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重陽,貴陽的太陽難得地燦爛琳疏,每當這個時候有决,我就會擔心臉上新添的小雀斑。斑斑點點空盼,集聚一起书幕,躍躍欲飛的感覺。
遙想很久很久之前揽趾,少女因為臉上的斑點台汇,自卑得不敢直視別人的眼睛。實際上篱瞎,就算我掩上雙眼苟呐,別人依然看得見我丑陋的臉,不過是掩耳盜鈴罷了奔缠。很久很久以后我才想得明白掠抬,回顧一遍周身吼野,朋友寥寥校哎,但也足矣。
少女的心事瞳步,可能只有窗外那顆當值盛年的大榕樹知道闷哆,想著萬物有靈,榕樹伯伯一定會理解自己的尷尬单起,或許還能贈與自己一個與童話一般美好的未來抱怔。小村落里沒有太多與文化相關的東西,小學校也不會有圖書館嘀倒,最受歡迎的書本就是老師兒子手上的故事書屈留,《安徒生童話》局冰、《伊索寓言》、《一千零一夜》灌危。海的女兒算是我看過的第一篇悲慘愛情故事康二,正如很多人悲劇愛情來源《紅樓夢》一樣,我欣賞這種凄涼又絕美的故事勇蝙,如同我這里的秋天也能讓我有相似的感覺沫勿;白雪公主、睡美人味混、美女與野獸产雹,給我理想的愛情想象,一直到今天翁锡,我都相信我的戰(zhàn)士只是迷了路蔓挖,或許可以在我六十歲的時候找到我,然后幸福的生活跟著來臨馆衔。所以我很早就開始幻想时甚,誰是我的戰(zhàn)士。
愛屋及烏的哈踱,我記事起荒适,第一個幻想的對象,就是擁有那幾本故事書的老師的兒子开镣。因為遺傳的原因刀诬,六七歲的小男孩就戴起了眼睛,在我們那個年代是非常罕見的邪财。被老師管教的孩子陕壹,行為舉止也會跟別人不一樣,鶴立雞群树埠,又是隔壁班成績好的學生糠馆。戰(zhàn)士的形象,就更加符合他了怎憋。于是后面幾年又碌,我喜歡下課后趴在欄臺偷看那個男孩。直到有一天绊袋,班級合并毕匀,他成為我的前桌,不懂相處的我跟驕傲的他經(jīng)常拿起尺子互相傷害癌别,感情也就變成了男孩之間的友誼皂岔。我現(xiàn)在想了想,他目前的身高跟我相差不多展姐,慶幸當初沒有執(zhí)迷不悟躁垛,不然我會失去穿高跟鞋的權(quán)利剖毯。有點幸災樂禍的味道。
沙層肆虐的操場教馆,是女孩子們無言的斗爭速兔。每天做早操,不知道為什么所有女生都會有一種站前排的想法活玲。于是乎為了占位置涣狗,有小幫派會派一個人早早起床,到操場畫圈舒憾。所謂的畫圈镀钓,就是以腳跟為原點轉(zhuǎn)圈畫圓,一次性畫十個镀迂。據(jù)傳聞丁溅,她們有人五點鐘就起床來學校了,我一般都是六點起床洗漱探遵,到學校也就六點十五分窟赏,都是中后排,因為沒有人幫我占位置箱季,這是童年的悲哀涯穷。石板兵乓球臺上又是另外一個戰(zhàn)場,因為這個戰(zhàn)場里面的常勝將軍是男生藏雏,而且是成績比較優(yōu)異的男生拷况。女生想占一席地位,有點困難掘殴,因為她們的水平只能打”滴滴波“捌臊。而智商二百五的我千所,擅長模仿的人所以兵乓球能打得贏我的隙畜,就幾個男生吮播。我還是女生里面,最不討喜歡的人病瞳。
曾經(jīng)認為的不快樂揽咕,會成為你昨天今天明天,回憶里最純粹的美好仍源。當時的我恨不得一夜長大心褐,現(xiàn)在的我卻求不得重新來過。把虧欠我的笼踩、傷害我的,全部打斷掉亡嫌,把我抱歉的嚎于、慚愧的掘而,一一彌補。而你明知道沒有這種機會于购,然后還是得帶著所有的現(xiàn)在袍睡,走到未來。
暑假我回到小村落肋僧,獨自一個人走了一遍斑胜,十五年前開始走的一條路。真的很短嫌吠,或許從家走到學校止潘,我只需要大步邁一分鐘,就可以走到那棵大榕樹下辫诅。它已經(jīng)不再繁榮如舊凭戴,樹蔭不再可以遮天蔽日,不再能停留住雨水炕矮。枝葉稀疏么夫,樹根上涂了石灰粉,顯得樹皮都蒼老了肤视。我一時間也反應不過來档痪,或許我走錯了地方,或許是我忘記了這不是十五年前邢滑。十五年前钞它,那棵大樹下,有很多小姑娘牽手成圈繞著大樹轉(zhuǎn)殊鞭,扔沙包遭垛、玩抓人游戲,還有跳繩操灿。有人蹦得很高锯仪,有人很得意自己的身高,卻沒人敢放言說比大樹高趾盐。因為它能蓋住所有人庶喜,能成為我們小學寫作為的素材,都會這么寫“那棵大榕樹很大很高救鲤,我們要三個人牽手才能把它抱住......”
