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實(shí)并不知狭姨,在心目中如何定位這座城市——武漢宰啦。
依戀,牽掛饼拍,習(xí)慣赡模,這些詞都不是我對這座城市的感情。熟悉又陌生师抄,親切又疏遠(yuǎn)漓柑,十多年里,我去過多次叨吮,小住過多日辆布,只因這里是夫長大的地方,這里有他的兄弟姐妹茶鉴。
夫兄弟姐妹八個锋玲,他為幼子,眾多兄姐寵愛涵叮,少年頑劣惭蹂,早早被送入部隊(duì)。后來退伍扎根廣州割粮,一去三十年盾碗。
我們戀愛時,公公已去世多年舀瓢,夫與婆婆通電話置尔,絮聊半日,只聽見夫用武漢應(yīng)聲:“我知道氢伟,聽你的榜轿,會讓著她!”突然朵锣,他把電話遞給我:“喊媽媽谬盐!”如此冒然,我一點(diǎn)準(zhǔn)備都沒有诚些,好在家鄉(xiāng)話的稱媽為“姆媽”飞傀,不太沖突皇型。我接過電話,眼一閉砸烦,一聲“媽”脫口而出弃鸦。“哎幢痘!”那頭唬格,一個溫和的聲音,聽得出颜说,喜悅购岗,歡愉。
那個五月门粪,我跟著夫回了武漢結(jié)婚擺酒喊积,那時還沒高鐵,十四小時的火車程玄妈,必須睡上一宿乾吻,方能到達(dá)。夫的戰(zhàn)友接上了我們拟蜻,穿過小巷溶弟,來到一幢兩層平房前。哥哥嫂子瞭郑,姐姐姐夫們迎出來辜御,接過我們手中的行李。婆婆正準(zhǔn)備午餐屈张,連忙擦著手擒权,走上前說:“很快,飯就好了阁谆!”每個人臉上都笑意盈盈的碳抄。
我第一次見夫家人,從這一刻起场绿,這輩子剖效,他們也成了我的親人。我得到了一份遙遙的寵愛焰盗,一直到現(xiàn)在璧尸。
兄嫂和姐姐們輪流安排,帶我暢游武漢熬拒。
我第一次來到東湖爷光。我以為一個湖,頂多比池塘大個兩三倍澎粟,未料一望無邊蛀序。正是春季欢瞪,乍暖還寒時,遠(yuǎn)遠(yuǎn)望去徐裸,浩波飄渺遣鼓,樹杉影影綽綽。
車越駛越近重贺,入了湖中堤骑祟,不禁讓人大跌眼鏡,湖水烏黑檬姥,飄浮著垃圾曾我,幾只小野鴨在湖里隨波起伏粉怕,隱在垃圾里健民,不細(xì)心根本看不出來。河堤也是四處垃圾贫贝,膠袋隨風(fēng)吹到半空秉犹,一直在翻滾,一會兒上稚晚,不會兒下崇堵,跌跌撞撞,最后掛在了樹枝上客燕。
打開車窗鸳劳,一股惡臭撲鼻而來。哥哥嫂子正熱情地向我介紹東湖的故事也搓,夫在講述他幼年如何在湖邊游泳赏廓。我屏住呼吸,大氣不敢出傍妒,又不好拂了他們的盛情幔摸,只有自始至終保持微笑。那一天是怎么回去的颤练,我忘了既忆,只記得很清晰地對夫說:“東湖,我再也不去了嗦玖!”
婚假休完患雇,我們該走了,婆婆拉著我的手宇挫,淚眼婆娑:“如果他有什么沒做好庆亡,你多擔(dān)待一點(diǎn)!”我眼眶一濕捞稿,只是點(diǎn)頭又谋。哥哥姐姐們送我們上火車拼缝,直到火車一聲長嗚,看到淚水在站臺上飛彰亥。
這是我第一次見婆婆咧七,也是最后一次。一年后任斋,一個清晨继阻,她倒在小巷盡頭,待人發(fā)現(xiàn)時废酷,人已離去瘟檩。有時聽到各種婆媳矛盾版本,我不禁悠悠地想:為媳澈蟆,沒有經(jīng)歷婆媳相處墨辛,人生是否一種缺憾呢?
