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錦木子
我有一個妹妹苇侵,叫月赶盔。
我比她大兩歲,我們長得很像榆浓,甚至有時候父母也會分不清于未。我常常在想,是不是相貌占據了太過的相似陡鹃,以至于其他方面才會那樣不同烘浦。
她出生時我還小,沒到記事的年紀萍鲸,母親說我那時笑得頗為開心闷叉,自己還走不穩(wěn)當,卻總是扒在妹妹的床邊猿推,踮著腳賣力向里面伸手片习,歡喜極了。我聽了只是笑著說:是嗎蹬叭,我不記得了藕咏。我想我那時是真的不記事,不然我應該是連扯動嘴角的心情都沒有的秽五。
我們都在長大孽查。我一直按照父母期望的樣子成長,不吵不鬧坦喘,聽長輩的話盲再,努力學習,禮貌待人瓣铣。我每次從學校帶回獎狀證書答朋,相處中被鄰里夸贊時,父母都會露出欣慰的笑容棠笑,我喜歡看他們對我笑梦碗,也喜歡這樣溫和平靜的生活。而月與我截然相反蓖救,或許我的搗蛋細胞出生時就留在了母親身體里洪规,之后又全部轉移給了妹妹。她連開口說話都比我早循捺,她的身影聲音充斥在家的每個角落斩例,從此我的生活再不得安寧。
我有一個姐姐从橘,叫虹念赶。
比我大兩歲础钠,我們長得很像,甚至有時候爸爸媽媽也會分不清晶乔。我們相似的相貌給我?guī)砗芏鄻啡ふ浞唬看蝿e人在我們面前猶疑不決最后叫錯苦惱的樣子總是讓我笑個不停。
我自然不記得出生時的事情正罢,所以媽媽的一大樂趣就是向我和姐姐講述那些甜蜜的回憶阵漏,每次姐姐都笑得淡淡的,一副不感興趣的樣子翻具,而我則成為老媽的忠實聽眾履怯。媽媽口中的姐姐特別溫柔裆泳,小小的她卻對我表現(xiàn)出無限關懷,我憧憬那時的溫暖時光工禾,同時也恨自己記事太晚,不能親身感受闻葵。
從小豆丁成長到能自己上下學是一件很快的事民泵。姐姐性格溫順槽畔,學習也很好,自從上了小學后厢钧,她就把所有精力放到了取得證書和獎狀上鳞尔,我們的交流少得可憐,我對此十分不滿早直。為了能夠搶回她的關注,我開始竭盡所能在家里制造聲音霞扬,提升自己的存在感祥得。走路不抬起腳蒋得,水杯用力放在桌子上,電視音量開到最大额衙,學前班里最簡單的題目也要追著她問個不停……我把所有制造噪音的事情都做了一遍县踢,有時候連我自己都被吵得耳朵疼硼啤,終于有了收效,姐姐看我的視線變多了些煞肾,只是視線中摻著許多復雜的感情嗓袱,我有些看不懂。
我追著姐姐的腳步蝙昙,和她上了同一所小學梧却,只可惜她已經到了五年級,很快又要走了大刊。哦忘記說了缺菌,她跳過了學前班搜锰,在小學也跳了一級,她的成績好到不可思議蛋叼,讓我望而卻步狈涮。所以我在一年級時危機感尤其強烈,姐姐將來會考到市里最好的中學握巢,那里離我家很遠松却,車程都要將近兩個小時,而對學習不開竅的我歌焦,只能一級一級度過小學独撇,然后考去家附近的普通學校吧。和姐姐朝夕相處只剩下一年绪钥,和那些期盼著快快長大的小朋友不同关炼,一年對我來說太過短暫儒拂。
