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 ? ? ? ? ? ? ? ? 薔薇刑
? ? ? ? ? ? ? ? ? ? ? ? ? ? ? ? ? ? ? ? ? ?文/蘇念和
“你是我愛的原罪胸口涌出的薔薇/紋在心扉刺痛的甜美/懲罰我愛得絕對不能接近的薔薇/禁忌的滋味美不美……”——《薔薇刑》
【一】
他坐在店堂靠窗的角落,凝視對面沿街佇立的騎樓,有小販沿街兜售印度迷香萌踱,散發(fā)著奇異的芬芳,華燈初上萨醒,水汽籠罩下的街燈閃爍著曖昧的顏色。
高博飛進(jìn)來的時候桩卵,他正用筷子攪動著碗里的沙茶面验靡。
高博飛留了個寸頭,拿了個外表看上去很名貴的手包雏节,他拉開韓江對面的椅子胜嗓,一屁股坐了下去。
“我說老弟钩乍,你真讓我好找按侵荨!”高博飛開始抱怨道寥粹,“我說外邊高檔的西餐廳多了去了变过,你偏跑這旮旯里吃面!”
韓江無心和他閑扯涝涤,他頭也不抬的問:“有事嗎媚狰?”
高博飛從手包里取出張照片,放到韓江面前阔拳;“看看這個女孩怎么樣崭孤?幼兒園老師,人挺不錯的……”
照片上的女孩梨渦淺笑糊肠,長發(fā)及肩辨宠,皮膚白皙。
韓江啼笑皆非货裹,連連擺手:“我最近都忙成這樣了嗤形,你就別添亂了』≡玻”
韓江和高博飛是高中同學(xué)赋兵,關(guān)系要好,再加上韓江是警探搔预,高博飛又是報社記者毡惜,所以兩人在工作上經(jīng)常有所接觸,不僅如此斯撮,高博飛還喜歡在韓江面前充當(dāng)紅娘的角色经伙。
“我發(fā)現(xiàn)你對女性有一種恐懼心理,所以才不敢談戀愛勿锅∨聊ぃ”
高博飛直截了當(dāng)?shù)囊环挘痰搅隧n江的痛處溢十,在他接手過的案子里垮刹,有相當(dāng)一部分是因為戀人反目而引發(fā)的兇案,所以一直以來张弛,他對于找女朋友的事情荒典,一點兒也提不起興趣酪劫,但他目前不想討論這個問題,他雙眉緊鎖:“沒事以后別扯這個行嗎寺董?我真的很忙覆糟!”語氣里帶著幾絲怒氣。
高博飛見狀遮咖,反倒嬉皮笑臉的說:“我知道你最近遇上棘手的案子了滩字。不過嘛……我可以給你提供一些線索,前提是你得和這個女孩見見面御吞÷蠊浚”
韓江嗤笑,“我說老兄陶珠,你就死咬著我不放了挟裂。”
“我說過揍诽,我一定要給你介紹成功话瞧,這對我的能力是一種極大的考驗啊寝姿!”
韓江的額頭上瞬間起了三根黑線交排,“好吧,好吧饵筑,我承認(rèn)你的能力神通廣大埃篓,不過,你那線索靠譜嗎根资?”語氣里流露著質(zhì)疑架专。
高博飛立馬反駁他:“我可是記者!跟你們警探一樣玄帕,也有線人呢部脚!”
“去一邊吧,還線人呢裤纹∥酰”韓江揶揄到。
高博飛叫了起來:“你小瞧我坝ソ贰锡移!”
“得了吧,你先跟我說說你都打聽到什么情況了漆际∠海”
就在上個星期,國立科學(xué)院的張一淼博士被人發(fā)現(xiàn)死在家中奸汇,警方初步勘探后發(fā)現(xiàn)施符,博士可能是不小心踩到廁所門口的水滑倒后往声,頭撞到桌角才喪命的,可能是起意外事故戳吝。然而浩销,死者家屬卻發(fā)現(xiàn)保險柜里的東西不翼而飛,這里面曾經(jīng)有什么東西誰也不知道骨坑。這個案子至今還沒有破撼嗓。
于是柬采,高博飛打開了話閘欢唾,滔滔不絕的說起傳聞中國立科學(xué)院做的實驗,儼然一副專業(yè)的八卦記者模樣粉捻。
韓江不記得他坐在店里和高博飛聊了多久礁遣,直到面前的半碗面徹底涼透了,高博飛才把照片和工作本收進(jìn)手包里肩刃,他站起來招呼韓江道:“走吧祟霍!哥請你去吃火鍋!”
