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年已經(jīng)兩天沒出門了根悼。北方的冬天是大雪肆虐的季節(jié)凶异,正當冰雪消融的時候,盡管外面到處都沐浴著陽光挤巡,她也還是關(guān)緊了窗戶剩彬,開著空調(diào),把自己像鴕鳥一樣埋在被子里矿卑。
透過窗子看出去襟衰,是阻擋著一切視線的大山,片片未融化的雪蓋在已經(jīng)枯萎的草木上,沒有一丁點鳥兒飛過的痕跡瀑晒。嘉年家算是比較高的高層绍坝,又是住在頂樓,周圍的建筑便都顯得矮小而破舊苔悦。
在那些矮小而破舊的小樓里轩褐,悅橙正在唱歌。
嘉年知道的玖详,悅橙正在唱歌把介。
因為她的耳機里流動著那個姑娘久違的聲音,溫柔地蟋座,從容地拗踢,驕傲地,一如既往地向臀,流淌著巢墅。
說起來有很多年了,這很多年券膀,曾讓嘉年驕傲君纫,也讓嘉年惋惜。
初一剛開學時芹彬,剛做了散瞳的嘉年對于座位安排在第一排有些惴惴不安蓄髓,總覺得這一個座位就會斷送自己的視力。她忐忑地追上快要離開教室地班主任:“老師……我……眼睛散瞳了舒帮,想坐后面可以嗎会喝?”
班主任是個超人一樣的中年女人,一襲白裙子玩郊,酒紅色長發(fā)披散在肩上肢执,站在那里雙腿似乎分得有些過于開,看起來便有幾分超人的感覺了瓦宜。
她撥了撥長得蓋住雙眼的劉海,撥成中分岭妖,面無表情看了嘉年一眼:“那你跟你后面的同學商量临庇,他們愿意就可以了£腔牛”
12歲的嘉年正處在最驕傲和敏感的時候假夺,怕被拒絕又不甘于接受安排。
一直糾結(jié)到放學才轉(zhuǎn)過身斋攀,小聲地叫了坐在自己后面的姑娘已卷,剛剛登記姓名的時候留意了一下,她好像叫……辛悅橙淳蔼?
試探著叫了這個名字侧蘸,聲音小到自己都聽不到裁眯,這個姑娘卻爽快答應了。教室里沒剩下幾個人讳癌,嘉年和悅橙的同桌都已經(jīng)離開了穿稳,兩個姑娘就開始收拾本來已經(jīng)在桌上鋪開的東西。悅橙很溫柔晌坤,不管是說話還是動作逢艘,溫柔又不失敏捷。
看得嘉年也忽然小心翼翼了起來骤菠。她的動作用小心翼翼更為貼切它改。
“嗯……很謝謝你了∩毯酰”
還沒交到朋友的嘉年總是坐在座位上央拖,看悅橙和伊卿打打鬧鬧、跑來跑去截亦,她們的笑聲很小爬泥,但看她們的表情,又不會覺得壓低了的笑聲會導致快樂被打折崩瓤。嘉年雙手撐住頭袍啡,摸摸地羨慕著。這種溫柔又活潑的風格不屬于嘉年却桶,但是一直吸引著她境输。她想要成為那樣的女孩子。
悅橙坐在前面颖系,背挺得很直嗅剖,左邊的胳膊用力和同桌互相推擠,嘉年咬著嘴唇嘁扼,眼珠子亂轉(zhuǎn)信粮,她甚至能想象到這時候瘦弱的悅橙一定為了用力而滿臉通紅。
于是她伸腿踹了悅橙的同桌一腳趁啸,那個男孩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强缘,木頭制的凳子倒在地上咣當一聲,嚇斷了講臺上歷史老師的半截粉筆不傅,悅橙轉(zhuǎn)過頭來旅掂,和嘉年相視一笑。后半節(jié)課悅橙的同桌再沒法和悅橙擠來擠去了访娶,但他一直站在教室門口瞪著偷笑的嘉年商虐。
這節(jié)下課悅橙沒有出去玩,而是轉(zhuǎn)過來和嘉年聊天。
她很爽快的一口回絕了嘉年的道歉:“這跟你有啥關(guān)系啊秘车,是他自己找事典勇。”
邊說邊瞪了一眼剛回到座位的王世寧鲫尊,順手給了他一巴掌痴柔,拍在他身上,但他并沒有還手疫向,而是嬉皮笑臉地和嘉年的同桌聊起最近在玩的游戲咳蔚。
嘉年從小被教育要和男孩子保持距離,所以從來沒有和一個男生這么玩過搔驼,甚至都還沒有跟自己的同桌說過話谈火。對悅橙的動作,她滿臉都是感嘆號舌涨。