一切發(fā)生改變是一場意外,那是我第一次打架见转,其實在我看來算不上什么蒜哀,兩個小女生能打成什么樣,無非是抓一下頭發(fā)撓一下臉乘客,而且我的戰(zhàn)斗力很強易核,除了頭發(fā)有點亂基本沒傷到什么浪默。只是那個女生臉上被我抓出幾條道子,滲了點血碰逸。她的媽媽抓著我不放阔加,由此這場我都記不清起因的沖突被定為了惡性事件。爸爸媽媽被叫到學校時我是有一絲愧疚的,醫(yī)生和護士應該也可以算上知識分子苗分,姐姐從來是他們的驕傲摔癣,而此刻他們因為我被老師教導的場景讓我感到心酸。只是當姐姐從高年級的教學樓趕來時戴卜,我就什么都顧不上了琢岩。姐姐望向我的雙眼中滿是焦急担孔,這一刻使我瘋狂,我想啄育,我可以為了這份焦急付出一切拌消。
我開始厭煩月墩崩,這樣的認知使我恐懼。她每天變著花樣的擾亂我的生活债蓝,并對此甘之如飴盛龄。我想逃離家里不間斷的噪音余舶,想逃離她無休止的弱智問題,于是我更加拼命的學習赠制,學前班我就跳過去了钟些,在我竭盡全力的付出下,終于又跳了一級汪拥,她在升上小學后向大家炫耀著我們同校篙耗,可那又怎樣宗弯,所幸我就要升中學了,我一定能考上遠離她的市重點辕棚,從此逃離她的魔爪追他。還有一年邑狸,可惜太漫長了。
月的調皮大家有目共睹赚哗,但我沒想到她會和同學打架硅堆,連父母都被叫到學校渐逃。我是下了體育課回到教室得知的消息,同桌說你的妹妹和人打架疯潭,有個被抓花了臉竖哩。我沒顧上喝一口水脊僚,急急忙忙跑去低年級教室,最后在辦公室找到了她增淹,路上一直想著被抓花的臉埠通,等見到她才覺得自己幼稚,她那樣強勢的一個人,受傷的自然是別人舞蔽。父母也來了码撰,站在角落里聽著老師的訓導脖岛,連連點頭稱是,和對方家長相比氣勢矮了一大截陨溅。我知道他們也愛面子门扇,我取得成績時他們笑得那樣驕傲偿渡,這樣的經歷是第一次溜宽,并不美好,是因為月留攒。我抬頭看她稼跳,她的頭發(fā)有些亂吃沪,但依舊擋不住盛氣凌人,眼里竟然還帶著笑红淡,原來做了這種事可以那樣自得在旱。
那次的打架事件就像一個古老的閘門桶蝎,而隨后的一年則是開了閘的洪水,氣勢洶涌的傾泄而出噪服。月開始頻繁的打架胜茧,和女生和男生呻顽,甚至有時還會把高年級的同學打得抱頭痛哭廊遍。開始父母還會語重心長的教導她,時間長了他們竟然也能習以為常英染,他們有數(shù)不清的病人要照看四康,于是為月的過失善后的擔子落在了我身上狭握。母親很無奈论颅,她說月的性子野,人太小也不懂事漏设,做姐姐的要多多照顧她郑口,誰家的孩子不調皮呢。我靜靜的看著母親瞻离,我想說我一年級時會給來訪的客人沏茶露出甜美的笑套利,是不是太懂事以至母親忘記我也只比月年長兩歲鹤耍,但看到母親疲憊的笑稿黄,我只能把嘴邊的話咽回去然后點頭。
我想不通一個才七歲的孩子怎么能惹出那么多事端,在那一年里我?guī)缀跬钢Я艘惠呑拥膶Σ黄鸩浦N译m然討厭月撑教,但是并不想懷著惡意來揣測她伟姐,然而這一年間她的行為讓我越來越確信亿卤,她不是調皮排吴,而是生來就帶著惡劣因子,她癡迷于惹是生非屹堰,那能為她帶來無上滿足扯键。在臨近升學考試時珊肃,月竟然也安靜了一段時間,我終于可以安心投入到學業(yè)中延蟹,連工作繁忙的父母都會抽出時間對我表示關懷慰問阱飘,我驚喜于周圍的變化虱颗,那幾乎是月出生以來我最快樂的時光忘渔。我如愿考上了心儀已久的市重點畦粮,離家前月又恢復了往日的頑劣,對此我沒有任何吃驚预麸,她本性如此吏祸,一時的安靜不過是深海中漂浮的無名島嶼钩蚊,片刻就會沉沒砰逻。但后來我才知道那些不過是我的自以為是诱渤,月是莫測深海沒錯勺美,但那段時間的安靜不是島嶼,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缎脾。
