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羅(下)

(一)

原本要示眾三日的死囚鸵赖,在當(dāng)晚就被放了下來硕盹。

聽說是相府公子親自向丞相求的情,理由是他即將大婚纷跛,而據(jù)說這位李公子如此任性也并非是第一次了。

半年前惋戏,他于瀟湘院識得樂伎玉娥领追,兩人相見直如金風(fēng)玉露相逢,一曲下來已情根深種响逢。于是他不顧門第出身绒窑,執(zhí)意要迎娶玉娥。

一個(gè)世家子舔亭,一個(gè)賤民些膨,便少不得上演一番棒打鴛鴦的戲碼。最后李丞相與他定下賭約钦铺,如若他能在今年的殿試中取得三甲订雾,便應(yīng)了他。

李氏公子情深至此矛洞,李丞相開明如斯洼哎,一時(shí)傳為佳話。

聽了許多傳言沼本,淋了一路的雨噩峦,我在長安城游蕩到深夜,還是回到了山上的草屋擅威。

在屋外的溪水旁壕探,我看到了太白金星。他見我一身狼狽很是驚訝郊丛,上下打量了許久李请,似才認(rèn)出我來,微微點(diǎn)頭道:“閻君厉熟〉贾眩”

想來今日是不得安寧了,我心中厭煩揍瑟,便也不回應(yīng)白翻,甩甩衣袖徑直進(jìn)了屋。

“太白長庚可是來看女兒的绢片?”我坐在桌前滤馍,故意笑著問道。

“凡塵俗事早已與小老兒無關(guān)底循,閻君當(dāng)真是說笑了巢株。我只是聽說閻君已歸來,就來了此地熙涤,想著會不會在這里碰巧遇到阁苞±ч荩”他賠笑道。

“哦那槽?那太白為何認(rèn)為我會來此處呢悼沿?”

“理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閻君確實(shí)來了骚灸≡阒海”

我討厭天界的神仙也就是因此,他們總喜歡藏著掖著逢唤,故弄玄虛拉讯,生怕別人從他們的話里,琢磨出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天機(jī)”鳖藕。一邊將凡人玩弄于手掌魔慷,一邊還要裝作悲天憫人,真真的惡心著恩。

見我不愿說話院尔,他便只好接著說:“因著一些原因,我本是想借人書生死簿一閱喉誊,卻聽說那書已在三年前丟失了邀摆,我就想它可是一不小心流落到了閻君手中?”

我自然是不信他的鬼話伍茄,但還是配合地將生死簿扔在了桌上栋盹,就看著他生生抽了口冷氣:“這……這……這怎會成這樣?”

說著拿起簿本快速地翻到了一頁敷矫,愣了愣又頹然地放回了桌上例获。

等了許久,他還是一聲不吭曹仗,我便不覺朝桌上看了一眼榨汤。

那幾頁紙都已所剩無幾,只是隱隱還看得到幾個(gè)字怎茫,最上的那個(gè)似乎是“蝶”的下半部分收壕。

我心中一驚,拿到眼前反復(fù)對比轨蛤,卻還是湊不出一句完整的話蜜宪。

看著一旁自顧哀嘆的太白金星,心中不禁大罵起來祥山,想來我定是又被這老頭兒給算計(jì)了圃验,這天上的神仙果真混蛋!

“太白枪蘑,我前些日子剛回來人界時(shí)损谦,有遇到墨蝶,此處便是她帶我來的岳颇≌占瘢”

我想我此時(shí)臉色一定不大好看,但還是努力彎了彎嘴角话侧。

“原來如此栗精,不想她竟與閻君還有過一段際遇,卻不知是因何事瞻鹏?”

“那日悲立,有個(gè)刺客假扮戲子行刺當(dāng)朝丞相,他失手后逃進(jìn)了后院新博,而我剛好在那里薪夕,又穿的是一身黑衣,她便誤以為……”

我突然意識到有些不對赫悄,那刺客正是在戲臺上擲出的短劍原献,他理應(yīng)是穿的戲服,而李府又只有一位公子埂淮。那么她能將我誤認(rèn)作刺客姑隅,也只可能有一個(gè)理由了。

她并未去過前廳倔撞,而是直接扮成家丁來的后院讲仰,而且她一定熟識那位李公子。

我想起了當(dāng)晚她匆忙離去的背影痪蝇,想起了方才雨中為她撐傘的少年鄙陡,想起了草屋里的那張草席和屋后的墓碑,心中的猜想似乎一一得以印證了霹俺。

一念至此柔吼,我看向了一旁的太白金星,他卻微笑著望著我丙唧,哪還有絲毫“哀嘆”的模樣愈魏。

我心中一沉,便知自己所料不錯(cuò)想际,問他:“你究竟為何來找我培漏?”

