。一緊一松后的突襲筷屡,果然讓我措手不及。
愛民超市后巷是我每日下班回家的必經(jīng)之路簸喂,幽暗偏僻毙死,白日里除了幾個摸魚偷懶的超市員工會在那里抽煙閑聊,很少會有人從那里經(jīng)過喻鳄,更別說夜里十點扼倘。而且聽小柳說,那里的監(jiān)控攝像頭只是個擺設(shè)除呵,壞很久了一直沒有維修再菊。我很害怕,千百個不愿意也不敢去颜曾,但他的威脅又讓我實在不敢不去纠拔。
一天在心煩意亂坐立不安中過去了,窗外的夜色濃得像黑洞一般泛豪,吞噬著我的勇氣稠诲。我不敢去,這一刻我深知诡曙,無論如何我都不敢去臀叙。臨近午夜的時間,去一個黑漆漆的暗巷价卤,和一個神秘莫測不知善惡的陌生人見面劝萤,我真的沒有這樣的勇氣,我甚至都在想象荠雕,若是我出了這道門稳其,明日的早間報道里,就會有我遇害的新聞炸卑。大幅的特寫照片里既鞠,是我慘不忍睹的軀體和濺滿鮮血的臉,我忍不住驚呼了一聲盖文,立刻將門反鎖嘱蛋,唯恐有人趁我不備破門而入。
敢不來就試試看!神秘人無聲的威脅洒敏,此時卻被配上了最兇狠的聲音響在我的耳畔龄恋,我像彈簧一樣從床頭站起……如此這般左右為難反復(fù)了幾次后,我終于被折磨得心力交瘁凶伙,不知不覺睡著了郭毕。再被驚醒時,已經(jīng)是第二天鬧鐘響起了函荣。
陽光照進屋里显押,昨夜的焦躁恐懼似乎像是做夢一般,但心頭沉甸甸的感覺絲毫未減傻挂。因為我知道乘碑,太陽升起,但我的噩夢還沒有結(jié)束金拒。
忙碌的工作兽肤,讓我暫時放下了心頭的忐忑,直到辦公桌上那部電話鈴聲響起绪抛。
我在對方沉默良久又略重的呼吸中资铡,心被瞬間吊了起來,沒來由地有了不詳?shù)念A(yù)感睦疫。但我還是裝作鎮(zhèn)定地告訴他害驹,再不說話我就要掛電話了鞭呕。
聽筒中傳來一聲輕微的嗤笑聲蛤育,然后一個嗓音沙啞的男聲開口了。
“昨天不敢來昂伞瓦糕?膽子不小啊,哈哈腋么」韭Γ”
這句前后矛盾的話說得莫名其妙,但卻精準地說出我的心里珊擂,又給我一個不動聲色的威脅圣勒。我沒說話,其實我很想問問他是誰摧扇,究竟有什么目的圣贸,但我渾身顫抖,根本說不出一句話扛稽。
他見我不接話吁峻,又笑了一聲,接著說道:“算了,不嚇唬小姑娘了用含,不見就不見矮慕,反正我什么都知道了,你看啄骇,你的工作電話我都有痴鳄。哈哈,別怕缸夹,只要你聽話夏跷,我不會害你的∶魑矗”
“你要……什么槽华?”乍一聽到這個聲音,我也被嚇了一跳趟妥,聲音抖得完全不像自己的嗓音猫态。果然對面的男人也忍不住笑出了聲,清了清嗓子才忍住笑接著道:“害怕了披摄?哈哈亲雪,別怕別怕,哥哥就是要點兒錢花疚膊,不會對你怎么樣的义辕。”
我欲哭無淚寓盗,錢我也沒有啊灌砖。喝了口水,勉強壓下狂跳的心傀蚌,我才說道:“我沒錢基显,再說我的事只是小事,你去報警吧善炫×糜模”
對方沉默了數(shù)秒,收起了笑箩艺,陰惻惻地說:“行吧窜醉,既然如此就按你說的辦∫兆唬”
我的心沉了下去榨惰。我發(fā)現(xiàn)我根本不可能有機會去發(fā)現(xiàn)他混蛋的程度,也沒資格去驗證他是否會言出必行擂涛,因為我不敢用自己的前途去賭读串,而我自己也完全沒有表面上的鎮(zhèn)定聊记。
“等下,”說完這兩個字恢暖,我就感覺要遭排监,因為我又聽到了他的嗤笑聲,“你要多少杰捂?”
