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jù)統(tǒng)計熄诡,2023國家公務員考試報名人數(shù)達891919人可很,最熱崗位競爭比486:1,也就是486個人中凰浮,只有一位能夠順利獲得崗位我抠。
已經(jīng)考了五年公務員的李慧,對這些數(shù)字不再敏感袜茧。月初菜拓,她照例問父母拿了1200塊生活費和1萬的培訓班報名費后,崩潰大哭笛厦。
她說纳鼎,今年她已經(jīng)三十了,要是再考不上递递,她就真的沒有再活下去的欲望了喷橙。
以下,是李慧的故事:
1
公考培訓班的課程安排緊密登舞,從早上八點開始贰逾,每節(jié)課90分鐘,一直持續(xù)到晚上九點菠秒。
一天的課程結(jié)束后疙剑,很多學生會選擇留下來氯迂,在教室里自習練題。
李慧也是其中之一言缤,她坐在教室最后一排嚼蚀,腿上搭著一條厚厚的毛毯,一只手握筆管挟,一只手抱著裝滿開水的玻璃杯轿曙,只有這樣,身體才會暖和一點僻孝。
李慧說导帝,培訓班為了節(jié)省成本,輕易不會開空調(diào)穿铆,人在教室里坐一天您单,站起來的時候,腿冷得發(fā)麻荞雏。
對于“你為什么想考公務員虐秦?”的問題。李慧只是簡單地說凤优,“爸媽讓考的悦陋。”
五年前别洪,李慧的工作和公務員搭不上半毛錢關系叨恨。
她喜歡畫畫,高中的時候文化課成績跟不上挖垛,在老師的提議下痒钝,參加藝考,最后考了一個很有名的藝術(shù)類學校痢毒,屬于985送矩。
全家都替她高興,尤其是李慧爸爸哪替,當即給她買了蘋果電腦和手機栋荸,囑咐她去了大學,也要好好念書凭舶。
在大學里晌块,李慧度過了人生最快樂的四年。
畢業(yè)時帅霜,在工作選擇上匆背,李慧和家里產(chǎn)生了分歧。
李慧想留在大城市身冀,去設計公司當設計師括享。她最愛的電視劇是《欲望都市》,她希望她將來能像女主角一樣珍促,過光鮮亮麗铃辖、時尚的生活。
李慧父母不同意猪叙,尤其是李慧爸爸娇斩,他已經(jīng)給李慧在當?shù)氐囊凰W找好了關系,可以讓李慧去當代課老師穴翩。然后一邊教書成洗,一邊考教師資格證,等第二年考編藏否,再托一些關系,轉(zhuǎn)成正式編制充包,過穩(wěn)定的體制內(nèi)生活副签。
從小都是乖乖女的李慧,人生頭一次沒聽父母的話基矮,選擇了大城市的一家設計公司后淆储,入職。
工作第二年家浇,某一天夜里本砰,李慧接到家里的一通電話。是媽媽打來的钢悲,媽媽告訴李慧点额,她爸爸出車禍了,可能有危險莺琳。
李慧行李都來不及收拾还棱,趕最早的飛機回家。
到家里第一幕見到的就是爸爸惭等,他正端坐在沙發(fā)上珍手,安然泰若地喝茶。
“我媽不是說你出車禍了嗎辞做?”李慧很驚訝琳要,昨天那通電話難不成是自己的一場夢?
李慧爸爸沒有直接回答秤茅,還是李慧媽媽出來打圓場稚补,她告訴李慧,她爸爸靠著關系在縣里某單位給她搞了個職位嫂伞。怕她不同意回來孔厉,才撒謊騙她拯钻。
李慧崩潰,大哭撰豺,她想不到父母為了讓她考公粪般,居然什么辦法都能想出來。
而李慧這一回家污桦,就再也沒回到大城市缤谎。這一年,她也正式開始了考公歷程荧嵌。
2
半年后台汇,李慧第一次參加考公,以失敗告終稼钩。
這個時候李慧才明白顾稀,當初她爸爸所謂給她找關系弄的崗位,其實本來就是個臨時工崗位坝撑。每個月工資3000塊静秆,沒辦法轉(zhuǎn)正,單位也暫時不會出新的編制巡李。
李慧想要進體制內(nèi)抚笔,只能報考其他單位。
困難的是侨拦,李慧的專業(yè)特殊殊橙,藝術(shù)類專業(yè)對口的崗位很少,只能選鄉(xiāng)鎮(zhèn)或者三不限這種競爭力特別大的狱从。
同時膨蛮,這也意味著,李慧能考上的幾率被大幅度壓縮季研,即使她拿出百分之兩百的努力鸽疾,也難以出頭。
李慧父母不理解训貌,他們認為制肮,公考再難,也只是一個考試而已递沪,李慧考不上豺鼻,純屬努力程度不夠。
“不是我說款慨,當初你選專業(yè)就選錯了儒飒,非要去選啥子藝術(shù),現(xiàn)在好了噻檩奠!”
