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清明剛過不久,下了幾場細(xì)雨讓山路踩上去有些不真實苹粟,像是踏在棉花上有滑。今天是我被解救的日子,我從這個魔域逃出來了嵌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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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三年前被拐賣了毛好。
三年前我17歲,在職高讀幼師苛秕,同學(xué)之間討論衣服是否好看肌访,化妝是否精致,渾渾噩噩做著白日夢艇劫。我們整日活在年輕人的喧噪中吼驶,自命不凡,以為自己畢業(yè)后就可以拿到一份薪水不低的工作店煞,絲毫不切實考慮不認(rèn)真學(xué)習(xí)旨剥,未來如何走下去。
我交了一個男友浅缸。他是我的后桌轨帜,染著紅黃的頭發(fā),衣服上煙味濃到我時常在座位上忍不住干咳衩椒。這個學(xué)校的風(fēng)氣仿佛前后桌就天生應(yīng)該在一起一樣蚌父,我們也在一起了。沒有原因毛萌,如果非要說原因苟弛,整個班都是這樣的,荒誕卻好像有一絲存在的道理阁将。
老師管不了我們膏秫,但是會和我們做所謂的“朋友”
——課上“笑逐顏開”調(diào)侃我們,下課后我們互不招惹做盅。有次他說了這么一句話“你們處對象是優(yōu)先本班扮拖鳌?自產(chǎn)自銷吹榴!”他說的也在理亭敢,大家都笑了,笑過之后班級里短暫的安靜讓人有些不適應(yīng)图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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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里是一個在山里的村子帅刀,走出來需要走過一段蜿蜒的山路让腹,這期間我一直低頭俯視山路旁剛冒芽的小草——不為別的,圖個新奇扣溺。冬天沒有一絲綠色骇窍,我也沒有心情去看外面的世界,現(xiàn)在突然看到綠色锥余,有點不適應(yīng)像鸡,惡狠狠的盯著小草,想看個夠哈恰。
“你被解救以后有什么想說的呢只估?是不舍這個地方還是其他情感呢?你是忍住不哭嗎着绷?”冷不丁一個話筒遞到我嘴邊蛔钙,我不禁抬頭,好奇這個咄咄逼人的角色荠医。是記者吁脱,記者后面還有攝像師,看不到正臉彬向,他藏在了機器后面兼贡。我內(nèi)心平和麻木的很,看到她臉上迫切希望我說出答案的神情娃胆,我心里突然涌上一個奇怪的念頭:我就不說遍希,我看你怎么辦?繼續(xù)追問我嗎里烦?別人會怎么評價我呢凿蒜?
念頭一出,我又低下了頭胁黑,繼續(xù)走路废封。我其實是想抬頭觀察記者表情的,為了逗逗她丧蘸,我忍住不抬頭漂洋。“請問力喷!可以回答剛剛的問題嗎刽漂?”她的聲調(diào)提高了一些,有些焦急冗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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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星期五下午爽冕,本來是有課的,職高學(xué)生可不吃這一套披蕉,早早開始梳洗打扮準(zhǔn)備逃課出去玩。后桌的男友昨天就告訴我出去玩,先去吃飯没讲,再去網(wǎng)吧打游戲眯娱。
我們約定在校門口的小飯店見面吃飯。我愛吃麻辣燙爬凑,每天都吃也吃不膩徙缴。等我到了的時候,他還沒到嘁信,我先給自己點了一份麻辣燙于样,邊吃邊等他。我對他其實沒有什么“愛情”的感覺潘靖,只是他提出來我就答應(yīng)了而已——反正穿剖,無聊也是無聊,玩玩也是好的卦溢。