“來糯耍,給你聽聽我最喜歡的歌∧壹危”悅橙說著順手從書包里拿出mp5温技,在2011年,連mp3都沒見過的嘉年直接越級見到了大boss扭粱,而且還被悅橙這么漫不經(jīng)心地掏出來舵鳞,對她來說簡直是見到了不一樣的世界。
比巴掌還大的屏幕上是許嵩的照片和歌詞琢蛤,這個戴著眼鏡的大男孩靠他黏糊而快節(jié)奏的情歌霸占了當時大部分中學生的雙耳蜓堕。當時嘉年聽的都是孫燕姿和鄧紫棋。直到好幾年后鄧紫棋火起來的時候博其,嘉年還能想起她當初和悅橙一起聽歌的場景套才。
也就是從那天開始,嘉年給自己那部天語手機里塞滿了許嵩徐良汪蘇瀧慕淡。然后每天下了課和悅橙一起站在走廊里共享一副耳機背伴,嘴里哼哼著模糊不清的歌詞和沒怎么變過的曲調(diào)。也就是那時開始峰髓,嘉年發(fā)現(xiàn)原來悅橙的聲音這么好聽傻寂,而自己的公鴨一樣的嗓子唱出的歌總讓人難以分辨。
那年第一場雪的那天是悅橙的生日儿普,她抱著王世寧送的一大束玫瑰花崎逃,和他手牽手掷倔,帶著嘉年去KTV唱歌眉孩。嘉年跟在兩個人后面,有些忐忑不安。她沒好意思說這是第一次進KTV浪汪。包廂里五顏六色的燈光下還坐了很多王世寧的兄弟巴柿,還有坐在一個男孩子懷里的伊卿。
對嘉年來說這都是從來沒有見過的場景死遭,她站在那里愣了很久广恢,不知道該坐到什么地方。最終在靠門的角落里坐下呀潭,整場沒有說一句話钉迷,只是看著屏幕,聽著從未停下的悅橙的歌聲钠署。王世寧的兄弟們起哄糠聪,嘉年不知所措地站起來,看著王世寧低頭親吻正在唱歌的悅橙谐鼎,旁邊的男孩子拿出全觸屏的手機拍了十幾秒的視頻舰蟆。
當時的場景嘉年到后來很多年都記得清清楚楚。她不知道為什么會對這件與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如此印象深刻狸棍。她拿出手機身害,生疏地按動著按鍵,編輯了一條短信發(fā)給丁羽草戈。依然如石沉大海塌鸯,沒有受到任何回復。
唱完歌男孩子們還嚷嚷著要去吃飯猾瘸,嘉年總覺得會是一筆大的開銷界赔,就拽著衣角說想要回家了。悅橙果斷地拒絕了王世寧的邀請牵触,執(zhí)意要送嘉年回家淮悼。
“你剛在給誰發(fā)短信呀?”
悅橙牽著嘉年的手揽思,露出單純干凈的笑容袜腥。嘉年有些謹慎又有些羞澀地講出對丁羽的暗戀,他對自己表白的那個冬天和雪地里她一遍一遍偷偷寫下的他的名字钉汗,以及因為羞澀而沒有開口導致的錯過羹令。但是沒有說,自己后來發(fā)出的短信從來沒有得到過回復损痰。
女孩子的友情總是從秘密開始福侈。
嘉年后來總是在想,也許就是那時最懵懂的戀愛小事和對音樂同樣的熱愛讓她和悅橙走在了一起吧卢未。
那天悅橙是在嘉年家解決的晚飯肪凛,送她下樓的時候嘉年總覺得自己與悅橙之間的距離拉近了堰汉。而她想要的也就是這樣的發(fā)展。她總覺得悅橙代表著自己一直向往的一種生活伟墙。
多年后變得和悅橙無比相像的嘉年才想明白翘鸭,原來自己想要的是悅橙身上的灑脫。
周末的下午悅橙總會帶著嘉年和王世寧出去玩戳葵,有時也有伊卿和她男朋友就乓。悅橙喜歡叫嘉年老婆,她走在嘉年和王世寧中間拱烁,笑著說:“左手是老公生蚁,右手是老婆!”嘉年總是低著頭笑戏自,不說話守伸。
送嘉年回家的時候悅橙偶爾也會帶嘉年到河邊坐一坐,面前是河浦妄,背后是狹窄的石頭鋪的小路尼摹,晚上很少有人會從這里經(jīng)過,于是就成了她們的秘密基地剂娄。
心情不好的時候悅橙都會帶嘉年來這里蠢涝,帶兩罐啤酒,對著霓虹燈下的河開始唱許嵩的憂傷的情歌阅懦。悅橙每次心情不好都是因為王世寧和二,她會把頭埋在膝蓋里掉眼淚,然后抬起頭向嘉年訴說自己的委屈耳胎。
嘉年回家后總會把自己的疑惑編輯成短信惯吕,發(fā)給從未回復過的丁羽。
往往是在短信還沒有編輯完的時候就收到悅橙的電話怕午,她雀躍著在電話里歡呼:“我就知道他會哄我的废登!”