“兩千吧舆床,你現(xiàn)在記下我的QQ號〖藜眩”聽筒中的聲音里夾著難掩的揶揄意味挨队。
記下一串?dāng)?shù)字后,我忍不住說道:“我沒有這么多蒿往,我……”
他竟然干脆利落地掛了電話盛垦,我后面的一句話只好又咽進了肚子里。
這一整天我都在思前想后瓤漏,猶豫不決腾夯。我盼望自己能夠淡定一些,堅決一些蔬充,不去理會他近似于無賴的勒索蝶俱,但我又害怕他真的去報警。一包巧克力不值幾個錢饥漫,但真到了派出所榨呆,可能還是會被處理,這絕對不是我想看到的結(jié)果庸队。
兩千塊錢也不是很多积蜻,如果這件事能就此徹底解決,我也能接受皿哨,只好自認倒霉浅侨。下班前纽谒,我加了記下的QQ號碼证膨,給他轉(zhuǎn)了賬。破財免災(zāi)鼓黔,我這樣安慰著自己央勒,也為終于能放下的這個大包袱松了口氣。
只是當(dāng)時的我太單純了澳化,不知是我的軟弱助長了他的貪欲崔步,還是這本就是他處心積慮的步步設(shè)計,總之我完全沒料到人心竟險惡至此缎谷。
無事一身輕的日子太短暫了井濒,當(dāng)那個只有一條轉(zhuǎn)賬信息的QQ號忽然閃動時,我手中的水杯差點甩在屏幕上,然后想都沒想就合上了電腦瑞你。但很快我就意識到酪惭,這種掩耳盜鈴的做法毫無意義,他想找到我的話會有很多種方法者甲。
我遲疑地打開電腦春感,點開那個叫“六六大順”的QQ頭像,果然虏缸,對話框中只有非常簡短的一句話:再給我兩千鲫懒。
心底一股怒火升騰而起,但瞬息間又熄滅了刽辙,我還是掙扎著回復(fù)道:沒有窥岩。消息發(fā)出之后心情更加忐忑,我不停地打開對話窗口宰缤,然后又很快關(guān)閉谦秧,無意識地重復(fù)著,但對方始終沒有反應(yīng)撵溃。
可能他在忙疚鲤,當(dāng)然更大的可能是在考慮如何對付我,直到我快要下班的時候缘挑,“六六大順”的頭像才懶洋洋地動了集歇。
我很想假裝沒看到,但手偏偏不聽使喚地打開了窗口语淘。
“你最好想清楚诲宇!”