【二】
2012年盈包,妍熙的世界發(fā)生了兩件大事沸呐。
一件是她遇見了警探韓江,另一件是呢燥,陸之昂和她分手了崭添。
陸之昂給她發(fā)了一條短信之后,就從這個世界人間蒸發(fā)了叛氨,她完全不能理解他呼渣,難道之前鬧的一些小矛盾,嚴(yán)重到要以分手收場寞埠?而且只是發(fā)了條短信就從她的世界里徹底消失了屁置。
她打了幾次電話給他,每次電話那頭傳來的仁连,都是那個冰冷的語音提示:“對不起蓝角,您撥打的電話已停機(jī)》苟”
她找到他之前工作的地方帅容,老板說他發(fā)短信告訴他要辭職,之后再沒出現(xiàn)在店里伍伤。于是她找到他的暫住處并徘,站在昏暗破舊的樓道里敲門,房東出來開門的時候扰魂,聽說是要找陸之昂麦乞,劈頭蓋臉的就大罵:“那個死人頭蕴茴,也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還欠我三個月的房租呢!我也在到處找他姐直!你找到他就告訴他倦淀,快點還錢啊声畏!”
還沒等妍熙開口撞叽,房東就“嘭——”一聲粗魯?shù)乃ι祥T,留下她傻傻的一個人愣在門口插龄。
她盯著手機(jī)屏幕上那個再也撥不通的熟悉的號碼愿棋,有種無力的感覺,她慢慢蹲了下去均牢,雙手環(huán)抱在胸前糠雨,任憑冰冷的液體滑過臉龐,落入水泥地上徘跪,這是她悲傷的時候就會維持的姿勢甘邀,這讓她感到安全。
三個月后垮庐,她收拾行囊松邪,去了遙遠(yuǎn)的南方小鎮(zhèn),陸之昂說哨查,那是他的家鄉(xiāng)逗抑,他出生和成長的地方,等到他攢夠了錢解恰,就和她結(jié)婚锋八,回小鎮(zhèn)定居,他要帶她去看海护盈,過閑云野鶴的生活挟纱。
可是如今,只剩下她孤身一人坐在開往小鎮(zhèn)的夜行列車上腐宋。
這個小鎮(zhèn)紊服,有一個美麗的名字,叫魚朵鎮(zhèn)胸竞。
她拖著小小的行李箱走在小鎮(zhèn)的青石板路上欺嗤,滄桑成片的老屋在陽光下無言地靜穆著,沒有修飾卫枝,沒有繁瑣煎饼,一切只是保留著古樸的氣質(zhì)。它們年代久遠(yuǎn)校赤,墻體發(fā)黃吆玖,鐵窗銹跡斑斑筒溃。即便如此,小鎮(zhèn)卻是他們一生的感情寄托沾乘,他們在這里出生怜奖、成長,直到生命終結(jié)翅阵。那些陽光曾經(jīng)照耀過的廳堂和窗欞歪玲,給童年的時光帶來明亮,牽系著如今已經(jīng)遠(yuǎn)去的情緒掷匠。
小鎮(zhèn)上隨處可見塵封已久的水井滥崩,水井,儼然已經(jīng)成為一個時代的印記槐雾。舊時鎮(zhèn)上沒有自來水夭委,每戶人家都有水井和水泵幅狮,天臺上筑蓄水池募强。水井也便成了小鎮(zhèn)人們的生活中心,男人們吊一桶水兜頭沖涼崇摄,女人們浣衣濯米洗菜擎值。夏日里,更可以吊一木桶逐抑,冰鎮(zhèn)西瓜鸠儿、荔枝和涼茶。也有淘氣的孩童厕氨,丟三兩魚苗入井进每,來年便見水中似有游魚出沒。
彼時命斧,陸之昂和妍熙說起這些的時候田晚,她還在那個四面白墻的秘密實驗室里,她的周身浸泡在裝有藥液的大木桶里国葬,頭部和胳膊連接著各色導(dǎo)管贤徒,不論她的身體有任何細(xì)微的變化,它們都會如實的將數(shù)據(jù)傳輸進(jìn)那些龐大的機(jī)器汇四,供科學(xué)家研究接奈。
事實上,她是國立科學(xué)院以研究為目的制造的所謂“人造人”通孽,她不像正常人一樣誕生于母體中序宦,而是在冰冷的試管和顏色綺麗的藥液里度過了整個細(xì)胞裂變的過程。她不曾擁有像陸之昂那樣美好的小鎮(zhèn)童年背苦,如果這樣的“人造人”不具備思想和情感互捌,也許她就不會感到哀傷了吧堡僻,她常常這樣想。
這個“人造人”實驗據(jù)說是在十七年前開始著手秘密進(jìn)行的疫剃,當(dāng)時國立科學(xué)院已經(jīng)成功制造了6個人獸雜交的胚胎钉疫。不過,所有的研究都是在秘密進(jìn)行中巢价,參與研究的科學(xué)家和工作人員都簽署了保密協(xié)議牲阁。