媽媽經常給我講睡前故事遗菠,我卻只記住一個辙纬。大致是說有個獵人用帶血的凹槽刀捕狼,冬天把血淋在凹槽里蓖谢,用冰將整把刀凍住扔在雪地里譬涡,獵人則埋伏在一旁涡匀。狼循著血的味道找來陨瘩,開始舔舐裹住血的冰舌劳,熱氣將冰融化,漸漸露出凹槽中的血以及鋒利的刀刃,狼賣力舔著里面的血材诽,殊不知自己的舌頭早被刀刃劃破脸侥,原來的血混著自己的血,食髓知味盈厘,失血而亡睁枕。我想我就是里面的狼,姐姐的關注則是凹槽的血沸手,它吸引著我不斷下陷外遇,至于誰是獵人,我無從得知契吉。那時的我惹是生非跳仿,但我還是希望姐姐可以達成愿望,所以我在姐姐的考試來臨前收了手捐晶,讓她可以專心復習妄辩,第一次的升學考試,很重要吧∩缴希現(xiàn)在想想眼耀,如果可以重來,我寧愿自己永遠做個混世魔王佩憾,因為這樣我就不需要明白自己那時天真得如此可笑哮伟。
樂極生悲說得沒錯,看鸯屿,我從小拿來取樂的相似面容果然惹出無盡事端澈吨。媽媽一定是習慣了我的胡作非為,才會把意外安靜下來的我當做姐姐寄摆。那時家里生活拮據谅辣,所以當媽媽拿著稀奇水果走過來,我心里雀躍著婶恼,盤算好四個人怎么分要不要把自己的讓給姐姐時桑阶,媽媽叫出了小虹。我想如以前笑外人一樣笑媽媽將我們認錯了勾邦,可惜我再也笑不出來蚣录。媽媽說:這是領導給的楊桃,咱們都買不起的眷篇,你快些吃萎河,不然小月就回來了;她說:上次的百香果吃完了嗎蕉饼,沒讓小月看見吧虐杯;她說:小月這孩子總是不開竅,咱們家的希望就在你身上了昧港;她說:我知道你不太喜歡小月擎椰,這段時間我不讓你去管她了,你安心學習……媽媽還說了很多创肥,我接過水果握在手里达舒,微笑聽著媽媽顧自的嘮叨。姐姐溫文爾雅叹侄,我曾以為學著姐姐的樣子難比登天巩搏,卻原來這樣容易。
我不知道什么是百香果趾代,卻認識桌子上的楊桃塔猾,姐姐的課本里面說過,這個五角星形狀的水果稽坤,切開后很漂亮丈甸。不過我知道這兩種水果有一樣是相同的糯俗,就是我都沒吃過。像我和姐姐睦擂,只有相貌相似得湘,她榮耀漫天倍受關懷,而我受盡嫌惡一無所有顿仇。原來由愛及恨這樣容易淘正,她擁有了一切,卻不肯給我一絲暖意的目光臼闻。我把楊桃留著桌子上鸿吆,然后借住到了同學家,等姐姐順利升學離家后才回去述呐,期間只有媽媽來過一次惩淳,對我執(zhí)拗的借住表達了歉意。姐姐走后我沒有再惹事乓搬,開始拼盡全力學習思犁,在那些奇形怪狀的符號讓我大腦爆炸前,考上了還不錯的學校进肯,這讓所有人大為吃驚激蹲。
姐姐走后就很少回來,我霸占了兩個人的房間江掩,爸爸媽媽有時會念叨姐姐学辱,而我則會立刻轉開話題,對著他們賣蠢环形,令他們笑聲連連项郊,我不會再讓他們一心想著姐姐,我有自己的打算斟赚,那是束縛我多年的執(zhí)念。在姐姐升入高三后差油,一場SARS病毒席卷全球拗军,那是世界的災難,卻成為了我最關鍵的契機蓄喇。爸爸媽媽忙得日夜不分发侵,所有學校都停了課,姐姐被封鎖在寄宿高中不許出行妆偏,而我則被爸媽勒令閉門在家刃鳄,嚴防病毒。我老實的在家觀察了一個星期钱骂,然后悄悄出了門叔锐。爸媽工作的醫(yī)院就是我的兒時游樂園挪鹏,姐姐走后他們沒空照看我,經常把我?guī)У结t(yī)院跟他們上班愉烙,所以想要避開工作人員進入并不難讨盒。我摸到隔離區(qū),里面各種虛弱的咳嗽聲像一支交響樂步责,摘掉口罩在里面蹲了一個下午返顺,然后回了家。那時爸媽還在醫(yī)院值班蔓肯,沒人知道我做了什么遂鹊,一天半后,我果然開始發(fā)熱蔗包,那天下午我撥通媽媽的電話秉扑,我發(fā)燒了這四個字,我是笑著說的气忠。