我懷疑這家伙學(xué)過心理學(xué),他的話從來不會說得太深惶翻,也不會去具體地威脅姑蓝,就簡單的幾個字,卻讓我能把所有可能的甚至最壞的結(jié)果都自己列得明明白白吕粗。不得不說這個方法極為有效纺荧,因為當(dāng)同事喊我去領(lǐng)導(dǎo)辦公室的時候,我瞬間就想到是不是被他告發(fā)了颅筋。好在是我多想了宙暇,但我腦子里還是自動浮出領(lǐng)導(dǎo)怒目而視要開除我的畫面。
從辦公室出來议泵,我迅速將工資卡中僅有的兩千塊錢轉(zhuǎn)給了他占贫,還垂死掙扎地加了句話:最后一次。
他當(dāng)然沒有回應(yīng)先口,但我卻好像聽到了他的嗤笑聲型奥。
接下來的日子瞳收,我恍若身在夢中,渾渾噩噩不可終日厢汹,又像是墜入云霧缎讼,每一步都不知深淺。
毫無底線的妥協(xié)很快就讓我深受其害坑匠,一千血崭,兩千,三千……我不知道為什么結(jié)果會變成這樣厘灼,也不知道這樣的日子哪天是盡頭夹纫。微薄的收入根本填不滿這個無底洞,我驚恐地發(fā)現(xiàn)设凹,真的走投無路了舰讹。
但似乎他不把我逼到絕境不會善罷甘休,沉寂了幾天的“六六大順”又來作妖了闪朱。
“給我兩萬月匣,要現(xiàn)金,晚上八點后送到愛民超市來奋姿〕”
看到這句話后我腦子里的第一反應(yīng),居然是“終于能知道他是誰了”称诗。再看到“兩萬”這兩個字眼時萍悴,我的頭頂一道晴天霹靂,劈得腦仁嗡嗡直響寓免。
他瘋了癣诱。我也要瘋了。
我知道他不會給我討價還價的余地袜香,與其白費那個力氣撕予,還不如想個辦法將這件事徹底解決,但最首要的是得想想去哪弄兩萬塊錢蜈首。
4
八點后的愛民超市稀稀拉拉還有一些顧客实抡,大多在打折的面包和蔬菜區(qū)。員工們也開始整理貨架疾就,做閉店的準備澜术。我進來時門口收銀的小柳正埋頭整理款臺的小貨架,口中還輕聲抱怨著:死王順猬腰,又不知道死哪兒偷懶去了,活兒都得老娘干猜敢!她并沒有注意到我姑荷,我當(dāng)然也沒心情和她打招呼寒暄盒延。
超市雖然不算太大,但我的視角有限鼠冕,只能看到幾個理貨的服務(wù)員在不停地忙碌添寺,似乎不太像我要找的人。遲疑了下懈费,我只能走進里面在貨架之間穿梭计露,慢慢地尋找。
巧克力依然擺在相同的地方憎乙,但我再沒心思去琢磨它誘人的滋味票罐。也或許它帶給我的苦澀,是我一輩子再無法忘記的泞边,想不回味都難该押。此刻我忽然驚覺,這幾個月間阵谚,我竟然再沒有去任何地方“拿”東西蚕礼,我不由得苦笑,這個病就算是治好了梢什?但代價是不是太大了奠蹬?
冷鮮區(qū)沒有一個人,我獨自逛到這里很有一種突兀又不懷好意的感覺嗡午,大致看了一眼就準備離開罩润。
頭頂忽然傳來的一聲嗤笑,嚇了我一大跳翼馆。我身旁是一排擺在墻邊的冷鮮柜割以,抬起頭找了半天,才看到高高的冷柜上躺著一個人应媚。他側(cè)躺著严沥,一只手臂彎曲撐著頭,一只手放在身側(cè)中姜,手指卷曲著消玄,拇指和食指像捏著什么東西扣在手心里,從指縫間隱約逸出一縷煙霧丢胚。
雖然看面相很陌生翩瓜,但剛才的笑聲卻又很熟悉,瞬間就讓我猜到了他便是給我塞紙條的壞人携龟⊥玫看他隱藏在此處摸魚,也必定是小柳口中偷懶的死王順峡蟋。我下意識捏了捏身側(cè)的挎包坟桅。
“帶來了华望?拿出來吧〗雠遥”他的話證實了我的猜測赖舟,而我細微的動作也沒能逃過他的眼睛。
我當(dāng)然不情愿拿出來夸楣,這么輕易就給他都對不起我四處籌錢的辛苦宾抓,如今包里硬邦邦的兩捆鈔票也許就是我脫困的救命繩。
我向后退了一步豫喧,眼睛緊盯著他石洗,強裝鎮(zhèn)定地說道:“我前前后后也給了你很多錢了,我希望這是最后一次嘿棘,如果你再要糾纏我的話劲腿,我只能去自首了。到時候恐怕你敲詐勒索的罪名要比我大得多鸟妙,最多我們一起魚死網(wǎng)破焦人。”
他愣了一下重父,慢慢地直起身體花椭,偏頭嗤笑了一聲后,手扣在嘴唇上深吸了一口房午,然后眼睛微瞇著看向我矿辽,隨著噴出的煙霧輕哼道:“膽子大了,嗯郭厌?”