在遇見陸之昂之前的十七年里,妍熙從來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個什么東西壤躲,她沒有正常人一樣自由的生活城菊。這四面白墻的實驗室,對于她來說碉克,就是漫漫無期的恐懼和折磨凌唬。每天,她就像個傀儡娃娃一樣漏麦,被人擺弄客税。可是這個傀儡娃娃還偏偏具備人的思想和情感撕贞,在十七年的成長歲月中更耻,她接受了人類文明教育,具備了普通高中生的文化水平捏膨。事實上除去身體構(gòu)造外秧均,從外表上看,她和正常人類沒有什么區(qū)別号涯。
她時刻都在醞釀著逃亡的計劃目胡,十七歲那年,她操起試驗臺上放置的燒瓶链快,從背后襲擊了藥劑師誉己,偷走了藥劑師身上的磁卡,當(dāng)大門開啟的瞬間久又,她奪路而逃巫延,空曠的走廊上響起她急促的腳步聲,背后響起有人追上來的聲音地消。她拼命的跑炉峰,出了A區(qū)的大門,正好迎頭過來一個白大褂的年輕男人一把攔住她脉执,他很高大疼阔,在她面前就像一堵堅不可摧的墻,他一把將妍熙抱了起來,她在他的懷里掙扎著婆廊,用手拉扯著他的頭發(fā)迅细,他絲毫不為所動,一路抱著她回到實驗室淘邻。他抱著她茵典,就像抱著一件珍寶一樣,他輕輕的把她放在沙發(fā)椅里宾舅,然后伸手把她凌亂的頭發(fā)撥弄好统阿。彼時的妍熙,穿著一件白色雪紡裙筹我,如水的青絲披在肩上扶平,儼然就是一個美麗的洋娃娃。
他溫柔的舉止讓妍熙怔了一下蔬蕊,她抬起頭望著他结澄,發(fā)現(xiàn)他很年輕很好看,她甚至覺得岸夯,在她十七年的成長歲月中麻献,從來沒有見過像他一樣好看的男生,她的臉不禁有些微的發(fā)燙囱修。
那是妍熙第一次遇見陸之昂赎瑰,后來她才知道王悍,陸之昂原來是國立科學(xué)院新晉的實習(xí)生破镰,他每天的工作就是負(fù)責(zé)給妍熙做身體檢查,包括體溫測量和定期的血液檢查压储,然后把采集到的數(shù)據(jù)整理匯報給研究小組鲜漩。
妍熙的逃亡計劃徹底失敗了,在她遇到陸之昂的那一刻集惋,她知道他注定是她無法逃脫的劫數(shù)孕似。
陸之昂的到來,給她單調(diào)枯燥的人生注入了一絲亮色刮刑,只是她還是高興不起來则酝,每天依舊愁容深鎖涉枫,她實在太渴望外面廣闊自由的天地。
每次陸之昂來看她的時候,都會把她抱在懷里叹谁,輕輕撫摸著她如水的青絲,然后跟她講自己美麗的家鄉(xiāng)魚朵鎮(zhèn)换薄,講自己有趣的童年趣事暮刃。她聽得累了,就靠著他的肩膀沉沉的睡去,做一個甜得膩人的夢鹉究。夢里宇立,她會看到自己真的去了陸之昂的家鄉(xiāng),看到巷口破敗的古廟自赔,院子里枯藤老樹荒草藏人妈嘹,幾個小孩拿著木棍在大殿里跳上跳下,殺進(jìn)殺出绍妨,披荊斬棘蟋滴,草葉橫飛。還有老貓在紅磚屋瓦上跳著詭異的華爾茲痘绎。
她夢見自己的靈魂從軀體里游曳而出津函,任由輕輕流動的微風(fēng)托著她飄向魚朵鎮(zhèn)的上空,在燦爛的陽光里孤页,她穿過一望無際的麥田尔苦,她可以看到腳下古鎮(zhèn)滄桑成片的紅磚房子。她張開雙臂向著更為廣袤的天空飛去行施,臉上浮現(xiàn)出真正歡欣的微笑允坚。
她在夢里得到了絕對的滿足,醒來的時候蛾号,才發(fā)覺陸之昂已經(jīng)悄悄離開了稠项,她的眼神瞬間又黯淡了下去,只有四面白墻的無限孤寂和落寞包裹著她鲜结。
曾經(jīng)她以為展运,她的人生注定要在這個四面白墻的實驗室里度過了。
但是陸之昂說精刷,等她十八歲生日那天拗胜,他一定會給她一個驚喜。她不知道他所謂的驚喜是什么怒允,不過埂软,她很期待那天的到來。
那天纫事,她特地?fù)Q上初見他時的那件白色雪紡裙勘畔,坐在沙發(fā)椅里等待他的到來,仿若迎接一場隆重的儀式丽惶。
他進(jìn)來的時候炫七,手里緊緊攥著一個白色的試管,里面有藍(lán)色的結(jié)晶體粉末蚊夫。
她問诉字,那是什么?
