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今天鳞绕,只要有人一提到唐詩失仁,我們腦海中立時便會涌現(xiàn)出許多膾炙人口的詩句。如:
杜甫的:花徑不曾緣客掃们何,蓬門今始為君開萄焦;
王維的: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guān)無故人冤竹;
白居易的:同是天涯淪落人拂封,相逢何必曾相識;
李商隱的:滄海月明珠有淚贴见,藍田日暖玉生煙探遵;
......
提到宋詞,我們腦海中也同樣會浮現(xiàn)出許多美到令人窒息的詞句稿黍,如:
柳永的:今宵酒醒何處暇番,楊柳岸霜定,曉風(fēng)殘月;
蘇軾的:大江東去廊鸥,浪淘盡望浩,千古風(fēng)流人物;
李清照的:莫道不消魂惰说,簾卷西風(fēng)磨德,人比黃花瘦;
辛棄疾的:想當(dāng)年吆视,金戈鐵馬典挑,氣吞萬里如虎;
......
而提到明清小說啦吧,我們也同樣會自然而然的想到許多婦孺皆知的文學(xué)作品您觉,如:
明代:羅貫中的《三國演義》、施耐庵的《水滸傳》授滓、吳承恩的《西游記》琳水、蘭陵笑笑生的《金瓶梅》;
清代:曹雪芹的《紅樓夢》般堆、吳敬梓的《儒林外史》在孝、蒲松齡的《聊齋志異》、孔尚任的《桃花扇》淮摔。
毫無疑問私沮,唐詩,宋詞和橙,明清小說顾彰,這三個詞語之間是可以劃等號的。無論從那個角度去看胃碾,都無法分割它們本身的平等性涨享。
02
有句話說的好,科學(xué)不分國界仆百,科學(xué)家卻是分國籍的厕隧。
同理,運用到文學(xué)作品當(dāng)中去俄周,道理也是一樣的吁讨。文學(xué)本身不受限制,但文學(xué)創(chuàng)作者卻是受時代限制的峦朗。
每一個時代的文學(xué)作品建丧,都有每一個時代創(chuàng)作的主旋律。到了下一個時代波势,作為文學(xué)創(chuàng)作者翎朱,如果不能推陳出新橄维,觸類旁通,還是按照前一個時代的創(chuàng)作套路來寫拴曲,難免會拾人牙慧争舞,為后世所詬病。更重要的是難以突出本時代文學(xué)創(chuàng)作的特色澈灼,走不出自己的路子竞川。
舉個例子,李白登廬山后叁熔,寫下了《望廬山瀑布》一詩:
日照香爐生紫煙委乌,遙看瀑布掛前川。
飛流直下三千尺荣回,疑是銀河落九天福澡。
李白這首詩,不管是作品本身的妝物寫景驹马,抒情,還是寫作手法上的比喻除秀,夸張糯累,想象,都已經(jīng)達到了前無古人的境界册踩。任憑你后世文人再怎么寫泳姐,也不可能再寫出比李白這首更絕的廬山詩來。
可須知在中國文學(xué)史上暂吉,沒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胖秒,一切皆有可能,因為有才華的詩人大有人在慕的。譬如阎肝,蘇軾。
蘇軾登上廬山后肮街,有感而發(fā)风题,寫下了著名的《題西林壁》一詩:
橫看成嶺側(cè)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嫉父。
不識廬山真面目沛硅,只緣身在此山中。
多少詩人到了廬山后都被李白的寫作手法給套路了绕辖,可人家蘇軾卻完全沒有按照李白的套路來摇肌,人家就寫自己的風(fēng)格,寫他對廬山的人生感悟仪际。
蘇軾的詩篇围小,不僅足以媲美李白昵骤,也讓后來者對他的橫溢才華拍案叫絕。
所以吩抓,文學(xué)作品的創(chuàng)作涉茧,貴在創(chuàng)新。一個時代一個樣疹娶,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特定主題伴栓,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創(chuàng)作特色。正因如此雨饺,在中國文化史上钳垮,才有了五花八門的文學(xué)類型。如:
