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璣有約
林霑約麥樂樂的地點叫做璇璣館韧衣。當然這不是什么酒館飯館圖書館,而是林霑以自己的名字在校門口不遠處成立的一個遠離是非之地。來這里的人一般分兩種慕爬,第一種是真心來尋找清凈之地讀書作畫的,館子周圍也稱得上清幽靜雅屏积,盛夏的梧桐林立四周医窿,木棉花開遍整個季節(jié)的繁華,館子深深的隱藏在一個小院里肾请,林霑用籬笆代替了磚墻留搔,門邊又植上竹子,在盛夏光年里鮮翠欲滴铛铁、撩人心魄隔显。林霑就這樣站在院落門口,伴著有意無意風起的落花饵逐,清澈的眉眼逼視著宇宙乾坤括眠。麥樂樂有點發(fā)毛:“林老師……”
“哦,麥樂樂啊倍权,快請進掷豺!”林霑合起手中的紙扇,微笑的看向麥樂樂薄声。
麥樂樂被周圍環(huán)境所感染当船,不由得脫口說到:“林老師,您這里可真像瀟湘館啊默辨,‘楚客欲聽瑤瑟怨德频,瀟湘深夜月明時’講的就是您這的夜晚吧!”
林霑開心的笑了缩幸,精致的眉眼在笑容里蕩漾成一幅曠世奇畫:“小姑娘可真會說話壹置!”他引麥樂樂到了中廳說,“請坐吧表谊,我這里有雨前茶钞护,你要不要嘗嘗?”
林霑一邊說著爆办,一邊在香爐里添了香料难咕。麥樂樂看了看精致的香爐,心里不由得一陣贊嘆。林霑泡好了茶端到麥樂樂面前步藕,麥樂樂忙不迭的站起來接過惦界。
林霑說:“到了這里就不用把我當個老師了,我們可以做個朋友的咙冗!”
麥樂樂有點不好意思:“那……豈不是對您很不尊重……”
“怎么會呢沾歪,朋友關系才是最和諧的,沒有壓迫和諂媚存在時雾消,雙方才能自在灾搏,不是么?”
麥樂樂覺得有點說教立润,小聲說:“我不叫你老師狂窑,那怎么稱呼你呢?”
“直接叫我林霑吧桑腮!我不是也對你直呼其名么泉哈,這樣對你也很公平!”
“林霑……”麥樂樂試著叫了一句破讨,覺得不太舒服丛晦。
“呵呵,習慣就好了提陶,你先坐烫沙,我去取畫∠栋剩” 林霑起身向內(nèi)室走去锌蓄。
麥樂樂撫摸著坐下的椅子,手心突然傳來一陣刺痛撑柔,她以為被木刺傷到了瘸爽,忙抬起手來,發(fā)現(xiàn)手心毫厘未損铅忿,而疼痛卻并不減弱蝶糯。麥樂樂有點心慌,難道自己的手中真的被塞進了珠子辆沦?她一直以為這幾天只是頻繁的出現(xiàn)幻覺,那次的桃源路495號也是個幻覺识虚,可現(xiàn)在看來似乎并沒有那么簡單肢扯。璇璣館里沒有日光燈,只有一盞立地式的紙燈發(fā)出柔和的光彩担锤,麥樂樂想起藏飾小店……
“怎么了蔚晨?不舒服么?” 林霑捧了畫出來,瞧見麥樂樂蒼白的臉說到铭腕。
麥樂樂用左手握住右手银择,強打起精神說到:“沒事,這椅子是黃花梨木嗎累舷?”
林霑笑道:“你真以為我是大款昂瓶肌!這是山寨的黃花梨木被盈,真的可是買不起呦析孽!”說完把目光轉(zhuǎn)向一旁的落地燈說,“這盞燈的燈罩你覺得是什么材料只怎?”
麥樂樂想起二戰(zhàn)時納粹德國用人皮做燈罩袜瞬,再看看這屋里昏暗的燈光,加上手心的疼痛身堡,心里突然有種說不出的別扭邓尤,臉色也不知不覺更加蒼白了。
林霑有點驚奇的說:“我讓你這么緊張嗎贴谎?這是羊皮燈汞扎,一個朋友送的。好了赴精,來看我的畫吧佩捞!”他引麥樂樂來到幾案前,展開那幅畫作蕾哟,一個尚未著色的女子出現(xiàn)在紙上一忱,粗線條勾勒出女子的輪廓,身邊的景色和建筑若有若無谭确,女子神情淡漠而憂傷帘营,正在撫一張古琴。
“能不能猜出這是誰逐哈?”
麥樂樂想了想:“你這里叫璇璣館芬迄,女子應該是蘇蕙吧?”
林霑笑了:“還真是才女呀昂秃!名不虛傳禀梳!”
蘇蕙是前秦才女,蕙心紈質(zhì)的女子遇到如意郎君竇濤后墜入情網(wǎng)肠骆,后竇濤因為政治原因遭苻堅流放算途,蘇蕙獨守空房時依舊不忘思念遠方的丈夫,然而韶華盡落時聽聞竇濤在流放之地早已另結(jié)新歡蚀腿,悲憤的姑娘用了幾個月的時間把一首首詩織在一塊布上嘴瓤,這就是震驚了當時又聞名于后世的璇璣圖。璇璣圖共841字,縱橫各29字廓脆,吟成詩7958首筛谚,縱、橫停忿、斜驾讲、交互、正瞎嬉、反讀或退一字蝎毡、迭一字讀均可成詩。相傳竇濤在收到妻子的璇璣圖后痛悔當初氧枣,遂與蘇蕙和好如初沐兵。
麥樂樂笑笑:“古代女子的全部精神動力都來源于男人,這樣的才女放到現(xiàn)在便监,什么樣的男人找不到扎谎,即便找不到男人也可以養(yǎng)活自己,但蘇蕙卻不得不終身委身于曾經(jīng)背叛過她的男人烧董,可悲可嘆毁靶!”