我正考慮這個問題糊余,身邊傳來一股濃烈的煙味,看來是他來了单寂。他抱怨我為什么沒有給他也點一份贬芥,我無言,確實是忘記了宣决,我只好專注的吃著面前的麻辣燙蘸劈。他也沒有再抱怨下去,照例點上一支煙尊沸,等我吃完一起去網(wǎng)吧昵时。煙霧繚繞中我吃完了我的麻辣燙,他叼著煙過去結(jié)了賬椒丧,我們走向?qū)W校對面的網(wǎng)吧壹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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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其實心里很平靜的,雖然我很感謝警察壶熏,感謝他們救我出來句柠,我被拐賣就盼著警察來救我了。采訪我的時候我卻表達不出這個感情棒假,但是這可是要上電視的吧溯职?我不想讓他們窺探到我的真實情感,我決定撒謊帽哑。
“我很感謝解救我的警察們谜酒,感謝把我救出來,我可以回歸我的真正的家了妻枕,我很高興僻族≌吵郏”我努力使自己像在抽泣,聲音顫抖述么。記者點點頭蝌数,看來她對我的答案好像很滿意,她退到一邊度秘,示意我先走顶伞,她去采訪其他人。她好像全然沒有識破我剛才故意不理她的小心思剑梳,憐憫而欣慰的看了我一眼唆貌。
山路快走到頭了,接下來我該去哪里呢垢乙?聽他們安排吧锨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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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wǎng)吧里混雜著很重的煙味和泡面味,我像一條溺水的魚一般無法順暢的呼吸侨赡,他開了兩臺網(wǎng)吧最角落的電腦蓖租,我看電影,他打游戲羊壹。我問他等會能不能出去逛逛街蓖宦?他沒回我,可能沒聽到吧油猫。
我隨意點開一部愛情劇稠茂,男主和女主看起來很般配,不像我一樣對他沒有一絲喜歡情妖,甚至他有時候會讓我覺得有些反胃睬关。
“快給我點支煙!毡证!”他打游戲正入迷电爹,騰不出手點煙,我從他口袋拿出煙盒料睛,給他點煙丐箩,濃烈的煙味讓我不禁咳嗽不止,我急忙跑出去透透氣恤煞。
“你叫什么屎勘?”我順著說話聲抬起頭,思考我是否認(rèn)識這個男生居扒,他看出了我的疑惑概漱,主動開始自我介紹:“我叫王森,網(wǎng)吧的喜喂∪看荩”“噢竿裂,你找我有什么事?”我不知道他為什么要找我搭話姻灶。他沒有接我的話铛绰,留下一句“你很好看”就進去了诈茧。
我看著他走進去产喉,一雙白鞋很顯眼。外面陽光太強敢会,我透透氣也進去了曾沈。
快走到我座位時,我看到一雙白鞋鸥昏,是他塞俱!我突然心情有些激動,他也看到了我吏垮,指了指電腦障涯,我湊近一看,他點開了QQ加好友的界面膳汪,我有種做賊的感覺唯蝶,迅速輸了我的QQ號,回到我座位上遗嗽。
他還在打游戲粘我,因為隊友不力,他不停的摔鍵盤痹换,罵臟話征字。我知道做為女友我應(yīng)該安慰他別生氣,這次我卻著急要打開QQ娇豫,王森加我了匙姜。
我無暇顧及其他,我只想跟他聊天冯痢,讓他了解我氮昧。
我們聊天沒有一絲生疏,我們興趣愛好很相投系羞,我們我還是有話題可以講郭计。這種感覺真奇妙,我希望我每分每秒跟他聊天椒振,我們仿佛靈魂契合無比昭伸,天生就是這樣默契。
我和王森相識于那個星期五下午澎迎,密集的聊天記錄告訴我們越來越了解對方庐杨,我腦子里都是他选调,不管我在做什么,我總是能想到他灵份。他也是我們職高的學(xué)生仁堪,認(rèn)識以后我們經(jīng)常見面,我跟他見面時候總是心臟怦怦跳填渠,臉也很紅弦聂,我越是告訴自己不能緊張,就越緊張的說不出話來氛什。
我是喜歡他的莺葫,我要和我的后桌男友分手,我沒有對王森那樣對他的感覺枪眉,我一點也沒有過捺檬。我和王森才是愛情,我要為了愛情跟他分手贸铜。
一個課間堡纬,
我提出了分手時后桌男友以為我在開玩笑:“哈哈哈哈哈”。他竟然笑了起來蒿秦,他完全不當(dāng)一回事烤镐,他不會相信平時對他百依百順的女友提出了分手。他越笑我越急渤早,我急的哭了出來职车,他這才認(rèn)真起來:“我做的哪里不好嗎?怎么要分手鹊杖?”我搖搖頭悴灵,愈哭的厲害了,他慌忙給我擦淚骂蓖,我推開他积瞒,我現(xiàn)在只想從他身邊逃走“你答不答應(yīng)?”他遲疑不決登下,“答不答應(yīng)都得答應(yīng)茫孔!”我又急又氣,胡亂揮舞著打他一通被芳,離開教室缰贝。
我去了網(wǎng)吧,王森一般每天都泡在網(wǎng)吧里畔濒。果然我找到了他剩晴,我撲上去抱住他,我無比想念他,他被我突如而來的舉動嚇了一跳赞弥,問我怎么回事毅整。我的心情逐漸平復(fù),我告訴他我分手了绽左,我們在一起吧悼嫉!