詩經(jīng)额港,楚辭饺窿,漢賦,唐詩移斩,宋詞肚医,元曲,明清小說向瓷。
03
在我們今天看來肠套,不管是唐詩宋詞,還是明清小說猖任,都是中華文化的精髓你稚,都是中華民族的瑰寶≈焯桑可是刁赖,深而論之,我個人覺得不管是以前长搀,還是現(xiàn)在宇弛,我們對唐宋詩人的印象都高于明清小說家。
舉個例子說吧源请,一提起李白涯肩,我們腦海中浮現(xiàn)出的是一個飄逸灑脫,快意恩仇巢钓,時刻都與美酒作伴的帥大叔形象病苗。他狂傲不羈,率性妄為症汹,耍起酷來時刻都有一種作死的節(jié)奏硫朦;
提起杜甫,我們聯(lián)想到的是一個面目饑黃背镇,憂國憂民的枯瘦老頭咬展。他貧困泽裳,疾苦,一張?zhí)焐拇鬆斈樆蠲撁撓駱O了葛優(yōu)破婆;
提起蘇軾涮总,我們想到的是一個滿腹才華,詩祷舀、詞瀑梗、文章、書法裳扯、繪畫抛丽,無一不通,無一不會的天才饰豺。一個走在大街上隨便一招手亿鲜,女粉絲就能立刻淚奔的全民偶像;
提起李清照冤吨,我們會立時心生憐愛蒿柳,仿佛那個凄凄慘慘,尋尋覓覓漩蟆,偶爾也會喝點小酒垒探,打打撲克的才女就站在我們面前,期待著我們的撫慰與幫助爆安。
可是,提起羅貫中仔引,我們對他有印象嗎扔仓?
提起施耐庵,我們能聯(lián)想到他的形象嗎咖耘?
提起吳承恩翘簇,我們能說出他的日常習(xí)慣嗎?
提起曹雪芹儿倒,我們能說出他是胖是瘦版保,是高是矮嗎?
不能夫否,只怕大多數(shù)人都不能彻犁。
李白,杜甫凰慈,蘇軾汞幢,李清照四個人往我們面前一站,不用說微谓,我們立時都能認(rèn)出誰是誰來森篷。
一身酒氣的是李白输钩,長得像葛優(yōu)的是杜甫,大胡子肯定是蘇軾仲智,妹紙必然是李清照了买乃。
但是,當(dāng)施耐庵钓辆、羅貫中剪验、吳承恩、曹雪芹四人站在我們面前時岩馍,我們還能分清誰是誰嗎碉咆?
可能稍微有點常識的人會通過發(fā)型設(shè)計認(rèn)出曹雪芹來,因為清朝人都留條大辮子蛀恩。
可是其他三個人疫铜,我們能分清誰姓吳誰姓羅嗎?
這就是我認(rèn)為明清小說家不如唐宋詩人的第一個地方双谆。
04
我們再來說明清小說家不如唐宋詩人的第二個地方:社會地位壳咕。
在唐宋,詩人們不但創(chuàng)作不受限制顽馋,而且能寫出牛逼詩詞的詩人還能名氣飆升谓厘,連社會地位也會大幅度提高,并獲得一大票粉絲寸谜。
譬如李白竟稳,憑借著一首《蜀道難》,讓八十三歲的賀知章跪舔熊痴。稱呼他“謫仙人”他爸。不惜摘下金龜給他換酒喝。
同時代的文人更是爭著搶著去結(jié)交他果善。有個叫汪倫的縣官诊笤,為了能跟李白搭上線,不惜挖坑設(shè)計巾陕。他給李白寫信說:
先生好景乎讨跟?此處有十里桃花。先生好酒乎鄙煤?此處有萬家酒店晾匠。
這封信一寄過去,立馬戳中了李白G點梯刚。李白二話不說混聊,當(dāng)即殺奔汪倫的縣城而來。但到地方一看后卻傻眼了。原來所謂的十里桃花句喜,只不過是縣城十里外有個名叫桃花潭的地方预愤。萬家酒店,并不是有一萬家酒店咳胃,只不過是那個開酒店的老板姓萬而已植康。
求李白此刻的心理陰影?不用說展懈,李白心中已經(jīng)有一萬匹草泥瑪在汪倫家祖墳上奔騰而過了三十回销睁。
還有我們的大詩人杜甫,他更是李白的迷弟一枚存崖。杜甫時刻都準(zhǔn)備著抱李白大腿冻记,這讓后世不少崇拜杜甫的人,為杜甫打抱不平来惧。
蘇軾更是絕了冗栗,小伙子初到京城,就才震京華供搀,得到文壇領(lǐng)袖歐陽修的認(rèn)可隅居。說他是未來文章的大宗師,下一屆文壇領(lǐng)袖葛虐。同時代的文人更是無法望其項背胎源,一個個讀著蘇軾的詩詞舔屏。
所謂屿脐,木秀于林涕蚤,風(fēng)必吹之。大概是因為蘇軾的名頭太大了的诵,所以同時代的許多詩人才會本著“同行是冤家”的心態(tài)故意搞他万栅,誣陷他,由此而上演了一出中國文學(xué)史上有名的“烏臺詩案”奢驯。
最后申钩,連一向與蘇軾政見不同的王安石都站出來為他說話:安有盛世而殺才士乎次绘!