他說,是我們成功逃離的籌碼壤圃!妍熙陵霉,我要帶你走!
她瞪大了雙眼伍绳,他竟然說踊挠,要帶她離開。
他握著她的手冲杀,妍熙效床,你愿意跟我離開嗎?我會照顧你一輩子权谁。
她對他露出了一個燦爛的微笑剩檀,輕輕點了點頭。
那天旺芽,他拉著她的手沪猴,在國立科學(xué)院的走廊里狂奔,如果跟你說21世紀(jì)的今天采章,還有人玩私奔运嗜,你一定覺得我在跟你開玩笑吧。
沿途不斷有穿白大褂的工作人員攔截他們悯舟,然而陸之昂就像瘋了一樣担租,他揮舞著手里的電擊棍,襲擊了每個企圖沖上前來將妍熙搶走的人抵怎。
“妍熙奋救,不要怕,我會保護(hù)你便贵!”陸之昂握著她的手說菠镇。
“陸之昂,你瘋了嗎承璃?你看看你到底在干什么!”一個滿頭白發(fā)的老人走過來蚌本,“你是我最看重的學(xué)生盔粹,你不要做自毀前程的事啊程癌!”
陸之昂望著他舷嗡,“老師,我辜負(fù)了您的栽培嵌莉,對不起进萄。但我非常清楚我在做什么,我一定要帶她走!”
此時中鼠,一群穿白大褂的工作人員已經(jīng)將走道圍得水泄不通可婶。
“叫他們?nèi)客撕螅】煸停 标懼簺_著人群叫囂到矛渴,“不然別怪我不客氣!我手上這瓶是最新研制出的超級細(xì)菌惫搏,如果你們再不退后具温,我就把它摔碎,大不了一起死筐赔!”
人群里開始騷動起來铣猩,“什么?茴丰!原來是這臭小子偷走了超級細(xì)菌剂习!”
“聽他的話,全部后退较沪!”白發(fā)老人聲如洪鐘鳞绕。
“你說什么?放他們走尸曼?我們研究了十八年的成果们何,不能就這么毀于一旦,而且要是被人發(fā)現(xiàn)……”有人提出抗議控轿。
“渾蛋冤竹!我叫你們?nèi)亢笸耍‰y道你們想沒命嗎茬射?”老人撕扯著嗓子嚎叫鹦蠕,
靜默了一分鐘之后,人群慢慢向兩邊移動在抛,從中間讓出了一條過道钟病。
陸之昂拉著妍熙飛奔進(jìn)電梯,電梯門關(guān)閉的瞬間刚梭,他看到老師臉上浮現(xiàn)著失望的表情肠阱。
他為愛情斷送了自己的醫(yī)學(xué)夢想,但他不后悔朴读。
電梯降到地下一層屹徘,陸之昂發(fā)動停在角落的摩托車,那天晚上衅金,他帶著妍熙奔馳在都市繁華的車河里噪伊,城市光怪陸離的景色讓妍熙看得如癡如醉簿煌,她對一切都充滿了好奇,外面的世界于她而言鉴吹,充滿了未知的神秘姨伟。
那晚,他們來到城西一個破敗的房子里拙寡,里面陳舊的家具落滿灰塵授滓,陸之昂從兜里掏出打火機(jī),點燃了桌上的蠟燭肆糕,屋子里頓時有了光亮般堆。他又撣落了沙發(fā)上的灰塵,從生銹的鐵箱里取出一條破棉被诚啃,蓋在沙發(fā)上淮摔,對她說,將就著睡吧始赎。
那晚和橙,他們在小小的沙發(fā)上擁抱在一起,陸之昂用手輕輕撫摸著妍熙如水的青絲造垛,輕吻著她的臉頰魔招。妍熙依偎在他懷里,覺得很安心五辽。
那晚办斑,她在夢里,夢到她們躺在魚朵鎮(zhèn)廣闊的綠稻平原之上杆逗,夏蟲聲聲鳴唱乡翅,無限安逸美好。
【三】
韓江回到公寓的時候罪郊,已經(jīng)是午夜十二點了蠕蚜。
他累得倒在床上就呼呼大睡,夢里有無數(shù)混亂的畫面交疊在一起悔橄。
