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楊說,沒讀過高四的人生置媳,是不完整的于樟。
金戈鐵馬的夢想
高三的時候,在本子上寫過一句話拇囊,大意是“等到金戈鐵馬過去迂曲,便可以有悠長的假期恣意揮霍,擁有星辰大海萬水千山······”寥袭。許多年過去路捧,至今想起來,高三這個金戈鐵馬的戰(zhàn)場传黄,其實在我的腦子里毫無印象杰扫。
關于高考的記憶,只有回學校復讀那年炎熱的夏天和一個又一個昏昏欲睡的午后膘掰,以及高考結束的黃昏坐在返程的汽車上止不住地一路流眼淚的場景章姓。
高四,每一天都度日如年识埋,又每一天都時光飛逝凡伊。
最終還是過去了。
我是一個非常善于放棄的人惭聂,高考將近那年因為壓力加上生病窗声,突然覺得一切非常糟糕,不顧家人反對執(zhí)意休學辜纲。后來滿心忐忑地回到學校復讀班笨觅,自知是幾乎所有的復讀生里成績墊底的一個拦耐。當時班主任兼數學老師老胡不知道吃錯什么藥,居然爽快的接我電話收了我進他們班见剩。上課第一天杀糯,老胡帶著一身煙味挨個調查學生過往成績,到了我這里苍苞,問:
“數學能考多少分固翰?”
我心里打鼓,撒謊說:
“五六十吧”羹呵。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骂际,腦子里閃過高一時函數月考考了五分,被四周的人笑掉大牙的場面冈欢。我看到他若有所思的表情歉铝,心想如果我說出真實水平,他應該會很后悔收我凑耻。
但是除了數學太示,在其他科目我一直有著近乎盲目的自信,雖然三年來政治歷史基本沒及格過香浩,地理也永遠算不清時區(qū)类缤。老楊抽我起來背知識點,我磕磕巴巴背到一半頭腦短路說不出話來邻吭。老楊意味深長地一笑餐弱,隨便點了個人,人家嘩啦嘩啦背完了镜盯。我坐下來岸裙,臉頰發(fā)熱猖败。
老楊是政治老師速缆。高一是我們隔壁的班主任,也是全校聞名的手機殺手恩闻,在平行班中臭名昭著艺糜。讀了三年書,唯一一次打照面就是我上課玩手機被路過窗前的老楊抓了個正著幢尚。我們全班被他收掉的手機加起來不少于30個破停,每個人見著老楊都得暗地里罵他幾句“死變態(tài)”。
我一邊罵尉剩,一邊還羨慕著我最好的朋友真慢,她的班主任老楊每天親自帶著他們班跑早操,在班會課上發(fā)表愛國演講講到熱淚盈眶理茎,她說她從來沒有見過一個老師是這樣的黑界。天道好輪回管嬉,終于讓我在高四遇著他了。
他們都有光
對于休學許久的我來說朗鸠,復讀班真是個好地方蚯撩。戴著細框眼鏡的昆昆坐在我左前方不分晝夜的學習,連下課十分鐘也不離開座位烛占。她后面的小蔣同學牙尖嘴利胎挎,分分鐘把班主任老胡氣得無話可說。我右邊是個個子矮矮頭發(fā)超長的女生忆家,數學課可以隨時站起來回答上老胡的所有問題犹菇,但她每次坐下來都會坐到自己的馬尾辮。
右前方是歡歡芽卿,之前是藝術生项栏,突然想起改學文化了。她對所有人都一字一頓地說“謝謝你”蹬竖,每天午休時間要看一會兒雜志才有精神記單詞沼沈。我跟著學了幾天,雜志太好看了币厕,一個午休覺也沒睡著單詞也沒記住列另。下午第一節(jié)歷史課,盯著上下五千年的時間軸開始目光渙散旦装。
我和昆昆一個寢室页衙。冬天凌晨五點半,昆昆會爬起來搬個凳子帶著小臺燈到陽臺看書阴绢。昆昆成績比我好太多了店乐,我一邊偷偷模仿她早起看書,一邊感嘆她真是厲害呻袭。每天看著天光一點一點亮起來眨八,日子也就一天一天過去,像做夢一樣左电。我連做夢都想不到我可以每天五點半爬起來學習廉侧。
有一次上英語課,昆昆突然趴在桌子上大哭篓足。胖胖的英語老師不知道怎么辦段誊,拍拍肩安慰了她幾句。坐在斜后方的我心想栈拖,“唉连舍,要是我能有這么努力就好了”。
天知道她有多努力涩哟。
每天10點半晚自習下課后索赏,教室里剩下我和張雨诗鸭,昆昆以及孫同學。孫同學過去三年成績和我一樣差参滴,開學后好幾天他來報到强岸,一米九的身高像根電線桿一樣坐在了第一排。孫同學應該跟我想的一樣砾赔,我們這些人每天晚上比別人多學幾個小時好像就心里平衡一點蝌箍。不過昆昆不是,她把最喜歡的大學照片貼在床頭暴心,立志要親自站在那所大學的門口合影妓盲。
