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打電話來說,卞玉良走了镶蹋,她連夜要趕去無錫奔喪成艘。卞玉良是母親的小姑媽的第二任丈夫,體型很胖贺归,一直有糖尿病狰腌,臥床也有些日子了,撒手而去還是有些突然牧氮。
母親的小姑媽叫周小妹,比母親還小九歲瑰枫,我叫她好婆踱葛。周小妹年輕時潑辣能干,又肯吃苦光坝,經(jīng)自己的三姐做媒尸诽,嫁給了大新的丁再興。丁再興是個退伍軍人盯另,會寫毛筆字性含,會彈吉他,一副好身板鸳惯,什么體力活都能干商蕴。每逢春節(jié)叠萍,挨家挨戶作東喊親戚吃飯,丁再興不但燒得一桌好菜绪商,還特別會討孩子歡心苛谷,幫我扎過帶輪子的花燈,看我喜歡他那把部隊里帶回來的吉他格郁,一定要送給我腹殿。母親不同意,結(jié)果第二天他又親自送上門例书。記得有一年春節(jié)锣尉,已快近元宵,飯后丁再興騎車帶我去大新街上看電影决采,他騎得飛快自沧,一路塵土飛揚,讓我跟他一句一句學唱《駿馬奔馳保邊疆》织狐,我吼得臉紅脖子粗暂幼,他則笑得前仰后翻。那一年移迫,我十歲旺嬉。
這個外公丁再興處處受人歡迎,卻有嚴重的家庭暴力厨埋,不喝酒時堪稱完美的男人邪媳,一喝醉就變成了惡魔,砸東西荡陷,打老婆雨效。第二天酒醒了,就跪在周小妺前甩自己耳光認錯废赞。再好的女人也不禁打徽龟,終于在一次重傷后,周小妺逃了出來唉地,躲在我家据悔,憤怒的丁再興到處尋找,所有親戚家都去尋釁滋事耘沼,母親便把周小妺藏到鄰居家的閣樓极颓,一年多后,終于等來了一紙離婚判決群嗤。周小妺怕將來后媽不好菠隆,硬是將七歲的女兒金蓮帶在身邊,二次婚姻遠嫁到了無錫東湖塘。周小妺看中了卞玉良的老實本分骇径,一個性格憨厚的老光棍躯肌。
周小妹在卞家開始創(chuàng)業(yè),先是做過幾筆小生意既峡,沒多大起色羡榴,后來在菜市場租了個攤位賣肉雞,漸漸興旺起來运敢。幾年后校仑,為卞家生了個兒子,自己的女兒金蓮也嫁在了當?shù)卮荨=鹕忂z傳了母親的吃苦耐勞和父親的雷厲風行迄沫,聰明強勢的她對卞家并無多少好感,出嫁后幾次回大新看望丁再興卦方,母親和卞玉良都難以接受羊瘩,激起了巨大的家庭風波,最后到了劍拔弩張的地步盼砍。同樣在菜市場賣肉雞的母女倆打起了擂臺尘吗,互相不說話。夾在中間兩頭受氣的周小妺終于有一天忍不住了浇坐,在路上一把抓住金蓮的三輪車睬捶,要給女兒下跪:囡囡啊,我們在無錫這個地方只能相依為命啊~~金蓮站在東湖塘的街上嚎淘大哭近刘。
離婚后的丁再興一直獨自生活擒贸,掙了點錢就買酒喝掉,沒錢了門一關(guān)也餓不死板凳觉渴。他喝了酒經(jīng)常喃喃自語介劫,等拆迀了就把錢全部給女兒,然后一個人出去游游世景案淋。丁再興沒有等到拆遷的那天座韵,十年前死于胃癌。金蓮在安息園買了塊墓地踢京,她說回右,以后周小妹走了,就葬在一起漱挚。
卞玉良的喪事辦得很熱鬧,母親說渺氧,人都有自己的命旨涝,周小妹就是命苦。有時候我回德積,會偶爾經(jīng)過大新街上往西的那條路白华,過一張拱橋慨默,橋下便是丁再興的老房子。這條路已經(jīng)拓寬成了水泥路弧腥,路兩邊都是小商鋪厦取,車水馬龍,熱鬧非凡管搪,而我的耳邊總會不時響起塵土飛揚中駿馬奔弛的聲音虾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