然后久窟,那時的我一定會在五點鐘的時候回到家,因為奶奶和伯伯吃晚飯都是定在五點半本缠。我是不會違背別人意愿去做事的斥扛,晚到家會受到什么呵責我也是知道的,雖然我不喜歡但還是會遵守丹锹。我認為那是個牢籠稀颁,現(xiàn)在依然是這樣認為芬失,并不妨礙你對曾經(jīng)經(jīng)歷的痛苦去回憶懷念、一人的一生只有一個童年匾灶,而我的童年只有兩個半的人棱烂,一個奶奶、一個伯伯和半個爺爺阶女。直到我爺爺去世算回去颊糜,我跟他之間沒有認認真真說過話,因為他不愿意在家待著秃踩。每次吃飽就往外面走衬鱼,看人家打牌。家對于他而言吞瞪,只是一個餓了天黑了就回來的地方馁启,我更以為家對于他可能是個牢籠。于我來說芍秆,他是一個住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惯疙。我一直耿耿于懷的,是他病危的時候只記得我姐姐弟弟和哥哥妖啥,卻一直認錯我霉颠。
我跟我奶奶的關系,是我離家很遠很遠之后才緩和的荆虱,有些人天生相克蒿偎,比如她總是看不慣我。在她垂垂老矣怀读,打電話都聽不見的時候诉位,我告訴自己,要原諒她了菜枷。她倚在門口看來往的行人車輛苍糠,仿佛成為一種習慣,以往隔壁老人們會聚在一起嘮嗑啤誊,隨著時間推移也沒剩幾個人能說話了岳瞭,也可能是她耳朵已經(jīng)聽不見什么話的緣故。我現(xiàn)在偶爾會想起小時候一起出去撿柴火的時候蚊锹,小身軀能調(diào)大擔子瞳筏,這是我很佩服她的一點。以及她能左右逢源牡昆,不得罪人的性格姚炕,雖然是她不喜歡的人說話,她依然能認真聽完,這一點我隨她钻心。
還有一個伯伯凄硼,已經(jīng)瘋了铅协。他是我記憶里捷沸,不偏袒任何一方的一個存在,偶爾還會跟我說狐史,奶奶罵你不知道跑還跟她頂痒给,你就是個遭罪的。因為年輕被騙婚骏全,導致精神分裂苍柏,靠藥物維持正常,無妻兒姜贡,跟我們住在一起试吁。沿海的村落里親情這些關懷總是缺少的,傳統(tǒng)的農(nóng)村思想里面缺少不了對不按照正常人生活的人的歧視楼咳,也有可能只是我伯伯這么想的熄捍。他認為村里面的人歧視他,全世界都知道他有精神病母怜,他覺得自己太過卑賤余耽,把親人都當做假想敵,然后有一天他就爆發(fā)了苹熏。
生命體如果都是獨立的碟贾,我已經(jīng)算不清楚到底是誰虧欠了誰。選擇大學的我轨域,本能地逃離了那個地方袱耽,我在為我的逃離慶幸的同時,也在為我伯伯感到悲哀干发。還沒有爆發(fā)之前朱巨,他跟我爸媽說想養(yǎng)一條狗,被拒絕了铐然,后來我知道的時候就說為什么要拒絕他蔬崩,他有權(quán)利選擇的呀。我媽一臉鄙視搀暑,說會把老家弄得臟兮兮沥阳,我無語也就作罷。六月回家自点,第一次發(fā)病過后的他還算正常桐罕,跟我說給伯伯找一個媳婦病就會好了,或者你把我?guī)У劫F陽吧,我給你干活功炮。我那時候很掙扎溅潜,我知道現(xiàn)在這個狀態(tài)下的人非常想逃離所生活的環(huán)境,可是我現(xiàn)在的工作剛起步薪伏,沒有盈利且資本是朋友出的滚澜,我們也是三個人租了一室一廳的房子住,根本無法安置他嫁怀。我跟他說在等我兩年设捐,賺錢買了房或者租了房,再帶你上去住塘淑,讓他不要想太多一切會好的萝招。我四處去打聽治療這個病的方法,也更加堅定以后要去讀心理學研究生的決定存捺,平時每周都打電話回去跟他聊天槐沼,直到有一天電話打不通我才被告知他又入精神病院了,這一次還傷我奶奶捌治。
他已經(jīng)無法再清醒過來了岗钩,三餐需要人伺候,也沒有辦法站起來具滴。叔叔們不理睬凹嘲,姑母沒時間伺候,年老的奶奶和伯伯就靠我爸媽照顧著构韵。我回想當初他說過的話周蹭,有愧疚又無能為力,我不知道怪誰疲恢,除非真的有神靈凶朗。
這是一個充滿不祥的家,甚至我以為這可以傳承显拳,精神病壓抑著每一個人棚愤。我以一個第三人稱去看這個在最底層的農(nóng)民家庭,壓抑的杂数、畸形的宛畦、冷漠勞累的臉,是世世代代人的真實寫照揍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