輕易的原諒換來的是對方的得寸進尺。嘉年并沒有仔細去聽悅橙講述的他們吵架的原因或者過程郁惜,而是盯著悅橙白皙好看的臉堡距,在心里默默羨慕著。
也有過一段時間兆蕉,悅橙忙著談戀愛羽戒,很少和嘉年一起滿嘴跑火車的聊天。嘉年便總悄悄地躲著悅橙走虎韵,等著悅橙猜透她的心思然后來哄她易稠。初二的一整年,嘉年都是獨來獨往包蓝,不怎么跟別人說話驶社,也不怎么和悅橙一起呆奕。已經(jīng)哄了一年的悅橙貌似也陷入了一種厭煩的情緒里,兩人誰也不肯先搭理誰衬吆。
那是個還很非主流的時代。嘉年刪掉了所有關(guān)于“閨蜜大于天”“你若折我閨蜜翅膀绳泉,我定毀你整個天堂”的空間說說逊抡,換成了“孤獨的人最可恥”“沒有人在乎我那我就自己擁抱自己”的風格。
下了晚自習一個人回家的路上她總是會想起零酪,和悅橙一起走回家時的場景冒嫡。她們在人很少的馬路上大聲唱歌,聊悅橙最新的戀愛進展四苇,對著過往的出租車招手然后若無其事地走開孝凌。撒在路上的那些笑聲讓嘉年偷偷塞著耳機在房間里哭了很多次。
期末考試前她最終發(fā)了一條短信給悅橙月腋。她說蟀架,老婆,我打算發(fā)揚許三多的精神榆骚,對你“不拋棄片拍,不放棄”。悅橙沒有回復妓肢,但第二天晚上約上了嘉年一起回家捌省。她小聲地在路邊對嘉年說:“前幾天王世寧親我的時候伸舌頭啦〉锬疲”
嘉年猛地抬頭纲缓,看著比自己高了一頭的悅橙,睜大眼睛半天都沒有說話喊废。
“好……好惡心……”
半天就憋了一句話祝高,然后膽戰(zhàn)心驚地問悅橙,不擔心會懷孕嗎污筷。
悅橙笑了褂策,和初一時候的笑容不同,這時的悅橙笑起來和嘉年一樣颓屑,會發(fā)出哈哈哈的聲音斤寂,引得路邊的人都注視過來【镜耄“不會懷孕的遍搞,接吻不會懷孕的∑饕福”她湊近嘉年的耳朵堅定地說溪猿。但嘉年還是撅著嘴覺得謹慎一點才好钩杰。
但她在心里卻覺得,悅橙這樣的青春才能算是青春诊县。她也想要一個轟轟烈烈的青春讲弄,卻不知道從何開始。
悅橙在晚自習前打電話給嘉年依痊,聲音有些粘粘糊糊的避除,說話也不怎么清楚,只說了一句“到體育場來接我”就開始胡亂嚷嚷起來胸嘁∑堪冢看了看表還有五分鐘上課,體育場離學校不遠性宏,嘉年打算冒個險群井,沒有請假就跑出了學校。
一路跑一路在人群里找那個熟悉的身影毫胜,這時候趕著去上課的學生很多书斜,嘉年個子小,鉆在人群里還算敏捷酵使,一雙近視眼努力在人群里搜尋悅橙菩佑,最終在體育場門口把爛醉如泥的她從地上拽了起來。
嘉年老實學生當慣了凝化,不知道應該怎么處理這樣的情況稍坯,又不敢翹課,只好拖著悅橙回到教室搓劫,已經(jīng)喝到渾身疲軟的悅橙一挨到墻就順勢滑了下去瞧哟,而班主任正好在這時走進了教室。
悅橙的媽媽半個小時之后從教室門口領走了她枪向。
那天凌晨醒了酒的悅橙給嘉年打了一通電話勤揩,她說,嘉年秘蛔,我失戀了陨亡。
