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叫“無誤”的早茶店里坐著:醫(yī)生改淑,歌手亮蛔,司機(jī)痴施。他們身體里流著毫不相干的血液,腦袋里裝著毫無聯(lián)系的思緒究流,能把他們聯(lián)系在一起的也只有這家早茶店了辣吃。
三年來,他們仨每天在相同的時間喝著相同的早茶芬探,卻從來沒有說過話神得。此時,他們同時舉起了杯子偷仿,清晨的第一縷陽光一瞬間也同時穿過他們的杯子哩簿。
世界晃動,一串聲音刺了過來酝静,“把你的手給我节榜,把你的嗓子給我,把你的眼睛給我——”聲音里揮發(fā)著明爭暗奪的氣息别智。
一陣狂風(fēng)之后……
沙漠里突然出現(xiàn)了蛇宗苍,螞蟻,鼴鼠。蛇沒有手讳窟,螞蟻沒有聲音让歼,鼴鼠沒有視力。
蛇先開了口丽啡,“嗨谋右,兩位,我們這是在哪兒补箍?”“我踩著的是沙子倚评,感覺像沙漠×笥瑁”鼴鼠明明是回答蛇的天梧,卻不是看向蛇。蛇又低頭看向螞蟻霞丧,螞蟻不能發(fā)出聲音呢岗。“呵呵蛹尝,原來一個瞎子后豫,一個啞巴⊥荒牵”
鼴鼠不服氣的爭論挫酿,“瞎子怎么了,我曾經(jīng)愕难,可是——可是司機(jī)呢早龟,你知道司機(jī)是什么嗎?司機(jī)就是能一目十行看得很遠(yuǎn)猫缭,大霧天暴雪天我都開過車葱弟,我可是很厲害的人〔碌ぃ”
“呵呵芝加,一目十行是讀書人吧?你是司機(jī)射窒,我還是醫(yī)生呢藏杖。我曾經(jīng)用我的這雙手上過大大小小無數(shù)的手術(shù)臺。別看我這雙手白嫩脉顿,它可是有生命的紋理蝌麸。”
“我的手呢弊予?”蛇驚叫一聲祥楣。
“嘖嘖——你是醫(yī)生,我還是歌手呢汉柒。我聲線無與倫比的美麗误褪,來我的演唱會,要付錢的碾褂。我一年32場演唱會兽间,場場爆滿……”螞蟻的身體上飄過這幾個字。
“呵呵正塌,真搞笑嘀略,醫(yī)生沒有手,歌手沒有嗓子乓诽,司機(jī)沒有眼睛帜羊。”仙人掌笑得彎下腰來鸠天。
“只看見沙漠讼育、仙人掌,沒有駱駝稠集,真搞笑——哈哈哈——”醫(yī)生奶段,哦,不剥纷,蛇笑了痹籍,鼴鼠跟著笑了,螞蟻也笑了晦鞋。
他們笑出了眼淚蹲缠。
仙人掌不笑了,他驚訝地問悠垛,“你們的眼淚是真的嗎吼砂?”
鼴鼠沒有看向仙人掌,他回答的模樣卻很認(rèn)真鼎文,“眼淚是假的渔肩,悲傷是真的∧赐铮”
蛇不滿周偎,“笑什么笑?一萬年前可能你是我撑帖,我是你蓉坎。”
蛇說完下意識地看向螞蟻胡嘿,螞蟻身上飄過蛉艾,“一萬年前可能沒有你,也沒有我∥鸷睿”
“你們哪有悲傷拓瞪?可你們真的哭了,我看見眼淚了助琐〖拦。”仙人掌振振有詞。
“那是哭嗎兵钮?那只是失誤!”鼴鼠和蛇異口同聲蛆橡,螞蟻的眼睛里也冒出“失誤”兩個字。
“失誤掘譬?”蛇心里一驚泰演,螞蟻心里一驚,鼴鼠的心里也一驚葱轩。
“走睦焕,我們得離開這個討厭的仙人掌∧鸺”
他們仨倉惶而逃复亏,走了多久不知道,應(yīng)該也沒走多久缭嫡,因為還能隱隱綽綽看見仙人掌的影子缔御。
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有星星妇蛀,有太陽耕突,有月亮,還有掛斜了的彩虹……可為什么天空是黑的评架?
“說說你看見了什么眷茁?”蛇望著認(rèn)真看向遠(yuǎn)方的螞蟻。
“看見仙人掌像特務(wù)纵诞,仿佛看見了他身上就寫著‘特務(wù)’兩個字上祈。”螞蟻身上浮出一句話浙芙。
“把‘特務(wù)’寫在身上的登刺,還叫特務(wù)嗎?”蛇驚叫起來嗡呼。
“叫啊纸俭,不然像你這樣,口口聲聲說自己是‘醫(yī)生’的南窗,那還叫醫(yī)生嗎揍很?”
空氣里彌漫著死一樣尷尬的寂靜郎楼。
“我倒覺得像金字塔,你們說我死后會不會去里面躺著窒悔?”鼴鼠黑不溜秋的眼睛里仿佛閃著光呜袁。
“你以為你是誰呀?還能在里面躺著!里面躺著的可是埃及國王蛉迹「倒眩”蛇打斷了鼴鼠的遐想放妈。
“誰說不可以北救,拿了終身成就獎,不就行了嗎芜抒?”螞蟻眼睛里飄過這幾個字珍策。
“終身成就獎?wù)娴倪@么厲害嗎?”蛇的音調(diào)明顯下調(diào)了宅倒,像是喃喃自語攘宙,又像是問鼴鼠和螞蟻。
螞蟻的身體上飄過:“為什么人唱一輩子歌拐迁,會拿終身成就獎蹭劈?因為一個人一輩子做一份職業(yè),一直把一份職業(yè)做一輩子线召,真的是一種勇氣铺韧,一種成就。一輩子只做一件事缓淹,和埃及國王一樣偉大呢哈打。”
蛇把這段話讀了出來讯壶,鼴鼠眼神空洞料仗,自言自語,“我怎么沒有聽說過開了一輩子車的人拿了終身成就獎伏蚊?”