“雖三界輪回,皆有因緣胡本,然我心結(jié)未解牌柄,此次而來只為私心〔喔Γ”

他拱手作揖珊佣,正色說道:“不求其它蹋宦,只愿她做了鬼魂后,陰曹地府奈何橋前能再見她一回咒锻,渡她脫離苦海冷冗。”

“她活著時(shí)惑艇,你卻不救她蒿辙?”我拍案而起,脫口而出滨巴。

“閻君著相了思灌!”

他瞪大了眼,搖搖頭說:“就算她此次能平安度過恭取,豈非終有一日也會化為一縷幽魂泰偿。死亡對凡人而言是終結(jié),又何嘗不是開始呢秽荤?”

他似乎未曾想到我會這樣說甜奄,而事實(shí)上我自己也很驚訝。只是在那一瞬間窃款,我終于理解了曼珠课兄。

我低頭看著仍在斷斷續(xù)續(xù)滴著水滴的衣袖,覺得身上越發(fā)寒冷了晨继,甚至呼吸都變得難受烟阐。

我想起了屋外的那條溪流,突然就想去看看紊扬,不為什么蜒茄,只是去看看。想著便站起了身餐屎,卻發(fā)現(xiàn)自己始終挪不開腳步檀葛,愣了許久,又只好重新坐下來了腹缩。


這一夜我做了一個(gè)夢屿聋,夢中無數(shù)的彼岸花在瞬間盛開,然后蔓延直至盡頭藏鹊。

我立在花海之中徘徊張望润讥,四周漆黑一片空無一人。

“你在找什么盘寡?”有個(gè)聲音問道楚殿。

“一件很重要的東西,一個(gè)很重要的人竿痰,我不知道脆粥∑瞿纾”我說。

“你非找到不可变隔?在所不惜抚吠?”

“我非找到不可,在所不惜弟胀。”

我一轉(zhuǎn)頭喊式,花海的一側(cè)變成了忘川河孵户,曼珠站在奈何橋上,她問我:“小幽離岔留,你為何總是一心要離開冥府夏哭?你為何要一直逃離?”

我說:“因?yàn)槲覅捑肓讼琢竖配!?/p>

可她卻搖搖頭,似乎在笑我不夠坦白里逆,然后又說了句什么进胯,我卻一直聽不清。當(dāng)我要走近時(shí)原押,她卻抬手指了指我的身后胁镐。

我望向花海的另一側(cè),雕梁畫棟的中堂里诸衔,墨蝶披麻戴孝地跪坐在中間盯漂。

她看到我后便站了起來,一身孝服卻變換成了大紅嫁衣笨农,她用匕首抵著自己的喉嚨就缆,說:“你果真在所不惜?”

我正要上前阻止谒亦,卻聽到身后響起了一陣水聲竭宰,便看到曼珠已縱身跳入了忘川河。再回頭時(shí)诊霹,墨蝶也已倒在血泊之中羞延。

整片彼岸花叢瞬間失色,忘川血水驟然上涌脾还,瞬間將整個(gè)夢境淹沒伴箩。


(二)

李府婚禮的前一晚,我來到了瀟湘院的西廂房鄙漏。

房里寂靜無聲嗤谚,桌上朱漆托盤里放著鳳冠霞帔棺蛛,然后我便看到了她。

墨蝶懶懶地倚在窗前巩步,絲帕輕掩朱唇旁赊,月色下有攝人心魄的美麗,就像人間的琉璃椅野,精致而易碎终畅。

“是你【股粒”看到我的突然出現(xiàn)离福,她沒有絲毫驚訝。

“你不問我是何人炼蛤?”