友情這東西
張雨是個女生,我在班上最好的朋友专普。長得像新疆人悯衬,偶爾也操著自認為是普通話的川普說一兩句有志向的話比如“年輕時就應該出去闖一闖”。她熱愛普通話檀夹,但從來表達不清楚筋粗。深夜沉迷于聊天軟件和網絡小說,以至于有很深很深的黑眼圈炸渡。
任何人隨便說一句夸獎的話她就會非常開心娜亿,即便這句話里別有意味,她能感受到卻永遠猜不透這種微妙的氣氛蚌堵,但竟然也能在猶豫中選擇了先接受能理解的那一部分买决,然后小小自得一下。
這種樂觀和隨遇而安讓我羨慕又害怕吼畏,羨慕是因為督赤,這樣的性格獲得的人生幸福感一定比我這種人多多了,害怕是因為我知道隨遇而安的另一面是逆來順受泻蚊,我做不到躲舌。
我們經常為了逃避晨跑和課間操裝病,在晚自習的間隙偷跑到樓下閑逛藕夫,看校園里各種各樣的植物孽糖,一排一排的木芙蓉開在秋天的濃霧里枯冈,梔子花香到熏人毅贮,冬天到處都是臘梅。春天時后山漫山遍野的花樹尘奏,一堆一堆的粉薔薇爬滿了停車場滩褥,我們一致認為,學校唯一好的地方炫加,就是到處都是植物瑰煎,每個季節(jié)都有大片花開铺然。
春天了,老楊帶著我們班課間跑操酒甸,跑過停車場魄健,跑過芙蓉樹,跑過后山靠著教學樓的那條路插勤,跑過假山池塘沽瘦,跑回教室。
我買柴靜的書农尖,買大冰的書析恋,張雨也一定要買。我去圖書館她說一起一起盛卡,然后坐在我對面玩一下午手機助隧。唉,聊什么呢滑沧?后來高考結束并村,其它科目還算不錯,但天生八字相克的數學滓技,只有60分橘霎。我看著這點分數垂死掙扎,想要報一個稍微遠一點的學校殖属。但緣分挺奇怪的姐叁,我和張雨,在沒有商量的情況下去到了同一所大學同一個專業(yè)的同一個宿舍洗显。
我越來越焦躁外潜,越來越害怕。因為我知道她身上折射出來的缺點挠唆,也是我所具有的处窥。只不過我把這些的缺點埋藏得更深更深,好像這樣就不存在了似的玄组。當然這種害怕里也許暗含著一種妒忌:
我怕我沒有你的長相滔驾,還跟你一樣別無所長。
她每天半夜打游戲然后和男朋友打電話聊天俄讹,用一種和平時完全不同的語氣哆致。
期末考試她掛科,拿到成績時幾乎要哭患膛。宿舍所有人都于心不忍覺得安慰她摊阀,我差點說出“你他媽的自己作死的有什么必要裝可憐”,但最后猶豫再三改成語帶譏諷的說了句:“這很正常啊”。她在所有人面前回以“你為什么要這樣針對我我很無辜”的軟妹姿態(tài)胞此。
這樣的場景出現次數越來越多臣咖,以至于后來我們差點不歡而散。但最終和解了漱牵,在最后一次像高中那樣聊完人生之后夺蛇,我們成為了最普通的大學室友。我骨子里是個非常自卑但是又自大的人酣胀,對身邊的人和自己都很差蚊惯。我永遠不可能明白,如果我擁有這種傻白甜一樣的樂觀態(tài)度到底會很痛苦灵临,還是會一派天真的過完我的一生截型。
致高四,不復返的好時光
常常到了晚上11點儒溉,關燈的大叔就來催我和昆昆和孫同學和張雨離開教室宦焦。我們關燈,空的礦泉水瓶子給收廢品的大爺顿涣,鎖門回寢室波闹。在通往女生寢室的漆黑路上唱歌,然后和孫同學再見涛碑,再對著寢室已經鎖住的大鐵門外砸著門喊十遍以上“宿管阿姨開開門”精堕。
后來我在給張雨的生日祝福里寫“這一年是我整個高中生涯過得最開心的一年,謝謝你蒲障〈趼ǎ”
不過人和人真的太不同了,時間會把這些不同背后的本質暴露出來揉阎,于是漸漸發(fā)現庄撮,我開的玩笑,你聽不懂毙籽。
后來我聽到一句話洞斯,說,“看世界膚淺而沒有態(tài)度的人坑赡,從小家庭一定很幸福吧烙如。”這種幸福毅否,我也不懂亚铁。不過我真是運氣很好,在幾近放棄的高中最后一年搀突,遇到一群非常努力的人刀闷,幾個真正算得上為人師表的老師熊泵,以及仰迁,認識過一個甸昏,三觀截然不同的朋友。
就像白巖松的那句話:
“人們認為最快樂的時候徐许,往往在當時是非常痛苦的施蜜,只是在日后回憶起來才覺得幸福”雌隅。
盡管如此翻默,我仍然希望自己記得,如果再次遇到人生中不可避免的高四時刻恰起,痛苦的同時修械,它其實是閃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