空氣里尷尬的寂靜又蔓延了開來立轧。
“你們倆有夢想嗎?”鼴鼠追問到躏吊。
“我的夢想就是當(dāng)上著名的音樂家氛改。”螞蟻身上浮出這幾個字颜阐,他的臉上沒有表情平窘。
“音樂家不一定要有嗓子呀,鋼琴凳怨,小提琴瑰艘,貝斯是鬼,吉他……就算要唱歌,現(xiàn)在也有很多歌手紫新,他唱歌你根本聽不明白他在唱什么均蜜,比如rap,再比如那首“忐忑”不也紅得很嘛芒率?”
“音樂分很多種囤耳,爵士,藍(lán)調(diào)偶芍,流行充择,搖滾……可我最喜歡的是阿卡貝拉,只有人的聲音匪蟀,沒有樂器——”
“看不出來你還真的是歌手椎麦。”蛇歡呼起來材彪,可惜他不能鼓掌观挎。
“我沒有什么夢想,我能飛就行段化,只要不在陸地上就行嘁捷,我受夠了馬路∠匝”鼴鼠出其意外地抱怨著雄嚣。
“能飛?為什么佃延?”蛇問道现诀。
“司機(jī)受夠了馬路,受夠了車履肃,就像你受夠了你的手術(shù)刀仔沿,就像歌手受夠了話筒,不過我知道你們都還沒有受夠尺棋。那我再打個比方吧封锉,你失誤過嗎?你手一抖膘螟,病人永遠(yuǎn)離開了這個世界成福,歌手一開口,大家不是欣賞他的歌聲荆残,而是欣賞他的破音……呵呵——”鼴鼠說完奴艾,自嘲的笑了。
“就像孤獨(dú)比擁抱更真實内斯,嘲笑比表揚(yáng)更真實蕴潦∠裉洌”蛇的目光暗淡了√栋“人們總說地球是個圓忽冻,你在起點(diǎn)繞一圈,肯定能繞回原點(diǎn)此疹,可是這有無數(shù)種繞法啊……”
“失誤有這么可怕嗎僧诚?”螞蟻突然發(fā)出了聲音,可誰都沒有發(fā)現(xiàn)蝗碎。
“當(dāng)然可怕湖笨。”蛇立馬回答衍菱。
“可是誰沒有失誤呢赶么?成功的背后肩豁,是我們不太愿意告訴大家的脊串,或是只有我們自己所能接受的失誤罷了∏逶浚”鼴鼠說完搓搓手琼锋,哈了口氣。
“想當(dāng)初我還是醫(yī)生的時候祟昭,我每天早上都會去一家叫做‘無誤’的早茶店里喝早茶呢缕坎。‘無誤’不就是沒有失誤嗎篡悟?”蛇還沒有說完谜叹,螞蟻和鼴鼠同時看向蛇,“真的嗎搬葬?我也是——”
他們仨互相望望荷腊,仿佛真的認(rèn)識了很久。
“看急凰,月亮和太陽在打架——”蛇歡呼著女仰,快要跳起來了。
“這可怎么辦呀抡锈?我喜歡月亮也喜歡太陽疾忍。”鼴鼠擔(dān)心著床三。
“那如果太陽和月亮只能有一個贏一罩,然后出現(xiàn)在天上,你希望誰贏撇簿?”螞蟻問鼴鼠聂渊。
“那推汽,那還是太陽吧,雖然我看不見光歧沪,可是有光總是好的——”鼴鼠笑了歹撒。“現(xiàn)在戰(zhàn)況怎么樣诊胞?”
“一會兒太陽在上面暖夭,一會兒月亮在上面,彩虹一會兒斜著撵孤,一會兒正著迈着。哦,掉下了一顆星星——”蛇聲情并茂地播報著戰(zhàn)況邪码。
“鼴鼠幸好你不能飛呢裕菠,不然可能現(xiàn)在掉下的是你。哈哈——”螞蟻打趣著闭专。
“咦奴潘,你能說話啦?”蛇終于最先反應(yīng)過來影钉。
“我能說話了!我有聲音了!”螞蟻開心得手舞足蹈画髓。
“聲音對你真的很重要嗎?你為什么不在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你有聲音了呢平委?你真的想繼續(xù)唱歌嗎奈虾?……”鼴鼠喋喋不休。
“是的廉赔,聲音對我很重要肉微,我一定要繼續(xù)唱歌±”螞蟻斬釘截鐵地說碉纳。
“既然喜歡就唱吧,誰讓你喜歡這個行業(yè)岗照〈逑螅”蛇抬起頭,繼續(xù)看著天空攒至。
“看!月亮落下了厚者,太陽贏啦!”空氣中還回蕩著蛇的歡呼聲,太陽“撲通”一聲也掉下了迫吐,地球有了一個大坑库菲,就落在他們仨的面前……
一片漆黑 ,死了的星星卻依舊閃亮志膀,一道穿越了千萬年的光刺向他們……
……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熙宇,早茶店里的醫(yī)生鳖擒,司機(jī),歌手烫止,開始互相打招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