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衅疙、
我叫元夕,是個和尚鸳慈”ヒ纾可是,我發(fā)現(xiàn)自己又不僅僅是一個和尚走芋。和尚會打坐绩郎、念經(jīng)潘鲫,眼里沒有風(fēng)雨,沒有日月肋杖,沒有春夏秋冬溉仑。可是和尚的腦袋里絕對不會有這樣一個對話框兽愤,框頂寫著她的名字良辰彼念,名字下面偶爾會出現(xiàn)“在線”兩字,下面還有一行字“那人和月折梨花”浅萧,那時我能和她對話逐沙。
她叫我元夕,所以我就叫元夕洼畅。無論靈谷寺的和尚有怎樣的清規(guī)戒律我都要叫這個名字吩案,方丈說我是“元亨利貞”中的貞字輩,給我取法號“貞真”帝簇,我不用徘郭。他大聲喝我:“癡兒!”他不管我丧肴,我不理他残揉,我做我的元夕,敲我的木魚芋浮,念我的經(jīng)抱环。我知道我的名字里有“元”字,顯得輩分高了纸巷,但是那些壞笑的小和尚們镇草,每次都親切地稱呼我:“元夕師弟!元夕師哥瘤旨!”
靈谷寺在長安梯啤。長安里什么都沒有,但是她很喜歡這個地方存哲。她總是跟我說些“一世長安”的言論因宇,然后又感慨:可惜長安并不如名字那樣長久安穩(wěn)。于是我就跟他說我所在的長安祟偷,到處都是人羽嫡,有窮人和富人,有快樂的人和痛苦的人肩袍。我說了許多城里的事,她只是回我:盡是胡說婚惫!
我跟方丈說我腦子里對話框氛赐,方丈也總是一副悲天憫人的語氣:“癡兒魂爪,盡是胡說!”
我胡說了么艰管,沒有滓侍!只有我腦子里的東西才是真的,其余都是假的牲芋,什么靈谷寺撩笆、方丈、貞真缸浦,都是胡說夕冲!
二、
安史之亂的時候裂逐,我死了歹鱼。死的時候沒有任何痛苦,我知道這都是虛妄卜高。死完又活過來來的我弥姻,此刻看著自己的身體——又是個和尚,寺廟還叫靈谷寺掺涛,還在長安庭敦,不過輩分又變了。無論是和尚還是道士薪缆,他們都講究一個輩分秧廉,我才不管他們,我就叫元夕矮燎,一元復(fù)始的元定血,夕陽的夕。
沒有和尚理我诞外。
我也不理他們澜沟,講究輩分的和尚不是好和尚。
我跟她說了這段歷史峡谊,她回復(fù):“你真是有趣茫虽,編故事把自己給編迷糊了吧!”
我迷糊么既们?沒有濒析,我從來沒有這么清醒過,我看天是天啥纸,看清風(fēng)明月是清風(fēng)明月号杏,我看我不是我,我知道其余人都是虛妄斯棒。
唯有我腦中的她是真實盾致。
三主经、
元夕:你在哪兒?
良辰:南京庭惜。編小說的罩驻,如果你是在唐朝,想要找到我至少也得把小說的發(fā)展編個近一千年……嘻嘻护赊。
她以為我在胡說惠遏,好吧,你等著我骏啰,不就是一千年嘛节吮。
從此以后,我晨鐘暮鼓器一、焚香念經(jīng)课锌,心中只有一物。
師傅老死了祈秕,我不管渺贤。方丈老死了,我不管请毛。和尚們把袈裟給我披上志鞍,我也不管。
“主持方仿,圣上邀你去談佛固棚。”弟子們推搡著我去仙蚜,我不管此洲。
我只顧觀我心,觀自在心委粉。
我被推上了談佛的大法會上呜师,我只是靜坐,敲我的木魚贾节,背無名的經(jīng)汁汗,從頭背到尾,從一本背到另一本栗涂,他們是什么表情我沒看到知牌。
我只看到了世間有字八萬個。
四斤程、
我死了七次角寸。但字還是那八萬字,不增不減。
八萬字的組合袭厂,有無數(shù)種可能墨吓。可以是觀自在纹磺,可以是自在觀,可以是在自觀亮曹,可以是觀在自橄杨,可以是自觀在,可以是在觀自照卦。到了后來式矫,我越覺得字不想字,詞不像詞役耕,話不成話采转,人不成人。
一句話重復(fù)萬萬遍瞬痘,一本經(jīng)重復(fù)萬萬遍故慈,那不是文字,那是意識框全。
字本來就不是字察绷,文本來就不是文。
直到我在元夕那夜津辩,聽到了那句“暮然回首拆撼,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兀”
我告訴她辛棄疾吟詞的那段場景闸度,她寫下了這樣的話:九百多年前的那個元夕之夜。
她是在提醒我什么蚜印。
我不再誦經(jīng)莺禁,我不再敲木魚。這一切都是虛妄晒哄。
唯有我腦中的她最真實睁宰。
五、
我又活了五次寝凌。
還是在靈谷寺柒傻,不過這次是在金陵。
我遇到了王守仁较木,他說我有病红符,是心病。
他不信我活了十三次,不信我腦中有個對話框预侯。
他說:那人和月折梨花致开,這句話是實景寫虛,只能證明我心中的虛無萎馅,你跟我學(xué)心學(xué)吧双戳。
我不睬他。然后遇見了湯顯祖糜芳,他說:你這是情飒货,天下最動人之情∏涂ⅲ可是這是不存在的情塘辅,你喜歡的是誰,她到底在哪皆撩,唉……
原來我喜歡她扣墩。
我不知道什么是喜歡。我只知道的我真實的世界在我腦中的她那扛吞。
六呻惕、
一百年后。
我又成了一個小和尚喻粹。
跟著師傅念:“皈依佛蟆融,皈依法,皈依僧守呜⌒退郑”
不過我的心已經(jīng)靜不下來了,離她說的日子還有一百年查乒。
這一百年實在難熬弥喉,我已經(jīng)知道了哪里是南京,我愿意死守在那里玛迄,從不離開由境。
于是,戰(zhàn)爭中我死了一次蓖议,饑荒中我死了一次虏杰,批斗中我死了一次。
這一次勒虾,我在靈谷寺等了三十年纺阔。
我等到了一個光怪陸離的時代,到處都是非人的機器修然,到處都是非人的人笛钝。
我等到了她质况,她戴著面紗和口罩,與我相見玻靡。
“我喜歡你结榄,一千年了,終于相見囤捻【世剩”
“呃。我們才認(rèn)識半個月啊最蕾,做個朋友咯依溯,編故事的∥猎颍”
剎那間,我的世界崩塌了枝秤。
我的一千年的等待醋拧,在她那里竟只是幾天的閑聊。
七淀弹、
“癡兒丹壕!”師傅在喝我。
我睜開眼薇溃,念著經(jīng)菌赖,感受著周圍的陌生。
沒有風(fēng)花雪月沐序,沒有良辰美景琉用。
可是,我為什么會在這策幼?
我漸漸記起來了邑时,我是來靈谷寺小住幾天,調(diào)節(jié)一下心情來著特姐。
師傅說:世間有字八萬個晶丘,唯有情字最殺人。
可是唐含,我喜歡的人是誰呢浅浮?我不知道,可是我心底里那強烈的喜歡確實明明白白捷枯。
可我已經(jīng)不記得那個我愛過的人滚秩。
八、
癡兒铜靶。
愛自己為情叔遂。
愛天下眾生是為無情他炊。
九、
我現(xiàn)在只記得那一句:
那人和月折梨花已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