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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傍晚時分竞端,一道七彩霞光不遠萬里來到人間。它穿過厚重的云層映在吳麗麗的房間里庙睡,霞光并沒有暈染整個房間事富,而是形成一條直線透過窗戶反射在吳麗麗房間墻上掛著的那幅畫上。
吳麗麗站在畫下乘陪,激動得說不出話來统台,只直勾勾地望著那幅畫,直到七彩霞光消失在人間啡邑。
“奶奶贱勃、小狗,剛剛是你們回來看我來了嗎谤逼?”吳麗麗對著畫自顧自地說道贵扰,言語間淚已浸透了雙眼。
那幅畫倒也沒有什么獨特之處流部,不過是兩人一狗罷戚绕。奇怪的是,畫中的天空竟同時懸掛著太陽和月亮枝冀,這在高海拔地區(qū)的秋季并不罕見舞丛,可是吳麗麗所居之地是平原耘子,真是奇怪。
現(xiàn)在是二十一世紀球切,吳麗麗真是個怪人拴还。房間里除了那幅畫外,只剩一張冰冷冷的床和一個掉了漆的衣柜齊整地立在那里欧聘。床上罩著上個世紀時興的大紅花圖案片林,看上去像是人工縫制的,被子和枕頭是大紅色的怀骤,上面繡有吉祥二字费封,這吉祥二字有些許模糊,像是被時間抹去了它在人間的證明蒋伦。
二
吳麗麗七歲那年弓摘,她父母離了婚,爸爸有了阿姨痕届,媽媽有了叔叔韧献,跟誰都不是,不跟誰也都不是研叫。跟了段時間媽媽锤窑,叔叔不肯了;跟了段時間爸爸嚷炉,阿姨不肯了渊啰。于是便開始互相推諉,“吳麗麗是你女兒申屹』嬷ぃ”“是你女兒才對』┘ィ”吳麗麗只覺著自個兒像個器件一般嚷那,是個人人都不要的器件,是個連父母都不要的器件杆煞。
“爸爸不要我魏宽,媽媽也不要我,他們都不在乎我索绪『保”吳麗麗獨自對著天上的月亮生悶氣,可月亮躲在云層后面不肯理人瑞驱。
“汪娘摔,汪汪』椒矗”一只小狗擺動著它的小尾巴對著吳麗麗小聲吠叫凳寺。
小狗一直圍繞著吳麗麗轉(zhuǎn)圈圈鸭津,吳麗麗見狀便低下頭去將小狗抱起。
“小狗肠缨,你是不是也找不到家了呀逆趋?”吳麗麗目視著小狗問道,可是小狗不會說話晒奕,無法作答闻书。
“乖乖,你一個人在這里干嘛呀脑慧?”奶奶從吳麗麗身后輕語道魄眉。
“奶奶,奶奶你怎么來了闷袒】勇桑”吳麗麗回頭,緊緊地抱住奶奶囊骤,但只能夠到奶奶的衣袖晃择。
“乖乖,你收拾一下衣服也物,我們待會兒回家去宫屠,以后你就跟我住一塊了〗钩”
“家激况,回家?”吳麗麗心里暗自想著膘魄,她做夢都沒想到還能擁有一個家,一想到這她的淚腺就止不住地往外滴水竭讳。
淚在她臉上停留了三秒创葡,讓淚多流一秒都是對新生活的不尊重,吳麗麗飛也似地去收拾行李绢慢,倒也不多灿渴,也就那兩身衣服,三兩分鐘就搞定了胰舆。
吳麗麗坐在奶奶的自行車后面骚露,小狗躺在車籃子里。風兒輕輕吹缚窿,將天上的云吹得零星棘幸,月兒高高掛,散發(fā)出銀白色的光芒倦零,柔和似水误续。
三
奶奶的家在鄉(xiāng)下吨悍,這里的天黑得很快,亮得也快蹋嵌。
日頭出來一點紅育瓜,天剛亮奶奶就帶著吳麗麗上山砍芒萁,鐮刀經(jīng)由光的照射一閃一閃地亮起栽烂。奶奶在山上種的柿子掉了些許在地上躏仇,有些紅的被鳥啄食形成了洞有結痂懸在樹上,樹上空留幾個青澀的腺办。奶奶用自制的鉤鐮將柿子勾下來放在袋子里钙态,袋子放不下的就讓吳麗麗拿在手里,手里拿著的柿子被那天上的一點紅裹挾著菇晃,竟?jié)u漸褪去青澀羞紅了臉册倒。