“也許我已經(jīng)知道了妖爷。”她微微垂眼理朋,“公子從來不像這世間凡夫俗子絮识,我本應(yīng)早點(diǎn)想到的∷陨希”

我一時(shí)語塞次舌,好不容易擠出了幾個(gè)字:“你……你要成親了?”

她看了眼桌上的嫁衣兽愤,過了許久才說道:“嗯垃它,他很好,而我卻不夠好烹看」矗”

“蟾宮折桂,天子賜曲江宴惯殊。李公子意氣風(fēng)發(fā)得意之時(shí)酱吝,仍心心念念與佳人有約,他自然是很好土思∥袢龋”

我冷笑,伸手撫起鳳冠上的流蘇己儒,然后緩緩握緊:“可是他卻不知道崎岂,就在當(dāng)晚李府新婦會為了幫刺客逃跑,而置自身安危于不顧闪湾〕甯剩”

她的眼神驟然變得黯淡,淺笑著也不言語。

可我卻更生氣了江醇,此刻哪怕她痛哭流涕濒憋,或者向我訴冤屈,再狼狽丑陋也好陶夜,也比這笑容要讓我好受凛驮。

我長嘆了口氣,說:“三年前条辟,發(fā)生了一起賑災(zāi)糧款失竊案黔夭。在糧款押送的前一天傍晚,負(fù)責(zé)伙食的老翁如往常一樣去送酒食羽嫡,卻不想無意聽到了押送的官差在叮囑下屬纠修。

當(dāng)差的說,那幾箱銀兩兌換的銀票厂僧,一定要親自送到尚書府。老翁驚慌之下了牛,打翻了酒壺颜屠。后面的便是老生常談了,事情敗露鹰祸,栽贓陷害甫窟,屈打成招,最后那個(gè)老翁被活活打死在牢里蛙婴。而當(dāng)年負(fù)責(zé)此案的戶部尚書粗井,正是如今的丞相〗滞迹”

不知何時(shí)浇衬,緊握的流蘇硌得我手心生疼,我陡然松開了手餐济,一串串珍珠碰撞著發(fā)出“噔噔”的聲音耘擂。

燭光搖曳下,她的肩頭似有些顫抖絮姆,而我心如死灰醉冤。

“我叫幽離,世間凡人叫我閻羅篙悯∫涎簦”

我不知道我為何要告訴她這些,也許是想讓她記住我鸽照,也許是期待她如話本中的凡人一般螺捐,求我主持公道,那樣我也便似乎有了堂堂正正的“在所不惜”的理由。

“怪不得只我一人看得到你归粉,想來是我命不久矣了椿疗。”她看向我的眼神糠悼,平靜而遙遠(yuǎn)届榄,“那么今夜,閻君為何而來倔喂?”

我頓了頓铝条,還是說道:“我來此只想告訴你,明日你不會得手席噩。你爹爹本是長庚星轉(zhuǎn)世班缰,命中必有那一劫,如今他已重歸仙位悼枢,你可否就此放下仇恨埠忘?

李氏公子對你情深義重馒索,確是良配莹妒。若你放棄尋仇,若你當(dāng)真對他有意绰上,我可保你此生無虞旨怠。到時(shí)就算那李相……”?

“你可知!死的那個(gè)刺客蜈块,其實(shí)是戲班主的兒子鉴腻?”

她站起身打斷了我的話,說:“但是為了不牽連到其他人百揭,誰也不敢認(rèn)他爽哎。他現(xiàn)在就曝尸山后的亂葬崗,不到一日就會被附近的野獸啃食殆盡器一。我不知道他是因何事選擇行刺倦青,但想來奸相擾亂朝綱,使民不聊生盹舞,本就人人得而誅之产镐!”

她站在我面前微微昂起頭,笑著卻紅了雙眼:“再說你如何護(hù)我周全踢步?就算我與那奸相無仇癣亚,他也絕不會讓一個(gè)樂伎進(jìn)李府大門。難道你要守我一生嗎获印?”

“我便守你一生一世述雾,那又有何不可?”

我便也不管不顧了。

她有些驚訝玻孟,側(cè)過身唆缴,字字打在我的心頭:“閻君,一個(gè)凡人的生死黍翎,又與你何干呢面徽?你可曾想過自己究竟為何而來?”