考上初中后我開始寄宿邻储,一離家就是五年,眼不見為凈確實有道理旧噪,不用和月朝夕相對于我是一個恩典吨娜,雖然父母聯(lián)系自己時也會說月改變了許多,但我還是不愿回去重啟過往的生活淘钟,有些厭惡或許是與生俱來的宦赠,所以我寒暑假都在積極參加學校的各種活動,以此當做不回家的借口米母。高三時SARS襲來勾扭,我被留在學校禁止外出,心里時刻擔心著父母铁瞒,他們工作在一線妙色,可謂與病毒直面對抗。每次看到新聞里播報有醫(yī)護人員病倒我都會下意識心驚慧耍,然而我沒想到的是身辨,最先倒下的不是處于危險邊緣的父母,而是躲在家里避難的月芍碧。得到消息時我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煌珊,當年她帶給我的恐怖遠大于如今的SARS病毒,這樣一個混世魔王泌豆,閻王敢收嗎定庵。可母親聲音里的顫抖是那樣清晰,我別無他法蔬浙,安慰母親只是發(fā)燒而已猪落,不一定真的染了病毒,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安慰能使她寬心敛滋,掛機時母親倒是鎮(zhèn)定了許多许布。可老天卻偏偏跟我唱反調绎晃,或許是教育我人不勝天蜜唾。
我們在學校里待了兩個月,病毒蔓延得越來越嚴重庶艾,京城里的前景實在不容樂觀袁余。高三的寒假補課計劃沒辦法開展,門禁解除咱揍,同學們紛紛離杏卑瘢回家。度過那么多個寒假煤裙,這是我最早一次回家掩完,沒人來接我,家里一片愁云硼砰。母親的眼圈是紅的且蓬,看樣子哭了很多天,都下不去了题翰,父親依舊在忙醫(yī)院的工作恶阴,只有母親接到我的電話后回來給我開門。行李被母親安置在他們的房間里豹障,我們住的側臥被母親封閉了冯事,月住在醫(yī)院里。母親跟我的這次見面也是匆忙的血公,我沒有提要去醫(yī)院看月昵仅,就算提了母親也不會允許。索性自己在家里看書累魔,盡量不給他們添麻煩摔笤。我成績好,有自己的夢想薛夜,早就刻畫好了未來的藍圖,再肆虐的病毒也會過去版述,我要做的只是認真復習梯澜,努力高考,向著規(guī)劃好的未來一步步邁進。我是那樣一個充滿希望的人晚伙,只可惜卻被現(xiàn)實鞭打得體無完膚吮龄。
那是母親第一次在我面前流淚,不是眼圈微紅咆疗,徹底的淚流滿面漓帚。她只是個女人,苦難承受得太久午磁,只想不顧一切的傾訴尝抖,哪還有心力考慮作為傾訴對象的我有沒有能力承擔。每日工作上的心驚膽戰(zhàn)迅皇,月的病情遲遲無法好轉,家里經濟的入不敷出,一切的問題都得不到改善九孩。我拉著母親的手躏惋,摩挲著以示安慰。記得小時候冬天母親總喜歡用大手包裹住我的小手取暖框咙,那時的手細膩光滑咕痛,如今摸在手里卻繭跡斑斑。我想那些長篇的哭訴中應該只有最后一句是說給我聽的喇嘱,真的能感受到入不敷出茉贡。