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雪從午夜下到凌晨挖息,父親的尸骨從街頭撒到街尾卑雁。”
陳守尋是厭惡寫日記的窥摄,但那一天他破天荒地寫下了一頁日記镶奉,黑色和紅色的小字密密麻麻地擠在一張紙上,像極了那些鋪在雪上的尸塊與碎骨。
清晨哨苛,陳守尋踏入一片銀裝素裹中鸽凶,街道上聚集了不少人,嘰嘰喳喳扎堆說話建峭,沒有人注意到陳守尋的出現(xiàn)玻侥,他們的目光早已澆注在那一條黑與白的街道上了。
黑是血污亿蒸,白是白雪凑兰。
警察忙著封鎖作案現(xiàn)場,白色的警戒帶從街頭拉到街尾祝懂,路過陳守尋門口的時候正好用光票摇,一個青年警察啐了口唾沫拘鞋,罵罵咧咧砚蓬。
聲音很小,陳守尋卻聽得清楚盆色。那個警察在說:去他媽的屁灰蛙,把兇案現(xiàn)場弄得這么大,還得老子回去拿帶子隔躲,這雞巴冷的天摩梧!
陳守尋目送他離開,警車轉瞬消失在街道盡頭宣旱。
雪突然下了起來仅父,鵝毛大雪。
紛紛灑灑浑吟,像沸騰之水笙纤。
街上看熱鬧的人群都已躲回了房門,門戶緊閉∽榱Γ現(xiàn)場的警察還在焦急地等待同事的歸來省容。
陳守尋走近細看,那些尸塊并沒有帶給他驚嚇燎字,反而帶給他莫名的熟悉感腥椒。
他在尸塊里扒拉著,終于找到一顆四分五裂的腦袋候衍。那是他的父親笼蛛。他的父親叫什么來著,陳守尋這么想著蛉鹿。
不過這不重要滨砍,他跨過白色的警戒帶,穿過三三兩兩擠在一起的警察,回家拿了掃把和簸箕惨好,把尸塊掃進了垃圾桶煌茴。
沒有人打擾他,甚至沒有人看他一眼日川。
紛紛揚揚的雪中蔓腐,只有一個彎腰掃地的背影。
“這是夢呢龄句』芈郏”陳守尋想。
果然分歇,下一刻紛揚的雪變成了無數(shù)的人民幣傀蓉,像是無數(shù)紅色的鯉魚,傾盆而下职抡。
“咚葬燎、咚、咚缚甩!”的聲音也隨之出現(xiàn)谱净,陳守尋看到原本緊閉的房門一個個打開,無數(shù)的動物從里面沖出擅威。高吼著壕探、跳躍著沖進街道。
猴子攀上房檐郊丛、蛇盤旋而上李请、羊一躍而起……各顯其能。
只有陳守尋彎腰掃地厉熟,這是最后幾塊尸骨了导盅。
洶涌的動物亂叫個不停,四處亂撞庆猫,像是盛大的舞筵认轨。
拿警戒帶的警察終于回來了,他把警戒帶在陳守尋周身圍了一個圈月培,然后在警戒帶外變成了一只狗嘁字。
二
陳守尋站在雪地中,看著熱鬧的人群杉畜。
他突然不知道該做些什么纪蜒,匆忙把尸骨丟進垃圾桶,慌張地擠過擁擠的動物群逃回了家此叠。
關上房門的一刻纯续,世界瞬間安靜下來。
一片寂靜中,陳守尋蜷縮在沙發(fā)上呆呆地看著窗外的云彩猬错,忽明忽暗的光打在他的臉上窗看,像是在放映一部膠片老電影。
陳守尋突然想到了麗麗倦炒,他的前女友显沈,總是穿著一件紅色毛衣的女孩。
麗麗笑起來的時候會有兩個小酒窩逢唤,微紅的臉頰會讓人聯(lián)想到晚霞拉讯,她也確實是一個像晚霞一樣漂亮的女孩。
他們怎么分的手呢鳖藕?陳守尋想魔慷。
管他呢,反正是夢著恩。他又想院尔。
雪下得又大了,整條街道的房屋被冰雪覆蓋页滚,動物們被壓在雪中呼吸不得召边,窒息而死铺呵。
紅紅花花的鈔票混著雪淹沒了他們最后的生存空間裹驰。
陳守尋剛出門就看到這幅景象,他挖起一勺雪片挂,舔了舔幻林。
什么味呢?