奶奶將割好的芒萁用麻繩綁好,用力地將扁擔插入其中磺送,將扁擔扛在背上驻子,奶奶這時總會唱幾句山歌:“唱山歌嘞,哎~哎~哎~哎~哎……”估灿,或是解乏崇呵,或是歡悅。彼時已是晌午時分馅袁,奶奶和吳麗麗剛走沒幾步域慷,小狗便汪汪汪地叫個不停。小狗朝著奶奶背上的芒萁瘋也似地狂吠汗销,飛快地一個猛躍往芒萁上一鉆竟叼出一條蛇犹褒,奶奶的山歌戛然而止,柿子被嚇得躺在泥地上把一只小螞蟻壓住了弛针。
“哎呦叠骑,我嘞個親娘,這么大條蛇削茁≈婕希”吳麗麗奶奶心砰砰跳個不停。
小狗這下也是立了大功茧跋,中午奶奶用柴火煮飯時慰丛,除給吳麗麗煮雞蛋蔥花羹外還多加了四塊排骨,這排骨肉是給吳麗麗長身體吃的瘾杭,這骨頭是給這小狗救駕有功的獎賞诅病。平日里奶奶也從沒虧待過小狗,有她一口吃的就少不了小狗的,小狗是從村口老李家買來的睬隶,當時用了一只母雞和八個雞蛋才勉強買到锣夹。小狗剛來的時候瘦得跟柴火一般,現(xiàn)在肉嘟嘟的苏潜。小狗的其他兄弟姐妹有的還在老李家養(yǎng)著银萍,瘦骨嶙峋的,有的已經(jīng)上了餐桌化為腐朽恤左。
午后贴唇,陽光狠辣地釋放著它的毒性。奶奶在地上鋪著涼席飞袋,吳麗麗躺在奶奶的腿上戳气,空中舞動著奶奶手里的小扇子,小扇子與空氣混合形成的風不偏不倚地滋潤著吳麗麗的全身巧鸭。
“奶奶瓶您,你不熱嗎?你怎么只給我扇案偃浴呀袱?”
“奶奶不熱,奶奶不熱郑叠∫拐裕”奶奶說罷把扇子假意對著自己搖曳了幾下。
吳麗麗伴著清涼的風入了夢鄉(xiāng)乡革,奶奶拿起她的針線在樹蔭底下縫被子寇僧,繡有花的模樣,還有吉祥二字沸版。吳麗麗醒來后問奶奶那是什么字嘁傀?奶奶說是吉祥。吳麗麗問吉祥是啥推穷?奶奶說吉祥是好運心包,就像今天小狗把蛇叼了救了奶奶,那就是吉祥馒铃。
傍晚時分,奶奶拿著鋤頭去菜園子除草痕惋,給青菜施肥区宇,吳麗麗跟在身后,拿著個菜籃子值戳,小狗搖著尾巴圍著奶奶和吳麗麗轉(zhuǎn)圈圈议谷。這菜籃子并不大,可是它卻挺能裝堕虹,白菜卧晓、冬瓜芬首、西紅柿,還有路旁的桑椹通通躺里頭不在話下逼裆。臨近家時郁稍,在雞籠里掏出的幾個蛋也還放得下。
四
又是一年柿子紅時胜宇,爛在樹下的有蟲吃耀怜,紅在樹上的有鳥啄,唯獨那青澀的還掛在樹上的沒人來采摘桐愉。
一個月前财破,奶奶走了。吳麗麗無奈之下回到了爸爸身邊从诲,不過還好有小狗與她做伴左痢。
吳麗麗總是夢到奶奶,她問奶奶去哪里了系洛?怎么不要她了俊性。奶奶笑著說她到了一處天上同時懸掛著太陽和月亮的地方,那里還有很好看的七彩霞光碎罚。
“老吳啊磅废,你說你女兒在這里住那是沒辦法的事,還多養(yǎng)一條狗算是怎么回事荆烈?”阿姨言語間嘴巴向下撇拯勉,眉毛也不自覺地挑動著。
“要不……我認識一個賣狗肉的憔购,問問他收不收宫峦。”阿姨補充道玫鸟。
“都聽你的导绷。”吳麗麗爸爸輕輕點頭屎飘。
“小狗妥曲,小狗∏展海”吳麗麗的嗓音漸漸提高檐盟,她滿屋子叫,滿屋子找押桃,卻不見其蹤跡葵萎,那條每次吳麗麗放學回來都會巴巴趕上前來,搖著尾巴用舌頭舔吳麗麗褲腿的小狗不見了。
“爸羡忘,阿姨你們看到我的小狗了嗎谎痢?”