他愣了一下,說好啊拼窥,小女友戏蔑。
自然而然,水到渠成闯团,我們成了一對男女朋友辛臊。那時候我每時每刻都是驕傲的——我們是相互喜歡的男女朋友仙粱,我們有共同語言房交,我們跟般配。
而我和我的后桌不再說話伐割,每天上課走進座位甚至眼神刻意躲著對方候味。
七
我坐上了警車,先回警局配合警察工作隔心“兹海看著一路上的來來往往的形色各異的人和路邊陌生的風(fēng)景,有點恍惚我仿佛還是17歲硬霍。
警局里有警方查到酒駕的司機帜慢,我經(jīng)過的時候聞到了刺鼻的酒精味,我想起了我17歲喝第一杯酒唯卖,想起了一些人和痛苦的事粱玲。
? ? ? ? ? 八
星期六,王森提議去酒吧玩拜轨。我一直以來都沒有去過抽减,這次既然有他在,我也很樂意去體驗一下橄碾。
我們晚上的時候去了酒吧卵沉,酒吧里面燈光昏暗,音樂聲震耳欲聾法牲,王森輕車熟路給我點了一杯酒史汗,邀我等會去跳舞。我面露難色:“你跳吧拒垃,我看著你跳停撞。”實際上我是不會跳恶复,但是說出來未免太丟人了怜森,交往的初期速挑,我還是保持我的完美得一面,不愿意流露出一絲缺點副硅。
他告訴我就在這里坐著姥宝,他等會過來找我。我望著酒吧的每個角落恐疲,人們在昏暗的燈光里像有一層保護色腊满,沒有人看得清對方,沒有人糾結(jié)你是誰培己,大家可以盡情的表現(xiàn)自己碳蛋。
我喝著酒,酒精味很沖省咨,我一下子感覺眼睛和鼻腔充斥著一股酒精味肃弟,這種感覺怪異而持續(xù)時間長,我被熏得流下了眼淚零蓉,我下意識又喝了一口笤受,企圖沖淡第一口酒的味道。
我意識好像逐漸模糊敌蜂,我看昏暗得燈光覺得天旋地轉(zhuǎn)箩兽,有無數(shù)個燈朝我轉(zhuǎn)過來,這就是喝醉的感覺嗎章喉?我這是怎么了汗贫?
九
“請進,我們需要你做一個筆錄秸脱,方便我們得到線索落包,繼續(xù)破獲拐賣團伙∽卜矗”
“姓名妥色,年齡,被拐前家庭住址遏片,生活軌跡嘹害。”
“嗯——吮便,我叫劉婷笔呀,今年20歲,被拐賣是17歲髓需,是職高學(xué)生许师,父母不管我了。”
“請詳細(xì)敘述被拐情景微渠〈罨茫”
剛剛聞到的酒味讓我頭好像有點疼,那天醒來就是這樣的逞盆。我深吸一口氣檀蹋,懷著一種形容不來的心情開始敘述:“我那天晚上在酒吧喝酒,喝了一杯酒醉了吧云芦?醒來以后我就在一輛面包車上俯逾,手腳全被綁住了,我知道我被綁架了舅逸。我”
“當(dāng)晚你一個人去的酒吧嗎桌肴?”警察打斷我,“不是琉历,我和坠七,和男友一起去的”,我對男友這個詞語有點陌生了善已。
“講一下他的基本信息灼捂。”
“他叫王森换团,也是職高的學(xué)生,和我同歲宫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