對于他的嘲諷我無話可說袋倔,但還是有點心虛地垂下了頭。就在這時折柠,我忽然感覺到一股勁風(fēng)迎面而來宾娜,本能地抬起胳膊一擋,順勢用力一推扇售。在我踉蹌地向后倒退時耳中聽到一聲驚呼前塔,我抬起頭只來得及看到,剛才好好坐在冷柜頂上的王順承冰,被我一推后竟然手沒扶穩(wěn)华弓,跌進了冷柜與墻壁的夾縫中。
這一下變故把我驚著了困乒,我捂了下挎包寂屏,想都沒想掉頭就跑。一口氣跑回家,我才開始后怕凑保,但事已至此冈爹,再多想也沒用涌攻,只能等著他再聯(lián)系我欧引,大不了再去趟超市把錢給他。
一天恳谎,兩天芝此,三天……當(dāng)小柳告訴我王順已經(jīng)三天不見人影時,我忽然有種不好的預(yù)感因痛。但用力推一把他就失蹤婚苹,這實在是說服不了我。但事實是鸵膏,王順真的失蹤了膊升。因為我再沒收到他的QQ消息,也沒接到過他耀武揚威的電話谭企。
當(dāng)我下班時看到超市門口有警察的身影時廓译,我又緊張起來。王順的失蹤可能和我有關(guān)债查,這是我一直有的預(yù)感非区,但卻也想不透其中的關(guān)竅。難道他是被我?guī)拙渫{嚇到畏罪潛逃了盹廷?他失不失蹤其實我并不關(guān)心征绸,但若是警察介入,難免會查到我身上俄占,那么管怠,我在超市的種種也會暴露于人前,這樣一來幾乎和被王順告發(fā)是一樣的效果缸榄。
我又開始整日心神不寧渤弛,只等著噩耗傳來,但我心潮起伏碰凶,日子卻平淡無波暮芭,王順毫無音訊,警察也沒找上門欲低。
心七上八下地吊著終究不是事兒辕宏,我又晃蕩到超市去巧遇小柳。閑扯幾句后砾莱,都沒用我拐彎抹角去套話瑞筐,小柳自然就說起了王順。
他的家人聯(lián)系不到他腊瑟,自然報了警聚假。前兩天警察來超市調(diào)查了一番块蚌,輪流找員工問了話,但問來問去也沒什么有價值的線索膘格,只知道他外債不少峭范。他的手機也找不到,目前都確定不了他是單純的失聯(lián)躲債瘪贱,還是出了事纱控。
我想知道的當(dāng)然不是這些。好不容易等小柳停下來喘氣菜秦,我不經(jīng)意地問道:“監(jiān)控看了嗎甜害?”