我匣掸?我突然想起了昨晚的夢趟紊,恍然間墨蝶與曼珠的身影仿佛重合了又分離,她們都在一聲聲地問我:“為何碰酝?幽離霎匈,你可知為何?”

而我卻不敢再隨口回答了送爸。

“我不知道铛嘱。”我說袭厂,“我本是準(zhǔn)備離開的墨吓,我也從未想過會在人間停留,但此時(shí)此夜我只是想見你嵌器。”

她眼中的淚水奪眶而出谐丢,我伸手想接住她落下的淚珠爽航,而她卻躲過了我的指尖。

我迎上她的目光乾忱,低聲問道:“那天在草屋讥珍,你可是有話要對我說?”

“本來是有的窄瘟,如今我已尋到了答案衷佃,便只當(dāng)作沒有了√愦校”

她沉默了許久氏义,最后搖搖頭:“夜已深,閻君也該離開了图云」哂疲”


我立在院中的屋頂上,太白金星似已等候多時(shí)竣况。

“命簿上已寫好的事克婶,豈是三言兩語就能改變的呢?”他嘆息道。

“明日會發(fā)生什么情萤?”我問他鸭蛙。

“哎,閻君可要答應(yīng)我筋岛,莫要輕舉妄動娶视。”

他支支吾吾:“在拜天地時(shí)泉蝌,她拿出匕首行刺歇万,卻不想李相早已查明了她的身份,早早就在青布幔后埋伏了侍衛(wèi)勋陪。李公子知她的身份緣由后贪磺,向她表明了真情,許諾她一生幸福诅愚。這本是她此生最重要的轉(zhuǎn)折寒锚,可她卻只是假意答應(yīng),等走近了李相违孝,又拔出了藏著的另一把匕首刹前,刺傷了他,最后便被一旁的侍衛(wèi)……”

“夠了雌桑±恚”

“閻君從來清醒自制,為何此次偏偏……”

我苦笑校坑,我也一直以為我會永遠(yuǎn)清醒自制拣技,直到昨晚在那個(gè)夢里,她笑著在我面前自刎而死耍目,我連驚醒后心都還是痛的膏斤。

五百年來,我從未流過淚邪驮,我以為神祗是不需要眼淚的莫辨。可是太白金星告訴我毅访,她的命薄里自始至終就沒有我沮榜,承認(rèn)這一點(diǎn)的時(shí)候,我卻只想流眼淚喻粹。

他們覺得平凡的那個(gè)人間女子敞映,在我眼里是那樣明媚生動,顧盼生姿磷斧。雖情不知所起振愿,便也只好一往而深了捷犹。

露水沾濕了我的衣袖,她廂房的燈亮了一夜冕末。


(三)

三日后萍歉,長安城中傳來了噩耗,李丞相因傷口流血不止档桃,休克而死枪孩。

一時(shí)謠言四起,說婚禮那天藻肄,李丞相其實(shí)只受了輕傷蔑舞。侍衛(wèi)正要拿下妖婦玉娥時(shí),三聲雷響后嘹屯,她竟在大庭廣眾之下憑空消失了攻询。之后李丞相傷口無法愈合,正是因?yàn)槟前沿笆资窍逻^咒術(shù)的州弟。

還有人想起了钧栖,不久前的那起刺殺,直指是那個(gè)死去刺客的魂魄婆翔,附了新娘子的身拯杠。

我在將墨蝶送到不周山后,回來便聽到了這些流言啃奴。

然后潭陪,我再次回到了冥府。

“比起一個(gè)凡人的生死最蕾,冥府閻君的出逃顯然會有趣很多依溯。”我笑著對曼珠說揖膜。

可她流著淚誓沸,聲音嘶啞地對我喊著:“傻子梅桩!傻子壹粟!”

我好想告訴她,我亦甘之若飴宿百〕孟桑可是三道天雷留下的傷口還未痊愈,我感覺好累垦页,累得一個(gè)字也不愿再說了雀费,便如往日一樣臥倒在彼岸花叢。

“幽離痊焊,”我似乎聽到了地藏菩薩的聲音盏袄,他說忿峻,“幽離,你都忘了嗎辕羽?”