“沒有看到,不知道哦卷雕〗谠常”
“小狗,小狗爽蝴°迮”吳麗麗滿大街地尋她的小狗。
“安伯伯蝎亚,你看到我的小狗了嗎九孩?”
“早上你后媽不是牽著它來著嗎?”
“哎呦发框,叫你多嘴躺彬,這別人家的事,少管梅惯∠苡担”安伯母拉扯著安伯伯嘟囔道。
“小狗铣减,小狗她君,你在哪?”吳麗麗繼續(xù)滿大街地叫喚著葫哗,穿過大街小巷又將屠宰場走了個遍缔刹,一天又一天,一遍又一遍劣针,卻不見任何有關小狗的蹤跡校镐。
“阿姨,能告訴我您把小狗賣哪里去了嗎捺典?我以后定聽您的話鸟廓。”吳麗麗哀求道襟己。
“你的小狗不見了你找我要干嘛引谜,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我把你小狗賣了∏嬖。”阿姨將雙手插在胸前煌张,翻了個白眼。
“伯伯說看到你牽我的小狗了退客。”吳麗麗的腰板站得很直,怒目圓睜道萌狂。
“哪個伯伯档玻?哪個伯伯說的?把他叫過來茫藏,證據(jù)呢误趴?證據(jù)呢?”阿姨言語間口水亂飛务傲,砸得滿空氣都是凉当。
“安……”字懸浮在吳麗麗嘴里,半天沒有吐露出來售葡。
“你們倆個吵啥子嘛看杭?”爸爸從房間里緩緩走出來。
“阿姨把我小狗賣了挟伙÷ケⅲ”吳麗麗瞪大眼睛怒視著阿姨。
“哎尖阔,老吳贮缅,這小妞……咳咳咳〗槿矗”阿姨唰的一下眼角沁出兩行清淚谴供,左手捶打著胸脯。
“啪~”老吳給了吳麗麗一巴掌齿坷。
“狗是我賣的桂肌,你自己的弟弟你沒抱過一次,你弟弟還比不上一條狗拔赶摹轴或?你身上流的是誰的血?你每天吃的飯身上穿的衣服誰給買的仰禀?別人家的孩子越大越懂事照雁,你這倒好,還學會管大人了答恶〗任茫”爸爸瞬間青筋暴起,聲音都震顫著悬嗓。
淚懸浮在吳麗麗眼珠里污呼,直到她跑到外面才大把大把地往下掉。
“小狗包竹,小狗燕酷,你在哪里籍凝?”此后,吳麗麗一直都沒有放棄尋找小狗苗缩,就連夢里也在問著奶奶饵蒂。奶奶說,有一處天上同時懸掛著太陽和月亮的地方酱讶,她和小狗在那里等吳麗麗退盯。
五
這個故事是我奶奶講給我聽的,她講到一半止住很久才又繼續(xù)說泻肯,講到情深處還紅了眼眶渊迁、濕了淚橋敦跌,反正我是沒有被這個故事感動到座每,因為我聽不懂,但我喜歡聽奶奶講故事万俗。
“奶奶膏萧,這個吳麗麗你認識嗎漓骚?”我問。
“乖乖榛泛,這是故事來的蝌蹂,不是真的,是我祖母在我小時候講給我聽的曹锨」赂觯”奶奶眼神一眨一眨地,像是在躲避什么沛简。
“那你為啥哭了齐鲤?”我不解地問道。
奶奶笑而不語椒楣。
時間來到奶奶八十八歲這年给郊,外頭有人敲門,同時還伴有狗吠聲捧灰。我透過貓眼看到一個老太太牽著一條狗踏著七彩霞光站在門外淆九,我開門詢問她們找誰,老太太說來找一個叫吳麗麗的人毛俏。
“您找錯地方了炭庙,我家沒有叫吳麗麗的』涂埽”我說焕蹄。
言語間,奶奶的肉身蹦出一個靈魂飛了出去阀溶,那形似奶奶的靈魂管老太太叫奶奶腻脏,隨即便牽著老太太的手和狗狗踏在七彩云朵上鸦泳。
我問她們?nèi)ツ模齻儙еσ庹f迹卢,去一處天上同時懸掛著太陽和月亮的地方辽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