小柳撇撇嘴:“還說呢,那天監(jiān)控正好壞了球昨,沒來得及找人修尔店。”
我長舒了口氣主慰,看來我和王順的接觸并沒有被拍到嚣州,當(dāng)然還要感謝他摸魚的地方也隱蔽,也沒被人看到河哑。
小柳拉著我說完避诽,又要著急回超市干活。她抱怨說冷鏈區(qū)最近有股怪味兒璃谨,老板懷疑大伙兒偷懶沒好好打理貨品沙庐,導(dǎo)致魚蝦變了質(zhì),這兩天每天要求全面精細地打掃衛(wèi)生整理貨品佳吞,冷鮮區(qū)是重點區(qū)域拱雏,再發(fā)現(xiàn)類似情況就要扣薪水。小柳罵罵咧咧地回去了底扳。
壓在心上的大石頭終于放下了铸抑,至少不用再擔(dān)心莫名其妙會被警察盤問。
5
接下來我過著節(jié)衣縮食的日子衷模,來慢慢補著先前的窟窿鹊汛。偶爾上班的間隙會忽然心神不寧焦慮起來,盯著“六六大順”的頭像恍惚很久阱冶,就怕它再次閃動切心,但它始終沉寂在我列表的最底端宝当,直到灰白得不起眼动羽∏椎。總的來說,日子似乎慢慢恢復(fù)了正常。細想想尘颓,幾個月的經(jīng)歷像是一場夢走触,夢醒了一切毫無變化,超市照樣生意新隆疤苹,我依然上班下班互广,只有王順,像是從這個世界消失了一樣痰催,杳無音訊兜辞。
單位搬了新大樓迎瞧,而我為了上班方便夸溶,也跟著搬了家,離開了那棟小破樓凶硅。生活就是這樣缝裁,一段接一段的歷程,新的生活終歸會覆蓋舊的足绅,記憶也一樣捷绑。當(dāng)我兩年后再次來到單位舊址辦事時,路過愛民超市氢妈,竟然感覺那般陌生粹污。
超市門外一片凌亂,工人們進進出出搬東西首量,將超市貨架和制冷設(shè)施搬到幾輛大貨車上壮吩,在眾多忙亂的人中,我看到了小柳的身影加缘。
小柳聽到我的喊聲驚喜地跑過來抱著我又叫又跳鸭叙,還喋喋不休地數(shù)落我這么久不來看她。這里的一切我希望一輩子都不再想起拣宏,這個當(dāng)然不能對小柳說沈贝,所以我也只能用微笑回答她。
兩年不見勋乾,小柳八卦的毛病一點兒沒改宋下,幾句閑話后她就忍不住了。
“這兩天超市發(fā)生了件大事辑莫⊙纾”
一聽到超市這兩個字我的心就咚咚咚地跳,我看著小柳沒說話摆昧,她果然憋不住接著說道撩满。
“前段時間超市要搬家,搬動機器時你猜發(fā)現(xiàn)了什么?”
“……”
小柳一拍我肩膀伺帘,“哎呀昭躺,跟你說八卦最沒意思了,都沒什么互動伪嫁,八卦啊领炫,這么勁爆就得互動起來才說得下去嘛张咳!”
“好好好帝洪,那到底發(fā)現(xiàn)什么了?”
“發(fā)現(xiàn)了一個死人葱峡,在冷鮮區(qū)的冰柜后面【”
我的心一沉称勋。小柳這時候也等不上互動不互動了胸哥,一股腦兒全說了出來。
“別問我是誰赡鲜,也別問是男是女空厌,確切地說那就不是一個人了,是一具骷髏蝗蛙。警察說這個人至少死在那兒兩年了蝇庭。你能相信嗎?我和一個死人共處一室兩年捡硅,嗚嗚嗚……難怪有段時間老有怪味兒哮内,嗚嗚嗚……”
如何辭別小柳我根本沒什么印象,因為自從聽了她的八卦后我的心就再沒放到實處壮韭。
小柳知道的也就這么多北发,因為警察不會跟他們公布案件進展。但當(dāng)晚的新聞讓我知道了更多喷屋。
死者是男性琳拨。警察模擬了當(dāng)時的情景,男子不知什么原因跌入冷柜與墻壁的夾角中屯曹,由于空間狹窄狱庇,角度又刁鉆惊畏,以致死者卡入縫隙中無法動彈。超市中制冷設(shè)備噪音大密任,使他的呼救聲無法傳送到外面被人聽到颜启,沒能及時得到救援,最終……一個人浪讳,慢慢地窒息缰盏,衰竭,死亡淹遵,直至腐爛……口猜。
新聞并沒有說死者身份,但我心里已經(jīng)有了答案透揣。
我從沒想過济炎,我的新生竟然會建立在一個人死亡的基礎(chǔ)上,但不得不說淌实,我的生活會一天比一天好冻辩。
刪除了QQ中那個灰白的頭像,我微笑著說:永別拆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