我安撫了母親的情緒,她在沙發(fā)上睡著后拿了毛毯蓋在她身上婉称,她太需要好好休息块仆。那天我在陽臺坐了許久,窗縫里的風將身體浸得冰涼王暗,母親醒來又奔赴了崗位悔据,而我一如兒時的乖巧,遵從她的囑咐處理掉月用過的東西俗壹。我在浴室生了場小火科汗,親手葬送了三年來的參考書和筆記,最后放入的是志愿書绷雏,夢里出現(xiàn)過無數(shù)次的名字在火焰上起舞头滔,火光漸滅,一切都結束了涎显。鏡子里的人哭了嗎坤检?我沒哭。
就如我設想的期吓,病毒在高考后不久被控制住了早歇,而我的未來隨著病毒一起湮滅,那近一年的時間像一場鬧劇,嘲笑著我曾經存在過的可憐的奢望箭跳。16歲晨另,還未成年。沒有學歷谱姓,我在一家玩具加工廠找到工作借尿,給玩具進行最后的包裝封箱,從第一個月工資開始屉来,幾乎全數(shù)交給母親路翻,與父母的加在一起,最終流入醫(yī)院奶躯。月在醫(yī)院接受治療的半年后回了家帚桩,大病一場,她的性子收斂許多嘹黔,能夠安靜的坐一下午账嚎,也會淡笑著叫我姐姐。這樣的改變如果早發(fā)生十年儡蔓,我一定會欣喜的接受她的從善郭蕉,而現(xiàn)在我能回應的只有面無表情。月恢復了學業(yè)喂江,而我又開始頻繁的不歸家召锈,在家里總是要面對父母歉意的目光和月無辜的笑臉,我怕自己忍不住會傷害他們获询,語言的中傷有時比冬日的寒冰還冷酷涨岁。
在玩具廠一做就是六年,家里的經濟有了好轉吉嚣,工資也可以自己留上一些梢薪。做一個新聞人是我曾經的夢,雖然它早早對我關上了大門尝哆,但當路過書店看到櫥窗里的新聞選刊時秉撇,我發(fā)覺自己可以走上前抓住門縫透出的微光。沒有錢能把它們全部買回家秋泄,所以我成了店里閱讀的乘龉荩客。在那里我看到了夢想的殘影恒序,以及蒼白生活里第一抹彩色的光瘦麸。我認識了景,他臨近大學畢業(yè)歧胁,在書店里打工滋饲。湊巧的是他修的就是新聞學彤敛,第一次交談時他有聲有色的描繪他的未來,而我聽得如癡如醉了赌。這個男生,正值青春玄糟,前途無限勿她。我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縮影,我把自己代入他的規(guī)劃中阵翎,那樣的生活是卑微的我無法企及的明亮逢并。我想我愛上了那個書店,只要沒有工作我就會泡在那里郭卫,景打工的閑暇會買上兩杯咖啡與我聊天南海北砍聊。我們自然而然的走到一起,他不嫌棄我的出身贰军,而我玻蝌,我沒有資格嫌棄什么。第一次帶景回家父母很開心词疼,他們終于不再用愧疚的目光看著我俯树,這使我能夠在心里放開一些。月不在家贰盗,我也沒有主動問她的去向许饿。我從家里徹底搬了出來,和景一起租了個小房子舵盈,不算大陋率,但很溫馨。我下班后依舊去書店找他秽晚,等他工作結束借上幾本書一起回家瓦糟。他教我新聞學的知識我聽得津津有味,而我為他做的每一道菜他也會狼吞虎咽的吃光爆惧。我已經很久沒再見過月狸页,就像她從未踏足我的生活,一切似乎都在好轉扯再,我沒想到自己還可以再次對未來充滿希望芍耘。在書店等景下班已經成為流水一般的習慣,而流水也可以被硬生生截斷熄阻。那天一批玩具出了問題斋竞,我們被留下加班到半夜,沒有打通景的手機秃殉,我只好自己打車回去坝初。我慶幸回到家后怕吵醒景沒有開燈浸剩,不然妹妹與男友睡在一起的畫面攤在燈光下太過丑陋。