相比于唐宋時代成千上萬個詩人的事跡瘪阁,李白、蘇軾二人的事跡只是管中窺豹邮偎。但也可以通過這兩位詩人的經(jīng)歷看出唐宋詩人社會地位之尊崇管跺,可見一斑。
05
那么禾进,明清小說家在當(dāng)時的社會地位如何豁跑?
一個字:極其卑賤。
在明朝泻云,對于苦逼的文人來說艇拍,寫小說無疑是作死的節(jié)奏狐蜕。
《三國演義》的作者羅貫中,算是一位高產(chǎn)兼高質(zhì)量的作家了卸夕,經(jīng)他之手創(chuàng)作的作品有劇本:
《趙太祖龍虎風(fēng)云會》层释、《忠正孝子連環(huán)諫》、《三平章死哭蜚虎子》快集。
小說:
《三國演義》贡羔、《隋唐兩朝志傳》、《殘?zhí)莆宕费萘x傳》个初、《三遂平妖傳》乖寒、《粉妝樓》、以及與施耐庵合著的《水滸傳》院溺。
可是他的社會地位如何呢楣嘁?說句難聽的,就跟現(xiàn)在寫黃色小說的作者一樣覆获,被同時代的文人所詬病马澈,瞧不起。
后來有一個叫田汝成的官僚弄息,他在網(wǎng)上發(fā)文把羅貫中罵了夠:
羅貫中編撰《水滸》痊班,其子孫三代皆啞,正是天道還好之報摹量。
意思是說涤伐,羅貫中這貨因為編寫了《水滸傳》,所以他的子孫三代都變成了啞巴缨称,這就是老天爺給他的報應(yīng)凝果。
不過羅貫中這哥們還算走運,生活在明朝初年洪武時代的他睦尽,寫本小說還可以拿著到處找出版社出版器净。可到了吳承恩生活的嘉靖時代当凡,對于寫小說的苦逼文人來說山害,可就遠沒有羅貫中那個時代那么走運了。
依照當(dāng)時的社會觀念沿量,一個飽讀圣賢書的文人浪慌,其正當(dāng)工作是寫詩著文,而寫小說充其量只是一種業(yè)余愛好朴则。在當(dāng)時权纤,文人寫小說那可是最見不得光的事,比嫖娼養(yǎng)妓還可恥。更有甚者汹想,認(rèn)為當(dāng)時寫小說的人是在作孽外邓,是要遭報應(yīng)的。
譬如古掏,明朝初年有個叫李昌祺的文人坐榆,小伙子很有學(xué)問,還做了不小的官冗茸∠疲可是呢,就因為他寫了本短篇小說集《剪燈余話》夏漱,遭到同時代文人的嘲笑豪诲,死后竟然被取消進入家鄉(xiāng)賢人祠堂的資格,成了告誡讀書人不要寫小說的反面教材挂绰。
你看看這待遇屎篱,叫你小子拽,叫你小子寫小說葵蒂,活著不聽話交播,死了都不讓你好過。
再比如践付,清代有一個叫鐵珊的“毒舌”秦士,他在《增訂太上感應(yīng)篇圖說》里是這樣黑明清時期寫小說的人:
“施耐庵作《水滸》,子孫三代皆啞永高。
這里跟前文提到的田汝成說法不一致隧土,田認(rèn)為《水滸傳》的作者是羅貫中。
袁于今撰《西樓記》命爬,患舌癢癥曹傀,自嚼其舌,不食不言饲宛,舌盡而死皆愉。
聽聽這惡毒詛咒,對于當(dāng)時寫小說的窮酸文人艇抠,其社會地位的卑賤程度可想而知幕庐,貌似寫本小說比當(dāng)漢奸還嚴(yán)重。
高蘭墅(即高鶚)撰《紅樓》练链,終生困厄翔脱。