他夢見靶累,漆黑的夜色,霓虹閃爍橄维,他穿著警服站在珠寶店門口尺铣,周圍的人群亂作一團(tuán)。他望見珠寶店里有三個持槍的蒙面匪徒命令所有人不許動争舞,不然就開槍打死他們。然而澈灼,一個三四歲的小男孩為了撿拾滾落的皮球竞川,朝匪徒的方向走去店溢。
一個匪徒?jīng)_過去拿槍指著男孩的腦袋,他跑動的時候委乌,背包里的槍和一盒珠寶掉了出來床牧,這時,第四個蒙面匪徒跑過去撿起掉落的珠寶和槍遭贸。
韓江不記得自己是怎么開的槍戈咳,“砰——砰——”兩聲槍響后,兩名匪徒應(yīng)聲倒地壕吹。這時著蛙,他身后的警察上來制服了另外兩名劫匪。
他大汗淋漓的從睡夢中驚醒耳贬。
自從那次珠寶店搶劫案之后踏堡,他莫名其妙成了英雄,還升了職咒劲,加了薪顷蟆。
然而,他根本高興不起來腐魂,因為他事后發(fā)現(xiàn)帐偎,四名匪徒使用的,實際上是高仿真手槍蛔屹。于是削樊,這件事成了他的心病,晚上也經(jīng)常做噩夢判导。
【四】
妍熙坐在從魚朵鎮(zhèn)返回南都的列車上嫉父。
玻璃窗外沉浸在夜色中的稻田呼嘯而過,時而掠過大片零星的燈火眼刃,如同電影回放绕辖,一幕幕影像在眼前快速掠過。
夜行火車汽笛長鳴擂红,車輪與鐵軌的摩擦發(fā)出聲響仪际。
坐在北上的火車,一路顛簸昵骤,周圍有汗水和行李的氣味树碱,空氣沉悶得讓人窒息。
韓江坐在妍熙的對面变秦,他觀賞著車窗玻璃上倒影的女孩美麗的剪影成榜,女孩很小心的捧著一株行將枯萎的向日葵,這株過季的向日葵蹦玫,直徑將近六七十公分赎婚,雖然花朵低垂刘绣,卻很凜然。女孩懷抱著那株向日葵挣输,一副憂傷的姿態(tài)纬凤。
他抽出最后一根香煙時候,女孩說:“你手里的香煙盒真好看撩嚼⊥J浚”
他笑笑:“是嗎?看得出你很喜歡完丽×导迹”
“可以送給我嗎?”女孩弱弱的問舰涌。
“這樣吧猖任,我變一個魔術(shù),如果你能參透其中的奧妙瓷耙,我就把這個盒子送給你朱躺,怎么樣?”他說搁痛。
女孩點點頭长搀。
他伸出左手,把香煙平放在左手掌中鸡典,緊接著他慢慢移開了左手源请,那根香煙竟然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膽腋≡诎肟罩小?/p>
女孩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睛。
他又用兩只手圍成圈彻况,讓香煙在自己的手掌中穿梭來去谁尸。
“這實在是太神奇了!”女孩禁不住拍手叫好纽甘。
他放開兩只手良蛮,香煙慢慢向上升起,升到他嘴邊的高度悍赢,他一揮手决瞳,香煙就自動飛到了他的嘴里。
他掏出藍(lán)色的打火機(jī)左权,點燃了香煙皮胡,當(dāng)他吐氣的時候,空中的煙圈竟幻化出一只美麗的小天使赏迟。
妍熙完全沉浸在魔術(shù)帶來的喜悅中屡贺,這實在是太神奇了,她根本無法參透其中的奧妙。
韓江捻滅了香煙烹笔,沖妍熙笑了笑:“沒關(guān)系裳扯,你參不透不要緊抛丽。喏谤职,這個香煙盒送給你∫谙剩”