林霑說:“聽你說的還挺滄桑的,好像你經(jīng)歷過一樣逊移,小小年紀倒總是傷感预吆!”
麥樂樂想起自己的身世,父母在丟棄了她之后本應該過恩愛的日子胳泉,但父親卻在婚后沒幾年就開始新歡舊愛夢里夢外了拐叉,可憐的母親一直蒙在鼓里,古往今來女人們的命運怎么都這么令人扼腕扇商!麥樂樂嘆了口氣凤瘦,接著低頭去看畫。林霑驚嘆了一聲:“你的發(fā)簪很好看案铺!”
麥樂樂驚訝的抬起頭蔬芥,她清楚的記得自己出來的時候沒在頭上加任何裝飾,只是簡簡單單的梳了個馬尾而已控汉,一時間她又想起往她頭上別發(fā)簪的小店老板笔诵,這一切真的是存在的!
“哪里有發(fā)簪姑子?”麥樂樂把手伸向頭發(fā)乎婿,手指觸到一個冰冷的東西,吊起的心不禁沉了下去壁酬,“你說這個?”麥樂樂捏著那枚小物件問。
“是的舆乔,很精致岳服。”林霑面色很平靜希俩,麥樂樂看不出任何破綻吊宋,盡管她不明白面對一枚普通到俗氣的頭卡,林霑會夸贊“發(fā)簪很好看”颜武,難道他看到了什么嗎璃搜?想到這里,麥樂樂的右手又是一陣疼痛鳞上,奇怪的是這次這是痛了幾秒鐘这吻,之后痛感就立刻消失了。同時麥樂樂的耳朵里傳來一聲輕輕的嘆息篙议,很懊惱但也很釋懷唾糯。麥樂樂越發(fā)矛盾起來,她認定會出什么事情鬼贱,然而卻沒法對林沾說移怯,她不想讓年輕英俊的才子把自己當成精神分裂癥。
“這幅畫我預計要畫三個月这难,今天是想請你給我提一些意見舟误。” 林霑謙虛的說姻乓。
“我不是很懂畫的……”麥樂樂有點魂不守舍的說嵌溢。
林霑好像什么都沒看到,其實麥樂樂的臉色比剛才更加蒼白了糖权。他接著說:“我只想請你幫我參考一下堵腹,蘇蕙的宅子里應該有仆人和侍女,你覺得畫幾個合適呢星澳?”
盡管麥樂樂是個畫盲疚顷,但她最起碼還知道,這樣的一幅畫只應該展現(xiàn)主人公的愛恨情仇禁偎,畫上其它任何一個人都是多余的腿堤。她很奇怪這樣的常識林霑怎么會不懂,她有點驚異的看了一眼林霑如暖,林霑正微笑的看著她笆檀,仿佛正在等她回答。
麥樂樂皺著眉說:“我覺得……有必要嗎……當然我不太懂的……”
林沾的眼睛亮亮的:“沒關系盒至,我知道你的意思酗洒。我不是要在這張畫上畫閑雜人等士修,是想要重新畫一幅以蘇蕙的宅院為主題的畫,要畫上她的飲食起居樱衷,當然就少不了仆人和侍女了棋嘲。”
“這樣啊……”麥樂樂想了想說矩桂,“古代閨中小姐都有貼身丫鬟的沸移,蘇蕙既然已經(jīng)嫁人,也就少不了陪嫁丫鬟了侄榴,就像……《紅樓夢》里的平兒一樣吧雹锣!”麥樂樂沉吟一下接著說,“我覺得三四個丫鬟癞蚕,兩三個仆人應該可以了吧蕊爵,也不是皇親國戚,尋常百姓這樣的排場應該夠了吧涣达!”
林霑找到知音般的說:“我也是這樣想的呢在辆!那就先這么定了吧。等畫好了一定給你看度苔!”他看了看外面暗下來的天說匆篓,“時間也不早了,抱歉耽誤了你這么久寇窑,還沒吃晚飯吧鸦概?”
麥樂樂搖搖頭說:“飯就不吃了,來這里我收獲很大甩骏,也很榮幸能看到你的畫窗市。”她站起身說饮笛,“那林老師先忙著吧咨察,我回去了「G啵”
林霑微笑著說:“又叫老師了摄狱!”
麥樂樂有點別扭的改口:“林霑,謝謝你无午∶揭郏”
林霑把麥樂樂送到門口,隨口說到:“以后有什么我能幫忙的地方就盡管找我宪迟,心情不好了也可以對我講酣衷,只要你愿意,我會是個很好的傾聽者次泽〈┮牵”
麥樂樂詫異的回過頭席爽,她懷疑林霑有所指,但看見林霑一臉純凈的樣子又覺得是自己多心了啊片,就點點頭拳昌,轉(zhuǎn)身消失在沉沉暮色里。
風把竹林吹得嘩嘩響钠龙,一瞬間,麥樂樂覺得自己回到了滿是名士的魏晉時代御铃,林沾站在璇璣館門口一動不動的看著遠方碴里,暮色掩蓋了他的神情,但麥樂樂似乎聞到了些許憂傷上真,熾烈而持久的憂傷追趕著早已西沉的落日咬腋,在西邊的天空中化成一縷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