那個時候,失戀仿佛意味著失去了一切深员,嘉年咬著嘴唇负蠕,不知道應該怎么回復【氤“嘉年遮糖,我媽說,讓我忘了王世寧叠赐∮耍可是我做不到屡江。”
“忘了他吧赛不〕图危”嘉年也說。
除此之外她不知道還能有什么放下傷痛的方法踢故,她自己心里一直裝著丁羽都不知道怎么忘記呢文黎,哪還有什么好的建議給悅橙。
她去過悅橙的家畴椰,悅橙的媽媽是個很開明的人,她在餐桌上和她們像好朋友一樣聊天鸽粉,她穿著一身奇怪但是很可愛的睡衣斜脂,對悅橙的爸爸撒嬌,在嘉年臨走前給她裝上了一大堆的零食触机。
直到回到家嘉年還在驚訝自己所看到的帚戳,從小到大她都沒有見過這么孩子氣的家長和這么歡愉的家庭氛圍。后來她經(jīng)常喜歡扎到悅橙家儡首,和悅橙媽媽聊天片任,或者幫悅橙整理整理房間。她喜歡聽悅橙講她的朋友們蔬胯,也喜歡和悅橙媽媽一起看綜藝对供,抱著各種各樣在自己家里被禁止的零食哈哈大笑。
嘉年曾經(jīng)把這事拿出來給自己媽媽說過氛濒,是在提出想要一件新外套的時候产场。她得到的回應只有一巴掌和一句“誰家好你去跟誰家過”。
深秋的夜里穿著單薄外套的嘉年抱著一大堆書舞竿,在馬路邊瑟瑟發(fā)抖京景。她沒想到自己會真的做出這樣的事情,又感到有些驚喜骗奖,因為她覺得這樣的做法好像離悅橙更近了确徙。
接到電話沒有幾分鐘悅橙就坐著出租停在了嘉年面前,她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裹在嘉年身上执桌,然后抱住還在哭的嘉年鄙皇,從兜里掏出紙巾為她擦掉眼淚鼻涕,把她塞進出租車后座仰挣。然后麻利地收拾堆在地上亂七八糟地書育苟,全部抱上了車。
嘉年隔著車窗看著忙碌的悅橙椎木,心里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违柏。
橘黃色的路燈照在那個瘦弱的姑娘身上博烂,在柏油馬路上投下一片小小的陰影,清爽麻利的動作讓嘉年感到安心漱竖,到悅橙家門口的時候嘉年忽然有了一種解放的感覺禽篱。悅橙的爸媽都已經(jīng)睡了,她們輕手輕腳摸回房間打開了燈馍惹,暖色的燈光讓她更加安心躺率。
床上堆滿了悅橙最近穿過的衣服,目測睡不下兩個人万矾。嘉年關(guān)上房間門悼吱,打開衣柜,開始動作麻利地收拾床和衣柜良狈。悅橙盤腿坐在地上后添,mp5沒有插耳機,從她的嘴里不斷傳出許嵩的歌薪丁。一首接一首遇西,伴隨著咀嚼薯片的咔嚓聲。
累得一沾床就迷迷糊糊睡著了严嗜,再睜開眼睛的時候房間亮了一盞小燈粱檀,悅橙拿著她當時七百多塊錢買的智能機——對于嘉年來說已經(jīng)是一筆不敢相信的巨款,在和新的男朋友方宇聊天漫玄。
她抬起頭看了一眼睡眼朦朧的嘉年說:“你快睡吧茄蚯,方宇讓我陪他聊一會∧烙牛”
嘉年依稀記得那是凌晨三點多第队。悅橙失戀后沒多久。跟方宇在一起也沒多久刨秆。