又一次考試失敗后桩了,李慧爸爸口不擇言地批評李慧附帽。
李慧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遲遲不落下井誉。她反駁蕉扮,“當初藝考,是你們也同意了的颗圣,當時我考上大學喳钟,你們不很高興,還到處請客炫耀嗎在岂!”
李慧的反駁奔则,沒換來理解。李慧爸爸給了李慧一耳光蔽午,讓她趕緊去看書易茬,早點考上,家里壓力才會小一些及老。
和無數(shù)個考公家庭一樣疾呻,考公不再是一門單純的考試,它承載的是一個家庭的希望和幸福写半。
考上了,全家歡喜尉咕,考不上叠蝇,全家憂愁。其分量年缎,不低于高考悔捶。
為了保險,李慧辭去了臨時工的崗位单芜,把在大城市工作存下的積蓄都掏出來蜕该,報了一個為期兩個月的培訓班。
報名的時候洲鸠,李慧看著高昂的費用有點猶豫堂淡。
負責培訓班的老師看出了她的想法,笑著說扒腕,“我們這個培訓班的老師是全市最好的绢淀,每年班里學生上岸幾率超過80%,就算沒考過瘾腰,最后也會全部退費皆的!”
考公圈子里,上岸代表著考試通過蹋盆、被錄取费薄。李慧就像半個身子淹進水里的人硝全,急需上岸,于是楞抡,她狠了狠心伟众,掏錢報名。
兩個月后拌倍,在老師的指導下赂鲤,她同時報名了三個考試。說是這樣柱恤,幾率會大大提高数初,一個不行,還有另一個梗顺。
幸運的是泡孩,老師說中了,李慧還真通過了一個崗位的筆試寺谤,排在第一名仑鸥,高出第二名21分。剛好变屁,崗位只錄用一個人眼俊,只要面試沒問題,李慧就穩(wěn)了粟关。
這一次疮胖,幾乎是全家出動,爸媽各給了李慧一筆錢闷板,讓她再去報個面試輔導班澎灸。
李慧可以說是全身心投入面試準備了,連吃飯遮晚,她都不忘了背框架結(jié)構(gòu)性昭、看歷年考試題。
只可惜命運捉弄人县遣,面試前幾天糜颠,考試單位出公告,因為參加面試的人未達要求萧求,崗位取消了括蝠。
得到消息當天,李慧正在三樓教室學習饭聚。她先是覺得不可置信忌警,然后驚訝,最后沖出教室門,躲進消防通道大哭法绵。
那天箕速,她在消防通道待到晚上一點,父母差點報警朋譬。
知道崗位取消的消息后盐茎,李慧父母的臉色驟變,不過也沒再說什么徙赢,只是囑咐她字柠,想開點,下次再考狡赐。
3
考公第二年窑业,李慧的積蓄就都用光了。當時說好枕屉,考不上就退費的培訓班常柄,以李慧考過了筆試為由,拒絕退費搀擂。
在親戚介紹下西潘,她去了一家培訓機構(gòu)當教師助理。說是助理哨颂,其實就是在培訓班里打雜喷市,偶爾幫著老師做做課件。
每個月工資2千威恼,好在空閑時間多品姓,能安心復習。
李慧現(xiàn)在除了買書沃测、報培訓班外,已經(jīng)沒有其他開支食茎。她蓬頭垢面蒂破,三四天才洗次頭,因為吹頭發(fā)浪費時間别渔。
整個人看起來頹喪附迷,沒有精氣神。再提到曾經(jīng)愛的《欲望都市》哎媚,李慧只是沉默喇伯,她離當初想要的生活已經(jīng)越來越遠了。
其實拨与,李慧也想過掙脫父母控制稻据,再回到大城市上班。
不過买喧,一連投了一個月簡歷都沒人回復捻悯。大城市的公司需要的是經(jīng)驗足匆赃、能立即上手的設計師,脫離設計兩年的李慧今缚,已經(jīng)跟不上節(jié)奏算柳。
再一次考試報名后,李慧去了培訓班姓言,交新一期的費用瞬项。她現(xiàn)在習慣性依賴培訓班,靠自己何荚,復習不下去囱淋。
交完費用后,她連基礎的生活費都沒了兽泣。用提前充好的公交卡回家后绎橘,她向父母要生活費,正好碰見大姨來家里做客唠倦。
大姨看見她要生活費称鳞,毫不客氣地說,“李慧稠鼻,你還是要學會過日子噻冈止,哪兒有20多歲的人了,還問媽媽爸爸要錢候齿,你畢業(yè)好多年了哦熙暴,想你表哥當年,大學四年都沒要過生活費的哦慌盯!”