妍熙接過香煙盒允蜈,上面的深紅花紋在夜色里折射出綺麗的光芒。她想起了陸之昂蒿柳,那個喜歡收藏香煙盒的男人饶套。他曾經(jīng)承諾過,要讓她過上更好的生活垒探,現(xiàn)在妓蛮,他從她的世界里徹底消失了。
那天圾叼,在這趟夜行列車上蛤克,妍熙第一次遇見了韓江。
【五】
當(dāng)韓江第一次遇見妍熙的時候夷蚊,他覺得這個女孩有一種親切感构挤,他很想更多的了解她,于是他常常去妍熙工作的幼兒園去找她惕鼓。
他走在車站通向幼兒園的櫻花行道樹下筋现,風(fēng)吹動花枝輕輕款擺,粉色的花瓣飄落在身上箱歧。抬頭望去矾飞,透過新長出的綠葉能望見天空,天氣實在是太清爽了呀邢。
幼兒園的藍(lán)色柵欄那邊洒沦,穿短袖短褲的孩子們背著小書包,成群結(jié)隊的走過來驼鹅。穿緊身運動衫的老師吹著哨子在前面帶路微谓,校園廣播正放著放學(xué)的音樂《綠袖子》。
當(dāng)孩子們經(jīng)過的時候输钩,韓江看到了走在隊伍最末尾的妍熙豺型,她笑著揮手和孩子們說再見,路上小心买乃。他朝她揮了揮手姻氨,她對他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
送走了放學(xué)的孩子剪验,他們一起到附近的黑糖咖啡館肴焊。
這間咖啡館是他們見面的時候最喜歡去的地方前联,此時咖啡館里正播放著莫扎特的第三十九號交響曲,水漣般的音符一波又一波拍打著靜謐的空間娶眷。
妍熙說似嗤,她喜歡這里的咖啡館,因為老板喜歡放莫扎特的音樂届宠,她很喜歡莫扎特的音樂烁落,那些神奇的音符造出了宇宙奇妙的造化。
韓江不懂什么古典音樂豌注,他只知道伤塌,妍熙仔細(xì)聆聽的樣子很美。
他們聊起各自的工作轧铁、不同的出生每聪。
妍熙問:“我看到報紙上寫你曾經(jīng)一個人和四個劫匪對峙?”
韓江沒有料到妍熙會問起這事齿风,他沒有搭話药薯,只是一個勁的吸著手里的煙。
他的腦海里再次閃過那些交疊的混亂畫面聂宾。
漆黑的夜色果善,霓虹閃爍,劫匪系谐,珠寶巾陕,混亂的人群……
他真的厭倦了,如果可以的話纪他,他現(xiàn)在就想辭職不干了鄙煤。
妍熙把兩只胳膊支在桌子上,她想起了手包里的那份報紙茶袒,那份2012年3月17號的報紙梯刚,用黑色的大字寫著:一刑警智斗四劫匪。照片上薪寓,韓江持槍指著兩名蒙面劫匪亡资,那架勢,像足了警匪片里的橋段向叉。
那一天锥腻,正好是陸之昂發(fā)短信和她分手的日子。
【六】
兩周后母谎。嘉濱幼兒園的操場上瘦黑。妍熙和孩子們正在玩老鷹抓小雞的游戲。
陽光不過很艷,暖暖的照在身上幸斥,櫻花行道樹的花瓣落在地上匹摇,像鋪了一層薄博的絲絨地毯。孩子們歡笑著大叫著甲葬,操場上洋溢著歡樂的氣氛廊勃。
就在這時,一個黑衣男人翻過矮墻演顾,朝操場奔過來供搀。男人臉色蒼白,但身形高大钠至。
他沖過來的時候,有個男孩拉了下妍熙的衣角胎源,示意她那邊有人棉钧。她一回頭,看到男人手里握著刃長足有二十多厘米的刀具涕蚤。
她瞪大了眼睛宪卿,只顧得使勁吹哨子。
當(dāng)孩子們看清了男人手里的刀万栅,他們嚇得失聲尖叫佑钾,場面混亂極了。
妍熙嚇得只顧著叫:“快跑胺沉!休溶!快跑!”