嘉年無意中打開悅橙的手機凳谦,看到了她和劉瑾洋的聊天記錄,有些曖昧衡未。她不知所措地迅速關(guān)掉尸执。那時候地悅橙還沒有和方宇分手,和王世寧也還有一些眉來眼去的聯(lián)系缓醋。她開始頻繁地分別和不同的男孩子出去玩如失,讓他們買各種各樣的禮物給自己,也不再做曾經(jīng)讓嘉年覺得她很能干的那些事送粱,而是全部推給男孩子們褪贵。
她不再跟嘉年一起回家,把他們送給她的零食分給嘉年,然后分別和他們一起上學或一起回家脆丁。也許就是從那時開始世舰,嘉年有些不那么喜歡悅橙了。
方宇就是這樣失望的槽卫,也就是因為這些事情和嘉年熟起來的跟压。他總會跟嘉年說一些自己的煩心事,從嘉年這里得到一些在悅橙那里欠缺的安慰歼培。嘉年偶爾也把方宇當成一個可以傾聽的樹洞震蒋,時間長了就竟然萌生出一種奇怪的依賴感。
悅橙說躲庄,嘉年硅卢,你別跟他走得那么近崭捍,他不是個好人咳胃。
每次嘉年被方宇惹哭的時候都會想起悅橙的話蠢络。但在初三那一年,嘉年身邊能說話的人效览,卻只剩下了方宇无切。悅橙還是忙著和各種各樣的男孩子周旋荡短,嘉年不理解丐枉,也看不慣,就不再參與進去掘托,而是把生活分給了方宇一部分瘦锹。
會心甘情愿幫他帶早餐,陪他繞遠路回家闪盔,周末早起去網(wǎng)吧給玩了一整晚游戲的他送早餐弯院。
只為了他摸著她的頭問她為什么對自己這么好,或者帶她去見他所有的朋友泪掀,在他們面前牽著她的手听绳,在聚會結(jié)束后送她回家。
那都是嘉年在過去的十幾年里從未經(jīng)歷過的异赫。她受寵若驚椅挣。她視若珍寶。
后來嘉年想起那一年塔拳,滿腦子都是四個字:兵荒馬亂鼠证。
中考臨近她卻越發(fā)頻繁地和方宇一起逃課,最初只是因為方宇心情不好靠抑,想去安慰他量九,到后來竟然主動萌生出了離開教室的念頭。做了三年好學生的嘉年從沒有被老師懷疑過,也沒有被告訴家長荠列。
但還是有人在馬路上遇到了和方宇打鬧的嘉年类浪。
這一幕成了初三那一整年媽媽嘴里的話題。嘉年像是著了魔弯予,滿腦子都只想和方宇一起戚宦,周末趁媽媽上班,她就會跑出家門锈嫩,買一包方宇愛抽的煙受楼,步行半個小時去他家。
她沒有零花錢呼寸,買煙的錢都是每天早上給方宇買早餐的錢里省下來然后攢起來的艳汽。那些錢只夠買一包煙,她甚至舍不得坐一趟車对雪。只是為了方宇的懷抱和柔軟的親吻河狐。
他們沒有確定關(guān)系,她卻為他做著一切瑟捣。
“你知道嗎馋艺,你越來越像悅橙了÷跆祝”
方宇舔了舔剛親過她的嘴唇捐祠,笑著說。
從那天起方宇再也沒有跟她說過話桑李,沒有再吃過她買的早餐踱蛀。嘉年深夜躲在自己的房間里抽了一包又一包方宇喜歡的煙,躺在冰冷的地板上贵白,窗戶開到最大率拒,吹著冷風流眼淚。她想打個電話給悅橙禁荒,又不敢猬膨。
中考嘉年發(fā)揮得還不錯,正常水平考上了最好的高中呛伴。方宇問她勃痴,你是不是喜歡我?