又苦又咸音念,他啐了一口沪饺,混著濃痰吐了出來。
清理好門前的雪后闷愤,陳守尋把凍死或者窒息而死的動物丟在一起整葡,一把火燒凈。
在火光中讥脐,陳守朝著城市的另一端走去遭居,那里是麗麗的住所。
那個晚霞一樣的女孩旬渠。
麗麗的家在城南俱萍,而陳守尋在城北,平時要走一個小時的路途陳守尋只是走了幾步就到了告丢,他甚至沒有考慮過距離這個概念枪蘑。
世界在瞬間換了背景板。
他站在麗麗的別墅前,天邊正好掛上晚霞岳颇。
白雪被夕陽渲染上一層溫暖的橘紅照捡,林立的房屋被裹上夕陽的外衣,沒有風话侧,城市像是被泡在橘紅色的水中麻敌。
真美啊。陳守尋吐出一口氣掂摔。
別墅的門自己開了术羔,陳守尋走進去,正看到麗麗盤坐在沙發(fā)上捧著一本雜志乙漓,渾身上下只有一件白色襯衣级历,旁邊電視里正在放《動物世界》。
聽到腳步聲叭披,麗麗才轉過臉往這邊瞅了一眼寥殖,看到了陳守尋。
兩人目光相交的瞬間涩蜘,麗麗便在陳守尋略帶疑惑的目光中變成了一只螞蟥嚼贡,身體干癟瘦小。
趴在沙發(fā)的繡花上蜷成一個球同诫。
螞蟥開口了粤策,不要害怕,這是經常的事误窖,請你先等一會叮盘。
說完后,螞蟥吹了個口哨霹俺,像是呼叫寵物柔吼。
陳守尋順著螞蟥的目光看向二樓,二樓有十三個房間丙唧,從十三個房間中走出十三個人愈魏,英俊瀟灑或者大腹便便,排著隊來到螞蟥身前想际。
在螞蟥赤裸的目光下培漏,他們依次變成了一頭頭豬。
螞蟥趴在豬身上沼琉,用力地吸著血北苟,半個身體都鉆進了豬的皮膚。
陳守尋試了試友鼻,很難把他們分開傻昙,像是吸盤吸住了玻璃。
螞蟥吸完血后重新變成了麗麗彩扔,嘴角還掛著一抹血跡妆档,誘人至極。
豬們拖著萎靡卻帶著快感的身體回去了房間虫碉,沒有打擾陳守尋和麗麗的敘舊贾惦。
陳守尋也沒在意,他問:那些豬是怎么回事敦捧?
麗麗說:他們是我老公啊须板,你忘記了么,以前你也是熬ぢ选习瑰?
以前我也是豬么?陳守尋想秽荤,他不想談這個問題甜奄。
他岔開話題:那你怎么會變成螞蟥?
麗麗說:哦窃款,這個啊课兄,剛剛在看雜志,上面有一款好貴的包晨继,忍不住想買你又突然看著我烟阐,當然會這樣了。
麗麗平靜地吐出這些話踱稍。
陳守尋卻搖了搖頭表示不懂曲饱。
麗麗說:你傻啊,人會在別人的目光下變成動物珠月,你不知道么,這是你的夢靶ǖ小啤挎!
哦對,這是我的夢啊卵凑。陳守尋想庆聘。
陳守尋又問,那他們的父母也是豬勺卢?
麗麗答道:他們是豬伙判,他們的父母肯定是獅子啊。不然他們怎么敢當豬黑忱。
麗麗自顧自地說了起來宴抚,獸王為后代打下足夠生存和揮霍的領地及資源勒魔,他們在出生起就沒有天敵,不用狩獵和搏殺菇曲,他們唯一需要考慮的就是享樂和繁衍冠绢。
這種狀態(tài)下,他們怎么可能成為獅子常潮,是他們自己摒棄了利爪和尖牙弟胀,這些又不能讓他們在繁衍的時候獲得更多的快感,呵呵喊式。
陳守尋想反駁孵户,可不知道說些什么。他看著麗麗岔留,張了張口延届,什么也沒能說出口。
聊完這些贸诚,時間已經很晚了方庭,黑夜如一張幕布從東到西拉下,飛翔的鳥兒落入山林酱固,街上的人行色匆匆械念,霓虹像潮水淹沒了城市。
陳守尋說运悲,我該走了龄减。
在麗麗目光下,陳守尋的身影變成了一只鳥班眯。
就算變成了鳥又有什么用呢希停,陳守尋乘著風飛在夜空里,看著地面燈火的海洋署隘,又看看遠處無邊的黑夜宠能,感到無窮無盡的寂寥。
有一瞬間他想變成這廣闊的天空磁餐。
他落在街邊的電線上违崇,那里有兩個男人在打架,圍觀的人多了起來诊霹,他們也變成了兩只供人觀賞的猴子羞延。吱吱呀呀,惹人發(fā)笑脾还。
他看到站街的女郎領著羞澀的大學生進了房間伴箩,變成狼和羊。
對面一家珠寶店內鄙漏,女人拉著男人挑起了項鏈嗤谚,高昂的價格和售貨員高漲的熱情下棺蛛,女人變成了一只高昂著頭的公雞,男人一言不發(fā)呵恢,變成了一只瑟瑟發(fā)抖的老鼠鞠值。
珠寶店門口,老頭推著小吃車路過渗钉,變成了銜肉的禿鷲……
這世上形形色色的動物彤恶,形形色色的人。
陳守尋有些倦了鳄橘,他飛回了家声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