孩子們像無頭蒼蠅一樣四散奔逃扰她,一個男孩慌得絆了一跤兽掰,摔得頭破血流。
妍熙跑過去徒役,抱起男孩就往教室的方向跑去孽尽。
孩子們的尖叫驚動了學(xué)校的保安大叔,他一邊使勁吹著哨子一邊縱身朝男人撲去忧勿。
就在這十萬火急的時刻杉女,妍熙想起了韓江,他說一旦遇到什么緊急情況鸳吸,就可以打電話給他熏挎。
此時保安大叔和黑衣男人已經(jīng)扭打在一起,男人嘴里不停的謾罵著:“我已經(jīng)一無所有了层释,就讓你們陪我去死吧婆瓜!”
男人罵著,一拳揍到了大叔的鼻子上,大叔的鼻子流出血來廉白。男人又一拳揍到了大叔的右眼个初,然后抱起大叔的雙腿,把他摔在地上猴蹂。大叔被打得鼻青臉腫院溺,躺在地上喘著粗氣。
從教室里探出腦袋的孩子們磅轻,看到這一幕嚇得高聲尖叫珍逸。
男人還不善罷甘休,他朝大叔走過去聋溜。就在這時谆膳,妍熙看到了黑衣男人身后的韓江。
她興奮的大喊:“韓江撮躁!快來救我們漱病!”
黑衣男人聞聲,一回頭看到了韓江手里的槍把曼。
他跑過去杨帽,拿刀架在妍熙的脖子上:“不要亂來!這個女人隨時會沒命的嗤军!”
韓江鐵青著臉注盈,他端著槍的手在顫抖,無數(shù)混亂的畫面在他的眼前交疊叙赚。漆黑的夜色老客,霓虹閃爍,劫匪纠俭,珠寶沿量,混亂的人群……
如今,他再次端著槍面對歹徒冤荆。
他看到了妍熙眼神里的恐懼朴则!
歹徒淫笑著:“這小妞長得不錯嘛,老子就算死了也值了钓简!”說著乌妒,他就把肥大的臉湊到妍熙的臉上,另外一只手竟撫摸著她短裙下雪白的大腿外邓。
妍熙感到一陣厭惡撤蚊,她使勁一跺右腳,高跟鞋正好踩中歹徒的腳掌损话,歹徒吃痛侦啸,架在脖子上的手收了回去槽唾,妍熙見狀,回身朝男人的胯下踢了一腳光涂。
就在她準(zhǔn)備跑開的時候庞萍,歹徒舉起刀朝她的臉上砍來。
“砰——”一聲槍響忘闻,韓江扣動了扳機(jī)钝计。
一股熱血濺到妍熙的臉上,歹徒應(yīng)聲倒地齐佳。
妍熙嚇得跌坐在地上私恬。
韓江朝妍熙跑了過來,他驚慌失措的問:“妍熙炼吴,你沒事吧本鸣?”
她搖了搖頭,摟著他的脖子抱頭痛哭缺厉。
這時永高,倒在血泊中的歹徒掙扎著撿起地上的刀子。
“小心——”發(fā)現(xiàn)異樣的韓江大叫提针。
他的話音未落,刀子已深深的刺進(jìn)了他的腹部曹傀,溫?zé)岬难鞒鰜矸保鹑粢黄㈤_的罌粟花。
【七】
歹徒被隨后趕到的警察們制服皆愉,但韓江送醫(yī)搶救后不治身亡嗜价。
妍熙走在櫻花行道樹下,穿短袖短褲的孩子們背著小書包幕庐,成群結(jié)隊的走過去久锥,穿緊身運動衫的老師吹著哨子在前面帶路,校園廣播依舊放著《綠袖子》异剥。
只是瑟由,她知道,那個人冤寿,再也不會出現(xiàn)了歹苦。
大風(fēng)驟起,紛紛揚揚的櫻花花瓣撲面而來督怜。
她想起了倒在血泊里的韓江殴瘦,那一刻,她竟有些后悔号杠。其實蚪腋,她在他出現(xiàn)的時候丰歌,故意大喊:“韓江!快來救我們屉凯!”她想讓歹徒看到他立帖!她想讓他死在歹徒的刀下!因為神得,她覺得韓江虧欠了她厘惦。
其實在“317珠寶搶劫案”中,劫匪只有三個人哩簿,第四個撿珠寶的人不是劫匪宵蕉,他只是想趁亂撿珠寶發(fā)橫財?shù)穆啡耍瑓s被韓江當(dāng)做劫匪一并干掉节榜。而那個倒霉蛋羡玛,正是陸之昂!