曾以為趴俘,沒有父母的家睹簇,歸去味已變。其實(shí)并不然寥闪,即便公公婆婆早已不在了太惠,我們依然每年都會回武漢。
數(shù)年疲憋,武漢留給我的印象凿渊,一直是又臟又亂,道路坑坑洼洼缚柳,蒼蠅四處飛埃脏。如果不是探親,我大約不會來武漢喂击,我對這座城市的感情剂癌,還并沒有達(dá)到可以無條件包容它的臟亂。
大約歲上年頭翰绊,不喜在廣州過年佩谷,嫌親情不夠,太過冷清监嗜,于是谐檀,近些年我們都回去過年,浩浩蕩蕩的春運(yùn)大軍中裁奇,有我們一家的身影桐猬。世間最浪漫的事,當(dāng)然不僅一塊去遠(yuǎn)游刽肠,去看世界溃肪,更是一塊回老家免胃,先回你家,再回我家惫撰。
夫當(dāng)年的戰(zhàn)友羔沙,一部份回了武漢,每次我們回去厨钻,總是抽出空陪同扼雏。當(dāng)年一火車皮,把他們拉到了廣州夯膀,幾年朝夕相處诗充,男人間的戰(zhàn)友情,我竟是找不到一個合適的詞來形容诱建。只知道蝴蜓,有事定是竭盡全力,義不容辭涂佃。
三十年励翼,無論環(huán)境變化蜈敢,地位變遷辜荠,一直沒有走散, 再見亦兄弟抓狭,多不易!
“東湖現(xiàn)在漂亮了,我們?nèi)ヲT行,拍拍照吧!”夫戰(zhàn)友對我說围辙,他知道我的愛好,我一直敬他如兄長厘托。
武漢的氣溫降到了二度催烘,天是灰的策精,湖也是灰的丸卷,長堤,湖水,如一卷卷水墨畫,分不清哪是湖,哪是天量窘,人在畫中騎兄一。整潔干凈造壮,有序,人們歡聲笑語。
我才知道東湖之大,騎行兩小時满粗,也就穿湖半圈挤聘。沒帶手套捅彻,手幾乎凍僵组去,耳朵幾乎凍掉,必須把帽子戴好沟饥,鼻水怎么個飛法添怔,也顧不上了湾戳,可偏偏身上卻是汗粘粘的贤旷,我并不在乎。
戰(zhàn)友娓娓道來砾脑,這些年武漢的變化幼驶。
武漢本是一個歷史悠久的大城市,高校林立韧衣,長江漢水將其分為三鎮(zhèn)盅藻,交通便利,水系發(fā)達(dá)畅铭。當(dāng)年他們嫌廣州小氏淑,退伍后,紛紛返漢硕噩。
不料假残,北上廣在飛速發(fā)展,武漢卻是停滯不前,三十年河?xùn)|辉懒,三十年河西阳惹。三十年,廣州早已超越了武漢眶俩。
東湖一度被過度消耗莹汤,圍湖建樓,污水隨便排入湖水颠印,造成生態(tài)很大的破壞纲岭,偌大的一個湖,竟是臭氣熏天线罕,人們繞道而行荒勇,搖頭嘆息。
高鐵開通后闻坚,周圍省份游客紛紛而來沽翔,賞櫻游武大。武大落于東湖邊窿凤,東湖本是武漢的名片仅偎,拿出手,如此這般模樣雳殊,盡是尷尬橘沥。
這幾年,政府進(jìn)行大力治理夯秃,去污座咆,水質(zhì)凈化了許多。由于大力宣傳仓洼,市民素質(zhì)提高介陶,環(huán)保意識強(qiáng)了,也不亂扔垃圾了色建。
所以哺呜,今日之東湖,早已不是當(dāng)初之東湖了』粒現(xiàn)在也不遺憾于當(dāng)初回了武漢某残,沒留在廣州。如果找個晴天過來陵吸,景色更是迷人玻墅!
第二天,天色晴好壮虫,我心心念澳厢,呼上夫帶上兒,再奔去東湖。
我不禁細(xì)細(xì)賞赏酥。
水杉挺立喳整,垂柳依依,枯荷不語裸扶,游船寂寞框都,騎行人湖邊洗車。遠(yuǎn)處磨山如青螺呵晨,湖天一色魏保,試問:誰更藍(lán)?
兒子提議泛舟摸屠,守舟人笑嘻嘻解開纜繩谓罗,說:“盡情游,不計時間季二!”我們登船搖擼檩咱,繞了殘荷,入了湖中胯舷。水面波光粼粼刻蚯,似一群精靈在跳躍,幾只野鴨桑嘶,安然閉目炊汹,陽光映在身上,羽毛煞是好看逃顶。
太陽漸斜讨便,幾陣風(fēng)吹過,人直哆嗦以政,我們搖啊搖霸褒,小船馳去岸邊。守舟人攬住船繩妙蔗,輕輕扯拉傲霸,船飄然靠岸。兩岸水杉罩上金衫眉反,倒映入湖,我們行在長堤上穆役,影子越拉越長寸五。
待我們回到家中,哥哥嫂子正低著頭耿币,準(zhǔn)備豐盛的菜肴梳杏,十幾年,菜式并無變化。
忽然見他們頭上一閃十性,幾條白發(fā)叛溢,映在燈光下,眼角劲适,一叢皺紋楷掉。見我們回來,趕緊招呼:“很快霞势,飯就好了烹植!”一如當(dāng)年婆婆的口氣。
圖片均為手機(jī)拍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