李慧一句話都沒說周霉,眼淚止不住往外流。整個人像瘋了一樣亚皂,手里有什么就砸什么俱箱。大姨被嚇壞了,嘴里還是不肯饒人灭必,她大罵李慧狞谱,說她爸媽不知道是怎么教出她這種女兒的,簡直不像話禁漓!
之后跟衅,李慧在家族里就出名了。
大家都在背后叫她啃老族播歼,精神也有問題伶跷。
李慧是怎么知道的呢?其實還是童言無忌,過年的時候撩穿,四歲的小侄女兒偷偷過來問她磷支,啃老是什么意思。
沒等李慧回答食寡,侄女兒的媽媽就不好意思地把小侄女兒抱走了雾狈。
年年考、年年敗抵皱,次次考善榛、次次敗。
李慧笑稱自己是常敗將軍呻畸。
看著以前自己讀大學青春洋溢移盆,滿眼希望的樣子,李慧很感慨伤为。
她起初不是沒有恨過父母咒循,恨他們當時的謊言,恨他們的控制欲绞愚。后來叙甸,也就明白了,其實也不全怪父母位衩,當初留下來不走裆蒸,也是自己的決定。
今年是李慧考公的第五年糖驴,六月份僚祷,她就三十了。
李慧說贮缕,現(xiàn)在她最大的夢想是趕緊考上辙谜。考上后解放的不是她自己感昼,而是整個家装哆。
她考公以來,父母跟著她吃了不少閑言碎語的苦抑诸,親戚們每次看到自己烂琴,都會半開玩笑地說李慧還真是堅持爹殊,當年要是學習有這個勁兒蜕乡,能讀清華北大。
《平凡的世界》里有段話:
人和人之間的友愛梗夸,并不在于是否是親戚层玲。是的,小時候,我們常常把親戚這兩字看得多么美好和重要辛块。一旦長大成人畔派,開始獨立生活,我們便很快知道润绵,親戚關系常常是庸俗的;互相設法沾光线椰,沾不上光就翻白眼;甚至你生活中最大的困難也常常是親戚們造成的;生活同樣會告訴你,親戚往往不如朋友對你真誠.
李慧深有體會尘盼。
月初憨愉,她把攢的6000塊交了培訓費之后,機構(gòu)告訴她卿捎,可以加一萬升級配紫,讀更好的班。學生人數(shù)更少午阵,老師更好躺孝,教得更有針對性。
跟父母說了這件事后底桂,他們立即轉(zhuǎn)了一萬植袍。順便發(fā)了1200塊生活費給于慧。
交完錢戚啥,于慧又一次躲進消防通道大哭奋单。
于慧說,她已經(jīng)三十了猫十,存款還是為零览濒,沒有男朋友,相親對象聽她說考了五年拖云,都嚇得不敢再聯(lián)系贷笛,覺得她有精神偏執(zhí)癥。
笑了下宙项,于慧看向階梯最低處乏苦,她說,考試已經(jīng)成了她生活的全部尤筐,要是再考不上汇荐,她就真的沒有再活下去的欲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