當(dāng)妍熙發(fā)現(xiàn)這一切的時候宗苍,她就醞釀著替陸之昂報仇稼稿。
然而,韓江到死都沒有告訴妍熙讳窟,其實让歼,他早就知道她是誰了。他在陸之昂隨身的錢包里丽啡,發(fā)現(xiàn)了妍熙的照片谋右,照片上的妍熙,笑容甜美补箍。
韓江到死也沒有告訴妍熙改执,其實,陸之昂死了之后坑雅,是他用陸之昂的手機(jī)發(fā)了那條分手短信給妍熙辈挂。
韓江到死也沒有告訴妍熙,其實裹粤,他有多么深愛她终蒂,甚至可以,為她去死蛹尝。
【八】
午后兩點后豫,黑糖咖啡館。
店里依舊播放著莫扎特的第三十九號交響曲突那,水漣般的音符一波又一波拍打著靜謐的空間挫酿。
坐在對面的是一個滿頭白發(fā)的老人。
老人微笑了一下愕难,帶動眼角的皺紋都擠在了一起早龟”拱裕“沒想到,在有生之年還能夠再看到你啊葱弟,妍熙壹店。”
妍熙永遠(yuǎn)都不會忘記這張臉芝加,他是陸之昂的老師硅卢,那個把她這種“怪物”造出來的罪魁禍?zhǔn)祝?/p>
妍熙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藏杖,不過将塑,有些事我還是要告訴你!”老人皺了皺眉蝌麸,“其實点寥,我是韓江的父親±捶裕”
老人的話讓妍熙感到有些意外敢辩。
“當(dāng)然了,他不是我的親生兒子弟疆,我的妻子沒有生育能力戚长。事實上,你和韓江都是我們國立科學(xué)院通過人獸雜交培育出的試驗品怠苔。二十多年前历葛,我們研究小組成功培育出6個人獸雜交的胚胎,然而嘀略,由于種種原因,最后只剩下你和韓江的胚胎成功活了下來乓诽。從理論上來說帜羊,由于你們兩個的卵子取自同一個母體,因此你們應(yīng)該算是同母異父的兄妹鸠天∷嫌”
“咣啷——”咖啡杯掉在地上。
“你說什么稠集?同母異父……的兄妹奶段?”妍熙臉色蒼白。
“是的剥纷,你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痹籍,他拼了命都要保護(hù)你』扌”老人哽咽著說蹲缠,“韓江出事之前棺克,曾經(jīng)來找過我,他說他在調(diào)查國立科學(xué)院張一淼博士被殺案的時候线定,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身世之謎娜谊。的確,張一淼博士曾經(jīng)參與我們小組的人獸雜交胚胎實驗斤讥,可是他為了獲得巨大的利潤報酬纱皆,準(zhǔn)備把小組的研究成果賣給日本用于作生化武器研究,我為了阻止他芭商,就偷走了他保險柜里的資料派草,誰知道在爭執(zhí)之中,我錯手殺死了張博士蓉坎,為了不被人發(fā)現(xiàn)真相澳眷,我故意把現(xiàn)場偽造成意外事故,但聰明的韓江一眼就看穿了我的詭計蛉艾∏唬”
一瞬間,妍熙感覺頭痛欲裂勿侯,無數(shù)混亂的畫面在她的眼前交疊拓瞪,遺忘了許久的記憶浮現(xiàn)在眼前。
四面白墻的實驗室助琐,浸泡著藥液的大木桶祭埂,形狀奇特的胚胎……
昏暗的走廊,穿白色雪紡裙的小女孩兵钮,不停地跑啊跑啊蛆橡,走廊的盡頭站著一個人,她跑到他的面前掘譬,就停下腳步泰演。
那是個和女孩年級相仿的男孩子,穿著漂亮的黑色T恤衫和牛仔褲葱轩。
兩人一言不發(fā)睦焕,對視良久,他們都有著一雙黑色的大眼睛靴拱。
女孩眨巴著眼睛問他:“你是誰垃喊?”
男孩回答:“我是韓江。你嘞袜炕?”
女孩笑了一下:“我是妍熙本谜。”
忽然從背后傳來女人的聲音妇蛀,男孩循聲望去耕突,一個穿華服的女人牽起他的手朝樓道走去笤成。
男孩回頭望著女孩,女孩目送著他們緩緩離去眷茁。
那畫面就像一幅油畫炕泳,烙印在他們彼此的童年記憶中。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