嘉年說磷蜀,我只是依賴你召耘,最孤獨的時候依賴你。
方宇考上了另一所高中褐隆,悅橙和劉瑾洋考上了和嘉年一樣的高中污它。他們又混在一起了。嘉年喝多了酒躺在悅橙懷里,有一種久違的感覺衫贬。她混亂地講出自己混亂的這一年的生活德澈,悅橙摸著她的頭,一句話都不說固惯。
一整個暑假嘉年梆造、悅橙和劉瑾洋都混在一起,到處吃喝玩樂葬毫。悅橙說镇辉,嘉年,你變了贴捡。嘉年對比了最初的自己忽肛,無奈地笑了。她從沒有告訴過悅橙烂斋,方宇所說的自己和悅橙越來越像了屹逛。
她總是思念方宇,他慢慢將自己變成了另一個悅橙汛骂,然后一瞬間拋棄了自己罕模。
酒量就是那個暑假練出來的。后來的嘉年在飯桌上笑著說帘瞭。
她已經(jīng)不再給丁羽發(fā)短信了淑掌,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方宇身上。丁羽卻忽然出現(xiàn)了:“嘉年图张,我請你去看電影吧锋拖≌┖罚”
一個陌生號碼的短信蹦了出來祸轮,那時嘉年剛抽完一包煙,腦子里有些迷糊侥钳,順手回復答應了對方适袜。在電影院看見模樣并未改變但是已經(jīng)長高了很多的丁羽,她不知道是該激動還是該悲哀舷夺。
一場電影說清楚了所有誤會苦酱,丁羽換了號碼,而嘉年不知道给猾。這幾年里嘉年發(fā)的所有短信其實都發(fā)給了別人疫萤,而丁羽還在一直等著嘉年的短信或電話。
他們在一起了敢伸,在一場電影之后扯饶。
嘉年帶他去見了悅橙和劉瑾洋。丁羽還是陽光而且多才多藝,他抱著吉他坐在河邊尾序,熟練地彈出一首民謠钓丰,悅橙坐在一旁輕聲哼了出來。
那時候嘉年和悅橙已經(jīng)不再聽許嵩徐良汪蘇瀧了每币,而是換成了民謠携丁。嘉年的歌依舊唱的不怎么好聽,悅橙的聲音依舊讓人不自覺沉迷其中兰怠。
考入同一所高中的四個人沒事就會一起出去梦鉴,中午也總是一起在餐廳吃飯。嘉年總驕傲地對別人說揭保,你看尚揣,我有個這么多年的好朋友,還有個相愛這么多年的男朋友掖举。
直到她聽到悅橙班里同學的風言風語快骗,并親眼看到了丁羽喂悅橙吃早餐的場景。
她沒有再跟悅橙和丁羽說過話塔次,丁羽百般解釋不是悅橙的錯方篮,劉瑾洋也三番兩次的找到嘉年請她原諒悅橙。
“為什么你們都站在她這邊励负,卻沒有人肯理解一下我藕溅?”
嘉年沒有哭,轉(zhuǎn)身離開了继榆。
她心里有些悲哀巾表,甚至連這樣一個做法,都是以前哭著去找方宇時悅橙教給她的略吨。那時悅橙說過很多辛辣但讓嘉年認清現(xiàn)實的話集币,她的做法也曾無數(shù)次被嘉年所模仿。她曾是嘉年心里的一尊神翠忠。
但你永遠不會知道了鞠苟,也永遠不再是了。
嘉年喝下最后一杯酒秽之,閉上眼睛說当娱。
嘉年去了很遠很遠的城市讀大學,她的心里總裝著那些年的時光和人考榨,把自己折磨得總不快樂跨细。在mp5早已過時的很多年后,嘉年還是給自己買了一臺河质,裝滿了當年喜歡的歌冀惭。智能機早已經(jīng)普及申鱼,她卻還是執(zhí)意買了當年悅橙的那一款。是在跟自己較勁云头,也是在跟過去較勁捐友。
后來的悅橙、方宇溃槐、丁羽匣砖、劉瑾洋,都考上了不錯的大學昏滴。他們都在朋友圈里發(fā)著自己當下的生活猴鲫,嘉年并沒有再責怪過誰,而是笑著點個贊谣殊,也發(fā)兩張照片拂共,關(guān)于自己的生活。
她知道姻几,那些人心里宜狐,一定會裝著那些年。
大家都不懂事的時候蛇捌,曾互相傷害和相愛過的那些年抚恒。
她知道,悅橙還是喜歡唱歌络拌,她又有了新的男朋友俭驮。
她知道,現(xiàn)在的自己已經(jīng)不那么像悅橙了春贸,她又慢慢在變回那個乖巧的嘉年混萝,這讓她感到欣慰又思念。她戒掉了煙酒萍恕,努力讓自己掛上笑容逸嘀,在新的環(huán)境里重新開始。
但她不會忘記雄坪,一起長大的那幾年厘熟,是她年少時粉紅色的一道記憶屯蹦。
盡管她曾經(jīng)那么心痛過维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