曹雪芹先生若是泉下有知奴拦,一定會拉著高鶚的雙手媒鼓,感動的鼻涕一把淚一把。徒弟不白收啊,關(guān)鍵時刻可以替師傅背黑鍋挨罵绿鸣。
王實甫作《西廂》疚沐,至“北雁南飛”句,忽仆地潮模,嚼舌而死亮蛔。
我記得在家鄉(xiāng)方言里,我們經(jīng)常會說說謊的人是嚼舌根擎厢,原來典故出自這里究流。
金圣嘆評而刻之,身陷大辟动遭,且絕嗣芬探。
我只想說,見過糟踐人的厘惦,沒見過這么過分的偷仿。我不禁想問這個鐵珊一句,金圣嘆跟你何怨何仇宵蕉?他是睡你姐姐了還是販賣你妹子了酝静?你至于詛咒人家斷子絕孫嗎?明清寫小說的人跟你何怨何仇羡玛?他們是挖你祖墳了還是殺你全家了别智?你至于這么惡毒的編排人嗎?
《西游記》的作者吳承恩活的那更叫一個憋屈稼稿,老頭五十五歲時因為看不慣官場的腐朽亿遂,于是打報告辭職∶焐迹回家后蛇数,每天都吭哧吭哧的碼字到凌晨十二點,花了大把大把的心血是越。好不容易寫出了《西游記》耳舅,卻又怕被人挖了祖墳,可憐的吳老頭只得一臉憋屈的在《西游記》的封面上署上了一個假名字:華陽洞天主人倚评。
在《西游記》成書印發(fā)一直到民國時期浦徊,幾乎所有人都不知道作者便是吳承恩,只知道《西游記》的幾種刻本均署"華陽洞天主人校"幾個字天梧。
時至1921年盔性,胡適在《西游記序》里也說此作“是明朝中葉以后一位無名的小說家做的”。后來魯迅先生力主吳承恩是《西游記》作者的說法呢岗,胡適在得到魯迅先生抄送給他的關(guān)于吳承恩是《西游記》作者的材料后冕香,便在《〈西游記〉考證》中持出了吳承恩是《西游記》作者的主張蛹尝。
吳承恩若是泉下有知,估計得啃穿了棺材板跑出來悉尾,拉著魯迅的雙手突那,淚流滿面的鞠躬道謝。
06
相比于同時代的《金瓶梅》作者蘭陵笑笑生构眯,吳承恩先生算是幸運多了愕难,起碼幾百年后還有魯迅這樣一位學(xué)術(shù)界大V給他洗白證明,讓他的名字可以正大光明的刊印在《西游記》封面上惫霸。
讀過《金瓶梅》的朋友都知道(申明:我是個好孩子猫缭,從來都沒讀過《金瓶梅》。有讀過的朋友我只想說一句話:請務(wù)必把書借給我R嫉辍)饵骨,《金瓶梅》的作者署名一直是蘭陵笑笑生,至于作者真實姓名叫什么茫打,有什么耐人尋味的生活經(jīng)歷居触,后世就不得而知了。
究其原因老赤,也是被當(dāng)時社會環(huán)境坑苦了轮洋。清朝時期的文學(xué)作品就更不用說了,在那個“文字獄”盛行的年代抬旺,文人能安安穩(wěn)穩(wěn)的過一輩子就燒高香了弊予,誰還敢奢求去寫小說。
你敢搞文學(xué)开财,朝廷就敢搞你汉柒。就像大學(xué)問家金圣嘆一樣,學(xué)識再淵博有個屁用责鳍,終究也難免做刀下之鬼碾褂。
這就是我本文要說的“寧在唐宋寫詩詞,不在明清寫小說”的原因历葛。
結(jié)尾就用小品《賣拐》里范偉同志說過一句話來收場吧:
同樣是搞文學(xué)創(chuàng)作的讀書人正塌,做人的差距咋就那么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