事情沒有發(fā)展得多么驚天動地鳄袍,我再次搬了出去绢要,這些年搬來搬去,行李少得可憐拗小。景來找過我很多次重罪,不住乞求我的原諒,他說我們那樣相像哀九。我始終不能接受這樣的借口剿配,最后還是孤身一人。如今住的地方比家里的側臥還要小阅束,陰寒徹骨呼胚。母親來找過我很多次,希望我能夠搬回家里去息裸,她的眼淚一向是我最致命的弱點蝇更,除了妥協(xié)別無他法。側臥的大床壞了呼盆,換成兩個單人床簿寂,這正合我意,再與月同床共枕太難了宿亡。我在家里很是拘謹常遂,坐沙發(fā)也習慣只坐一個角,我沒有歸屬感挽荠,他們的笑容令我感覺不到溫暖克胳,我甚至開始想念那個狹小的地下室。再一次見到景竟然是在家里的客廳圈匆,月依偎在他懷里漠另,格外刺眼。她依舊笑得無辜跃赚,而我只剩下受不住的難堪笆搓。母親拉我進房,表情也不自然纬傲,她說小月喜歡满败,她說要我放手。放手叹括,她殊不知算墨,我的未來,我的尊嚴汁雷,我的所愛净嘀,我早就放手了报咳。我第一次打了月,只是一個耳光挖藏,還沒開始發(fā)泄手就被景抓住了暑刃,然后母親打了回來。在他們眼中我變得歇斯底里膜眠,變得不可理喻稍走。最后的光熄滅了,我想離開這里柴底,但在那之前我要先將月拉下地獄,她是一切的始作俑者粱胜。最后的晚上柄驻,我沒數(shù)那是多少安眠藥,全數(shù)放在了桌子上的熱牛奶里焙压。每個人的心底都藏著邪惡鸿脓,我愿意獻祭覆蓋其上的所有善意,只求黑暗將我吞噬涯曲。
家里又從熱鬧變回寂靜野哭,抬眼之處盡是雪白的緞布,客廳新添了一個木架幻件,上面擺放著很多照片拨黔,中間最大的相框里,女孩黑白的面容笑得俏皮而甜美绰沥。喧鬧了這么多年篱蝇,如今一切都結束了。爸爸媽媽送走最后一批吊喪的賓客徽曲,眼睛哭得紅腫惹人心疼零截。爸爸回房間抽悶煙,媽媽則一遍遍擦拭架子里的照片秃臣,她在那里尋找美好的回憶涧衙,嘴里念念有詞。他們在悼念他們的小月奥此,而我在一旁安靜不語弧哎,笑得溫婉。真正學著姐姐的樣子才發(fā)現(xiàn)她的生活是那樣無趣稚虎,獲得的獎勵也好傻铣,心愛的男朋友也好,都一樣讓人食之無味祥绞。天性溫順的人再怎么發(fā)怒也不過一只紅眼的兔子非洲,就連索命的手法都那么天真鸭限,我看笑話一樣的看她準備著一切,之后略施小計两踏,就可以讓那杯熱牛奶盡數(shù)入了她的腹中败京。那天夜晚她就像一個天使,安靜的陷在床上梦染,我能夠感受到生命的流逝赡麦,淡色的月光灑在她身上,可她早就折斷了羽翼帕识,等待她的是萬劫不復泛粹。我要做的不過是讓爸爸媽媽在恰當?shù)臅r間發(fā)現(xiàn),然后從那一刻開始肮疗,我永遠成為了姐姐晶姊。逝去的人能得到永遠的停留,我也會是爸爸媽媽心中不可磨滅的印記伪货。他們很輕易就能看出這是一場謀殺们衙,只可惜他們永遠不會知道誰才是真正的受害對象。他們選擇了隱瞞碱呼,看著我的目光復雜蒙挑,滿足感從我心中升起,姐姐的死亡不會是終點愚臀,我要抹除所有人心中她友善的痕跡忆蚀,而這才剛剛開始。
我走到架子前姑裂,拿起最上面自己的黑白照片蜓谋,我想我還是愛這張相似的面孔。高高舉起炭分,依稀聽到“不”的聲音桃焕,在玻璃破碎的響聲中,我看著媽媽不敢置信的神情捧毛,笑了观堂。
明明如月 淡淡似虹
(完)
2016.11.7