菩薩在我額上輕輕一點(diǎn)逛尚,我突然想起了我身為幽離之前的記憶。


那時(shí)刁愿,我還是天神殿前的搗藥童子绰寞,在一次守?zé)挼t時(shí),因犯戒貪杯將火種掉落至人間铣口。

地上的諸侯各國為了得到天火滤钱,紛紛起兵相爭,整個(gè)中原大地哀鴻遍野脑题,死傷無數(shù)件缸。

我知罪孽深重,便偷偷下凡旭蠕,想收回火種后再返天界謝罪停团。我找了很久,終于在一個(gè)偏僻的小村莊里找到了它掏熬,有個(gè)女子一直在一旁守護(hù)佑稠。

那是個(gè)寸草不生的窮鄉(xiāng)僻壤,只有游手好閑的男人和老弱婦女旗芬,卻因著天火得以重新煥發(fā)了生機(jī)舌胶。那個(gè)女子請求我留下火種,我在那里逗留了三日疮丛,最后答應(yīng)了她幔嫂。

而在第三天,天兵卻找到了我誊薄。

得知他們是來捉我入天牢履恩,還要將火種帶走后,那個(gè)人界女子一改往日柔弱呢蔫,她將天火點(diǎn)燃的箭矢切心,一只只射在了天兵的身前,大火繞著村莊燒了整整一個(gè)月片吊。

最后绽昏,天神答應(yīng)讓村莊保留火種,而她卻要被罰永墮輪回俏脊,生生世世無法善終全谤。

于是,我在神明座前日夜懇求爷贫,愿永生與孤魂野鬼作伴认然,換得去人間尋她一遭补憾,救她脫離輪回。

神問我:“你非尋她不可卷员?在所不惜余蟹?”

我將額頭輕觸神的腳背,回答他:“在所不惜子刮⊥疲”

而待我再睜開眼時(shí),便已忘卻一切挺峡,在這幽冥地府了葵孤。


我努力睜開雙眼,我看到了漸漸走近的幽冥鬼差和九殿閻王橱赠。

“閻君幽離尤仍,其罪有三。其罪一狭姨,曠廢職守违施,損毀生死簿家制;其罪二供填,擾亂星辰向楼,擅改命簿;其罪三师抄,貪戀紅塵漓柑,私動凡心。你可知罪叨吮?”

我沒有回答他們辆布,我知道等待我的也許是永墮無間地獄,也許是灰飛煙滅茶鉴。但是這一刻我只覺得慶幸锋玲,還好臨走之前,我有回頭和她好好道別涵叮。

不周山常年春暖花開惭蹂,正是木樨樹靈最適合的繁衍之地,那些小妖生性軟弱善良围肥,又喜與人親近剿干,想來她一定不會覺得孤單蜂怎。

我為她在山腳筑了一間木屋穆刻,屋里的擺設(shè)和那間草屋一般無二。屋外種了一棵柳樹杠步,她似乎很是喜歡氢伟,我臨走前她折了一枝與我榜轿。

我在她的眉心畫下了一道符咒。數(shù)年之后朵锣,當(dāng)她念起這道咒谬盐,便可重回人間。

我告訴她诚些,我要走了飞傀,可能不會再回來了。她卻說若我不歸來诬烹,總有一日砸烦,她便順著黃泉水來尋我。

多可笑绞吁!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凡人幢痘,竟比我還要癡。

在失去意識之前家破,我看到地藏菩薩伸向我頭頂?shù)氖终蒲账担医K于想起了在夢中未聽清的話,曼珠說:“小幽離汰聋,因?yàn)槟愎陋?dú)门粪。”


我是冥府忘川河畔的種花匠烹困,當(dāng)我初次醒來時(shí)就已在這片彼岸花叢庄拇。

一旁的忘川河里有個(gè)丑陋的紅衣小妖,她的嗓子已發(fā)不出聲音韭邓,但不知為何每當(dāng)我對她說話時(shí)措近,她總是會流出血色的淚水。

我不知道我從何而來女淑,也不知道將要去往何方瞭郑,我只知道我似乎丟失了什么很重要的東西。

直到有一天鸭你,從黃泉水盡頭的方向劃來了一葉扁舟屈张,有個(gè)女子立于船頭,腳邊肩頭圍繞著一群嘰嘰喳喳的木樨樹靈袱巨。

她笑靨如花阁谆,輕聲喚我幽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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