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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玲蘭其實很少見面的忠蝗,即使住在一起奈美早上醒來的時候增淹,鈴蘭已經(jīng)不見了椿访,午飯也不回來吃,晚上奈美累了一天早早睡下埠通,都感覺不到玲蘭半夜回來休息赎离。事實上,奈美還是一個人端辱。
鈴蘭在一家紡織廠工作梁剔,奈美沒敢計算她的工作時間。直到在鈴蘭的聯(lián)系下舞蔽,奈美同樣也進了一家紡織廠荣病,她辭掉了擺地攤的工作,至少不再拾人牙慧渗柿。在吃飯的時間段个盆,大家一起討論新鮮趣聞脖岛,最多的,還是討論那個脾氣暴躁的管理人颊亮,更年期提前還是時代大齡剩女柴梆,婚姻慘淡把人生的不幸都發(fā)泄給員工了。奈美笑了笑终惑,有那么嚴重嗎绍在,面不做聲默默工作就行了。
下班的時候雹有,奈美才知道偿渡,鈴蘭很晚回來的原因是晚上經(jīng)常去一個小廣場,累了一天的少年少女們聽著音樂在小廣場享受少有的悠閑霸奕,也在這里羞澀地遇見自己心意的對象溜宽。
阿城走過來和奈美打招呼的時候身邊還帶著隨從,一身大哥大的風范质帅,三言兩語把奈美周圍的人清掃掉了适揉,說是想有個安靜點的相處環(huán)境。論安全感煤惩,阿城是再合適不過了涡扼。
和阿城開始相處的時候,每天晚上他都在廠子門口等著奈美下班盟庞,送她回家吃沪,講一路自己拉伙打架的“英勇事跡”,事由在奈美看來都是小事而已什猖,她想不通為什么要大大出手票彪。不過這種強大的安全感對奈美來說是渴求的,至少不用懼怕之前擺地攤時咬牙切齒的老板不狮。
但是奈美時常覺得降铸,她和阿城的差距是無法縮減的。
在他對不小心撞到他還連聲道歉的陌生人大大出手的時候摇零,在他把來歷不明的首飾遞給奈美的時候推掸,在他對惹怒他的人惡語相向的時候。奈美害怕遲早有一天他會對自己的興趣耗盡驻仅,到了那個時候這種脾氣也會發(fā)在自己的身上谅畅。即使奈美小時候真的抄起凳子打架也從來是砸向地下,她不忍心對人造成身體上的任何傷害噪服,不像阿城毡泻,她覺得,阿城的心粘优,是壞的仇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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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的時候呻顽,奈美故意躲開了。阿城在工廠門口等了她很久丹墨,下了很大的雨也不在乎廊遍。最后他把要送給奈美的禮物砸向地面然后跑開了。奈美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回家贩挣,她知道自己失戀了昧碉。在這座巨大的北京城里,再也沒有人會給她肩膀依靠揽惹,也沒有人嬉笑著把禮物送給她,更不會傻傻地等她下班了四康,而這對于奈美來講或許也是一個解脫搪搏。因為她覺得和阿城在一起自己會變壞。
她倒頭就睡了下去闪金,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疯溺,她發(fā)現(xiàn)自己的物品被洗劫一空。錢包不見了哎垦,之前阿城給的首飾也不見了囱嫩。東西沒有一團糟,顯然是小心翼翼地取走的漏设。她覺得自己周圍空前的荒蕪墨闲,無論是人際關(guān)系還是生存動力。她不想問到底是不是阿城做的郑口,就算是又怎樣呢鸳碧。人多力大她不可能搶回來,傷害的到頭來還是自己犬性。畢竟那天讓阿城苦等的人是自己瞻离。
奈美無精打采的起來去工廠,想到因為遲到乒裆,將要被扣掉當天一半的工資也是麻木地無所謂套利,不幸的是,女管理來檢查了鹤耍。她把奈美從上到下批了一通肉迫,奈美也無所謂,反正挨過批繼續(xù)工作就是了稿黄。她沒想到的是昂拂,女管理當著全工廠人對奈美吼叫:“跪下!你這樣的員工是沒有寬容可言的抛猖!”奈美愣住了格侯,周圍的員工統(tǒng)統(tǒng)看向她鼻听,沒有人敢出面幫忙。她們的飯碗就是這份工作联四〕挪辏“不跪,就開除你朝墩!”女管理又一次吼她醉拓。
1s,2s收苏,3s...周圍凝滯的空氣亿卤,讓每個人感到懼怕。
奈美咬咬牙鹿霸,不讓眼淚流出來排吴。她走到女管理面前輕聲地說:“你這樣的管理,又有什么寬恕可言呢懦鼠∽炅ǎ”然后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工廠。
女管理在身后喊:“別再回來肛冶!你們看什么看街氢,趕緊工作,也想開除是嗎睦袖?”
奈美回到家里珊肃,她躺在床上忍不住大哭起來,她想起媽媽一瘸一拐地在麥秸垛牽著她回家馅笙,想起姥姥做的糖餅近范,想起和同學躲過貓貓的玉米地,想起湖面上吹過的風延蟹,想起二狗子翻墻的調(diào)皮评矩。家再也小,也有人惦記≮迤現(xiàn)在她一個人在空落的房間里哭泣斥杜,沒有人會彎下腰拍拍肩膀說:別哭了,沒事的沥匈。這里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蔗喂,無暇顧及周圍的人。她覺得無助高帖,覺得空蕩缰儿,覺得自己太渺小。她沒有看到想象中的摩天輪散址,也沒有看到來往的汽車乖阵,熙熙攘攘的商業(yè)街上都是面無表情的人們宣赔。
她第一次對眼前自己征求的生活感到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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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失眠了瞪浸,朦朧中起身儒将,正好遇到回家的鈴蘭,鈴蘭帶著沮喪的她去街上吹風对蒲,街邊有那種點歌的話筒钩蚊,一群年輕人在夜里唱周華健的《朋友》,鈴蘭問奈美想試試嗎蹈矮,奈美推辭地說不會唱歌砰逻。
鈴蘭告訴她,在這里唱的歌關(guān)鍵不在調(diào)泛鸟。
鈴蘭抱著話筒唱周華健的《朋友》
這些年/一個人/風也過/雨也過/有過淚/有過錯/還記得/堅持什么
奈美聽著聽著就哭了蝠咆,拿著話筒哭著和鈴蘭一起唱:
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
還有傷還有痛/還有我
朋友不曾孤單過/一聲朋友你會懂
聲嘶力竭,唱完后卻暢快淋漓谈况。
奈美唱完把話筒遞回去,在人群里看一個又一個的人上臺唱歌递胧,沒有調(diào)碑韵,還經(jīng)常唱著唱著自己就哭了,混著哭腔缎脾,在音樂的評析來看是不堪入耳的祝闻,但卻是奈美第一次聽到的動心的音樂。那是孤獨與生活的宣泄遗菠,它是那樣真實又富有情感联喘。
也是在那個夜晚,奈美明白這就是生活的本來面目辙纬,那些憧憬的未來缺少了現(xiàn)實的打擊豁遭。而這打擊,讓奈美一步步走向成熟贺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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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蓖谢,奈美和鈴蘭告別離開了北京。在村里遇見心意的對象譬涡。搬去縣城闪幽,結(jié)婚生子。奈美為了生計什么都干過涡匀,凌晨起床和朋友經(jīng)營小吃店盯腌,賣過化妝品,騎著摩托到各個村落送養(yǎng)殖飼料陨瘩,開過洗頭房腕够,麻將館是迄今為止奈美開的時間最長的門店级乍。她從不向生活認輸,不如意的事情常有燕少,崩潰的時候就把自己關(guān)起來大哭一場卡者,第二天生活依舊。
奈美客们。就是我的媽媽〕缇觯現(xiàn)在我20歲,媽媽41歲底挫,她在這個年紀給家里安定了寬敞的固定住房還有汽車開恒傻。媽媽和我講這是她之前想都沒想過的事情。
她曾經(jīng)刻意躲開辦房產(chǎn)證的工作人員建邓。因為知道自己買不起生怕見了面難堪盈厘。
不久前,家里遇上瓶頸時期官边,媽媽開車載著我去天然氧吧的小森林散心沸手。那里有點歌機,放著大屏幕的MV注簿。
我走過去點了一首歌給媽媽契吉,拿著話筒不著調(diào)地唱。
這些年/一個人/風也走/雨也過/有過淚/有過錯/還記得堅持什么
真愛過/才會懂/會寂寞/會回首/終有夢/終有你/在心中
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
還有傷/還有痛/還有我
媽媽在燈光的朦朧里看著我诡渴,我唱到停段的時候別過頭看媽媽捐晶,我不知道我看到的是當年的奈美還是現(xiàn)在的媽媽。
那個晚上參合著媽媽的故事我記起了陳凱歌的一句話:
什么是生活妄辩,生活就是一件點綴著鮮花的破衣裳惑灵。
我想,這領(lǐng)悟會一直伴隨著我成長眼耀,直到我變得和媽媽一樣堅強英支。
故事的結(jié)尾我問媽媽,在那個年齡段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哮伟。
媽媽告訴我:我沒有后悔的事情潭辈,只有遺憾的事情,遺憾當初沒有好好讀書就離開了家澈吨。
如果當初媽媽留下來讀書把敢,現(xiàn)在遺憾的便是當初沒有在年輕的時候帶著勇氣出門看看吧。
青春沒有完美谅辣,遺憾和成長都是勇氣的獎賞修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